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一：小小心愿 你不知道的事（1）（1 / 1）
又一场雨，迎来了秋天，这一场雨，停停下下，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一场雨，把好多的树叶下黄了，这一场雨，也把烦闷的夏天逼走了，早晚的时候，开始有点点的凉意。
除了上课，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医院陪不愿睁眼的宋叶司。
他真的很能睡，一天到晚，连眼睛都不眨，有的时候，认真望着他，好像觉得，他永远都要这个样子一样。
有天晚上，凌诺一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病房里，当时我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站在窗前，吓了一跳，凌诺一冷笑：“每天守着他，幸福吗？”
我不理他，却还是站在他身边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事吧？”
凌诺一笑了：“没事不能来看你，我想你了不可以？”夜晚的他，总是别样的诱惑人，我看着他轻佻的目光，给他一记白眼。
“你要是只想说这句话，那我先去睡了。”转身，要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轻说：“小猫去了紫竹林。”
我呆住，“她去找师傅？”
“菩萨没告诉她。”凌诺一松开手，把窗打开，微微的凉风吹进来，我转身把宋叶司的被子拉了拉，望着睡得安静的宋叶司，说：“她已经心力交瘁了是不是？”
小猫已经不想在人间这样待下去了，她想要把身体还回九尾，她想要再看师傅一样，哪怕，代价是死……
“你想想吧，如果要带他去见凤仪，就告诉我，我带你们去。”凌诺一轻声说。
我扭头，看凌诺一的背影，其实他挺好的，从没有让我陷危险于不顾，他说是来收妖，却一直在帮我们赎罪，我轻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凌诺一转头，对上我的眼睛，病房里只开着一张微弱的床头灯，他凶神恶煞的脸，在这光芒下变得柔和，淡笑：“我为了要你心服口服地跟我走。”
“我有那么好吗？”我笑，“我可是人见人厌的狐狸精。”
凌诺一沉默了，走近我，我后退一步，腿已经碰到病床了，我害怕地说：“这里是病房，我希望你……”
凌诺一笑：“哈，你不会想要觉得我又要怎样你吧。”他站在病床前，望着沉睡的宋叶司说：“如果现在强行带你离开，你一定放不下他，我让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要我带你和小猫找凤仪了，那说明，你便放开了。”
这个劫，在千年之前，就定下了，如若一切回归原位了，我们，是不是就都要离开了？林诗央求宋爸爸，让宋叶司床位旁边的位置放了一张床，可以让我晚上有睡觉的地方。
林诗很少笑了，因为我很少笑，我总是淡淡地表情望着远方，只要，只要宋叶司醒过来，凌诺一就会带我们去找师傅，然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了……
也许，那个时候，凌诺一会要我的命吧，因为最开始，他说，把九条尾巴砍下来，他就会离开……
他最想要的，还是我的九条尾巴……
所以，有时候望着宋叶司，我就会说：如果，你不想醒过来，那就不要醒，因为这样，小狸可以一直陪着你。
有时候，也会说：宋叶司，你快醒过来吧，你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荒废时间，怎么能把青春都放在睡觉里。你又不是猪，怎么可以一直睡，让大家为你担心……
有时候，会在夜里醒过来，然后，走到他床前，偷偷地跟他哭：宋叶司，你这样有意思吗？让你爸爸妈妈更讨厌我，你是不是想这样对我报复，你不醒过来，我就不能和小猫去见师傅，你这样做，让小猫心里该有多苦。
除了上课，就是在医院陪着宋叶司，我的生活，变得复制品一般，每天重复，然后，我就发现，除了头发长得很快外，其余，没什么变化。
头发，已经长到腰下了……
小猫有时候，会陪着我在医院里睡，我们当作宋叶司不存在，在晚上的时候，聊天到深夜。
小猫总是会突然忘了说话，发起呆来，如果我不换，她就会一直发呆……最长的一次，竟然一夜都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像是神化了一般，我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她希望可以把身体还给九尾，九尾还被凌诺一收在葫芦里，凌诺一说，等有天，还给九尾一个身体，她就可以活了……
因为，九尾原本就不应该死。
她的生命，一直在以恍若的身份活着。
天空又下起小雨了，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下雨了，天空虽然阴阴的，但是，树叶被洗得很干净，万物，都被清理了一遍。
今天是周未，我听到雨声，醒得很早，还以为是做了梦，睁开眼睛，打开窗帘，竟然看到真的在下雨。
每下一次雨，天气就开始越来越冷。
我拿毛巾给宋叶司擦脸，擦完脸，我开始跟他说话：“宋叶司，又下雨了呢。”
他依旧睡着，瘦了很多，因为他只睡觉，身体的营养只靠打点滴一类的营养品维持着身体，脸总是很白，血色很少，我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再不醒，我可能没机会再陪你了，因为……你的父母说，要请专门伺候你的保姆，因为我只会呆呆看你，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不会给你按摩、擦身子、换衣服……”
趴在床边，有敲门声，我也不理，不是医生就是护士，不是护士就是竹之麟和小猫，要不然就是田翌臣，或者……是很少出现的金佑希。
“小狸。”
这声音，和金佑希的声音真的很像，我的脸放在手臂里，听到这个唤声，还是有想要哭的感觉。
“小狸，你睡着了？”金佑希关了门，走了过来。
我抬头，对上金佑希美好的五冠。
这个动漫里的美少年，哪怕不笑，哪怕不说话，总是能让一个人为他倾心，但是，却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
“小狸，吵到你没？”金佑希站在床的另一边，望着我，眼神歉疚。
我摇头，微笑：“见到你，真开心。”
真的，很开心呢……
暑期结束，言夏就回了她外地的大学。
宋叶司出事后，言夏偷偷一个人来看过我一次，当时我一个人在病房里正想着要不要午睡，因为宋叶司整天睡着，所以，传染了我睡午睡的习惯，言夏来的时候，林诗去了洗手间，所以，当时的病房里，只有躺着的宋叶司和我。她说她来看宋叶司，但是我知道，她是来看我，她望着我，很直白地说：“以女孩子的第六感，我觉得你喜欢的人，是金佑希，对不对？”
当时，我特别给力，我朝着她友好的微笑，听到这句话，把目光放在了宋叶司身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你错了，我喜欢的人……是宋叶司。”
言夏当时的表情很不好，她手握了握自己斜跨着的包说：“我不信。”
我表情温和，笑得很灿烂：“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言夏尴尬地笑着：“是，我信，但是，我和佑希，谁也分不开。”
我笑得更加地灿烂了，“你和佑希之间的事，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专门告诉我？”
不知道是不是伪装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内心害怕，我望着言夏，笑得别样明媚，甚至我自己都能感觉出话里，满满的刺，如果，这刺可以扎得言夏不再出现，也许，她真的当场就不见了。
我明明不介意，但是，我不知道言夏是什么感觉，能感觉出我的异样吗？能觉察出我在笑的时候，紧紧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吗？
言夏淡定地望着我：“桐心说你喜欢金佑希。”
我扭过头，把目光放在窗外，不知是不是因为难受，所以难受的说出来的话口无遮拦，“郑桐心有没有告诉你，她喜欢宋叶司？”
吸了一口气，我回过头，望着言夏，起身走近她，一边走一边说：“她有没有告诉你，宋叶司喜欢的是我，所以，她想借你的手来欺负我。”我笑着看言夏的表情变得诡异，“你真好笑，有那么好的金佑希，干嘛，还不满足呢？他那么好，有人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他对你够认真，别人拆散不了，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干嘛想要绑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绑着别人，别人会很不舒服。”
言夏伸手，想要给我一个巴掌，我这次手快抬手抓住她的手，因为，要打人的时候，伸手的瞬间，能够让我明白，一个女人，想要打人，既然伸开手，就没有回头箭。我不允许有人在打我脸，因为想要打我脸的人，都不够格打我，“凭什么打我？言夏，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在更低下的位置，懂吗？”
我不知道，我说出的话，是不是很让人愤怒，因为言夏的眼睛里，已经从隐忍，变成了怒发冲冠。“你放手。”她挣扎着。我松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我蛮怕她又打过来的。
我站在背光的窗台前，有阳光斜视过来，我看到言夏的表情，在阳光下，闪得可怕，一个女孩子，生起气来，原来，挺好看的五冠，会变得很可怕。我笑着，不让自己生气，因为我知道，人笑起来，会比较好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金佑希不喜欢你了。”我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言夏终于发怒了，因为我越笑，她的表情就越难看，她扑过来，趁我发愣的时候，狠狠给了我两个巴掌。
“你是贱人，勾引这个勾引那个，是个标准的狐狸精。”言夏怒火冲天，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喊。
我愣了，脸上也没感觉到疼，看她打完后有些后悔的表情，我捂着比较疼的左脸，依旧笑着：“你真聪明，我就是狐狸精，你能把我怎样？”
言夏眼里含着泪，我不明白，被打的是我，她为什么还那么委屈的样子，“郑桐心果然说的没错，和你理论，只会自取奇辱。”
我看到了门口的金佑希，这是，宋叶司出车祸后，他出现的第二次，不过，这一次明显是跟在言夏的身后跟踪来的，我望着他看我时，表情的心疼，为表坚强，我把捂住脸的手拿开，望着言夏说：“既然怕取辱，那请恕不送客。”
言夏冷笑：“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金佑希的眼前，你这个农民，哪来的，回哪去吧。”转头，她就看到了安静站着的金佑希。
“佑……佑希……”言夏当时腿就软了，差点摔倒，我背过身，不去看金佑希和言夏，我不想被参与其中，更多的是，因为脸上的疼，我的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走！立刻给我离开这里。”金佑希的声音，哪怕是发怒，都那么好听，那么理智，他知道，这是宋叶司的病房，他也知道，这里，需要安静。
言夏跑开走掉了，金佑希也走了，我泪无声地落着，直到林诗走过来，她关上门：“我叫的金佑希来，聪明吧。当时，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言夏走过来了，立马就打电话给金佑希了，我怕她来欺负你，她欺负……小狸，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哎？脸怎么了？天哪，她打你了……”林诗走到我面前，看到背对着门的我，泪流满面，一脸地心疼：“她打你了？他看着她任由她打你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所以，我不能肯定，言夏打我的时候，他在。擦了擦泪，“听着你说这些，突然心情好了，要知道，这会最该哭的，应该是言夏，对不对。”我含泪轻笑伪装坚强。
“你还能笑出来，刚刚明明在哭……”林诗拧眉，一脸地不理解。
我笑：“嘿嘿，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我的心里很凉，我多希望，言夏是个好孩子，好好地陪在金佑希身边，直到白发苍苍。
今天，金佑希又来了，这是开学后的多少天，他才有勇气过来。
“小狸，我是来道别的。”金佑希淡淡地笑：“我很勇敢地，要去另一个地方学习了。”
心情，是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望着金佑希，很想说：你可以留下来吗？但是，身边的床上，还躺着一个。
“父母离婚后，爸爸就一直在国外，他在那边工作，我还能陪在他身边，对不对？”金佑希说。
我没有点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你毕业了，我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了，我们结婚好不好？”金佑希笑，像说儿戏一般。可，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
等你毕业了，我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在心里说：好。
“我是狐狸精，我可以和你结婚吗？”我不知道，心里哪根弦病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金佑希没懂我这句话，脸色白了白。
我笑了：“真的。”
“言夏她……”金佑希低着头，好像是他做错了。
“你哪天走？”我笑着望金佑希。
金佑希说：“小狸，你别难过了。我害怕你这么笑。”
泪流出来，小猫说，最好的结局是相忘于江湖。最最好的结局，就是金佑希勇敢地，不再那么瘦弱，可以勇敢地说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小狸……”金佑希从斜肩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漂亮的布娃娃，那个布娃娃不是动物，不是女孩，是一个男孩子，像金佑希一样乖巧的男孩子，他走了两步，把东西递给我：“这个信封里有我想要说的话，这个布娃娃送给你。”
我伸手，接住布娃娃，泪止不住地落，我真想现在伪装的开心点，但就是做不到。
金佑希看我不接信封，就把信封放在离我近的病床上。
“我不要看信，你把想要说出来的，都说出来吧。给情书，多土啊。”我紧紧抱着布娃娃，泪一滴滴落在布娃娃上。
金佑希表情安静，眼睛里的悲伤跟阴天里天上的星星一样，没有光芒，没有我。
“小狸。”金佑希对着我，浅浅的笑，笑得倾国倾城，异常夺目，那一刻，整个天空，都失去了颜色。
我也笑，哪怕脸上全是泪，但是，我同样对他微笑，因为，我不想他那么难过，突然想起来，说：“我还欠你钱呢，不要了吗？”
金佑希笑得很欢乐：“要，等我回来，找你要。”
我笑，“要是我潜逃了怎么了办？要是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刚走到门口的金佑希停下，扭头笑得灿烂，“那不管天涯或海角，我都有了追随你脚步的理由。”转身跑开了，因为他的笑已经化成悲伤，他不想要我看到他的悲伤。
我拿起信封，指间触摸着信封，心里悲伤四溢，总以为自己放开了，但一触摸，才发现它一直在。
要不要打开？
紧紧地抱着布娃娃，我呼吸有些难言的困难，就在这时，感觉到身边有一丝碰触，我看到宋叶司的手动了动，全身像是被雷击到一样，跑到门外大喊：“医生，医生，宋叶司动了……”
有护士听到声响，便跑了进来，又跑了出去，然后，宋爸爸带着宋妈妈就来了，各种仪器开始为宋叶司检查，等终于忙完的时候，傍晚的阳光已经从病房窗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