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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亭前春逐红英尽(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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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南昭王秦偡暴毙军中,副将王维雄举天子诏,手握虎符接领原南昭王军,改师镇南军。诚帝秦奭大愈,斥南昭王以叛国谋逆之罪,玉碟除其名位,亲眷皆废为庶人,永不录用。

辟玺贵妃擅朝之责,追镇北将军沈烁城为镇北侯,赐沈国公沈鸿平食邑十万户,俸比亲王,爵位世袭。

陛下赐封沈国公的那日,她早早地候在了垂治殿外,想到父亲,忍不住的酸楚就会熏得她落泪。众位大人鱼贯而出之后,她看到了远远落在人后的父亲的单薄身影。沈鸿平扶着殿门,跨出门槛,身形消瘦得厉害,仿佛跨过这道门槛像是翻了一座山似得吃力,几欲摔倒。

她赶忙上前搀扶住,话为出口已是哽咽,“父亲。”沈鸿平身体一震,不知哪里来的劲道,一把推开她,随即跪下,像是一片枯叶离枝,颤颤巍巍地落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臣沈鸿平参见玺贵妃娘娘,娘娘长乐未央。”

胸腔中的痛楚像是在烧开的油上加了一瓢滚水,炸得她眼前一黑,膝上一软,泪水终是止不住的,额头重重落在青石板上,“父亲,女儿不孝。”声音已然哽咽不清,再也无法多讲一个字了。

沈鸿平深深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女儿,一行老泪顺着脸上的纹路蜿蜒而下,又颤颤巍巍地起身,独自向外走去,一步一步,跌跌撞撞。

压发的银簪在她剧烈的颤抖下脱落,一袭青丝舒展在她尤显瘦削的身躯上。梓城向父亲的方向跪行,直至那个遥遥欲坠的坚硬身影消失在视野。

十月的风直直地扑在她泪犹未干的脸上,及腰的发丝飞扬,零星间杂的白发甚为显眼,口中喃喃,“父亲,父亲。”低头,看见金线织绣的袍角,她溃然。龙涎香的气味紧紧环住她,扶她起身,扶她进殿。

泪水像是洪水肆虐,沈梓城颤抖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乞求一点点温度,我从不知道,为了要跟从你,代价是这样大,这样痛。

纵使秦奭夜夜陪伴她入睡,兄长怨恨的像是毒蛇突着信子一样的阴鸷眼神,父亲一日像是老了三十年的憔悴模样都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一次次抽打在沈梓城灵魂最脆弱的地方。她无数次惊醒,发丝滑腻地粘在鬓边,战栗不已,秦奭醒转,抱住她安慰,“烁城的死不是你的错,待孤料理完所有狼子野心的人,他定能安息。”

她混乱的脑中突然劈下一道闪电,她怔怔抬头,凝视夜色清冷里自己深爱的男人的面容。

从头至尾,兄长的性命在他的眼里都只是砝码,南昭王认为秦奭已死,只要握沈烁城在手,沈梓城便失去沈家这个最后的屏障,自以为高枕无忧,才被苏魅生轻易毒杀,秦奭早早埋下的亲信才能接管南昭王军。而南昭王后,下一个就是广陵王秦斐。

她感到森森的寒意从天灵盖注入,缓缓渗进她的五脏六腑。太后和沈家是秦斐最后的保命符。若是……

梓城竭力克制住嗓音的颤抖问,“陛下,清君侧时,是谁杀了兄长?”

秦奭的眼眸在月色朦胧的夜里黑得不见底,他回答,“是广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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