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前路茫茫(1 / 1)
待得事毕,凌琛已经喘得满面潮红,连柔韧身躯也被爱欲情潮席卷得红晕带艳,软软地倚在强壮情人的臂间。独孤敬烈从他身上半支起身体,默默凝视这曼妙春景一刻,慢慢地执起怀中人的修修五指,温柔缱绻地凑至自己唇边。
悖德又如何,有罪又如何,没有结局又如何?世间万物,众生冥冥,他想要拥有的,只有他啊。
凌琛被他吻得美目迷离,食指顺势按在独孤敬烈嘴唇上,笑道:“这里肿了……明儿要是北戎王见了问起,武德将军怎么回答?”
独孤敬烈想了想,答:“蚊虫叮的。”
凌琛说:“你才是蚊子!明明是牙印。”
独孤敬烈觉得北戎王绝不会这般无聊,来研究自己的嘴。因此也懒得跟凌琛深究这个问题,只顾着为他细致擦拭清理身体。凌琛倚在他怀中,与他肌肤相贴,气息相闻,心弦松驰。想起今日之事,实是万般巧合难言,却又只因为他与自己情发一心,方能令自己与温郁渎这番对奕有如此滴水不漏的收官。心中感动。调皮性子又发,道:“你方才跟小爷闹别扭,原来是在吃飞醋么——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不好。谁让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没法子为我凌家传宗接代?”
独孤敬烈连瞪都不想瞪他了,倒霉孩子终归是倒霉孩子,就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夜深风寒,独孤敬烈揭过裘被,将凌琛拥在其中,抚着怀中修长身躯,温柔道:“身子可养息好了?晚上还咳嗽么?”
凌琛舒服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动,懒洋洋道:“你当我老头子么?还晚上咳嗽?今儿夏天伏击战都打了七八回了,你哪只耳朵听说过小爷咳嗽误事的?”
独孤敬烈笑笑,低头亲亲他,道:“病刚好就出镇宣化府,王妃不心疼么?”
凌琛嘟囔说:“心疼——就是太心疼了,父王瞧不过眼,才把我扔到宣化府去的。母妃恨不得我一天吃八回饭,补品补羹把我当水缸那么的灌。再在家里呆下去,我准变成象你爹那样的大胖子了……”
独孤敬烈心道你就不能不提我爹么?气哼哼地捏他的腰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肉也没长?”
凌琛触痒不禁,笑得缩在他怀间,顶道:“要肉……找你弟弟去,那腰比马屁股都粗,也亏他还走得动路……”
独孤敬烈沉默一刻,忽道:“你就这般瞧不上我们家族中人?”
凌琛听出他口气有异,有些诧异地扫他一眼,不高兴道:“我要说不是,你信啊?”他本就对邸报泄露之事极是恼怒,早猜到十之八九是独孤丞相所为,这等通敌卖国行径,他再是性子旷达,也容忍不得。只在嘴上随便刻薄几句,已经是很看在情人面上了。
独孤敬烈微微地吐了口气,没言声。
但是他们之间,何等的心意相通,凌琛已经觉出了他无言的不快。若是换了别人,凌小公爷三言两语就能转圜过去。但是深深相爱的情人之间,那能容得一丝儿龃龉?况且他今日受温郁渎所迫,极是受辱难耐,实是再忍不下一向宠爱他的情人的半分闲气。忽然之间便气冲顶门,推了一把横在腰间的独孤敬烈手臂,赌气想要起身。方一动弹,便觉腰身酸软难耐,忍不住唔了一声。
独孤敬烈连忙揽住他,低声哄道:“别闹,你方才那般……太过,身子正虚,别受着了冷风。”他方才再是温柔相待,却因身强体壮,又旷了许久,终是狂风骤雨急浪滔天。直弄得凌琛泄了两次。此时心爱的人最是身软体弱的时候,哪能放他起身?
凌琛却不肯听,赌气道:“夜深了,我自当回营。独孤将军好意,心领了。”独孤敬烈只得告饶道:“别生气,是我的不是,你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凌琛气道:“你糊弄谁呢,嘴上说让我随便说,心里不高兴。我干什么要在这里瞧你那张阴阳怪气的死人脸?”说着又去推他手臂,一下没推动,气道:“你也要来迫我?我受温郁渎那混蛋蛮子的气还不够,你也来逼我!”越说越怒,撒气似地叫道:“他逼我到内帐里写手令,逼我撤回九路使节,还逼我——就因为他得了我们大浩的机密邸报!那邸报是谁送给他的,你说!”
独孤敬烈淡淡道:“我爹。”
凌琛狠狠一拳,敲在他胸膛上。他武功虽走轻灵一路,但自小习武,力气也是非同小可,饶是独孤将军钢筋铁骨,也被打得一皱眉头。却任着他在怀中踢打,只将爱人圈在臂中一言不发。
凌琛终不能真对他下狠手,只得住了手,气恨恨道:“果然与你一讲政事便要生气……”越想越是泄气,道:“上床□□,上朝作对,我们这是什么毛病啊!”
独孤敬烈听他便是胡说八道也能一语中的,虽是心绪烦乱,也被他逗得一笑,叹道:“是我……我家对不起你家,你别生气。我此番请旨,代天先巡北疆,若镇得住高句丽,你便可以专心对付温郁渎了。”
凌琛听他所说,眼睛一亮,这份谋划与自己父王“一上将足以震慑”的战略规划不谋而合,果然是此番最好的布局,亦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他抬眼看看一心只为自己安危担忧的情人,方才的火气早已扔到九宵云外。终于重又伸臂搂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嘴角,道:“你今天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为我解了大围。你没瞧见温郁渎功败垂成的脸色,实在好看得紧……”想着,哧的一笑,傍着独孤敬烈胸膛耍赖道:“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嘛……你爹和你弟弟本来就胖,你生什么气啊……”
独孤敬烈知道这是心高气傲的他在向自己道歉,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怎会生你的气,你啊……”他想了一刻,还是对凌琛实说道:“我只是可怜守信……你不知道,他一直很羡慕你……”
凌琛奇道:“羡慕我,羡慕我作什么?”他想了想,记起好似曾在年初时听说过独孤家的二公子入仕吏部的消息,随即闲话一句道:“他也入朝为官了,有你爹和你在——哎,还有皇上,太后撑腰,前途大好,将来肯定出将入相,羡慕我干嘛?”
这话虽然全是实情,但自他嘴中说出,却有些显得不自知的骄矜。在大浩朝所有有志功名,梦想建功立业的贵家公子面前,十二岁从军,十七岁战功赫赫名动四野,十九岁已是一军主帅,出镇边关独挡一面的滦川公,实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哪是靠父兄荫庇,方能入仕六部的独孤家二公子可以比拟的呢?
独孤敬烈笑笑,想着自己的二弟比凌琛还要大得两岁,一般的也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但是在自己的家族中,却永远是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独孤守信因为自己的拙劣天资,在父兄面前常常是噤若寒蝉。在见到凌琛之前,他实不能想象居然有人能在自己崇拜害怕的刚正大哥面前这般的骄纵任性,胡作非为。
——那是他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自由,快乐,与万千宠爱。
独孤敬烈叹了口气,对满脸不明白的凌琛道:“邸报泄露一事,便是守信最先告诉我的。”
凌琛挑挑眉毛,听他道:“他不太明白其中要害,只是在随父亲六部行走时,被父亲密令在尚书省,抄了兵部邸报回府……”凌琛听着,立时明白那字迹如何与独孤敬烈手书一模一样的缘由,当是独孤守信亲手拓印大哥手迹之故,心中不快,冷笑道:“还需要密抄?想不惊动你,上皇上那儿拿份备文就完事儿了呗。”
独孤敬烈摇头道:“皇上又不是傻子,现下四野不安。高句丽处蠢蠢欲动还不及动作,在剑南道造舰,河南道征水夫都已酿出了乱子。河南道已有匪乱,据奏报还有勾结倭寇等事。天下如此不稳,那能再让北疆出事?便是我爹,再恨你北平府,也要小心行事,否则,我哪有这般容易便请到旨意,代天出巡北疆?”
凌琛皱眉,道:“又出卖我北平府,又让你来镇住温郁渎……这般两头摇摆,迟早要出大事情……”他长叹一声,搂着独孤敬烈的肩头,幽声黯然道:“我们究竟会走到哪里去啊,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