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千里寄书(1 / 1)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风不知何时张狂起来,打落满树清辉
吕子陵自一别后再无消息,苏洄也收起闲心思,把会计的角色演得有声有色,房间文案上的书籍越堆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的书房。九月底,镇长家的大公子乡试得了第四名,举为秀才,镇长很高兴,宴请宾客,连苏洄也沾了光,去吃了席。
东升他娘也消停不少,明里暗里向苏洄道歉,在街上遇到也退居一旁,让苏洄先行。苏洄着实愣了,这人改变也太大了吧!后来从邻居口中才得知,原来她家闹鬼了,只把东升吓得烧了三天才好。苏洄心中说了句,“该!”也没有多想,有时候也和颜悦色地对东升娘点头笑笑。现在,富春镇的谈资也少了,人们好像淡忘了苏洄怒斥恶婆婆,被情郎相救的事了。
这日,苏洄合上手中的帐,一时多想起来,富春镇虽说是交通要塞,可终究是个镇,市场是有限的,且大多数是自给自足,鲜有人以买粮过一生。这粮行一月的营业额最多时只有四十两,抛下工资和本钱,每月进账不过十两,按理来说是挣不到多少钱的。她实在想不通这吕家小王爷为何要在这里开一个分店。哎!或许是人家小王爷目光长远,想先下手为强扼住交通要道再占山为王也未可知呀!大翳王朝除京淄之地,州府四十八,县城三百座,镇乡更是数不胜数,若是每一处乡镇都有一家吕氏粮行,那么每个月一家进入八两银子,这还只是乡镇收入,县城和州府的营业额应该有这里的几十倍吧!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吕家就是亿万富豪了,更兼吕家武将出身,官服加体,更是富贵不可限量啊!这吕小王爷果然眼光独到,自古以来官不过五代,富不过三代,他看似弃官从商,却是另辟蹊径,既能消除上位的疑虑,又能保的一门荣宠,可谓独树一帜,用心良苦。
想着想着,苏洄暗笑自己多事,人家好坏关自己啥事?不过挣几个钱为周存夫妇养老而已,等自己找到了门路定要回到现代的,难不成还要在这儿呆一辈子?那样的话还不如出家为尼来得清净。
第二日,苏洄一睁眼已是艳阳高照,和暖的阳光普照田地、山林、房屋,大地一片暖洋洋的。不想浪费这么好的天气,苏洄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床,耳边突然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苏洄披衣而起,一开门,周陈氏那如冬日中的暖阳的笑脸映入眼帘,苏洄一时暖到心田。
周陈氏打趣道:“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梳洗,今儿天气好,又难得赶上你和你爹爹同时休息,我们也该好好合计合计。一会儿我和王氏把旧年的铺盖翻洗一遍,眼看就要入冬了,也该备着。我让你爹去市场上买些棉花、布匹和食材来,中午咱们吃一顿好的。我和王氏一下午就能把棉被做好,你一会儿去布行买一些料子来,我为你做几身过冬的衣服,你王姐(王氏)搬来也有个把月了,也该给她添置几身衣服。”
苏洄赞叹周陈氏贤惠得体,面面俱到,于是爽快地说:“您放心!我一定办的让您称心如意。”
周陈氏摸摸苏洄的头,慈爱地说:“就知道你这个鬼丫头是有主意的,那快收拾吧!”说着转身走了。
苏洄利索地穿好衣服,梳洗完毕,拿着银袋便直奔布行。选了两匹湖绿色棉布、两匹灰色棉布、两匹土黄色棉布,略一思考给王氏买了两匹青蓝色棉布,一来王氏较周陈氏年轻,二来王氏钟爱青色,这样的颜色她也会喜欢,买好布匹、针线,苏洄遣小二哥送到家,便逛起街来,顺便买了几斤苹果和枣子,悠闲地回家了。
洗了四个苹果和两把枣子,苏洄懒懒地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晒着太阳,把水果盘放在石桌上,顺势还拉上周陈氏和王氏:“娘、王姐,你们歇会儿,吃点水果吧!”
周陈氏把炸好的置放在瓷盆里,净了手一边拉着息灭了灶火的王氏出了厨房,一边说:“孩子买了些水果,咱么去尝尝,那油先晾会儿吧!”
王氏也不再客气,神态自若地和周陈氏去吃水果了。
稍时,周存背了一个口袋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三个女人边吃边聊,心中好不自在。苏洄忙迎上去接过口袋,顺势递给周存一个苹果,说:“爹,先吃个苹果润润口,我给您倒茶来。”
周陈氏和王氏也迎上来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分好,棉花、粗布、棉布先放至一旁;首要的是食材,今儿周存把整个富春镇转了一遍,把苏洄爱吃的水果各买了几样,各色点心也添了几封,甚至还买了羊肉、牛肉,看着像过大年一样,只差放一挂鞭炮了。
周陈氏和王氏忙碌起来,厨房时不时飘来饭菜的香味。苏洄给周存端上茶,拿着新得的《天工开物》看得津津有味,碰到不懂的问题还可以当场请教周存,顺便发表一下现代农业和商业,这些“独到见解”可真是吓坏了周存啊!
太阳刚刚移到头顶,周陈氏和王氏已经做好了饭菜,周存和苏洄只好意犹未尽地停止话题,搬桌拿凳。因为今儿天气是难得的好,又赶上团圆,心情大好,就摆在院子里,在院子里吃饭。看着眼前的红烧肉、牛肉炒笋瓜、丸子汤、油浇青菜,苏洄胃口大开,心想,这样的饭菜定要让周存喝个小酒才算尽兴,于是把镇长送的两斤烧刀子倒上一杯送到周存手里,说:“爹,您好久没饮酒了,趁今儿高兴,喝两口暖暖胃。”
周存欣慰自家闺女贴心也不客气地小饮起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日子甚是和美。
一顿饭在笑语连声中过去了,周存怕肉吃多了积食便小步到学堂转转,苏洄本想帮着收拾碗筷,奈何王氏是一点儿都不让她碰,只好端了一盘点心在太阳下看书去了,书看久了竟有些犯困,刚想打个盹,却被一道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起身开门,只见一位大户人家里的小厮打扮的人牵着一匹马立于门前,看见苏洄,立刻躬身行礼,道:“苏姑娘好。”
小厮似是明白苏洄的疑惑,解释道:“小人是吕公子的小厮,苏姑娘称我为六儿就好。”
听是吕子陵的人,苏洄安心不少,道:“你家公子可好?”
“好着呢!”六儿机灵地回答,“就是有些惦记姑娘,故派小人送点东西给姑娘。”
苏洄心里一暖,没想到一别数日的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几面之交的朋友,与口气越发好了:“多谢她惦记。”
六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只精巧雅致的盒子恭敬地呈给苏洄,说:“这是公子送给姑娘的。”
苏洄接过盒子,谢道:“劳你一路风尘送来,快到屋里喝杯茶吧!解解乏。”
六儿巧妙地婉拒道:“多谢姑娘赏茶,只是小人还得赶回去复命,怕回去晚了公子担心。”
苏洄知他不肯失了礼数,也不好强留,灵光一闪笑道:“既如此,我就不挽留你了,你等我片刻,我有东西烦你带回去。”
六儿忙弯腰行礼,惶然地道:“为姑娘做事是奴才的本分,怎敢言烦!”
苏洄知古代人思想迂腐,也不再多说,转身去拿东西,稍时手里拿着连个大大的、水灵灵的苹果和一个普通的钱袋步若钟磬地走来,说:“你不便喝茶,这两个苹果全当路上解渴吃吧!这个钱袋烦你送给吕公子。”
六儿受宠若惊地看了苏洄一眼,忙低头谢道:“苏姑娘赏赐,六儿记在心里,只是苹果不能收,公子知道了要责怪。”
苏洄佯装生气,道:“你再和我客气,不等你们公子责罚,我现在就让你吃完。莫非你嫌弃苹果拿不出台面,称不上你们富贵人家的身份。”
六儿吓得一把接过苹果,止不住的解释说:“不是的,姑娘误会了,六儿接下就是了,就算回去被公子责怪也值了。”
苏洄咯咯一笑,说:“你倒是个机灵的人,既如此,我也不挽留你了,你早些回去复命吧!”
六儿把苹果和钱袋往怀里一揣,给苏洄行了礼,说道:“苏姑娘留步,六儿告退。”牵着马,消失在悠长的胡同
苏洄关上大门,溜回房间,打开信封,一张信笺上寥寥几句话,道尽吕子陵的关心和思念,上写道:一别数日,卿可安好?子陵身在异地,心忧阿洄,阿洄心可与吾同?
苏洄手摊信笺,久久不语,她想不明白,自己和吕子陵本没有多么深的交情,可为何她处处问询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纵使自己再笨,也看得出这种关心和想念不是一般朋友的关系可以解释的通的。可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来,或许是自己一些不同于这个地方女子的一些想法让她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吧!放下信笺,打开精巧的饰盒,一只通透亮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赫然在目,苏洄困扰地合上饰盒,脸上浮现焦躁的神色,嘟囔道:“这个吕子陵干嘛对自己这么好?想到自认识她以来,总是吕子陵帮助自己,这份情如何还呢?”
苏洄把信和饰盒锁进床头柜,坐在床上发起呆来,似有千种愁绪爬上心田,怎么也理不清。好大一会儿,冷清的房间才幽幽地响起低不可闻的声音:千万不要是我还不起的东西,我终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