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2)(1 / 1)
太后的眼里似是要沁出血来,“荒唐,荒唐!”她起身,手直直地指着窗外,“你宁可相信那些臣子谩辞哗说,也不愿相信你自己的亲兄弟么!”
秦奭颜色愈发凌厉,“这样的折子岂止一份,他身边的副将,镇北军的先锋,戍守玉门关的将士,甚至是南昭王旧部王维雄,一字一句皆是众人供证,难道全是别人胡言不成?”
太后冷笑说,“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早早安在阿斐身边,只待今日么?孤还未老眼昏花。”梓城在一旁也是心下一惊,秦奭的心思竟是这么早就埋下了。
他展袖,将双手覆于身后,“若是他没有异心,孤何必出此下策。”
太后闻言气急,“不是阿斐有异心,而是你始终容不下他。”
秦奭笑意干苦,说,“母后的心里只有阿斐,又何曾容下儿臣?”
太后像是听到了世界最大的笑话一样,“为娘心里容不下你?为娘的纵使再千方百计,你的心里,也只认那个女人作母亲。”她踉跄了几步,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递在秦奭面前,“从前的补药你皆不碰,唯这方参莲饮,你日日不落。”
她平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神情扭曲而布满皱纹,拽着秦奭的衣襟,说话间已有哭腔,“先帝爱重她,连我的儿子都要送与她来养。以为她死了,我心中的怨便可尽消了。却没想到,与我血脉相连的儿子竟然帮着她来作践我。”
沈鹤平的嗓子渐渐低哑,“我才是你的生身母亲,我才是啊,你竟不信我,你竟不信……我。”秦奭看上去亦是有几分触动的。
梓城不明还有这段就里,当下也是不忍,忽然想起什么。虎毒尚不食子,再看沈鹤平那凄楚痛心的样子时,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滑腻的不适。可是,现下这个人是她的嫡亲姑母。长姐,兄长相继过世,看似钟鸣鼎食,鲜花着锦的沈门一族早已是深秋的枯藤孤枝,何尝经受得起摧折,何况是折去贵为太后的沈鹤平。
长姐的话言犹在耳,要保全沈家,鼻头又是一阵酸楚,还有一句“宫中不太平,眼下姐姐能托付的人就只有你了”。可当她略侧头思量,那时太后亦在宫中,若是托孤,深居后宫的太后比尚未出阁,全然懵懂的沈梓城更为适合。除非,她咬住下唇,除非长姐认为太后,这位嫡亲姑母,并不可依靠。
秦奭看着与自己并不很亲近的母亲痛哭无助,显然有些动容,也有些无措。梓城长叹一口气,闭目说,“既然太后怨极了佩德皇后,又何以日日将参莲饮送与陛下?”
母子两人的情绪像是一瞬间被冻住了。梓城不去看沈鹤平惊讶的神色与秦奭慢慢僵硬的脸,说,“既是恨毒了,又何必如此在意陛下喝与不喝,让周弼日日遣人来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展开是一滩暗黄色的渍迹,“这是一日我命人从陛下服用过的药碗里取来的残饮。里头的药材全是上好的,最好的便是那味马钱子,虽然量少不易察觉,若不是我一日见着送药的人是南乔姑姑,起了疑,去验过,命太医院换成普通的参汤。这日积月累下来……”她不再往下说,秦奭的脸已然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