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六章(1 / 1)
夜深,太子府。
一瓶又一瓶的烈酒足以淹沒了整張桌子,標誌著它的主人要醉倒在酒海之中,一個坐在一旁的俊美少年皺眉的看著倒在酒海醉醺醺的俊逸男子還在一邊手持烈酒強灌。
「皇兄,你就別喝了。你再喝下去不是醉死,就是把我府裡的酒都喝乾了!」焦揚斌強行奪走焦亭義手上的酒瓶。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焦亭義醉眼輕搖酒瓶,接道:「我……我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你別管我!讓我醉死,的要以死謝罪。」
「皇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府吧。」焦揚斌才把焦亭義扶起,哪知焦亭義突然失控的掙扎,把焦揚斌摔在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回家。映秀一定不會原諒我的!」焦亭義大發酒瘋。
「皇兄,你把皇嫂惹火了。」焦揚斌有點不敢相信愛慘段映秀的皇兄竟然也會把皇嫂惹火。
「我……我吻了她,她一定好生氣,我不要會去。」接下來的是一個酒嗝,然後癱在桌上的焦亭義宣告正式醉倒。
「誰才是該生氣的哪個。」焦揚斌看了一眼醉死的兄長,氣沖沖的把剩下的酒喝下。
搞了半天是丈夫親了妻子一下,可憐他從下朝就給捉去「陪酒」!
推推「醉死」的兄長,焦揚斌嘆一口氣,憂怨的命人把他抬回皇府,不敢相信自己會有一個這麼「沒用」的兄長。
※ ※ ※
皇府裡,段映秀倚窗盼望,在窗前等待夜歸的夫君回巢。
她知道今日她「逃走」的行為傷了焦亭義,她很是擔心。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的等下去,強撐著疲憊的眼皮,不停輕撫著不停在肚皮裡打滾著的孩子。
等待「夫婿」的回來,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但是她開始發覺自己已經從開頭為妻者的責任,慢慢把這動作變為當他妻子的期待。
可是今天……
焦亭義從沒試過了三更仍不歸,她開始感到害怕和擔心,害怕失去他。
現在的她什麼也沒有了,就只有他一個,他也是現在唯一會真的關心她、啤在意她的家人了。
倘若他出了什麼事,哪……哪她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她正想派人尋找焦亭義的時候,婢女匆忙趕來回報:「啓奏皇妃,大皇子喝醉了,侍衛正扶大皇子進來。」
聽到焦亭義平安回府,段映秀不禁吐一口氣。
不久太子府的僕人就把爛醉如泥的焦亭義抬回寢室,安放在床上。
「皇妃,這是太子給的紙箋。」
太子府的僕人走後,段映秀便為焦亭義擦身,看著醉臥在床上的丈夫,段映秀不禁,喜怒交雜。
既喜他平安回來;又氣自己在府中對他「牽腸掛肚」,他卻在兄弟家喝得混身酒氣燻天。
把焦亭義好好安頓好後,段映秀翻閱焦揚斌的信箋:
「皇嫂:
希望妳還記住我的話,請妳別傷害我皇兄了,如果真的沒可能,請妳別給他錯覺的機會。
斌啟」
也許真的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其實,這一天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心裡明白,她開始對焦亭義動心了,可是卻感到愧疚,因為她對不起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管世宇走的路是對、是錯,他始終是她的夫君,而她卻在他屍骨未寒時下嫁焦亭義;還有她的義妹紫吟......她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必須在情根還沒深種時前把它狠心割斷。
明天一早她就會靜靜的離開這裡,她會找一個清幽之地把孩子生下來,從此和他一塊隱居山林,誰也不見,不問世事。
至於焦亭義,她欠他的太多也太深了,他對她的恩這輩子她也還不了,還不清,唯有等來生償還。
也許來生,他們的命途、關係不會如此坎坷、複雜。
一切也會變得簡單!
再一次細看焦亭義俊逸的面龐,其實要愛上他並不難,他身份高貴,文武雙全,溫厚深情,起碼先是她的姊妹為他而死,後是她這個「有夫之婦」開始慢慢為他動心。
※ ※ ※
「痛!」
焦亭義按著因宿醉而被折磨得快要炸開的頭,撐來疲憊的身體,眨動著迷茫的眼睛。
這好像是他家!
昨天他好像在皇弟那兒喝醉了,然後他……
一張紙箋奪去了四處尋訪「知情人士」的思緒,把俊眸轉移在它的身上。
「恩深義重,無以為報,望君珍重,後會無期。」
寥寥數字,但見筆墨猶未亁,登時讓焦亭義忘掉頭昏腦脹的痛苦,下床、更衣都只在一瞬間內完成。
焦亭義展開輕功,飛也似的一直沿南方城門走去,看守城門的侍衛只覺眼前突然藍影一閃,似有甚麼人出城了。他大吃一驚,忙揉了揉雙眼,細問旁邊的同僚卻說沒瞧見,只是他眼睛花了而已。
焦亭義一直走到城外,終於在來往頻密的人群中,找到他要找的人兒了。
「映秀。」
段映秀婀娜的背影,但見她揹著一個簡單的包袱,在大路上款款而行。
步履輕盈的她如果不是大腹便便,完全不像有了身孕的累贅。
乍聽熟悉的聲音,段映秀步履一停,在一瞬間的遲疑是否該回頭,可是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已經把她雙肩緊緊扣住,一聲聲氣急敗壞的質問在耳邊穿梭:「為什麼?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焦大哥,我不能再留下了,我不想再連累你了。你為我做的真的夠多了,我真的無以為報。」
焦亭義看著段映秀的雙眸,傳遞著感激和一身種他看不懂的情愫,感覺著他們似近亦遠的距離。
「那妳要去哪?妳又能去哪?映秀,妳以為妳一走了一切就可以解決吧!」
不能,段映秀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害怕有一天她真的會愛上他,她該如何抽身離開。
石世宇讓她明白了愛情,同時也讓她因而卻步,害怕歷史的重演。
「哪孩子呢?妳沒有地方可去,又快要臨盆,難道妳想隨便找個地方就生嗎?孩子長大後妳又想怎去解釋這一切?
留下來吧!映秀妳和孩子需要人照顧,也需要一個家,我答應過會去照顧妳們的。
我不是為了妳才放棄皇位的,是因為紫吟去了,我看化了,只有放下才能生存。我也不是純粹因為愛上、得到而娶妳,是因為對紫吟和石公子的承諾。
妳走了不會讓我重新登上太子之位,也不會流言結束,只會火上加油,說我管不住自己的妻子。」
段映秀想就此離去,可是雙腳卻被緊緊釘在地上,焦亭義說得一點也沒錯,她可以什麼都不顧,唯獨孩子,她不能不顧。
看著段映秀的遲疑,焦亭義知道他已經開始說服了她,便輕輕的握著段映秀的手,接道:「如果真的想為大家好的話,留下來吧!」
感覺到雙眸傳來的關心,他溫熱的手中傳來的溫柔,就像一抹清泉般把段映秀惶恐不安的心洗滌下來。
一陣劇痛突然從肚子裡傳出,段映秀頓時臉色慘白。
「映秀,妳怎樣了?」看見段映秀臉色大變,焦亭義更是緊緊握著她的柔荑,眼神流露出焦急憂心。
「痛!肚子好痛!」捂著球一般的肚子,段映秀痛得整個人都靠在焦亭義的身上。
「這……我,我送妳回府。」
顧不得途人好奇的目光,焦亭義橫抱著臉色蒼白的段映秀,讓段映秀安安靜靜的伏在他的懷裡,腳下迅速飛馳回府,有如奔馬。
※ ※ ※
一群手忙腳亂的婢女在皇府內四處打點,就是為了即將出世的小娃兒。
房裡一聲聲的叫喊,房外一個不停來回踱步的男子,在混亂的環境底下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哇!哇!哇!」
直到皇府內傳來一陣洪亮的哭聲,接生的穩婆才剛打開房門,恭喜之話猶未說,只覺一個身影從旁經過,伴著一句:「皇妃怎麼了?」
「恭喜亭義皇子,皇妃她們母子平安。」
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的穩婆回了一句後便悄然而去,把房間留給他們一家三口。
焦亭義並沒有聽到穩婆的回答,只是緩步的走到床邊,看見段映秀撐著疲倦的身子,逗著初生的孩子。
「是個兒子,焦大哥你幫他改個名字好嗎?」
「我……我可以?」顫抖著的聲音透露出焦亭義的激動情緒。
「如果不是你,我們母子倆說不定早就去了。焦大哥,除了你,還有誰更適合為他起名。」
焦亭義輕輕抱起如貓兒般大的孩子,看著這張酷似石世宇的小臉,心中顫抖,啞聲道:「胤宇,孩子叫胤宇好嗎?」
一陣的沉默,段映秀主動抱起小胤宇握著他的小手道:「焦胤宇,這名字挺好聽,是不是小胤宇?」
「那我先出去,妳好好休息。」
段映秀看著焦亭義的背影,傳來陣陣的落寞和孤單,沒來由心中一震,一絲絲的心動在心裡煎騰。
「焦大哥,謝謝你。」
一句低聲的道謝話,讓右腳剛踏出房門的焦亭義頓了一頓,卻又默不吭聲的離開。
※ ※ ※
三個月後的大皇子府。
「哇哇!哇……」一聲聲洪亮的娃娃哭泣聲震遍了皇府。
「你這孩子可真是中氣十足。」
段映秀坐在床沿抱著哇哇大哭的小胤宇,不停的輕搖安撫這頑皮的孩子,兩旁站了對新生命充滿好加奇的雙生兒。
「映秀娘,為什麼弟弟不斷的哭?」焦梅兒輕捏小胤宇圓圓的臉頰。
「你要是把弟弟捏痛了,爹爹一定會把妳打死。」焦謹恩鈄眼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爹才不會,爹好最疼梅兒,你……」
「好了,弟弟也累了,你們幫的照顧他好嗎?」
段映秀見他們兄妹快要吵起來,忙把他們的注意分散。
「啟稟皇妃,陛下派人賜來一壺補身湯,請皇妃服用。」
才把焦氏兄妹給「制服」,門外又傳來皇府彭廚子的聲音。
段映秀把三個孩子安放床上再把簾子降下,輕輕迎出。
「皇妃,小的已經把陛下御賜的補湯加熱了,請皇妃食用。」
彭廚子已經站在寢室門端著紫砂碗子弓身。
「我待會會用,你放下先下去吧!」
「陛下吩咐一定要看著皇妃喝光,請皇妃別為難小人了。」
段映秀皺眉的看了彭廚子一眼,心中泛起了無窮疑惑,焦鑫琪為何突然間對她如此關心。
「請皇妃慢用。」
彭廚子依舊弓著身,禮數周到,但從他的眼光中卻看出他一副妳今日不把湯喝光,我決不干休的樣子。
段映秀皺著眉把湯一口一口的喝光,慢慢她開始感到不對勁,頭越來越暈,這湯……
碗子跌碎的聲音,驚動到床上的雙生兒,正當焦梅兒想下床一看時卻給焦謹恩攔住,耳邊繼而響起一段說話。
「皇妃,小的也只是奉命而行,妳泉下有知可別怪我。」
彭廚子拿起火摺,在寢室四處點燃後便轉頭跑掉。
床上的雙生兒望見熊熊火光在四處燃起,忙跳下床找段映秀卻見她昏倒在地上,焦謹恩不停搖著昏倒的段映秀,試圖把她喚醒。
「映秀娘……」
一旁的焦梅兒給嚇得痛哭失聲,淚珠兒點滴在段映秀面上。
感到水滴面龐的段映秀眼開迷濛的雙眼,先看見痛哭流涕的焦梅兒和焦謹恩,再感到熾熱的熊火剝光了她的頭昏,段映秀馬上當機立斷抱起雙生兒衝出寢室,皇府的婢僕已在房外救火,把雙生兒接過。
「胤宇!小胤宇還在房內!」
剛才只顧著雙生兒平安的段映秀這才想起小胤宇還在床上。
所謂骨肉連心,熊熊的烈火在燃燒著段映秀的母性,段映秀已經不顧一切,她推開阻攔的家僕,正要衝進火場救兒,那知她快焦亭義更快,只覺耳邊焦亭義說道:「在這等我消息。」
「大皇子!」
一聲聲的驚呼,焦亭義已經進了火場,留下焦急救火的一眾。
※※※
原來在寢室起火後,便馬上有人向去了東郊狩獵的焦亭義通報,當焦亭義回來時就看見段映秀要衝進火場,看著段映秀焦急的神情,讓焦亭義心中疼惜萬分,一股熱血在沸騰,為了她皇位也可不要,又何必吝嗇區區的一條性命。
抱著一腔熱血就衝進火埸,但見煙霧迷漫,焦亭義手袖拂撥燻眼的濃煙,衝到床邊抱起讓濃煙燻得不住咳嗽哭泣的小胤宇。
「胤宇別怕,爹爹帶你出去。」
喀喇的一聲,樑上的木柱重重落下,正正的打中焦亭義的背心,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在小胤宇的襁褓上印上點點梅花。
焦亭義強行撐起重傷虛弱的身子,把小胤宇護在他的懷裡,蹣跚的步履向房門走出去。
「太子出來了。太子出來了。」
「焦大哥,你怎樣了?」
焦亭義不知何時小胤宇已給人從他的手上抱走,耳伴依稀傳來段映秀擔憂的嗓音,可是頭昏眼花的他無力回應,但覺天旋地轉無力招架。
※※※
段映秀憂心忡忡的呼喚,一聲聲讓焦亭義為之心動的「焦大哥」在他的耳伴斷續回響著,可惜頭如千斤壓下的感覺讓他無力張眼。
時間分秒流逝轉眼焦亭義已經躺在床上整整一個月了,可是他卻毫無甦醒的跡象,段映秀日以繼夜的守在焦亭義身邊,旁人也為此看得心酸。
伏焦亭義在床沿休息,淚痕在段映秀的臉龐作了點綴,讓她秀美的臉龐更添風韻。
終於睜開眼睛的焦亭義看著眼淚痕斑斑的段映秀心中一痛,他不要見到段映秀的眼淚,他要她快樂,要他快樂的活著。
指尖輕吻她的淚痕不願驚動佳人,可是還是驚動了為了他根本不敢熟睡的段映秀。
看見抬頭猶添新淚的段映秀,焦亭義再次為她輕抹淚痕,也情不自禁哼出一道︰「但見淚痕斑,不知心恨誰。」
一個傷後初醒,一個淚痕斑斕,可謂是一癡一迷;如此良辰美景,是否接下的是一個深情的擁抱?
可是迎接他的是段映秀一掌,焦亭義愕然的看著賞了他一巴,此刻又淚流滿面站在床邊的段映秀。
「為什麼?你怎可以這樣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事了你的孩子怎麼辦?」還有我呢?你知不知道你衝進火場時,我有多擔心害怕。」
「我……很對不起。」接道:「胤宇他沒事吧?」
「他沒事,你好好休息。」
段映秀為焦亭義安置好舒適的位置,再為他蓋上被子,垂下帳子便珊珊離開。
「映秀。」
段映秀也不回頭,站在原地停下腳步,焦亭義的聲音也再次響起:「待我的傷好了,我們一起四處遊玩一下。」
「嗯。」
段映秀加快腳步離開焦亭義的寢室,回到房中的她打發走侍候的奴婢,便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流淚。
她不哭,依舊的強掙著,也許她已經忘了該如何哭泣,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放棄了哭泣的權利,遺忘了哭泣的能力。
現在的段映秀始知道她真的愛上了焦亭義。
否則,她不會為受傷他心急落淚,不會為他的癡迷而感動,為他去盤算。若不是心裡有他,不會任他親吻,如此親密碰觸。
這份情,也許並不熾熱,但卻是一份感動,日積月累,點滴加深,直到慢慢的戀上他的真心、愛上他率性重情的性格,成為她心中再也割捨不去的一份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