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澜亭之孕(1 / 1)
岁岁已经七岁半了,每日忙于应付功课,老师是宋澜亭亲自挑的,严格得很,一不小心就要打这位小太女的手掌心。这几天放假,岁岁也不敢怠惰,宋澜亭叫人搬了张桌子放在花园,他和燕戎坐在旁边喝茶聊天,顺便监督岁岁练字。
燕戎拿着封信翻来覆去地看,都看了两天了,宋澜亭笑他,“这信纸都要被你看出朵花儿来了,还没看够呢。”
信是燕兮寄来的,燕戎巴巴地等了三年,总算是等到弟弟的消息了,能不激动么。燕兮在信里说,三年前匆匆一别,他和白椴其实并没有跑远,就躲在离安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日子过得异常平静,他和白椴三年抱两,现在肚子里的老三已经快九个月了。他就希望能来看看哥哥,也带孩子们来,让几个小兄弟小姐妹们熟悉熟悉,然而白椴现在紧张的不得了,别说出远门,他就是去后院拔棵菜都怕他抻着腰呢。
燕戎见宋澜亭打趣他,只好害羞地把信纸珍而重之地折了,收回袖子里。宋澜亭笑着抿了口茶,“他来不了,你就不会过去么,和凤呈说说,让她派人送你过去看看,也免得整天在这儿抓心挠肝的了。”
燕戎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带上岁岁和琛儿,顺便去游玩游玩呢。”他暗哂借这个由头,也能让岁岁从宋澜亭的“魔爪”下暂时逃离几天,松快松快。
父女连心,不远处,练字的岁岁一听,果然就马上兴奋地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说:“真的?太好了!燕爹爹你快去和母皇说,咱们这就走!”
宋澜亭看她那贪玩的样儿,捂着嘴咳了两声,岁岁一愣,赶紧收了动作,乖乖看向宋澜亭,小心翼翼地问,“父君,岁岁能一起去吗?”
宋澜亭忍俊不禁,无奈地摇摇头,“我让你临的碑帖若都临好了,便去罢。”
岁岁小脑袋一耷拉,两条柳叶小眉活活愁成了八字眉,哀求地对着宋澜亭作揖,“父君,那碑帖这么厚一沓,哪里就临得完嘛,容我回来再临好不好?”
宋澜亭不说话,光端着茶喝,燕戎一看,也替女儿愁了起来,结果父女两个一起可怜巴巴地望向宋澜亭,直叫他都快要坐不住了。
可巧,白凤呈下了朝,正往宋澜亭宫里来,见三人说得正热闹,便问他们在聊什么呢,燕戎赶紧把信拿了出来,递给白凤呈看。
“凤呈,小兮快生了,挪动不了的,一走就是三年,我想……带着岁岁和琛儿去看看他们。”
白凤呈拈着信纸看了看,也是惊喜不已,“这个白椴,和我玩灯下黑啊,感情三年来就躲在安京城外呢。”她把信还给燕戎道:“既然也不太远,我看,咱们一起去吧,自从进了宫就没出去玩过了,如今带上岁岁和琛儿,一块出去逍遥几天,就算是微服私访了。”
“母皇您简直太英明!太伟大了!”岁岁一声欢呼,从书案前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了白凤呈怀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看得宋澜亭是又好气又好笑。
几天后,打点妥当的几个人就出发了,大家皆是一身便服,就两辆小马车,悄没声儿地出宫去了。这是小琛儿记事以来第一次出宫,外面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新鲜,车上停只鸟,枝头结个果,路上跑只狗,都够他激动半天的,三岁多的大胖小子,又蹦又叫,一路把燕戎折腾得够呛。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椴他们藏身的村子,白凤呈一看,这可真是个“小”山村啊!全村上下也就二十来户人家,谁不认得谁啊,纵然他们已经尽量打扮得平凡了,但两辆马车一进村,还是引起了众人的围观。岁岁最先一个跳下来,还不忘回身去接一接弟弟,宋澜亭和燕戎跟在后面,一个个都是心情大好的样子。白椴和燕兮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燕兮挺着大肚子,一手撑腰,一手牵着大儿子,白椴抱着小儿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全身心地保护着。
“快进屋来,我已经沏好茶,煮好饭了,就等你们来了。”燕兮大大的肚子上系着围裙,两只袖子撸到手臂上,长发用根木钗绾着,完全没了当年昙雍魁首的清高,彻底成了一个乡村农夫。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还嫌白椴麻烦,扭着腰躲开了她的搀扶,一边领着大家进门,一边驱赶着院中乱跑的鸡鸭,一边还用脚踢了踢冲白凤呈他们吠叫的黄狗,看着不像个身怀重孕的孕夫,倒是像个手脚轻快的店小二似的,可把一旁的白椴看了个胆战心惊,白凤呈笑着打趣她,“你家这个和我家那个到底是兄弟,性子都很有些相似呢,以我的经验,不必太紧张,哄着他们高兴就好了。”
一行七丨八个人呼啦啦涌进了白椴和燕兮的小院儿,屋里都快坐不下了了,白凤呈干脆让祥儿他们帮着,把桌子椅子都抬到了院子里,一家子人就在院中围坐下来,燕兮兴冲冲地端上了自己炖的农家菜,酿的甜米酒,很有一番风味。大人们谈天侃地,岁岁带着三个弟弟四处玩闹,还有院中的鸡鸣狗叫相和,简直热闹得要掀翻屋顶了。
到了晚上,孩子们闹了一天,早早地都被祥儿梓儿哄去睡了,剩下五个大人,还在院子里喝茶闲话。燕兮忙了一天,又是打扫又是做饭,虽然情绪倒是高涨,但奈何那不一般的身子已是疲累不堪了,他没办法,只得向大家道了抱歉,要先去休息,燕戎站起来扶他,说是顺便也同去睡了,白凤呈和白椴都笑,知道他们兄弟俩这么多年没见,定是要说一晚上的悄悄话了,便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兄弟俩慢慢走回屋,院子里就剩下白凤呈白椴和宋澜亭三个人,白椴看着燕兮一摇一晃笨拙的背影,自己端着茶杯傻傻地笑了起来,“小兮跟我在这儿的三年,真是辛苦,一连怀了三个孩子,还都皮得要命,天天折腾他,院子里又有这么多活要他干,他倒比从前还乐呵了,弄得我有时候都迷糊,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宋澜亭听她说着,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茶,他看着手中茶杯倒影出的月亮,自言自语,“人呐,最想要的通常不是那些了不得的东西,而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哪怕再平常,只要得不到,就会分外羡慕。”
白椴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好奇地问,“您贵为帝君,普天下的男人怕都羡慕着您呢,您难道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事吗?”
白日里见面时,宋澜亭看着燕兮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脸上那落寞而又羡艳的神色,白凤呈看得分明,现在他这样感叹,自然又是那陈年的心病被勾起来了,因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搂过来柔声安抚,“不是说好再不琢磨这事的嘛,怎么又钻牛角尖了?”
白椴被二人搞得云里雾里,又兼之晚饭时喝多了酒,脑子也不太机灵了,直接问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宋澜亭靠在白凤呈身上,大概也是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又矫情了,便哈哈一笑,随意敷衍到“没什么事,我羡慕你家燕兮能生呢。”
白椴对宋澜亭的事是毫不知情的,因此听他这么说,也付之一笑,“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孩子嘛,谁不能生啊。”
白凤呈心里一凛,暗道不好,这话说得,简直是往宋澜亭伤口上抹盐嘛,然而不知者不罪,她也不能怪人家白椴啊。没想到白凤呈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宋澜亭倒是完全释然了,他端起茶杯朝白椴一晃,指着自己自嘲:“我就不能生,你说我羡不羡慕你们呢。”
“这……”
他这一句,瞬间把白椴吓清醒了,她怯怯地看向白凤呈,毫无防备地知道了帝君这么大的秘密,还冲撞了人家,她正不知该怎么谢罪呢,不过白凤呈却似乎并没怨她,只心疼地把宋澜亭拉过去吻了吻,叫他不要再说了。
白椴低着头猴在二人面前,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她这张嘴啊,浑说浑讲。宋澜亭望着她好笑,反倒安慰她,“你别紧张,都十多年了,我要是还这般计较,岂不早憋闷死了。”
白椴尴尬地笑笑,不过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过身子,朝着白凤呈和宋澜亭勾了勾手指,二人一怔,也好奇地凑到近前去。
“十多年了……就没试过什么法子吗?”
白凤呈还当她这么神神秘秘的要说什么呢,感情就是这么一句废话,她嫌弃地瞥了一眼,“试过,当然试过了,澜亭吃过的药,扎过的针,堆起来怕能有座小山高。”
“哦……”白椴眼睛一瞪,大概也是被这庞大的数量惊到了,她犹豫了半天,觉得白凤呈怎么说也救过她一家的命,就算是绵薄之力,也希望能帮帮他们,便对二人小声说:“既是如此,我有一个不吃药不扎针的法子,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
宋澜亭长长的凤眼一挑,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白椴故作高深,“当年小兮怀了身孕,被我娘派人几棒子给打下来了,之后身子一直不好,你们知道是怎么又怀上的吗?”
“嗯?”
白椴伸头看看,确定燕兮听不着,才拿手拢着嘴窃笑着说:“当年在昙雍,有一眼天然的药泉,昙雍的老百姓都爱去泡,说那药泉起死人肉白骨的,我也就带着小兮去泡了一回,而且……”
“而且什么?”白凤呈听得专心,竟也急吼吼地追问起来。
白椴脸颊一红,扭捏着说:“而且……我们在那药泉中……来……来了一次。”
宋澜亭一听她这浑话,嫌弃地“啧!”了一声,也害羞地低下头去,竟是不好意思再听了,没想到白凤呈却似豁然开朗了一般,揪住白椴,没羞没臊地问“原来是般诀窍啊,那药泉在哪儿?”
白椴也献宝似的,赶紧拿纸笔来,仔仔细细地画给白凤呈看,“从我原来那郁王府出来,西行三十里,上山,然后再往南五里,往东一里,再……”
说说画画好半天,总算是让白凤呈弄清楚了,她拿着那张白椴画的地图,故意举到宋澜亭面前炫耀,害得他一张脸红得跟个大山楂似的。
“明天让燕戎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咱们绕道去趟昙雍,说不定就把你这多年的心病治好了呢?”
宋澜亭心里喜不自胜,面上却是嗔怪白凤呈,“不害臊,那光天化日的,即便去了,又怎么能……哎呦,我都说不出口。”
“哈哈哈!”白凤呈看他羞成那样,笑得直不起腰来,还故意要拿些促狭的话去逗他,“光天化日的怎么了,我白凤呈是什么人,你宋澜亭又是什么人,咱们就幕天席地快活一场,又有谁敢说个不么!”
宋澜亭摇着头,用看岁岁的那种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着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身为皇上都这么没正形,今后可叫大申百姓们可怎么办呢?”
白凤呈趴在他膝上,享受着他白玉似的手指在自己两肩上按摩,涎皮赖脸地笑,“皇上没正形,不是还有你这个不苟言笑的帝君呢么,父仪天下可不是白说的,今后命大申百姓们都向你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