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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是你吗？瑟兰？

瑟兰迪尔暂停了腰上的动作，转头去看镜子，镜子里的鹿也看着他。他放开巴德，低眸看向自己的手。

现代科学DNA技术早已鉴定精灵族属于人类的亚种，他们的遗传序列高度相似，唯一不同的只是精灵新陈代谢利用率远远高于人类，而且中间产物氧自由基被极快清除，几乎不积累，细胞中遗传物质复制也甚少发生错误，那使得他们长生不老、青春永葆。什么神的首生子、什么魔法啦，都是黑暗中世纪的童话罢了。

传说只是传说，谁也没有魔法，更没有见过任何魔法。他们这一代精灵们，所要做的只是适应这个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并且保证他们的种族血统和文化都得以延续。

但他们确实与人类截然不同，那是他的本体，他知道。他们是精神与灵气的聚集体，肉体对他们来说只是暂时的栖息所。如果他们死去，他们将在曼多斯神殿再得到新的肉体。

（从略）

那位名模皱起眉头，本来还要硬撑起手臂，拉开身体的距离。他回头一看，镜子里的那只鹿眨眨眼睛，摇晃了一下鹿角，竟然俯趴下来，将高贵的头颅垂下，眼睛半闭，睫毛轻颤。秋风拂过，它旁边倚靠的古树艳丽红叶纷纷飘落，树林深处隐约可见高山飞瀑。

你给我起来，瑟兰迪尔抓起手边一只睫毛膏，砸向镜子。镜子里树枝轻颤，落下更多红叶，而树下的白鹿兀自巍然不动。

（从略）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提着后衣领，转了个圈，背抵在门上，只能靠踮着脚勉强站立。

“我没有允许你离开。”

那位超模改为抓住巴德的前衣领，一只手把他提起来，并且抬起一条腿，抵进巴德的双腿之间，上下摩挲了一下。巴德以前一直听说精灵几乎没有□□，不过，在他认识瑟兰迪尔后，他相信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或者至少在瑟兰迪尔身上是完全错误的。

他往镜子里一看，那只雄鹿再度出现了。他同时在镜子里也看到了自己，被粗壮的鹿角顶到了树干上。

这种景象似乎让那位超模相当满意，他甚至为此微笑了一下，巴德从对方的笑容里感受到一丝危险的信号。

这个夜晚，巴德以为瑟兰迪尔会亲自开车送他回长湖镇，但那位超模说自己另有地方要去，仍然是安排了加里安开车送他回去。巴德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他展开一看，是一张空白支票，签着瑟兰迪尔的名字，备注栏用精灵语写着“致所爱，青春损失费”。他明白这张支票意味着这段恋情的结束，那位超模做事一向如此。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这张支票叠起来，塞回口袋里。

巴德回到自己在长湖镇的房子里，这时是后半夜，接近清晨，孩子们都已经睡了。他推了推两个大孩子的房门，都从里面上了锁。他允许孩子们这样做，自从他们上了中学之后，他认为一个中学生可以有自己的隐私和空间。不过蒂尔达还不可以这样，她太小了。

巴德推开蒂尔达的房门，他最小的女儿睡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手里抱着布娃娃。那是一个巴德娃娃和一个瑟兰娃娃，以前巴德给她缝的粗糙的巴德娃娃被她弄破了，瑟兰迪尔不仅重新补好了原来的巴德娃娃，还按照蒂尔达的要求做了一个瑟兰娃娃送给她。两个娃娃都制作了精美的衣服，可以穿脱，那可是密林老板亲自设计和完工的“高级定制”。为此媒体不止一次拍到那位顶级超模在秀场间隙缝制奇怪的布娃娃，他很忙，日程排得很满，只能见缝插针来做这些手工艺。

自己可能就在那个时候被对方打动的，巴德想。他是一个有些年纪的鳏夫，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瑟兰迪尔赢得了蒂尔达和其它两个孩子的喜爱，也就俘获了他的心。成人世界的爱就是这么现实，所以他能理解瑟兰迪尔今天晚上对他说的话和做出的选择，他有些伤感地想。

他听到蒂尔达眨眨眼睛，小声咕哝了一句“Da”。他脱掉外套，爬上床，抱住他的小女儿，感受到女儿睡衣下滚烫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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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林谷时尚的当家爱隆也没有睡，瑞文戴尔春夏时装趋势发布刚刚落下帷幕。他结束工作后，就一头扎进书房里，继续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庭葛王时代的石板记录的残块。他准备写一篇关于精灵语的语言起始、演变和分化的论文，他想，精灵们应该多了解自己的历史，而不是在当下时代被人类肤浅的电视剧吸引、坐在沙发里傻笑。

但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是他的爱女亚玟。那位美丽的超模向她的父亲敬了一个礼，并且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语。

爱隆还以为这是女儿临睡前与父亲的晚安道别，但接下来他美丽的女儿说话可就单刀直入。

“父亲，我想问你埃斯特尔的事情。”

“他几个月前就离职走了，亚玟。”

“但我今天听说，埃斯特尔不是自己辞职走的，是你把他赶走的，并且不许他再回林谷。”

“你听谁说的？”

亚玟睁大眼睛望着他，湖水般的蓝色眼睛里满是震惊和失望。

“父亲，”她开了口，“我不知道埃斯特尔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对待他。据我所知，他在工作上非常出色，我们一直以为你打算培养他进入管理高层。”

“亚玟……”

“因为他爱我，是吗？这就是你判给他的罪行？即使他从未为此做过任何逾越的举动，也未说过任何失礼的话语，”这位超模美丽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从不知道你是这种精灵，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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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贡是在吸尘器的声音中惊醒的，头发上还留着编了一半的辫子。那个小精灵不在他身旁，而是扎着马尾、穿戴整齐，手持吸尘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得起来了，阿拉贡，”小精灵说，“早上七点就有会员刷卡进来游泳，我要在那之前全部收拾干净。我几乎都打扫好了，只剩这间瑜伽室了。”

这个人类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混乱，关于昨天晚上的回忆，那是一种漩涡式的混沌。他好像被暴风雪吸进了一个黑洞里，阿拉贡想，将他所有的理智和感情一齐撕了个粉碎。说不定他们离开浴室，回到瑜伽室后，他又忍不住把那个小精灵按倒在地板上。他快速爬起来，解开头上那个乱糟糟的发辫，穿好衣物，将瑜伽垫放回原处。

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传来门铃声。莱格拉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针，七点还差几分钟。他放下吸尘器，要去打开大门，放会员进来刷卡。

这个早晨仍然刮着强烈的北风，将站在体育馆门口的瑟兰迪尔的长头发都吹得飘起来了。那位超模脸上只有一只眼睛挂着妆容，看起来既怪异又憔悴。阿拉贡的视线越过瑟兰迪尔，能看到一架漆着绿色和褐色、印着密林字样的直升飞机停在前面的广场上，正是他昨天晚上在认识莱格拉斯之前呆过的地方，直升机螺旋桨甚至还没有完全停下来。

“莱格拉斯，我让陶瑞尔回来了，也和巴德分手了，以后我不会再去见他，”那位超模低下眼眸，望着他的王子，语调里满是恳切和哀伤，“现在你愿意回去了吗？”

莱格拉斯不由自主地回眸看了阿拉贡一眼，后者轻微点了一下头，那使得那位小王子冲着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