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看 风在大依旧吹不散你的脸（7）（1 / 1）
天，又黑了下来。
凌诺一拉开了大厅的灯，那闪着光的灯，因为凌诺一，不再一闪一闪的，我看着凌诺一斜倚在灯开关处，便望着窗外的银杏树，沉默不发。
竹之麟四下看了看，对小猫说：“她呢？”
小猫望着竹之麟的眼睛说：“一会，要喊她小九……”
竹之麟点头。
我上了楼梯，在二楼，也是没有九尾的影子，于是喊：“九尾，九尾你出来吧，你的清丛哥哥来看你了。”
有风，在这满是灰尘废弃的教学楼里，风吹得人眼睛睁不开。
九尾在这风里翩翩出现，她依旧扎着两个羊角辫，干净的娃娃脸上有着不该出现的悲伤，她全身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洛走前的光芒，我害怕地捂住嘴巴，走到她面前，想摸摸她，不知道是不是凌诺一施的法术，我竟然能摸到她的脸，心里，猛然一疼，我抱住她：“九尾别怕，别怕，我跟恍若都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的。”
九尾安静地在我怀里，听到恍若她的身子又抖了抖，我转头看着泪流不止的小猫，喊她：“恍若，你过来啊，过来啊，九尾也很想你的。”
恍若却没有灵魂的孩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九尾面前。
九尾周身的光芒微微地刺眼起来，风吹得更大，小猫说：“你还在怨我……”
九尾身边的光芒又弱下来，她松开我，走向小猫，仰望着她，“不，如果我怪你，清丛哥哥，就不会喜欢我了。”
小猫的泪无声地落下来，她微弯着身子，摸着九尾的脸，“恍若对不起你，不应该答应你母亲说要照顾你……”
九尾一直在笑：“要不是你，小九就不会认识清丛哥哥，小九想明白了，小九还要谢谢你呢。”
小猫咬着唇，痛惜地看着九尾。转头拉着九尾的手朝身后的竹之麟说：“还认识你的清丛哥哥吗？”
千年之前，清丛的样子，他一直没变，哪怕，转世为人，他还是原来清丛的样子，只是眉眼不似以前那般倔强，今生的他，别样的温柔。
九尾眼中带笑：“清丛哥哥。”她另一只没被小猫握住的手，紧张地搓着黑色衣服的衣角。
竹之麟望着她，浅浅笑着：“小九，你好。”
九尾满眼地知足，松开小猫的手，扑向竹之麟：“清丛哥哥，小九就想陪在清丛哥哥身边，清丛哥哥会嫌弃小九吗？”
竹之麟紧紧抱着九尾，轻轻摇头：“清丛哥哥喜欢小九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小九。”
“真的吗？”九尾仰头脸望向竹之麟一脸地不相信。
“当然。”竹之麟说：“小九那么乖巧可爱，是谁都会喜欢小九的。”
九尾开心地笑了：“没事，小九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只要清丛哥哥不丢下小九就好了。”
小猫泣不成声，我走到小猫面前，说：“恍若别这样。”
这一声名字，似是把她所有的记忆散开，她快步走到九尾面前，蹲在她身边，抽泣地说：“九尾，恍若会帮你，你想待在清丛哥哥身边是不是？那，你放心，恍若一定会帮你的。”
竹之麟望着小猫，表情安静，看不出喜悲。
九尾却害怕地小声说：“我不信……小九……都死了一千多年了，小九……是个鬼了……鬼，不能见阳光……鬼，一会就消失了……”
小猫抓住九尾的手，“不会的，不会的，九尾这么可爱，不会死掉的。”
我拿手捂住嘴巴，任由泪止不住地落。
九尾反过来安慰小猫：“我不怪你了，凤仪哥哥喜欢恍若，所以，才会迫不得已让小九死掉，不然，当时，你一定会魂飞魄散的。”
小猫泪如雨下地望着九尾。
九尾继续安慰：“你看，凤仪哥哥让你进入我的身体，我死了，但是，我还有魂魄呢。比你死掉，要好得多，对吧。”那清澈透明的眼睛，白嫩的小脸，说出此话，让人心疼不已。
小猫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竹之麟拿出凌诺一给他的袋子递给九尾：“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小九想要看看吗？”
九尾如灰一般的眼睛闪出光芒，她松开小猫的手，开心地望着竹之麟手里的袋子，开心地问：“是什么，是什么呢？”
竹之麟把手伸进袋子里，拿出来一件衣服。
白色的抹胸儿童裙子，腰间别着一朵青绿色的花朵，白色里面也衬着一层浅绿色的裙摆，他的另一只手里，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绿色的小鞋子。
九尾的眼睛闪闪的，开心地拍手：“好漂亮啊。”她伸手想要摸，却摸不到，于是，一脸地失望：“小九……死了呢……”
凌诺一的声音响起来：“把衣服烧了。”
小猫擦了擦脸，从竹之麟手里接过衣服、鞋子，放在地上，她的手里升起一束火苗，点燃了那裙子。
衣服烧了，九尾的身上，立刻就穿上了那裙子，脚上也换上了新鞋子，她开心地转了几圈，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弱，她的声音，也渐渐的弱了，她笑着：“小九的愿望实现了，小九……可能，可能要像洛一样，消失了。”她的话有些哽咽，抬头望着竹之麟，有些落寞坚强地说。
竹之麟说：“小九，别想着消失不消失的问题，小九不会消失的。”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小猫拉住她的手，“这衣服小九穿着，真漂亮。对吧，小狸。”
我点头，跑向凌诺一：“救她呀，不要让她消失。”
凌诺一望着小猫，不理我。
小猫看向凌诺一，却懂了一样笑：“我知道，能救九尾的，只能是我。”
我走向小猫，心里一阵无由地悲伤，不相信地锤打她：“不许乱说，我不许你乱说。”
小猫握住我的手，沉沉地望着我轻声道“我霸占了她的身体一千多年了，够了。”我摇头，眼睛里一阵酸涩：“不要不要，还有别的办法，你还没见师傅呢。”
小猫说：“其实，我知道他在哪。”她眼神悲凉，望着九尾说：“乖，恍若会把你的身体还给你的。”
九尾摇头：“那你怎么办？”
竹之麟望着小猫，爱怜地凝视着她。
九尾转头看向竹之麟说：“清丛哥哥，你一定不希望恍若死掉，对不对？”
竹之麟猛然一震，望着九尾，轻声说：“我也不希望你死掉。那样，我和恍若，都不会开心。”
小猫点头。
九尾却说：“可是，我现在，也不希望恍若再死掉了，因为那样，清丛哥哥又会再死掉一次。”
竹之麟拉着九尾的手低声轻言：“傻瓜。”
九尾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弱，像是有风一吹，就会消失一样。
九尾目光悠远，声音平淡：“这些年，小九一次也没忘记过清丛哥哥。……真的，一阵风刮过，我能想起清丛哥哥的脸；下雨的时候，那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我能想到清丛哥哥的笑；每次饿的时候，我就能想到清丛哥哥递给我吃鱼时的表情；每天，睁开眼睛，第一次件事，先想想清丛哥哥的样子，我的心情就会变好，有的时候，也因为只能想到清丛哥哥的样子，而心情很糟。望着洛的脸，我总能想，为什么那是跟清丛哥哥不一样的脸，我生气，我就咬他，因为我觉得他有一丝恍若喜欢的凤仪的样子，那样子极其温柔平和，我讨厌凤仪，他把我杀了，他让恍若进入我的身体，他让我变成了游魂野鬼，不能超生，他让我天天只能想念着清丛哥哥，却找不到他……”
九尾望着小猫，拿手轻轻地握着上猫的手：“后来，小狸出现了，洛为了救她，消失了，我就知道，我也要消失了……因为你们回来了，你们不会放过我的……”
小猫摇头：“我想你，一直在找你，不是为了杀你……”
九尾笑了：“嗯，小狸告诉我了。”她抬眼望向我，笑得灿烂，“小狸真好，小狸比郑桐心好，她讨厌我撞伤了宋叶司，却还是没有杀死我，她想感化我，我感觉到了……”
九尾把手放心在心口，凝视着竹之麟：“唯一能感化我的，就是清丛哥哥。因为，你是我千年来，唯一的念头了……”那种望着竹之麟五冠的贪婪，在九尾的眼睛里闪着夺目的悲伤。
竹之麟握着九尾的手，发现，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白净的脸，也越来越弱，像是要消失一样。
竹之麟失声地喊：“小九，小九……”
九尾一直在笑：“真开心，能这样看着清丛哥哥，能握着，感受到清丛哥哥的温暖，真的，真的好幸福哦……”九尾眼里闪过一丝难过：“真对不起洛，我杀了他，还固执地要他留在我身边，最后，他还消失了……我要去找他了，但是，我好舍不得清丛哥哥……”九尾终于不笑了，眼里含着悲伤：“清丛哥哥，我真想留在你身边……”
我跑到凌诺一身边哀求道：“你不是说会帮忙的吗？干嘛还不帮啊。”
转头，看到小猫头顶隐现她的元神，她想要把自己的元神逼出来，把身体还给九尾，我不许，跑过去怒斥：“小猫你疯了吗？”
九尾握住小猫的手：“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开心的，我宁愿我死掉。”说完，就闭上了眼。
凌诺一拿出葫芦，打开，在九尾变成一缕烟的时候，把它吸进去。
竹之麟悲痛地喊：“小九……”
小猫倒在地上，竹之麟快手扶住她，她头顶的凰旋转着，最后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我呆呆站着，看着竹之麟抱着小猫的身体离开，最后，我喃喃地问凌诺一：“你知道……凤仪在哪里吗？”
凌诺一把葫芦盖盖上，似幽幽地：“我想，我知道他在哪了……”
“在哪？……”
“在冥府忘川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