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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个男人简直忍无可忍，他转过身来，差点没抓住那个小精灵的头发，他指着对方的鼻子说：

“你也二十岁了好吗？在圣马丁那种社交酒会不断的地方都快大学毕业了好吗？”

“哦，”那位小精灵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接着转过身去，豪爽地挥了一下手，“抱歉，你继续。”

阿拉贡却不依不饶地抓着这个小精灵的肩膀，把他翻过来，他现在已经兴致全无，完全出于一种“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报复心理。不过这个小精灵仍然是一脸纯真的无辜表情，甚至直截了当地问：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你是处男吗？”

他这句大实话戳中了这位二十七岁的人类脆弱的心脏，血噗噗地从他内心深处冒出来。这在如今这个中土世界里，尤其是发生在一个人类、一个混迹在时尚圈的人类身上，一定是桩奇闻当中的奇闻，笑料当中的笑料。

“我是处男，”阿拉贡坐起身，咬牙切齿地说，“我虽然是人类，但我在精灵家庭长大，也从小信仰伊露维塔。”

伊露维塔强调婚姻神圣，严格遵守将圣洁之身带入婚姻，婚姻之外任何追求□□的结合都是渎神的。这个男人自幼在精灵家庭长大，还是爱隆这种风度翩翩、学识过人的精灵贵族家庭，教育严格而传统。他有自己的精灵名字，甚至在青春期长出胡子来之前，还以为自己是个小精灵呢，只不过耳朵没那么尖。

“我知道呀，”莱格拉斯眨眨眼睛，望着他，嘴角上翘，“但我可不是处。”

阿拉贡有些吃惊，他紧盯着那位小王子浅蓝色眼睛。虽然说密林精灵那边民风散漫，还大开荤戒，远不如林谷和萝林这边循规蹈矩。而且那位小王子的父亲瑟兰迪尔风评也不好。不过，这对于一个年轻精灵来说，仍然是不被认同的劣迹，那是他们的信仰伊露维塔所不允许的。

莱格拉斯显然很满足于阿拉贡吃惊的表情，那令他心里有小小的、捉弄人的得意，接着他一脸认真地说：“因为我经常骑自行车呀。”

下一刻这个调皮的小王子就被阿拉贡抓住头发，完全塞进了睡袋里，并且试图拉上拉链。这个被关在睡袋里的男孩仍然笑个不停，几分钟之后，他重新伸出脑袋来，并且甩了甩满头的金发，就像一只钻出地洞的土拨鼠。这只小土拨鼠在阿拉贡要把他塞回去时，抢先缩了进去，直到他觉得安全，才探出头来，然后就被眼疾手快的阿拉贡一把揪住了金发。

莱格拉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阿拉贡立刻松了手，并且重新躺下。自己真是太幼稚了，这个自以为自己很成熟的男人沮丧地想，居然要跟这种不成熟的小精灵玩土拨鼠游戏。

“快睡觉，小精灵，再不睡觉我就把你眼皮和嘴都缝起来。”

但是阿拉贡正准备倒头睡过去时，他背后的小精灵又不安分地开了口，这次还带着歌声。

“你没有缝纫机，缝不了我~你要走锁边线、还是双线交叉回车呢~你的车工肯定不如我~我可是个设计师~”

阿拉贡只能转过身来，现在他体会到今天晚上那块火鸡三明治不是白吃了。他瞪着对方，并且一把伸手过去，直接捂住对方唱着歌、上翘的嘴角。

“你实在太幼稚，我无法忍受了，”这个男人忍无可忍地警告道，“我不是你爹，也不是吉姆利，没有心情陪你玩。”

那位小精灵终于安静了几分钟，黑暗里这个小精灵脸上散发出银白色的微光，而头发则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我想变成大人，”最后那位二十岁的小王子大胆地说，“我们一起变成大人吧。”

“你要干坏事不要拉上我，这可是违反伊露维塔教义的。”

“但是你身为人类，信仰伊露维塔也没有用。我们信仰这个是因为精灵灵魂不灭，死后会去曼多斯神殿接受审判和转生。人类只要死亡，灵魂就会消失。”那位小王子坚持说，“再说，我父亲和巴德做的事情也违反了伊露维塔教义，他们并没有结婚。我还在家里撞见过一次，他们以为我在工作室里写作业。”

“去找吉姆利。”

“我和吉姆利已经偷偷喝过酒了，”小王子诚实地说，“把他灌醉了，一整天都没有醒，设计图稿也来不及做，被导师骂得狗血淋头，他恨死我了。”

“……”

阿拉贡没有说话，而是盯着莱格拉斯的蓝眼睛。这个任性的坏男孩看来是需要一点教训，他猛然抓住这个男孩的手腕，拉下睡袋的拉链，将他从睡袋里拖出来。他的手搁在对方牛仔裤纽扣上，要将它从扣眼里拨出。

外面刮起狂风来，被吹得七零八落的枝条接连打在体育馆的玻璃窗上，啪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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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安和巴德都盯着扑向车窗的树枝，像是一团巨大的黑影，差点儿就看不见高速路上的指使牌，加里安不得不稍微放慢车速。这是深秋季节，即将入冬，在北方尤其如此。这个夜晚风刮得很大，一路上树枝都在摇晃，断落的纸条不断抽打在车窗上。

按照国王的指示，加里安开车将巴德从长湖载进了密林，并且停在了那位密林王者的寝宫前。寝宫，或者应该叫豪宅，或者别的什么，巴德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会再在这幢华丽的宫殿里迷路。瑟兰迪尔还在化妆室里，门开着。巴德在门口能看到对方对着镜子正在卸妆，瑟兰迪尔也从镜子里看到巴德进来，他停下来，转过身，望着对方。他有一只眼睛已经卸了妆，另一只眼睛还没有，仍然保留着妆容。这位超模素颜也很美，但会使他比在秀场上看起来线条柔和。

“加里安说你有事情要找我，”巴德站在门口，问，“是怎么啦？我还以为你今天会留在林谷，你不是有秀吗？”

“我一下秀场就坐飞机回来了，”瑟兰迪尔平静地说，他将双腿交叠在一起，“我找你来是想通知你，我打算和你分手，巴德。”

他说这话时就像当初说“我要和你交往”“我要和你结婚”一样，发号施令，作威作福，巴德想，但他并没有像当初那时表现出不解和惊讶，这可能因为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彼此了解对方的脾性，他简短地问：

“为什么？”

“莱格拉斯不喜欢你，他不希望我继续和你在一起。”

“我能理解这一点，”巴德平静地说，但是放在门框上的手指却在收紧，“要是我的孩子们当中任何一个不接受你，我也不会选择和你。”

“我花了几天时间在考虑如何赔偿你的损失，按人类的方式，”那位国王继续说，“我应该赔偿你，青春损失费之类的。我是给你一张签了字的空白支票好呢，还是让你去我的藏品室，拿走任何你双手能拿走的数量的宝石？”

你怎能这样对我说话，巴德想，他开口打断了对方说话。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瑟兰迪尔。”

他走进房间，站在那位国王面前，将手搭在对方肩上。

“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你竭尽全力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设法让他们喜欢你，但我却没能让莱格拉斯接受我。但我仍然觉得我们应该找莱格拉斯好好谈谈，再尝试一下，或者我本人去找他谈也可以。”

“不必了，他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回家，他任性惯了，你不要再去刺激他，”那位密林国王摇摇头，“我不想失去莱格拉斯。”

“或者我们也可以不结婚，我可以向孩子们解释，”巴德建议说，“你很富有，而你的儿子已经成年。这在人类社会也是件麻烦事，我听说过太多这种纠纷，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还有金钱。”

“那很危险，”瑟兰迪尔仍然摇头，并且大声说，“你读过精灵宝钻吗？那就是精灵历史上的真实故事，几乎没有精灵在失去配偶后再结婚，除了芬威，他在米瑞尔长眠之后又娶了茵迪丝。他的长子费诺那时已经很大了，为此大为不悦，与茵迪丝关系紧张。这可以说是我们精灵历史上悲剧的起源，如果芬威当初不踏错那么一步，几千年后的现在，我们这些滞留在中土的精灵们可能仍然在维林诺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他站起身，低头望着对方。

“是我对不起你，巴德，我应该仔细考虑好这些，都怪我当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你开条件吧，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的损失。我这里没有先例可循，也不太清楚人类社会的价码。”

现在那位超模索性坐在了化妆桌上，背对着镜子，他已经失去了先前巴德进来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劲头。巴德没有说话，那使得那位超模头垂得更低，浅金色长发纷纷散落。

“我很抱歉，巴德，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巴德想，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这位超模在卡车驾驶室第一次将他压倒在椅子上，而他表示出强烈抗议时（尽管身体完全没有抵抗），对方的嘴脸可真是强势又傲慢。他伸手从头发里找到这位超模的下巴，紧紧扣住，强迫对方抬起脸来，然后倾身吻了上去。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巴德就想这么做了，那位超模的下巴很尖，捏起来一定很有趣。瑟兰迪尔打掉了巴德按在他下巴上的手，这是很失礼的举动，但仍然保持了和对方的深吻。那位超模、那位国王，在任何事情上的控制欲都很强烈，他身居高位太久了，习惯于发号施令，而旁人只需彻底服从。

但是巴德可不会就此放过他，他双手往下，抱住了那位超模的腰，并且说：

“你说过，我可以拿走任何我双手能拿走的数量的宝石，那么我选这一件。”

“这件宝石已经属于你，但你不可以带出门去。”

那位超模苦笑了一下，告诉对方。这次他并没有拉开对方按在他腰上的手掌，而是伸手拉下对方的头，抬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