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3）（1 / 1）

“请舅父再给孤一个机会，让孤好好待阿梓。”秦奭这半生叱咤，刚愎自负，何曾这样低声下气地去乞求？

然而沈鸿平的忍耐也在这一刻爆发，梓城出生至今从未见过儒生出身的父亲锊起袖子，狰狞挥拳的模样，“机会！你还要什么样的机会去伤害我的女儿！”

秦奭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突兀地青紫着两块，所有的辩白都梗在喉咙里出不了声。

梓城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被察觉，“皇帝和沈家的恩怨摆在朝堂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阿梓是我的女儿，是你亲自迎娶的妻子！你忍心一再伤她……”沈鸿平老泪纵横，一度哽咽，“我这个做父亲的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说着抡起又是一拳，沈梓城忙冲过去拦在他面前，“父亲，他身上还有伤，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又使一个眼色让赵乐枝拉开沈鸿平。

“老爷子，您且不要气，让娘娘好好和…，”她睨着双眼无神，搭在床边的秦奭，“太上皇聊聊。”若不是为了荣哥儿，她也看不过贵妃再留在这样的男人身边。

她扶着沈鸿平出去，屋里就又留下梓城和秦奭两人，就像秦奭还没醒来时一样。“母妃，爹爹怎么还不醒？”缘卿点点昏迷着的秦奭的鼻子问道。“因为爹爹累了，”梓城收过缘卿的小手问她，“臻阳喜欢宫里，还是喜欢外头？”

缘卿偏头想一想道，“外头好玩，可是没有母妃和爹爹，”她左手挽着梓城的脖子，右手去够秦奭的脖子，“卿卿还是喜欢和母妃还有爹爹在一起。”

那如果母妃和爹爹，你只能要一个呢？这样残忍的问题对着小小的缘卿，她不舍得问出口。

秦奭缓缓地坐起来，他的身子薄得就像纸片一样，“你来了。”他往床里靠靠，腾出地方给她坐，“来。”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梓城转身去桌边倒了水递给他，“才刚醒呢，说了这多话。”多像是家常夫妻会说的话，她顺势坐在了秦奭身边。

“卿卿呢？圭儿刚继位，想是千头万绪，无暇□□了。”他避开沈鸿平刚才的话，仿佛也在害怕什么。

“卿卿还在午睡，圭儿是忙着。”梓城接着他的话答，“现在您休养好身体最重要。”

像是在秦奭寒冰一样的心里兑进些温水，如果现在不抓紧她的手，他明白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留住他，“阿梓，珍之重之，孤没有忘记。”

这四个字牵绊了沈梓城半世，仿佛有千斤重，让她说不出口，“听乐枝说，我小院里的桃树长得茁壮，四五月里花开，红得灼眼。”

桃花，桃花。是阿，如何能忘记桃花才是阿梓的挚爱。

想起坐在桃树底下那个簪着桃花，掬一捧桃花瓣向他吹过来的阿梓，秦奭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恩，那棵桃树同你一个年纪，如今也是最好的时候。”笑意陡然黯淡，阿梓正是最好的时候，可自己却是日暮西山。

梓城也笑，“好想回去看看。”秦奭心里一沉，如果她要走，她想走，自己没有理由不放开她，可还是忍不住道，“那孤陪你回去看看？”

深深望进这个男人的眼睛，从柔情清澈，到萧索黯淡，到阴鸷寒冷，现在她只能看到深深的混沌，依稀映照出的自己仿佛是他剩余生命中唯一的烛光。她偏过头道，“您的身体还没好。”

“孤好些了就随你一同去。”秦奭伸手摸摸她盘在脑后的发髻，“怎么不加妆饰？”梓城摇摇头，反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陛下，那个杏花满天的春已经过去了。”她将袖里的断钗递回他手中，牡丹本不是所爱，如今已经没有再度妆饰的理由了。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忍住咳嗽，强笑道，“是阿，已经深秋了。”他始终留不住记忆里的阿梓，也留不住现在的沈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