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鸣屋·续命(1 / 1)
傅云深搬着椅子在黑夜里奔跑,椅子里传来小妖怪虚弱的笑声。
“你没事吧?”傅云深拍拍椅子面,担忧的问。
“我没事…嘻嘻…”小妖的声音明显比以往相比要低了很多,但是其中有掩不住的喜色。
“云深,为母亲报仇吧…也为我们…”夜里的草地里还有露水,傅云深的衣裤上潮湿一片,他回头看主母的房间亮起了金黄的灯光,而自己的小破屋在黑色的寒风里匍匐,坚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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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主母又出现在了傅云深屋门前,不过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抬腿就迈了进来。
傅云深抬头,发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画着花纹的袋子,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符咒的印记。
随后她又将手里的几张画了符的黄纸粘在门上,施施然走到了傅云深面前。
她叫来几个仆人,然后就有人忽然冲上来,用一块布掩住了傅云深的口鼻,剧烈的呼吸时一股异香传入,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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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麻利的用麻袋把傅云深捆好,趁着早晨人少偷偷把他送出了傅家。
“夫人,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小少爷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不是少爷!他只是贱人生的小野种而已!!”主母对着管家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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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飞驰着驶向城外,马背上搭着一个麻袋,随着阵阵颠簸,傅云深幽幽转醒。
眼前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马背上,他还听到骑马的人对其他人说,“夫人说了,越远越干净越好。”
听到这句话,傅云深心里竟划过一份诧异。
主母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自私冷漠的女人。她从来只做利己之事,不折手段,他人的死活对主母来说没有半分意义。
这样的人本该无情残忍,她也确实如此,但对傅韵,却充满了关心和爱护。
所以傅云深一直以为,她不会把自己带到绝路,但没有想到,为了傅韵,这个女人真的什么也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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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下,傅云深被丢下马车,从麻袋里掏了出来。
原来是管家和两个傅家的仆人。
“我先回去回禀夫人,你们俩把事情做干净。”管家四处打量了这处小荒坡,见没有什么人路过,就上马离开了。
两个仆人回头看着傅云深,一个取出一把匕首,用衣袖擦了擦,对傅云深笑道,“小娃娃,你命里没有富贵命,今天我送你一程,也算是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说话的举着匕首就要刺过来。
傅云深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刀刺过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呼的站了起来,后撤一大步,摔倒在地上,但却躲过了那一刀。
傅云深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被身后的仆人一把推翻在地上,傅云深见自己正处在一个小陡坡,就奋力一翻身,往坡下滚去。
他的手被束缚住了,没有手臂的支撑,身子在土块砾石上划过,过了一会傅云深便觉浑身疼痛,额头也被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泥土和了一脸。
两个仆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连忙跑到坡边去看,只能看到被压过的一道痕迹和点点血迹。
坡边只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很难下脚,两人犹豫了一番,一个说,“这个荒坡下面全是碎石,这小子这么高摔下去,活不成。”
那一个也懒得再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查看,两人便走了。
傅云深在坡底躺了很久,这下面全是碎石头,棱角尖锐,他觉得自己已经要被扎成筛子。
直到血液缓缓流失,他觉得自己就要晕倒,才挣扎着爬起来,步履蹒跚的沿着碎石路走。
这时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硬,低头往怀里一摸,居然是一块木板。
小破屋里的小妖怪可以附身在靠近屋子的任何木头上,傅云深就让其中一个附在这块木头上,随时带着它。
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这不知名的荒山野岭里,不知道小妖怪还在不在。
傅云深对着木板嘀嘀咕咕了几句,见里面没有人应答,便知道是不在了。
又走了两步更发现幸好有这块木板护在胸口,否则碎石树枝滑破胸口,自己八成就不能保命。
傅云深自己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却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小坡下徘徊,最后他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农户的家中。
听了农户的描述傅云深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被送到了离四方城很远的郊外。他的身上都是伤,不能赶路,只能先留在农户家里修养。
可是他一直惦记着破屋里的小妖们。主母既然已经找到了能抑制它们操纵桌椅的符咒,没准会再找到消灭它们的方法。
上次来的那个穿红衣服的道士,小妖们说是他手下留情,但下一个,下下一个道士可不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他已经逃了出来,就不想让他们也留在那个小屋子里受苦。他们生前过的那样惨,死后绝不可以再被束缚在那个小屋子里。
终于在半月后的一个夜晚,傅云深悄悄翻墙回了傅家。
小破屋还是无人问津的孤立在角落里,门上也没有锁,傅云深跑过去,没到跟前门就轻轻的打开,像在邀请他的主人回家。
他们还在。傅云深松了一口气。
进了屋子,小妖们纷纷幻化出身形,上前关心他的伤势。傅云深将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它们,小妖们连连惊呼主母的心狠手辣。
傅云深担忧的问它们,“主母没有带道士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没有,她的宝贝儿子出了事,怎么会有空管我们。”
“傅韵?他怎么了?”傅云深问。
高个子的小人顿了顿说,“好像是差点死了。”
主母在房里哭天抢地,傅韵坐在床上,一脸无动于衷。
傅韵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的身上布满红斑,再加上消息在四方城的传开,让傅韵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选择昨日在房梁上给自己系了一根白绫。
如果不是主母发现的及时,现在的傅韵早就没了气。
傅韵在床上修养了两日,主母就坐在床边哭了两日。
可是无论她怎样,傅韵都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脸,让主母心里更加着急。
正当主母为了傅韵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傅老爷又跑来横插一脚,对着傅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更说要把家产继承给傅云深,将他这个不孝子拉出去游街。
傅韵被傅老爷骂了一顿,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但心里却结下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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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深回到小破屋的第二天早上,傅家又送走了几位大夫,傅韵的病情得不到控制,后来不知为何又得了肺病,面色惨白,整日窝在床上,成了活脱脱的病秧子。
主母简直长在了傅韵房中,从早到晚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片刻不能离身。
傅云深偷偷从小屋里跑出来,他在屋里过了两日,竟没人发现他的出现。
“傅韵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傅云深看傅韵在房里白着脸没命的咳,低头轻轻问怀里的小木板。
附身在小木板里的是那个性子活泼些的小妖,那天傅云深被带离傅家,它因为不能离开,才拐出巷子便被吸了回去。
此时它悄悄的幻化出身形来,站在傅云深的肩头,“一定是有人为你续命了。”
“你说什么…续命?…谁为我续命?”
“傅韵。”
见傅云深呆立在原地,它开始分析,“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之前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能那么快就恢复如初,一定不是因为你的命有多硬,而是因为有人给你续命。
那个人抽取了傅韵的命数,补加在你身上,你现在才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
“…居然会这样……”傅云深扒在门框上,一时无语。
“哈哈,恶人有恶报,当年因为傅韵我们丧命,如今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终于可以报仇了,嘻嘻。”
那天回小屋的时候,傅云深心里怀着一分愧疚,从前的他从来不欠傅家母子,可是如今,傅韵的命居然因他而终,他白天就窝在小破屋里,看傅韵的房间大夫往来。
五天之后傅云深从傅韵的别院溜回小屋,途中遇到了管家和一个道士形貌的人。
他听到那人对管家说,“少爷忽然身体抱恙不是因为病症,而是有懂法术之人从中作梗。
夫人心中所念的小娃娃一定没有死,反而借助少爷的命数活了下来。”
“什么!那孩子居然没死?!”管家大惊。
“抓住他,杀了他,伽印破碎,少爷的身体自然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