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番外:澜亭之孕(1 / 1)
第二天一早,离开白椴燕兮的家,燕戎就带着岁岁和琛儿先行回宫了,白凤呈则和宋澜亭同坐一辆马车,又调了十几个大内高手来,一同奔赴昙雍。
几天后,二人找到了那神乎的药泉,然而正如白椴所说,这药泉在老百姓那里是很有名的,泡的人不少,宋澜亭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与人共浴一池呢,白凤呈看他一脸为难又不甘的样子,心一横道:“既然如此,咱们就霸道一回。”白凤呈转身对后面的侍卫们吩咐,“打明儿起就把这药泉封了,周围设上屏障和幕帘,不许放进一个人来,要是惊扰了帝君,你们就自行谢罪去。”她对老百姓向来爱护,还是第一次这样仗势欺人的,不过说罢看向宋澜亭,却见他非但没有恼怒自己的霸道,还一脸藏不住的喜色。
…………(中间拉灯两千字,想看的孩子到作者有话说里找。)
甫一回宫,白凤呈便赶紧召了御医来为宋澜亭把脉,又附耳悄悄地告诉了精血之状,御医一听,断断不敢大意,提笔开了一堆方子,椒房殿里上上下下顿时忙活起来,宋澜亭不明所以,还笑白凤呈,“我看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还紧张了呢?”白凤呈知道他脸皮薄,暗自担心,却不吐实情,宋澜亭两手藏在被子里,悄悄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心里默默祷念,“老天爷,这次可真有了吧,哪怕要我付出一切,我也愿给凤呈生个孩子。”
药泉欢丨爱之后,御医日日请脉,日日进药,过了近一个月,总算是诊出了喜脉,宋澜亭喜极而泣,封赏了所有宫人和御医,白凤呈为哄他高兴,还免除了昙雍百姓一半的赋税,说是为孩子积德。其实与其说为孩子积德,莫不如说是为他积德,白凤呈真正担心的不是孩子,而是宋澜亭的身体,他体虚羸弱,虽然受孕,却未必能平安生产,若是再像上次一样小产,那可真是要他的命了。白凤呈思来想去,竟命人圈了昙雍药泉,在那药泉旁边起了一座行宫,打算等宋澜亭胎息稳健了,便搬到那里去疗养。
一恍四个月过去,宋澜亭虽然害喜严重,掉了几斤肉,但好在孩子是养住了,这几日吐得慢慢少了,祥儿便劝着他赶紧多吃点东西。白凤呈下朝去了椒房殿,正是午膳时间,宋澜亭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石桌上摆了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一碗瑶柱粥,便是他的午饭了。宋澜亭见她来了,赶紧放下筷子起身行礼,白凤呈忙上去扶住,拉着他一起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都素得很呢,朕专门吩咐了御膳房要用心的,怎么就送这些来敷衍你?”
宋澜亭笑了笑,招呼宫人赶紧为白凤呈递了一套碗筷过来,他舀了一碗粥给白凤呈说:“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送这些来的,稍微油腻一些的我就吃不下,这些小菜倒爽口。”
白凤呈看他在屋子里闷了几个月,如今终于可以出来活动活动,脸色也好了,便不再计较,陪着他一起吃了起来。宋澜亭知道白凤呈的口味,嗜肉嗜辣嗜甜,这餐饭却是一样也没有,就不好意思地问她,“我小厨房里还有五香仔鸽,让他们给你切一只来?”
白凤呈摇摇头,“不用,我陪你,你为了孩子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什么口福都不得享,我却在一旁大鱼大肉的,哪里像话。”
宋澜亭身上舒服了,听到这话心里又更高兴,和白凤呈边聊边吃,不知不觉地让祥儿添了好几次粥,最后一次祥儿只得红着脸凑在他耳边说:“没了,刚就是最后一点了。”宋澜亭这才晓得自己把满满一大碗瑶柱粥都吃了个底朝天,也不觉红了脸,捂着嘴赶紧让祥儿下去了。白凤呈瞧着主仆两个咬耳朵,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扯着脖子问祥儿,“怎么还不把粥盛来?帝君现在的身体是等得的么?”
宋澜亭又好羞又好笑,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道:“没了,都被我吃完了。”
白凤呈一愣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下次让他们多做点嘛,怎么这上上下下几百人伺候着,还让朕的帝君挨饿呀。”
宋澜亭低头摸摸肚子,比吃饭前更圆更鼓了,他心满意足,拉着白凤呈说:“我撑着了呢,陪我去花园里散散步吧。”
“嗯。”白凤呈宠溺地一笑,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两个人也没要侍从跟着,相依相偎地往御花园走去了。
原本以为,这次是真的好了,就这么平平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却不想到了五个多月,宋澜亭身体上的缺陷再次暴露了出来,又同上次一样,胎儿刚开始长重量,随之而来的就是说不清的腹痛腰痛,那感觉与七年前是一模一样的,宋澜亭顿时吓得失了神,一会儿怀疑孩子不动了,一会儿怀疑自己出血了,一个晚上要惊醒两三次,让祥儿点了灯来为他检查,纵然孩子好好的,他也并未出血,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摸着肚子大哭,这样几天下来,精神已然快要崩溃。
白凤呈没有办法,赶紧带着人搬到昙雍行宫去了,靠着药泉的滋养,总算熬过了这几个月没有小产,然而药泉终究不是仙丹妙药,它并没能补足宋澜亭本身的缺陷,只不过是通过透支他的生命来保全胎儿而已。宋澜亭再不复几个月前的活力和丰腴,身上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让他吃不好睡不好,原本就苗条的身子现在更是瘦成了一根竹竿,迅速的暴瘦使他皮肤失去了光泽,脸色也不再白皙,眼圈下面一片乌青,嘴唇也近乎无色,两只干枯的手抬起来,布满了青筋和血管,手腕瘦得只剩一层皮,白凤呈用两个指头就能环过来。
孩子才刚刚八个月,宋澜亭已经是这般光景,白凤呈急得要命,嘴角一个一个的大泡此起彼伏,她都顾不上了。宋澜亭起不来床,只能靠在榻上,然而他太瘦了,除了那个大大的肚子,他全身都像被榨干了一样,一个个明显的关节上包着薄薄的一层皮,连屁股上都没有肉了,曾经圆润紧实的翘臀被两块突出的骨头代替了,无论是躺着还是坐着,竟都会被自己的骨头硌得发疼,白凤呈命人给他垫了好几层棉花在下面,有空也会多抱抱他,拿自己的身体给他垫垫,然而抱着宋澜亭那一身嶙峋的骨头,真真是刺得她手疼,心疼。
宋澜亭很努力,虽然自己百般难受,却仍就挂念着腹中宝宝的健康,就算吃一碗饭要花上一个时辰,他也绝不放弃,一粒一粒地吃,一丝一丝地嚼,非得吃下去不可,有几次白凤呈都看不下去了,说吃不下就算了,宋澜亭却不愿意,硬是吃干净了才行。好在腹中的孩子没有辜负他这番努力,一直在飞快地长大,白凤呈都觉得,他那肚子简直一天一个样儿,早上摸摸,晚上又见长了,也是让人又喜又忧。
御医再一次战战兢兢地来向白凤呈请旨,说帝君此次怀孕凶险异常,绝无可能安产了,若是还想保命,只能现下赶紧舍弃孩子,真等到足月临盆,帝君可就没救了。白凤呈心里明白,御医们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可她忍不住,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还是痛骂她们是酒囊饭袋,然后把人赶出去了。她们说得轻松,让她做决断,她怎么决断,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会动会闹,甚至能摸到小手小脚,他待在宋澜亭肚子里,和他血脉相连,现在杀了孩子,就和杀了他是一样的,这种锥心之痛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再不可能承受第二次,然而不杀孩子,他便一日日耗尽宋澜亭的元气,吸干他的生命,最终就是以父换子。白凤呈伏在案几上独自垂泪,在生命与死亡面前,她虽然贵为皇帝,却是束手无策。还没等她擦干眼泪,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跑进大殿,对白凤呈哭喊“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帝君不好了!”
白凤呈从凤椅上冲下来,提着裙裾一路飞奔,气喘吁吁地跪到宋澜亭床边,他闭着眼睛,僵直着脖子,挺着肚子,手指像痉挛的鸡爪一般,撕扯着身下的床褥,竟是已经没了呼吸。白凤呈惊恐万状,几乎要失去了理智,暴喝几声“宋澜亭!宋澜亭!”见他依旧没有反应,竟然啪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抽了上去,又快又狠,不见半点手软和犹疑,把旁边的祥儿都吓呆了。床上的人被她这几巴掌抽下去,喉咙里竟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胸口重新起伏了起来,他极度痛苦地趴在床边猛咳不止,咳出好些黑色的血块,总算是又活了过来。白凤呈一句话也没有说,扭了扭手腕,神情呆滞地走了,宋澜亭也没顾得上问什么,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叫祥儿拿了镜子来看,就见自己脸上一堆鲜红的手掌印,他吓了一跳,“这……”祥儿朝着白凤呈的背影努了努嘴,“皇上打的……”倒叫宋澜亭摸不着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