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恨云散 笑看青梅(4)(1 / 1)
时光荏苒十五载,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沦为容都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一枚雏妓。不是因为有多么倾国的美貌,只是因着我另一重身份前任罪相的千金。
我总是纠缠在那样一个梦魇中,每每入梦便不愿苏醒。现实与过往的反复交杂,让我越发的讨厌过去。既然让我入了这青楼,为何又要留给我一个千金的记忆。
倘若我一出生便躺在这里任何一位柳巷女子的怀里,即使我成年后再想逃脱,最终还是会寻回这根基。可是我的根基却实实在在埋在哪偌大的相国府中,剪不断,逃不脱!
人人都说蓝相是通敌卖国的大奸臣,人人狠之谴之。他被斩下的头颅挂在城门口上任人唾弃足足七日有余。可我终究不愿相信,十几年来育我宠我,视我如掌上瑰宝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个大恶人?
那七日我蜷缩在瘴气肮脏的地牢墙角,呆呆的望着长满青苔的墙垣上泛着锈渍的铁窗下斑驳窸窣的坠影发怔,眼角地泪干涸的凝成两条泛白的轨迹,忘记了改如何奔涌。
皇帝一道明晃晃煞的刺眼的黄帛,高高展与我头顶时,我正穿着大红嫁衣,憧憬十日后与烯的倾城婚礼,嫁衣很美,镶嵌镂空的凤纹,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过试穿不到半刻,便被冲入院里的禁卫军,生生押了出去。
仿若天雷轰顶般得,全身似是抽了真气,软软瘫在跪地的后膝上,再也站不起来。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空视着眼前混乱聒噪的哀鸣,耳边轰轰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走的,亦发不晓得又是如何被送进这嫦雅苑,又是如何在这容都里最享誉盛名的花楼后院的杂役房中苏醒过来的。
耳边是丫头澜漪的低泣,见我醒来,忙簇紧我,“小姐,你可算醒了,你足足昏迷一天一夜!”
“我在哪?”这是我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含着干涸几日未曾进去一滴米水的沙哑嗓音。
澜漪垂着眼,默不作声。
转眼瞧见,自己坐在一旁杂乱茅草上,头顶残破屋顶漏进几缕昏斜日光,打在石灰地板上满是斑驳。
忽的,眼前那扇破旧的木板门被推开来,明脆的日光硬生生刺进来,眼睛不自禁躲了躲微微皱起眉。
一个陌生而细软却又高调子的女声随着那道刺眼的光响起,“这儿是雅苑,容都里最有名的花楼,难不成你不晓得?到底是深闺的小姐……”那声音里带着些自诩与傲娇。
雅苑,我怎会不知,更确切的说哪一个容都人不知?
初次从蓝府里看门小子那里听闻时,曾顾名思义地理解,雅、苑,应当是最雅致斯文的苑子吧。如今,不管是或否,此刻姑且先这么认为,且只想这认为得。虽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可心里终归排斥那两个字‘青楼’。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禁苦笑出声,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继而晓得更大。
那女人显得一惊,接着亦笑道,“我原想你这个落难的相府小姐,定要死要活哭上个三日才肯罢休,却不想这般洒脱!”
我嘴角猛地一抽,缓缓止住笑,淡淡瞟了她一眼,极是礼貌的,“谢谢!”
之后,我便晓得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雅苑的主人——花娘,当年名动京师的歌姬花眉儿!她重新为我更了名。
相思,月相思,取长相思,双红豆之美意。
在钦佩花娘好才华同时,自己又细细斟酌一番,觉得它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要苦于长久地思念不得见,不如多吃两颗红豆。
我将这一层意思牢牢记住,激励着,日后若是想爹爹想的入骨,一定要多熬一罐红豆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