12 第十二章（1 / 1）

卫潇没有死。

襄阳沦陷那日，他随着一支轻骑突围出去，后来因为受伤和蒙军的大肆搜捕，在山中农家躲了两个月，直到蒙军大部队向江陵开进，他才得以脱身。

回到扬州城的时候冬夜已深，漫天鹅毛飞絮，入眼一片苍茫，感觉已是隔世。

花街里莺声笑语依旧，茶坊酒肆人气更盛，四处弥漫着酒肉的香味，那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身上的狐皮貂绒，颜色更艳过往年。

他们就像不知道一样，南宋边关的最后一道城墙，已经倒在了四月前。

以往他回来的时候，老总管在街头候着，总能一眼认出他，现在他自己推开卫府的红漆大门，走到一半，才有奴仆认出他。

“少爷……是少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卫夫人看见儿子满脸胡渣容色黯淡，瘦了也黑了，心酸得掉下泪来，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卫潇笑着拥抱了母亲，一双鹰眸却在四处逡巡。

“母亲，澜儿呢？”

卫夫人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此时距晚澜离开时已过了两月，她没说要去哪里，也没有书信寄回，成了卫夫人心里最大的一个谜。

有时她甚至在想，或许她真的是个妖怪，因为人间战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当她面对历劫归来的儿子期待的神情时，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如同这风雨飘摇的赵氏江山一般，都是无法接受且多说无益的现实。

卫潇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母亲，是不是澜儿身体又不好了？她在哪里？我去看她。”

卫潇松开母亲，大步迈向晚澜居住的园子，却在半道被卫夫人扯住，回头一看，她满脸心疼之色。他的胸口顿时像被挖了一块，呼呼地漏着寒风，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晚澜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

“……我不知道。”

卫潇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尽力让自己保持着深呼吸。

“母亲，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我。”

当卫夫人说完之后，他已经无法控制心头无限蔓延的恐惧和无力，不顾众人阻拦，坚持要出门寻她。

“你傻了吗？她已走了两月，你上哪找？”

卫潇双眼通红，疯了一般地撕扯着拦他的人，吼道：“现在满山遍野全是蒙古骑兵，她一个女孩子插翅难飞，您怎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让她走了，万一……万一……”

他根本没法再想下去。

卫夫人刚收起的泪又落了下来：“你说这些母亲岂会不知？她那个性子……要走谁能拦得住……只怕当时我就算求她，也是徒劳无功的……”

卫潇不说话了，心念俱灰地跌坐在大门前。

他知道母亲说得一点都没错，依澜儿的性子，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卫家，只身犯险。

澜儿，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