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3)(1 / 1)
沈鹤平泪迹未干,慌乱地摸摸秦奭的手,摸摸他的双肩,“不会的,不会的,奭儿,你不会有事的。”秦奭厌恶地推开她。
一侧默默啜泣良久的南乔姑姑直直朝他们跪下,告述道,“参莲饮里的马钱子,太后全然不知,全是老奴所为,亦与广陵王无关。”秦奭怒极,登时一脚踹在南乔姑姑身上,“蛇蝎老妇,以为孤还会信你们鬼话连篇么。”
太后听到这一句,全身一僵,“我拼去性命生下你,你竟相信我会害你?”她目光一转,眼神像是放出万条阴恻恻的毒蛇,“我是你的亲姑母,没有我何来今日的你?你竟陷害我!”
梓城别过头,不忍再看再听。秦奭却是按耐不下,“那老妇已然全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南乔姑姑仍是在一旁磕头如捣蒜,“全是老奴所为,与太后娘娘无关啊。”
沈鹤平软软地瘫坐在台阶上,面容又恢复了如常的不见喜悲,只是眼神空洞死寂,如鱼眼无光,她语气止不住颤抖,“我好与不好都是你的母亲,阿斐无论如何都是你的手足。我只求你,留下他的性命……就好。”
秦奭面上抽搐了一下,更是冷郁了三分,“母后这时求孤留下他的性命,可在下药时想过留下孤的性命?”沈鹤平满脸泪水,闻言闭目,不再言语。
梓城被秦奭揽过肩膀,两人向殿外走去,秦奭的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大殿,“从今以后,长信殿封宫,宫人尽数遣散,只有你和这个老妇。”
梓城最后回头看一眼,南乔姑姑依旧在磕头,而沈鹤平就像一个破布袋一样搭在台阶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殿外骚动,脚步声纷乱,最终归于宁静,或者说是死寂。偌大的长信殿只剩下了正殿里的沈鹤平和南乔。
南乔吃力地膝行至沈鹤平身边,“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啊。奴婢只是觉得广陵王太苦,才犯下大错,奴婢贱命不足惜,却不想累及小姐啊。”
沈鹤平默默地流泪,“南乔,你瞒得我好苦。伤了奭儿,也是害了阿斐,害苦了我啊。”她憔悴不堪,“从前我总以为先帝时爱重皇后的缘故,厚待奭儿,薄待阿斐。现在,我才明白,奭儿是帝王,阿斐是藩王,只有让阿斐永无染指皇位的可能,奭儿才会将阿斐当作兄弟,他是想保全两个孩子啊。”
南乔更是痛心又添懊悔,“奴婢愚昧,反而害了广陵王。小姐,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救救广陵王啊。就是让奴婢豁出性命去,奴婢也绝不皱眉。”
她定定地看着身边的南乔,“我只比你更想为阿斐豁出命去,如今我们困在这里,奭儿的疑心又这样重,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反而害他。”
殿内一刻一刻地冷下来,冷风带走了老山檀香的气味,无人添香。
殿外,梓城深深凝望这座渐渐暗下来的宫阙。先是铜雀台,再是长信殿,接下来会不会轮到她?
看一眼身边的秦奭,他轮廓渐渐变得分明,当年的温润如玉都是在血泪和孤独中打磨得坚毅。她说服自己,姑母如此伤害他,若是长姐还在,必定也会选择保护爱人。
可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沈梓城才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真,却是假的;有些事情看起来假,依旧可能是假的。用眼睛来判断,极可能是错的,用心来判断,也不全是对的。
每个判断诚然通向不同的方向,论及对错,就好比是弄色木芙蓉的花色,朝白而暮红。而唯有不可取的便是执念,对于对和错的执念,它带来的必然是摧毁,也许近在眼前,也许埋伏在长长的以后。
离开长信殿,沈梓城将肩头他的手拨下,独自往重华殿的方向走。
“阿梓,”,多久了,多久没有听到他叫自己阿梓了?贵妃,玺贵妃,这样冷冰冰的称呼,连封号都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几乎要让她忘记了,他是她幼时倾心相付的那个人。
他扳过她的肩膀,揽入怀中。她的恨,她的愁,她的怨在他面前溃不成军,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连寒天里冰凉的风和雨,都无法赶走他带来的实实在在温暖。
她想起那个起舞翩迁,绝世娇媚的女子,抬头抵在他的下巴,他零星的胡茬挠着她的额头,一阵□□,“燕舞……苏魅生有下落了么?”
秦奭喉结不自觉一动,说,“她没选择活。那包□□原来便是两人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