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两个女人的交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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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老胡向我报告说:“嫂子,我已经去检修厂做过调查,检修的周师傅非常肯定地告诉我刹车没有任何问题。”
我说:“你确定你调查得够清楚?比如说检修的周师傅是否记清楚,确定对刹车做过检修?”
他说:“是的,周师傅是那里的老员工了,做事向来踏实。他说他让他的徒弟对刹车做过专门检修,但他还是不放心,又亲自检查过,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所以,”我沉吟道,“这车可以确定被人动过手脚,他们的目标是谁?我妈,还是黄彪?”
老胡没有作声。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胡皱起了眉头:“嫂子,出事前几天,李敏洁与大哥发生过争持,那天,大哥特别不开心,说话很难听,李敏洁当时气得脸都变了,这事会不会……”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怀疑李敏洁,说到底她只是个餐营部的经理而已,虽说诡计多端,总不会杀人吧。”我突然打住了,“难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可以报警吗?”
“应该可以吧。”老胡搔搔头说,“我去试试,毕竟这事交警大队已经结案。”
“可检修厂已经确定刹车没有问题,我们有新的疑点,一定可以立案调查的。”我肯定地说。
我嘱咐老胡去办这事。
没过几天,李敏洁走进黄彪的病房说:“你可真行,竟然怀疑是我对他下毒手。”
我平静地说:“只要事情一天没有水落石出,我就有权对接近他的任何人保持怀疑。”
她冷笑道:“那么这件事我可不可以怀疑是你做的?”
“我为什么要害他?”居然怀疑到我身上。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出轨,而且在外面有了孩子,你怀恨在心,你要报复,所以你在刹车上做了手脚。”她步步紧逼。
“你……你说话可得有证据。”我气结。
她笑了:“我说话就得有证据了,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呢?”
这次的李敏洁和我之前见到的楚楚可怜的李敏洁完全不同,也许餐营部经理根据需要必须随时改变脸色和态度。
这次的报警只是立了案,因为找不到相关的证据,自然而然,它就成了一件悬案。2
天气渐渐转凉,李敏洁的肚子一天不同于一天,我看着它慢慢地变粗,变圆,变大。
因为天气的原因,我给黄彪按摩时总要敷一条热毛巾,否则他的手脚就要受冻。
李敏洁时不时会过来看黄彪,她挺着腰,抚着肚子,然后不失时机地嘲弄我傻:“你看,你图什么呀。我呢,还有个孩子!你图什么?你觉得他还会醒来吗?”
那天,我终于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我说:“黄彪,你听到没有?你到底能不能醒来?你要真不能醒来,我就嫁人去了。我守着你有什么出息呀,眼看着你的孩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呢,连个盼头都没有。”
我一边哭诉一边给他按摩,按到哪里哭到哪里,有一滴泪堪堪掉在他眼睫毛上,我拧了毛巾准备去擦,这时,我看到他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我几疑眼花,定神再看,那睫毛又轻轻抖了抖。
“医生,医生。”我大叫着飞奔出去,毛巾被我丢在地上。
主治医生喊来了,他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嗯,是有好转的迹象,你要继续加油。”
我喜极而泣。
妈妈听了这个消息,跑到黄彪床前号啕大哭,那架势,不知者还以为出了人命了呢。之后,她说:“谢谢你,兰兰,你真是我们阿彪的福星。”3
黄彪终于苏醒过来,虽然不能完全自如行动,但扶着拐杖可以走几步,医生说恢复需要一段时间。
这天,李敏洁提着一桶鸡汤过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总有七八个月了吧。我接过提盒说:“我来喂吧。”
我盛了鸡汤,舀了一勺送到黄彪嘴边,没想到他横过来就是一掌,碗打翻在地,鸡汤溅得到处都是。
他一言不发冷着张脸坐在那里。想想这几个月不眠不休的辛苦,再想想他醒来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却无端把碗打翻在地,我一时生气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说完掩嘴而出。
门口,与妈妈撞了个满怀,她说:“这是怎么啦?”
我不顾一切推开她冲了出去,坐在走廊的尽头低声痛哭。妈妈走过来说:“傻孩子。”她揽着我的肩让我靠在她身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是替你难过呢。”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妈妈。
“你这么辛苦照顾他,把他从鬼门关里拖出来,你以为他不感激你?但看着李敏洁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他心里难受,也替你觉得难受。”
“这事你要怪就只能怪妈,是我作主让李敏洁生下孩子的。但是现在你看,孩子都七八个月了,生下来完全可以成活了,再打下来也太不人道了。”
“我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妈妈长叹道。
我放声大哭起来。
我看到李敏洁挺着肚子向我走来。走到半道,她又折身走了回去。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李敏洁正拉着黄彪的手在哭,嘴里呜噜哇啦说着什么,黄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手往里移了移,她又抓着往怀里拉了拉,黄彪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那里,肚子特别明显,哭得肩头一抖一抖的,于是他终于任由她拉着不动了。
她看到了我,又做出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她说:“姐姐,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点,我说:“我说过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
她点头道:“是,我记下了。”
我对黄彪说:“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看你。”
他没有答话,只深深看了我一眼。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再看他们一眼,李敏洁拉着黄彪的手坐在那里,一碗鸡汤放在桌面上,她松开黄彪的手,端起鸡汤准备喂他,黄彪伸手接了过去,他说:“我自己来吧。”
我心里一阵酸楚,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4
黄彪出院那天已是阴历十二月二十九,第二天晚上就是除夕了,于是我们办了出院手续。他行动还不能完全自如,但生活基本可以自理。
除夕那天晚上,我们围桌而坐。小甜甜两岁多了,可以奶声奶气地说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话,大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铃响了。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谁会来?
哥哥起身去开门,李敏洁的脸出现在门口,她羞涩地说:“对不起,我觉得我应该来,我的孩子应该跟爸爸妈妈,以及爷爷奶奶一起过年。”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我。
我苦涩地笑笑说:“她说得没错,让她进来吧。”
哥哥侧身让她进来。
她肚子又大了一些,肚子顶部很尖,脸上长了不少雀斑,按我们乡下人的说法她这胎应该是个男孩。黄彪站起身来:“你来干什么?”
李敏洁转向妈妈,委屈地叫道:“妈……”她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妈妈看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我,无奈地说:“让她进来吧。”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默,就连甜甜也乖巧地缩在她妈妈怀里,转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大家。
我端起酒杯说:“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大家应该喝一杯。”
于是他们都站了起来,我说:“首先,我要恭祝大家来年大吉大利,事事顺心适意;其次,我要感谢爸爸妈妈以及哥嫂这一年多以来对我的关爱。来,大家都干了吧。”
我豪爽地一饮而尽。
黄彪不能喝酒,他勉强喝了一点面前的牛奶,便直直地看着我。
大家喝完便都坐下了。
我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黄彪按住我的手说:“别喝了。”他眼里有沉痛的表情。
我笑:“难得大家团团圆圆的,就该放开了喝,妈,您说是吧。”
我再次站起身来,妈妈想拉我坐下,我固执地站着不动,说:“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过年之后,我就要跟黄彪正式离婚!”
妈妈说:“你喝多了吧,开始说胡话了。”
黄彪瞪眼看我,我说:“所以,今年可能是我跟大家过的最后一个年,现在我敬大家,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黄彪突然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丁兰。”他吼道。
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暴发起来依然吓人,他狠狠地抓住我的手,拿眼睛瞪我,我平静地回视他。良久,他摔开我的手,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
门“呯”地一声关了。
酒太辣,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却还在笑,说:“我已经干了。”
妈妈对哥哥说:“还不追出去。”
我一屁股坐在凳上,看见对面的李敏洁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吃饭夹菜,不禁懊悔起来,除夕之夜,大家团团圆圆地一起吃个饭,多不容易,干嘛要提这种伤心事,弄得阖家不宁,这不让李敏洁看我笑话吗?
这样想着,不禁又倒了一杯酒,妈妈见了,忙把酒拿开了。
嫂子坐在我左手边,轻轻推了推我:“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