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这个寒假用柒自己的话来说，简直是短的像K的内裤一样。
前前后后零零总总休息的时间，也就６天左右。当别人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他们早已踏上去补课的旅程，当别人在家里与各种魔兽厮杀时，他们还在坚持朝六晚十一的生活作息。每天三节课，分别是上午，下午，晚自习。每节课大约４个小时，憋尿憋的人想疯掉。
教授赶进度，教练也不闲着，天天各种真题，模拟题一起练，练完以后一起讨论，一起自习。
奥赛，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么糟蹋。
大年初六上午来上课，教学楼门未开，课本被锁在三楼拿不了。
雪下的很大，从柒记事起，这座城市就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雪花纷纷扬扬，像鹅毛，扑簌簌落在地上。
对面的高三楼已经隐隐约约看到有人来教室自习。在奥赛课程开始之前，Ｊｏｋｅｒ老师已经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我们，就是要和高三同进退！”
一群人站在门厅里冻得缩手缩脚，纷纷感慨南方比北方还冷，什么世道。
Ｋ推着自行车从走廊那头婀娜多姿地走来，柒赶紧上前，刚想打招呼，Ｋ一望他们，了然。“上化学奥赛的吧，找你们教练去啊。”
擦，原来老师有脸盲症是吗？
“老师……是我们啊。”柒委屈兮兮地看着Ｋ。
“对啊，不化学奥赛的吗？”Ｋ一边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说着，头也不抬。
脸盲成这样，老师你功力深厚。
经过一系列辨认程序过后，终于Ｋ认出众人，连忙道歉，“哎呦不好意思哈没认出来，怎么过个年一个二个都长变了呵呵呵。”
柒摸摸自己的脸。俗话说的好呀，每逢佳节胖三斤，脸是圆润了点，不过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中午找饭店，鸭血粉丝汤的小馆子没开，先前囤的水果和泡面这是都有了用武之地。
柒捞着面条问Ｋ，“我长变了吗？变帅了吧！”
Ｋ一口面条差点噎在嗓子眼；“你还真信啊？我乱讲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滚蛋！”柒筷子一拍，佯装生气。
正月初十又下起了大雪。
K在上课时发现了众人的集体走神，很人性化地决定放大家休息一会儿。
学校里即使有高三在上课，但人依旧很少。空旷的校园此时完全被雪覆盖，大家撒了欢儿一起冲进雪地玩儿。
柒自觉地远离主战场，他从小平衡能力就不好。一天一小摔，三天一大摔的那种。若是被雪球砸中了，免不了要与大地母亲做一番亲密接触的。他悄眯眯找到个积雪厚的地方，坨了两个雪坨坨摞在一起，走过去对Ｋ说：“这就是你。”
Ｋ一怔，马上哭笑不得：“我跟它很像？”
“当然咯，过个年回来长变了。”柒毫无包容心地撒谎。
“还记着呐？”Ｋ凑近柒的脸，“说你变帅了还不行吗？”
柒偷偷向后挪了一小步，避免Ｋ因为离得太紧而看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不行，那多没诚意。”
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头望天，“我当初讲话也没多大诚意。都长变了，扯平——卧槽！”
柒淡定地抽出冻得发紫的手：“借你脖子后边焐一下。”
“回办公室，吹空调。”Ｋ面无表情地下令。
“哦。”
柒转过身跟着Ｋ走向教学楼，偷偷地踩着Ｋ留下的脚印。
转眼时间元宵节到了。
这天早上起床以后，Ｋ打开冰箱，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给你的。”
“什么？”柒循声走来，望向冰箱，眼睛都直了。
淡蓝色的铁皮盒子上，有雪花和蓝色士兵玩偶的图案，还画有一列玩具小火车。火车正驶过一间红色屋子，屋顶和窗台上落满雪。
Ｋ难掩得意之色，“去相亲，我妈说要给姑娘送见面礼，花大钱买了一盒巧克力饼干，想到你也喜欢吃，特意给你弄了一盒，感不感动啊？”
柒乐的快疯了。Ｇｏｄｉｖａ的巧克力是他的心头好，可惜不敢随便买。Ｋ给他带来的这份礼物不亚于一张中头奖的彩票。想想味道纯正的６６％可可含量的巧克力在酥脆的曲奇表面均匀地铺满蒂一层，一口咬下去……
柒兴高采烈，一把搂住Ｋ，仰天长笑。“哇哈哈Ｋ你咋这么贴心呢，来咱啥都甭说了都是兄弟就亲一个——”
“呦嗬，就几天没见小伙子学会耍流氓了？”Ｋ侧头看他，透着灯光，他甚至可以看到柒长长的，卷卷的，不断颤动的睫毛，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一大男人长那么长睫毛做什么？Ｋ暗自嘀咕。
“呀实在太高兴了！人家就好这个呢！一直都没说，结果你居然猜中了，还专门给我捎了一盒！”Ｋ觉得此时的柒好像见到猫薄荷的猫，刚打算开口涮他两句，电话就响了。等到柒傻乎乎地乐完了，就发现Ｋ的脸色特别难看。
柒收拾一下情绪，开口问他：“怎么了？”
Ｋ没有波澜地说着：“我妈问我看上哪个女的了，今天情人节，得给人发短信表示一下。”
“所以——”柒偷偷瞄他。Ｋ的侧脸在柔和的微光下显得没那么凌厉，更加了几分亲切味道。
“发个大头鬼，一个比一个无聊，给她们发短信也没话说，没共同话题，怎么聊到一起去。”Ｋ喝了口水，顿了一下，“况且，作为一个老师，我认为学生最重要，我才不想被这种事情干扰……”
柒伸手拍了他一下，“没看出来，其实你还挺敬业的。”
“去去去，睡觉去。”Ｋ长腿一抬，直接踹向柒。“省得你上课老走神。”
一向本着放假时间最短的原则的学校，元宵节居然法外开恩，给了一天的假期。柒吃过早饭后结结实实睡到傍晚，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
Ｋ不在家，本来狭小的屋子突然多了几分空荡和冷寂。他撇撇嘴，自己下床煮吃的。
Ｋ办完事回来，刚换好鞋就看见柒像只魂一样飘进厨房，昏昏沉沉，差点把头放在锅里煮，赶紧跑进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揽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拽回来。
柒只觉得投入了一个熟悉的，充满古龙水味道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胃中的绞痛也像是因此减轻了许多。
Ｋ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关上煤气灶，拍拍他的脸：“怎么搞的？”
柒脸色苍白，手掌心里全是汗，靠在Ｋ身上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艹……老子饿得慌。”
Ｋ打开食品柜，翻出一点东西。“来，先吃巧克力缓一下，我给你做饭，不许乱跑。”
柒听话的，盘腿在沙发上坐着看喜羊羊，不多时，Ｋ就端来一碗黑黑的可疑糊状物。
“这啥？”柒对这东西的可食用性抱着疑问。
“红糖水煮小汤圆，还丢了点年糕，打了个蛋。”Ｋ在围裙上把手抹干，边说边脱围裙。
“红糖水？”柒极其惊悚地盯着Ｋ。在他的人生观里，红糖水这种东西总是和孕妇，产妇，月经不调联系在一起的。他用恳求的眼神看着Ｋ：“可以找个人试毒吗？”
Ｋ一转身，进了厨房收拾去了。“……不吃拉倒。那你继续晕着吧，坐稳了，仔细别从沙发上滚下来。”
好吧。柒很没骨气地抱着碗开吃。
Ｋ坐在他身边，看着外边的万家灯火，感慨着：“今天是元宵节啊。”
柒嘟嘟哝哝：“不是说情人节吗？”
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阴阳历撞上了呗。”
又瞎扯半天，时间渐渐晚了。打开电视，借着点光亮接着扯淡。
柒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Ｋ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会不会呢？
“那个……老师。”
“何事相求？”Ｋ枕在沙发靠垫上看着他。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此时露出了一小点精瘦的腹部。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柒很惊讶。
“很简单啊，因为你除了在学校，从来不叫我老师。说吧，什么事？”
“我房间空调坏了，我想跟你睡。你，同意吗？”柒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Ｋ有些错愕，柒暗道不好，开始计划怎么装傻圆回来。没成想Ｋ问：“你睡觉老实不？”
“欸……这个不知道。”
Ｋ眼珠一转，“哎，我跟你换个房间得了。我睡得晚，夜里一身寒气挤上床怕把你弄醒。”
“算了吧，我们还是挤挤。这大冬天没空调也怪冷的。”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试看。
“也好，去，搬东西去。”Ｋ长腿一踹，踹向柒。
夜间，柒躲在被窝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个要求的确有点过分，不过幸好Ｋ没多追究。以后不能太冒失，柒暗自提醒着自己，上回折腾够了还不长记性呢。
必须克制。太奇诡的植株见不得光，见光就疯长连捂都捂不住。
那天夜里，柒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变成了银白色头发的公主，被人轻手轻脚抬上水晶棺材。王子骑着白马缓缓行进，回到国都后，王子将棺材安置在大教堂里，隔着水晶棺盖看他。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悯。
为谁而悲？
柒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但是可以看见他俊美的脸，和他深邃的眼睛里的泪水。
别哭好吗？
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王子眼角上的痣被泪水打湿更加生动。那是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痣，因为Ｋ的眼下就是这样。
Ｋ，别哭。
他们离的很近，很近，但又始终隔着一层。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四目相对，默然无言。
呐，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老师吗？
因为如果我叫你老师，我就要时刻提醒自己，我是你的学生。
而我，不想再仅仅是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