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1 / 1）
在Ｋ的房间里睡了一晚，起床的时候Ｋ感慨：“你之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柒把自己拱成一个茧，“麻痹。要不是冻成那个鬼德行谁想跟你挤一张床……卧槽救命！
”
Ｋ拿起枕边的书，翻了两页，“又搞什么幺蛾子？”
“我好像出不来了……”柒在被子里闷闷地出声。
Ｋ只得放下手上的书把柒从被子里解救出来，边解边感叹：“笨死你算了，还能有十
岁以上的人被困在被子里吗？”解了一半，突然停手。
“喂喂喂放我出来！”柒乱踢乱踹。
“不要，”Ｋ笑眯眯，“这样的话欺负起来才带感嘛。”
“靠靠靠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几时冲你张牙舞爪了啊？”柒疯狂挣扎，露出一个脑袋，却被Ｋ轻而易举地摁回去。
“还说，还说，这不就是。”
“不兴别人吵架带肢体动作的唔唔唔……”Ｋ的手捂住了柒的嘴。然后，把他的头从被子里捞出来。
“别乱动，小心滚下去。”Ｋ捧着柒的脸一会拉长一会搓扁，“手感真好。”
晨光微曦。温暖的阳光照着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细密的绒毛也染成了金色。
Ｋ有一瞬间的怔神。
被子最终还是揭开了，要不然一会儿Ｋ没得盖。睡回笼觉一向是两人的传统放假活动项目。柒腾出一点位置，翻身闭眼，心中有点窃喜。
左手边的位置终于不再是空空的床沿，而是一个带着温度的，暖暖的，香香的人。
柒心满意足：背后的温暖好舒服。
然后，当玉兰花开了两三朵的时候，天气渐渐转暖。树枝上也都鼓起了涨涨的新芽，好像某天晚上会一起炸开。
柒毅然搬回自己的屋子。
最后一点可以跟他赖在一起的理由很快就要失效，与其赖到过期，还不如早点调整回来。两个人一起睡了那么久，突然改成一个人睡，挺难受的。不过既然决定享受意料之外的甜美，就得忍下余味的酸涩。现在失眠，纯属自找。
柒裹紧了自己的被子，这样仿佛背后还有温度，虽然不是那个人给予的。
黑黑的夜里，柒流下泪来。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难熬的时间就会过得快些。随着奥赛课程的逐步加深，柒也开始忙碌起来，每天读大学教材，边看边做笔记。字字在眼前但就是不能印进脑海，半小时背下三行字也称得上有进步。这样的话书也读不住了，只能坐在飘窗前听歌。王菲的声音好像在风中飘动，又像蛛丝覆在心上。渴了就出去倒杯水，边喝边发呆。水咽进食道，冰得让人打颤，于是才越发清醒。
某夜，风吹得特别大，窗户“格格”直响。柒怕吵，他那脆弱的神经禁不起这通折磨，想去客厅把窗户关上，前脚刚迈出房间门，就听见Ｋ的声音从风的那一边传来。
Ｋ坐在茶几上，背对着柒。他的背影在冷清的月光下，越发显得孤傲，瘦削。
“您这话几个意思？”
柒吓得一颤，双脚定在地板上，动也动不了。
Ｋ的语气极其不耐烦，几次流露出想要摔电话的意图，可对方不识趣，依旧啰啰嗦嗦纠缠不清。
Ｋ说：“不好意思，我的事您不用管。”结束对话。
柒平定了心情，蹑手蹑脚回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此时他的思维正在全速运转。称呼对方用“您”，说明是上级或者长辈，但并没有耐心与对方就某事沟通，最近关系大概比较紧张。“我的事您不用管”，说明对方乐于指手画脚，但绝不会是上司。学校老师的很多事，校领导都有权利过问，私事的话相信学校不会过多干涉，毕竟Ｋ不混官场，不走仕途。更不至于说，那位校长想把女儿嫁给他，把他发展成自己的嫡系。那么这位长辈和Ｋ不太亲近，如果是一家人指手画脚的权力大了去了，那，这位长辈究竟是Ｋ的什么人？
客厅里有响动，柒赶紧躺下，缩着脑袋。听见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是易
拉罐的拉环打开“啪”的一声响，还有划火柴的声音（没想到他还用火柴），最后Ｋ缓缓吁
出一口气，也许是在抽烟，也许是在叹气。
残月幽光里，独坐到天明。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作陪，也不会有人想作陪。大家都是抱着一
截浮木漂在海上的可怜人，谁又能救谁。
然而柒依旧想靠近，想看清他的表情，想了解他的内心，想与他一起随着洋流起起伏伏，
听见他的一句话，就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长满果树的岛屿，若能见到他笑，浸泡在海水中
的伤口都觉得能瞬间愈合。不敢奢望太多，因为奢望本身其实也是一种痛苦。
柒想起Ｋ说过“我会帮你”，说这话时他是什么感觉？该不会也像这样……绝望吧。呵
呵小伙子你想太多了。
睡意和悲伤，如潮水般涌来。
之后的日子，晚自习被停掉了，抄书去。
再后来，连课都被停掉了，成天刷题。
柒这个疯子曾经私下里算过：平常一周有六节生物课，见到Ｋ的时间共２７０分钟即４
·５个小时。奥赛的话，至少一周能再加８个小时，停课就更不用说了，一坐一整天，这是
常有的事。什么？平常家里也能看见？不好意思，只欣赏生活状态是远远不够的，工作中的
男人才最帅啊。
柒站在成绩表前发呆。Ｋ的字和他本人相似，干净凌厉，以撇捺结笔的字，最后一笔拉
得稍长，却绝不拖泥带水。
痴痴地伸出手，一笔一划地描摹。背后被人猛拍一下：“０７年的真题做得不错啊，怎
么着是要把成绩单撕了作纪念吗？”
“字很好看。”恍惚间，柒吐出了实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Ｋ笑得张狂，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几乎笑成一条缝：“不错啊，挺有眼光。要喜欢，改明
儿给你写几张。”
柒按捺住心中千万只草泥马的呼啸奔腾，平平静静地说：“那敢情好，挂门口辟邪挂床头避孕。”
Ｋ又凑上前来，“咦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定是你听错了。”柒黑线。
Ｋ拎上伞：“吃饭？”
“鸡腿盖浇。”
“ＡＡ。”
“你请，我卡掉了。”
“那就出去。”
简短的让旁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渐渐被雨声淹没，粘乎乎湿漉漉冰冰凉的四月里，伞下的悸动一茬茬像韭菜似的往外冒，柒不得不花时间把怪念头一一掐熄。
下雨天很美好。天色昏暗寒意砭骨，令人清醒。下雨天很糟糕，雨中生长的杂草拔不完。柒需要一个方法让自己彻底灰心，在他看见那四个字之后。
婚后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