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3)(1 / 1)
殿内仅剩太后广陵王母子,南乔姑姑,与一室檀香沉沉。太后闭目沉吟,“怎的还是这么毛躁,你兄长现在是九五之尊,你怎么好顶撞?他若铁了心要除你,孤也不能保全啊。”
秦斐这才褪去了三分玩世不恭,“儿子不敢让母后忧心。”秦斐觑了眼母亲如常的神色,“儿子无意与皇兄争抢,只是自小脾性不好,方惹了皇兄忌惮,”说着跪下伏在太后的膝上,“儿实在委屈,母亲是知道儿的呀。”
一旁的南乔姑姑断续地抽噎着,“小姐,当年先帝为了太子,对殿下多少的不公平您是看在眼里的呀,同是求娶,允了太子与澜城小姐却驳了殿下与将门凌氏,指了静妃长姐为妃,还早早的逐去了封地,才使得小姐与殿下母子生离啊。”
太后眼见也是有些泪意的,想是往日里思念幼子的酸楚又提了上来,“过去为母护不得你,今后若护不得我斐儿无虞,我沈鹤平也是枉为人母了。”
默默伏着的秦斐悠悠睁眼,“父亲偏心,母亲怯懦,若我不争,天生我何?”眼下阴翳重重,哪里还有半分玩世不恭。
梓城伴秦奭同行,“广陵王长离王都,太后难免思念,方一同回宫,定不敢生二心。”秦奭默默,走了半晌应声,“但愿是吧。”
秦奭自小由先帝赐养在先皇后身边,悉心教导,直至皇后仙逝方才送回生母,如今的太后身边。梓城自然也是知道的,太后待长子定是没有对待一手带大的幼子那么亲厚的。
一时无话,两人一前一后,拉开了些距离。在他身后默默跟随,从前只是少女的恋恋,而今后是她愿意守护他,半步不落,亦步亦趋。
从思绪里回神,秦奭不闻梓城身上的珠玉相击之声,回头,盛装的女子稍提罗裙,珠玉叮当,吃力前行,神情专注,像是要走好他走过的每一步。
阿澜从前不喜盛装妆饰,与他同行总是并肩不离,而阿梓总是隆重华贵的,顿时心下一软,她为了做好自己的贵妃,已然尽力,纵是艰难,依旧默默跟从。他是不是太残忍,给不了她想要的,也给不了她该得到的。
秦奭回转几步,环住梓城瘦削的肩膀,她是担起为自己担起整个后宫的贵妃,却也是尚未满二十的小女子,“跟着孤走。”梓城怔怔,回望秦奭,他目视前方,是重华殿,还是重华殿后的铜雀台?
她低头不去看,顺从地被他揽在怀中,感受他的步速,红绣鞋与金龙靴同踩一块青玉砖,形影相
叠。经过的殿内,杏花乘风,肆意扬起,细碎地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手背,鞋面。
漫天杏花入眼,她浅浅吟,“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秦奭也随她驻足,“贵妃,贵妃”,见梓城贪看不应,又柔声唤,“阿梓”。
梓城蓦然回首,瞬的耳根一红,低头应声,“臣妾无事,不过是贪看了。”身后的周弼见两人亲近,便唤了身边的杜则平去回太后。
铜雀台近了,秦奭的回忆如杏花漫天,铺陈而来,万里好春,唯铜雀长秋。
梓城仍低头,那曾是闺阁里读过的小令,“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字字嵌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