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米晓声的客栈,生意始终不见什么起色。这几日关宁和岳桦也鲜少出门,专心在客栈里研究剑术,关宁不得不承认,自己经常受到岳桦的启发,所谓教学相长,大抵如此了。
“关兄弟。”
关宁见买菜回来的何氏额上还带着汗,急匆匆地赶来找自己,赶忙迎上去问道:“嫂子有什么事?”
“你和岳兄弟抓紧出去避一避吧。也不知道怎么的,玄鹰阁在找你们。”何氏是个妇道人家,遇着事不免慌乱了一些。关宁安慰了她几句,心说还是再出去打探一番为好时,米晓声却也赶了来,全然收敛了他平日里的玩笑做派,正色说:“玄鹰阁对你和岳兄弟下了击杀令,恐怕很快就会查到这里了。”
关宁当然知道玄鹰阁的厉害,击杀令一出,玄鹰阁绝对不会留下活口。他们借口苏沈,来对关、岳二人下手。如果玄鹰阁的人发现他们和米晓声的关系,只怕有米客栈也会遭殃。因而道:“我们马上离开。我去跟岳桦说。”
“为什么要躲?”正在练剑的岳桦被关宁打断。岳桦生来就不是个喜欢躲躲藏藏的人。即便遇到危险,也觉得迎难而上方是大丈夫本色。听到关宁说要躲开,心中免不了升起一阵不快。
“我们可以不怕,但是米大嫂和两个孩子如果受了牵连,咱们一辈子良心难安。”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关宁已经过了那个豪情满怀,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他学会了替其他人考虑更多。人并不是只为自己的声名义气而活着,有时候,难免要做些不那么英雄的事来,要妥协。也许等到岳桦真正懂得这一点,他才能成为最好的剑客。可是究竟什么是最好,关宁也迷茫了。
岳桦收拾地很快,他向来手脚利索。两个人向米晓声夫妇辞了行,当天就离开了有米客栈。
“是因为苏沈的事吗?”岳桦看起来不谙世事,但脑子转起来倒是异常的清明敏锐。关宁和他走了半日不敢停下,好不容易在郊外找了个歇脚的地方。他拧开水囊,一边递给岳桦一边说:“也不尽然,我往年间也没少做招惹玄鹰阁的事。”这一下子激起了岳桦的好奇心,撺掇他讲讲事情的本末。关宁待岳桦喝完,接过来稍稍呷了一口,说道:“给你讲不是不行,不过故事是一个换一个,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总要拿些什么来交换。”
入夜,城郊的林子幽静的有些怕人。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两个人倾诉和倾听着对方的喜乐。
关宁先说完了,问道:“怎么样?”他那些如此热烈的曾经,都已经埋藏在岁月的风尘之下。与米晓声、楼青萍挑衅玄鹰阁少主时,那种视钱财如粪土,蔑视一切的轻狂气早就不见了。
“姑且算是有那么一点惊险吧。”岳桦似乎还在回味刚刚听到的情节,仿佛一闭上眼就可以身临其境。关宁看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你见过玄鹰阁少主喽?”岳桦问,他倒是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这样的人和关宁针锋相对,应该挺有意思的,如果再有一场比武就更妙了——前提是关宁别受伤。
关宁思考了一下:“也不完全算见过。他带着面具。不过声音和态度我是见识过了。他那时候对我们叁感兴趣的紧,巴不得招入麾下,为他所用。我哪是受得了束缚的人?虫子和小楼也一样,自然不愿意。周旋了一阵子就偷偷溜掉了。”他顿住,而后又说:“玄鹰阁的少主人很年轻,感觉和小楼的岁数差不多,但是说话做事都分明有大家风度,功夫也不错,但是始终掩饰着什么似的,教人不舒服。不过倘若放在现在,我恐怕未必能识破他了。”
“他成熟了,你也一样。既然当初你可以看穿他的想法,现在遭遇,也不会比他差。”岳桦总是对关宁有这样绝对的信心,“我倒觉得,你口中的玄鹰阁少主和方镜有些相像。”他这样的直觉把关宁吓了一跳,的确,方镜与他印象中的玄鹰少主的形象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就他们所了解的情况而言,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大户人家出身的人,行事风格类似,也不值得奇怪:“玄鹰阁和靖云庄一黑一白,坊间传说矛盾不少,怎么会呢?”
“我只是随便猜猜。”岳桦耸肩,他没有证据,凭借的只是自己的直觉和猜测罢了,实在是做不得数。
关宁摆摆手,表示不去再想,一面发难:“听我说了这么久,你答应的故事哪儿去了?”
“我……我的事没什么好听的,”岳桦犹犹豫豫的,不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一定要的话……”他话音还未落,就被关宁用胳膊摁倒在地。箭声从耳边嗖嗖而过。所幸没有篝火,不会那么轻易地暴露目标。
“他们发现我们了?”岳桦低声问。
“没有,”关宁的气息就在他的耳畔,“否则就不是弓箭手,而是直接上人围剿了。”
“我看快了。”岳桦是从来不会悲观的人,他这么说是因为不远处猎犬的叫声传了过来。纵然关宁再小心地掩盖脚印,气味却是抹杀不掉的。岳桦跟随着关宁,也把剑握在手中。他们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当关宁主动出击的时候,岳桦也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刀剑相交的铮铮声对岳桦而讲是格外悦耳的,它代表了剑客的坚毅和战士的勇气,这些无疑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与第一次和关宁交手时相比,岳桦的剑术有了很大的进益。至少在同时对抗多名敌人时,他能感受到胸腔中激荡的那股真气,而不是像以前,会多少有点吃力。他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唰唰连着两剑刺出,逼退了面前缠斗的敌人。可是对方并不放弃与他对战,岳桦听到更多的声音,并不属于在场的人的。也许会有其他的敌人,他们和快就要来了。
“打不过就跑。”鏖战之中的岳桦想起关宁传授的所谓经验。他曾经嗤之以鼻。
他听到不远处关宁与人时断时续的打斗声,应该是在伺机脱逃。他们没必要完全打败面前的敌人。关宁说的没错,有的时候,死战真的傻透了。
岳桦耳朵里满是萧索的风声。选择这个林子来露营很明智,高大蓬勃的胡杨树十分便于周旋和躲藏。岳桦轻巧的步伐,此时是最绝妙的武器,比利刃管用得多。他还能清楚地捕捉到杀手们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的声响。继而,他的手腕被一只小而温暖的手握住了。
警觉的剑立刻架在对方的脖颈上。
“好人,是我呀!”
岳桦放松了一点,问道:“跟我一起的……”
“你的朋友就在前面,他很安全。”蒋天歌说的很笃定,这多少给了岳桦一点安慰——虽然他相信关宁的实力,但担心是避免不了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岳桦问道,他先前和蒋天歌见过几面,也曾去过她的住处,并不知道她在树林里还有什么秘密据点。蒋天歌觉察到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说道:“狡兔三窟嘛!”她嘻嘻地笑了。
“你可别怨我,我说了你的事,”蒋天歌听起来挺怕他生气的,同时也为自己说漏了嘴感到惭愧,“是我姑姑想见你。”岳桦心里头咯噔一下,压在自己心头的一个大谜团,估计马上就要解开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