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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二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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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宦淑的确是赶着公交车去工作了。上班赶车下班赶车,白天赶车夜晚赶车,出去的时候赶车回来的时候也赶车,有时候是公交,有时候是地铁。她习惯了追着就要离开的公交车跑,习惯了在地铁闸门关上的前一刻追着地铁跑,习惯了以她最快的速度奔跑。她是不常蹬高跟鞋的,因为对她来说,那会降低奔跑的速度。

但是,无论她奔跑得多么快,作为一个年轻人,乘坐公交和地铁都是没有座位的。地铁太拥挤,乘客们身体挨着身体,肩膀靠着肩膀,大家都伸手把皮包举过头顶,把脖子伸长,呼吸高空的氧气。老人上来了要把座位让给老人,孕妇上来了要把座位让给孕妇,抱小孩的乘客上来了要把座位让给抱小孩的乘客。宦淑站着的时候向来重心不稳,有一次她蹬着高跟鞋乘车,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她便踉跄着把鞋跟踩在了一位大叔的脚上——好在大叔体积庞大如山,身体壮实似钟,安然无恙的没有受伤,但是那也简直吓到了她。

无缘无故伤及了一个人哟——宦淑心中过意不去。后来,她转变自己的思想,每次一看到空位置就坐了下去,免得她跌倒殃及众人。但是每当她屁股一坐下,一车乘客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盯着她——四肢灵便五官端正的,竟然抢老弱病残孕的座位,真是不知廉耻。她被这样齐刷刷的目光看得羞红了脸,只得离了座位继续站着。

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学会了踩着平跟鞋披着波浪卷发去乘车。她曾经说过:得不来的爱慕虚荣的资本就像是娴熟驾驭不了的高跟鞋,无论她努力试穿练习多少次,最后,都将以跌倒失败而告终。而如今,这曾经的缺点倒似乎成了她的一个优点和推力,加速了她奔跑的速度。

她甚至可以凭着这样的速度,赶到公司和杨歆融一起共进早餐,在滨江大道上,一边学习德文一边食用早餐。宦淑自身有这样的志向继续增长自己的学识,她需要一个指导她的老师,而杨歆融大学还未毕业,暂时不出国,便作为Pearls的职员来学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就在财会部门的办公室里,与宦淑熟识得倒也真快。

二人初识是在外滩十八号附近的酒吧,那一次歆融与凛昙都饮了酒,宦淑送他们回去,三人之间曾有过一番唇枪舌战,歆融对宦淑很是印象深刻。如今,她到Pearls 来工作,一听说宦淑在财务部门,便嚷着要在财务部门工作和学习。她大学学的是德语,做不来会计,只是整天如同粘人的棉花糖一样追随在宦淑的身后,一只暹罗猫又“喵喵喵”地追随在她的身后,她缠着宦淑,猫缠着她,在Pearls光滑锃亮的地面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倒也成为了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照理说,一般的猫都不粘人。它们性情孤僻,举止古怪,情绪还很不稳定,不比家养的狗,性情温和,还常与人亲近,懂得对人摇尾乞怜。但是,杨歆融豢养的这只暹罗猫却是与众不同,它对待主人就像是磁对待铁一样,总是寸步不离地尾随。

“她在豢养小动物上很有一套。”袁梦丽有一次笑着对宦淑说道。

这样花样年纪的一个人,心性却如同那些整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待家人归来、透过玻璃窗翘首期盼丈夫的贵妇人一样,总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小生物,作为无聊时光里的娱乐和消遣。歆融幼时,在玻璃鱼缸里养孔雀鱼,听说它的生命力顽强可以养的很久,便很尽力用心地喂养它,可是没过几天孔雀鱼便死去了——孩童的心灵太纯洁,她为此哇哇大哭了好几天;戴倩凝安慰她,给她买了只铜壁铁壳的乌龟,放在鱼缸中养了四五个月还是生龙活虎的,没有一点病容。歆融瞧见了很是高兴,便点了根蜡烛对着乌□□。这样做是因为她曾经看见书本上说,要用温暖和爱心去感化人,乌龟见了人是惧怕是要缩头的,用石头砸或是用木棍敲,都是不行的,只有温暖的火才能让它把头伸出来。歆融依照书本上说的做了,燥热的天气里,气温高达四十多度,在乌□□前点根明烛,它不仅吓得紧缩在壳里,而且还不断地往后退。歆融见此,便嫌弃它不听话,把它抛弃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又买了水獭,鹦鹉,癞皮狗,金枪鱼等等,要不是戴倩凝阻止,她甚至还想豢养一只海洋水族馆里的海豚。

“你长着一张女孩儿的脸庞,但是性格和行为举止却像个十足的男孩子。”有一次,宦淑与歆融一同在公司食堂里用餐,佯装正经地对她说道。

歆融听罢,便把咬在嘴角的一把汤匙抽出来,带着十足的稚气大笑道:“啊哈——你说的是我妈妈,戴倩凝。”

宦淑很想问一问,戴倩凝到底是怎样性情的一个人。这样一位“铁夫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去对待她的生活和子女的,她会不会把她在工作上的凌厉态度带到她的家庭生活中去,带给她的丈夫和子女?旁人都说戴倩凝是职场上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都对她存着三分钦佩七分敬畏,而她的丈夫对此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再者,对于离国多年后归来的凛昙,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态与他沟通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否融洽?凛昙对他的母亲又是怀着怎样的情感的?是否——

“哥哥说他今天下午就到上海了噢!”歆融打断了宦淑的思考,亢奋道:“他要提前回来,并且说过他会给我带些老北京的小玩意儿、小宠物的,不过我可不太相信他。去年圣诞他说过给我买礼物的,可是到了圣诞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准备,要不是小黎从老家邮了栖霞苹果过来,我们可就要弹尽粮绝了呢。”

“你们家感情可真是好,年年圣诞节都是一起过的吗?”宦淑笑着问道。

“那当然!除了去年之外一直都是呢。”歆融又把汤匙咬在嘴角,接着道:“先前哥哥和爸爸在美国的时候,我们是在美国过,现在回国了,便一起在上海过。虽然是在东方国家,但是上海的圣诞气氛可绝对不比美国唐人街上的逊色呢。”

“那是当然,这里可是远东的一枝独秀,尤其是金融业的发展,更是为它锦上添花。”宦淑笑着道。

但是,歆融可不去管什么金融业的发展。她关注的只是去年和黎衍直一起过圣诞节的情形,她滔滔不绝地向宦淑提起,而宦淑为了不扫她的兴,便附带性地问了她一些细枝末节,可问来做什么用呢?宦淑关注的又不是黎衍直。

一直以来,公司里的各项业务和工作都紧张有序地运行着,玻璃门开开合合地转动,旁边站立的门卫却面不改色;纤尘不染的大厅内,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在四周不绝回响环绕于耳,西装和OL装夹紧了文件袋和公文包,迈着矫健的步伐在大理石地板上来回穿梭着,脚步自是匆忙的;扶梯不知疲惫地来回运行着,保洁大妈弓着身子用湿抹布在扶手上使劲摩擦,谁又不讲卫生没有道德把口香糖到处乱吐了?大妈口中嘟囔着,加大了摩擦的力度。宦淑一只手抓着“Zara”,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正欲踏上那向上升的扶梯。

西装革履,腰身笔挺,雪白色的衬衫上装饰着蓝红渐变的条纹领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西装裤袋里,另一只自然地垂落,两条腿直直的站立着,伟岸的身躯倒要把他身后那个像保镖一样面无表情的助理给挡住了。黎衍直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原本是站在比凛昙高一级的台阶上的,现在两人站成一条对角线,黎衍直在他身后仅露出一个黑压压的头颅。

宦淑定在原地,看见二人模样,便低头一笑。

她倒像是特意来迎接某人的归来似的。

“小黎,你别去了,让她去。”凛昙大步走下扶梯,全然不顾欣赏宦淑的微笑。只是转身取了文件袋,放到她手中之后,便径直向前走去。

宦淑顿时刹住了笑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明就里。小黎见状,便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宦淑领悟过来,只见凛昙已经走远了好一段距离,宦淑便快步跟上了他。

二人一走出金茂大厦,凛昙便开了劳斯莱斯的车门坐在主驾驶位置上。他开了前门,催促宦淑上车,看来是时间紧迫。宦淑头脑一热,便也顾不得他们之前在外白渡桥上对这样的座位安排有着何种污秽的评论,带着文件袋便上了车。

又要赶赴会议,宦淑可不惊奇。对于驰骋商海的人而言,奔赴一场又一场的会议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宦淑可不惊奇。

“会议在浦东新区的一幢摩天大厦里举行。由戴倩凝主持,主要谈论有关经济融资方面的问题。莅临的有上海商界的高层精英人士:银行家、经济学家、资深会计师、民族企业家……”宦淑在汽车上坐着,凛昙全神贯注地开车也顾不得与她多说话。她便趁着空闲的时间,自己翻开文件袋粗略地看了看。

到来的时间极其精准,凛昙把车在停车场停放妥当之后,二人便共同往前走去。目所能及尽是一派新鲜的景象:苗圃被修剪得十分齐整,一簇簇的嫩芽儿在阳光下悄然生长;道路被清扫得纤尘不染,汽车有序停放在了指定的停车场;敞开的玻璃门前,用硕大的陶瓷花盆栽种着两株青葱的罗汉柏;周遭的土地上,有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大厦顶端高耸得简直要插入云霄,宦淑抬头一望,心境也不由得旷远深邃豁然开朗。的确,新鲜的事物在亮相伊始,总是要格外惊艳漂亮。

踩着光鲜锃亮的台阶拾级而上,只见地面镶嵌着阿拉伯式样的七彩拼花方砖,通过那华丽的长廊朝前走去,一扇石雕门拱桥状分布,紫水晶式样的薄纱窗帘落瀑而下。房间的墙角已经修葺完毕,一扇法国式的落地长窗宏伟地矗立着,迈步走进,一张张摆放齐整的红木桌椅便齐刷刷地跳进眼帘。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投射进来,照在法国式的落地长窗面上,也照在闪着红木光泽的红木桌椅上。米黄色的厅门敞开着,应该是檀木或者榆木材质的,总是能够闻见空气里一阵又一阵淡淡的清香。

他们并不是最早到达的,早就有许多人先于他们到达,现在正坐在椅子上或者站在窗前等待着。宦淑跟着凛昙上前,预先对到来的人做了一番交谈和了解。个个都西装革履的,原本是十分严肃正式的模样,但凛昙同他们寒暄几句过后,他们脸上的阴霾和严肃之气便立即消散褪去,笑意舒展开来。

“他们之前一定是熟识的,而且交情不浅。”宦淑心内暗忖,同时低头对他们礼节性地笑了笑。而他们,看在凛昙的面子上,亦是极其有礼地回报以一笑。

“真是个漂亮的花瓶。”他们心内的声音暗自说道。

一位位地寒暄过后,没多久戴倩凝便庄严威武地走了进来,会议正式开始。“但凡重要的人物总是最后出场的,迟到的权利也并不是人人都拥有的。”一位女士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宦淑听罢不语,只是在凛昙的近旁坐下来,迅速摊开了文件夹。

谈论的议题有些许偏政治化,原本计划的是讨论经济融资方面的议题,但综合各方的意见来看,却是于政治层面多有涉及。简略阐述Pearls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从经济特区的设立,沿海沿江城市的开放,经济带和经济圈的形成到如今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大江南北;从引进外资到把外国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引为己用;从把发达国家的先进商业模式引进发展中国家,作为一种经济上的批判继承和适时创新,到走出富有集团自己特色的发展道路……宦淑屏住了呼吸倾听着,她觉得,赴会人员里一定是混杂了上海哪个区的区长或者是哪个部门的部长。

会议的红木桌是长方形的,戴倩凝坐在靠近法国式落地长窗的一头,神色俱厉。阳光透过紫水晶式样的薄纱窗帘照射进来,照在她深黑色的衣襟上,黑中现白的齐耳鬈发上,神色俱厉的脸颊上,无论会议上的人怎么百般刁难,她倒是都能够对答如流应付自如。宦淑神经紧绷,在记录簿上奋笔疾书,“不愧是铁夫人。”她心内暗忖,脸上浮起了不经意的赞叹之情,这样的情感通过中枢神经传达到手上,连笔尖也有了灵性。

这样的灵性持续生长着,不受干扰,直到它旁边的人站起时,它才轻微地震动了一番。他的言论和观点是迥异于他人的,像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了会议的心脏和体内,他带着发达国家先进的经济思维和商业思想,更深层次地提出:“应从当下的经济形势出发,在原有的经济融资业务基础上增添信贷保险、银行经融、证券投资等新的融资业务。原因很明显,在人口老龄化愈来愈严重的发展中国家,光有政府的医疗保险和其他各项零碎的社会保障体系是远远不够的。当然,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政府的行事政策或者是有意违背政府的办事宗旨,而是因为,从一个商业家的角度出发,这一个问题的许多方面都还有合法的利益可图可谋。”

会议上的人轻声赞叹,宦淑听他声色如常地继续说下去道:“人都是期望有多一点的保障,尤其是在一个国富先于民富的国家,这种期望便表现得尤为迫切。不管是经济上的、生命上的还是其他方面的保障,对‘人’这样一个容易孤独的物种来说,他们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寻求着更多层次的保障。事业上的资金周转,生活中的房贷、住房公积金,青年父母为子女后代留的教育基金,老年人替子女成家立业准备的结婚基金,事业起步的第一桶金,当然还有养老基金,生老病死意外伤害的治疗资金等等,都是一种无形之于有形的保障,不可或缺。政治、文化、精神甚至是思想,以纸币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金钱来作为一种物质生产和商品交换的媒介,在经济的漩涡里,日复一日分秒不息地运转流动着。或许,从更加实际和世俗的角度来审视,人类所进行的一切物质上的生产活动和精神上的生产活动,都是经济漩涡里微不足道的一个质点。要想抓住这一个个微渺的不起眼的质点,就必须多点开花,深度发展,而不是一枝独秀,吊死于一棵歪脖子树上。”

这倒是“独秀”和“万花”的区别,“特色”和“多点”的区别,赴会人员各抒己见,但具体还得由戴倩凝定夺,宦淑心中暗道。可当回想起凛昙在会议上提出的观点,与自己心中所要表达和言传的思想竟有几分相似时,宦淑不禁笑了一笑。

她依旧在记录簿上奋笔疾书,但是气氛却似乎瞬间活跃了起来,她不再感到全身压抑,心绪紧张,凛昙的发言如同一汪清泉一般,洗涤了她心头的压抑和紧张。她暗忖,一定是自己夸大了它的魔力和功效。她宁愿从其他方面来考虑,因为这不是国际上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谈判会,所以气氛也不像那些领导人会晤、人大代表会议召开那般庄严肃穆。她亦有闲暇的时间,在棕色皮夹的扉页里,藏匿几朵黑色签字笔随意勾勒出的白玉兰和梧桐叶,形状极其地微小,原本以为可以深藏不露地隐匿着,却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了。

趁着休息的时刻,凛昙要前来兴师问罪。

晴好的天气,阳光照耀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窗外是明亮耀眼的景色。赴会的人都分散了在各处休息,宦淑站在窗前,手捧着会议记录薄,添补疏漏的议题和内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她的脸上和波浪卷发上,金灿灿的色彩,仿佛在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黄金,耀眼,高贵。

“宦淑小姐,你可一直都是个很出色的倾听者和记录者。”凛昙走近她的身旁,笑道。

“凛昙先生,你也一直是个很出色的领导者和发言者。”宦淑转过头来,亦是笑着对他道。

“跟我说说,宦淑小姐,你听到或者记录的都有些什么?”凛昙低头看她手中的会议记录薄。

“说实在的,凛昙先生,刚刚听到的我都要忘记了,能否请你再复述一遍?”宦淑拿着会议记录薄,笑问他。

“法郎,日元,港币,欧元,美元,人民币……宦淑小姐,你简直要把我的记录薄变成计算汇率的草稿纸了呢。”凛昙接过那本厚厚的记录簿,看见页面上被宦淑糟蹋得乱七八糟,便略有不满。

“对于会计师来说,就近选材迅速计算,得出答案,从来都是个上佳的选择。”宦淑笑着道。

“这里面写的全都是你的经济思想,或者说是与经济有关的谈话?”凛昙又问她。

“当然。”宦淑回答。

“包括这两瓣白玉兰以及这几片梧桐树叶?”凛昙继续追问。刚刚在发言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早就瞥见了它们。

“它们也可以被包括在内。”宦淑笑道,她的波浪卷发上洒满了太阳明亮的光辉。

“宦淑小姐,缔造者的绘画技术并不高超。”凛昙笑道。

“凛昙先生,鉴赏者的鉴赏能力也不高超。”宦淑回应道。

“是谁画的这样潦草?旁人都要认不出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凛昙继续笑着道。

“是麽?但是,我已经在旁边为它们附加了文字说明。”宦淑狡辩,并用涂着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示给凛昙看。

的确,画得太不像样,怕是日后连自己都要辨认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了,也就只好用文字作为说明,还画了几个箭头与之配对。

“宦淑小姐,你选取的名字倒是很漂亮,白玉兰,法国梧桐,都是些神圣高洁的植物名称。”凛昙合上了会议记录薄,盯着宦淑的眼睛道。

“凛昙先生,我只不过选了几个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植物名字而已,算不上神圣高洁。”宦淑把文件夹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

“原来如此,那我要好好问一问它们的缔造者。”凛昙笑道,脸上是一道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

“实在抱歉,我只为它们取了名字,却并不知缔造者为何人。”宦淑一脸无知地回答他道。

“宦淑小姐,我什么都已经看见。”凛昙道。

“凛昙先生,我什么都不曾看见。”宦淑道。

“所以,你确信,它们的缔造者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宦淑小姐?”凛昙看着她。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宦淑道。

“不瞒你,宦淑小姐,这是个崭新的文件夹。而且,自从小黎把它交到你手中之后,它就只在你我的手里流转过。”凛昙又道。

“所以,你有二分之一的可疑性,凛昙先生。”宦淑笑着道。

“同理,你也有二分之一的可疑性,宦淑小姐。”凛昙又道。

“凛昙先生,我确信我更像个解难答疑的福尔摩斯。”宦淑道。

“所以,在你的层层推理之下,宦淑小姐,你是要做个福尔摩斯,认定我便是它们的缔造者了?”凛昙步步紧逼。

“我可以这么认为,如果你自己愿意全数供认的话。”宦淑笑着道。

凛昙盯着她的脸庞,许久不说话。宦淑以为,他是要生气,便避过脸颊不看她。

“宦淑小姐,我供认不讳。”盯着宦淑的脸颊看了许久之后,凛昙最终才笑着道。

“大功告成。福尔摩斯倒又破了一桩离奇谜案。”宦淑回过头来,对他笑道。

“宦淑小姐,你是个如假包换的名侦探。”凛昙要称赞她。

“凛昙先生,你——”宦淑回答。

“可是,明明破了案,找出了真相,为何你的脸颊还是红彤彤的?”凛昙打断了她的回答。

宦淑抬头,笑着道:“凛昙先生,你看见的只是太阳的光亮而已。”

“宦淑小姐,你在撒谎。”凛昙道。

“何以见得?凛昙先生。”宦淑道。

“从你的额头,到眉毛,到睫毛,到鼻子,到嘴巴,到脖颈都是红彤彤的色彩,就连波浪卷发和未来得及遮住的耳根子,也是一阵又一阵绯红的颜色。”凛昙双眼盯着她道,一本正经的语气。

宦淑看着他的脸颊,忍不住地笑了。她别过脸去,眼睛看向窗外,波浪卷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羞红了的耳朵。

两人皆是静默地站立着,不说话反驳,也不狡辩,只是任由太阳的光辉照耀在他们的脸颊上,头发上,衣襟上。阳光下,他们的身上全是这样一片羞红的颜色,就像远方太阳底下的黄浦江一样,简直要羞红了整张脸庞。

“男女之间的谈情说爱大都需要借助某些戏谑的话语或者是虚荣的情感,顺其自然、听之任之是很难修成正果的。想来恋爱的开始都是随随便便的,但是进展却是需要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宦淑在阳光下蓦地想起这样一番话。阳光照耀着她,凛昙凝视着她,她脸颊的羞红灼烧着她,她简直是不能再小心翼翼、仔仔细细了,于是,她便合了记录簿,立马逃到房间里去了。

会议持续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还要长,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才终于接近尾声。戴倩凝站立起来,全体人员陆续离去,凛昙和宦淑收拾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和公文包,和戴倩凝道了一声别之后,便拂开紫水晶的薄纱窗帘离去。

戴倩凝礼节性地回应了二人一声。她倒还不至于因为凛昙带了一个女性助理来赴会便大发雷霆,终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走出大厦外,周遭夜色弥漫,灯火摇曳,空气是鹅绒般的馥郁柔和。抬头,偶尔可见天际里闪耀的一两颗星辰,还未真正入夜,星辰便闪耀得这样亮眼,宦淑心中有些惊奇。光顾着忙活还没用晚餐,肚子都有些叽里咕噜的,凛昙提议在新天地附近的一间西餐厅共同用餐,宦淑并没有拒绝。

餐厅坐落在上海的繁华地带,外籍人士云集,游客也多,用餐人群的流动量巨大,通常都是前脚走了一批,后脚马上便进来一批。宦淑知道,这里是情侣用餐的首选之地,尤其是情侣共进烛光晚餐的首选之地。

宛若欧洲古堡式的老旧城墙,配以新世纪新时代的雕饰和装潢,就像是古典和流行的结合,摇滚和蓝调的结合,古代与现代的结合,古朴,时尚,挨着现实。情趣风雅装潢典雅的餐厅内,隽永的曲子悠扬地歌唱着,一种时而高亢时而哀怨的曲调从高脚杯的杯口缓慢地飘来,飘进宦淑的耳朵——她能通三国语言:汉语,英语以及浅显的德语。但是,此首曲子的歌词唱的是何种语言,她却不能听懂,想来是首法文或者希腊文的歌曲,她心中暗自忖度。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之后,二人依据喜好点了餐。菜目名称和价格宦淑自是熟稔于心的,当年煞费苦心死记硬背了一番,她至今仍未淡忘,想来是由于痛苦屈辱的经历总是格外地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吧。她看罢菜单笑了笑,之后便和凛昙一起摊开了玄色的餐巾和口布,橘黄色的灯光被揿灭了,玻璃窗上倒映着他们的剪影。二人相对而坐,是笑意盈盈的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餐厅的工作效率很高,顷刻间,宦淑的法式糕点便被端了上来。侍者举止殷勤言语殷切,在整个过程中总是喋喋不休地提醒顾客,当心火烛,当心烫伤。宦淑的身子往里侧进了一些,侍者终于把那份精致小巧的法式糕点放置在她面前。只见一寸见方的糕点用碟子盛放着,底下放着一个镂空的瓷盘,一根明火闪耀的蜡烛点在盘中;而碟子中央则开了个小孔,一朵香槟玫插在小孔里,花枝从盘的顶端一直延伸到盘的底端,很是漂亮。但是,东西却是华而不实的,上海人讲究经济实用,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划算。

可言论往往因人而异,华而不实的东西在贫穷的人看来是种奢侈浪费,在富裕的人看来却是种平常享受。凛昙在繁华里待的时间久了察觉不到这样的反差,宦淑用刀叉切割了那一小方糕点,除了色香味之外也并不多言语。

她仅吃了一小方糕点,怕是午餐吃得撑了些,直到现在肚子还胀着,所以并不想多吃。通常,女人与男人约会的时候都像只猫一样,推说自己不饿,只吃一丁点,而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保持她们优雅而规矩的吃相而已。当她们结束了约会回到家中时,其实腹中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恨不得暴饮暴食一顿。凛昙点的牛排因为来得慢,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手握刀叉在切割,又由于刚刚莫名地想到那些男女约会的套路套话,他便抬头望着宦淑一笑。

宦淑被他这么笑望着,一时弄不清楚情况。她还以为是因为凛昙吃得慢,她吃得快,所以对方不得已望着她尴尬地笑了笑。于是,为了消除这没来由的尴尬,她便询问凛昙前端时间在北京的出差情况。

凛昙把牛肉切得很仔细,只听他不急不慢地回答:“雾霾严重,风沙大,空气质量恶劣,出行住宿随处都可感觉北方民族粗犷豪迈的气息,在这一点上,我倒还是偏爱上海的温柔和浪漫。或许也是由于我在国外待久了的原因,被美国这样思想开放、民族意识强烈的国度,熏陶和感染得久了,倒使得我嫌弃起生养自己的祖国来了。”他耸了耸肩膀,又笑着道,“不过为了证明我的爱国之情,我还是吃了一次地道的北京烤鸭,一个葱油饼,不加辣的。但是,你可别以为我是冲着它的美味才对它褒扬有加的,我吃习惯了西餐和沪菜(虽然沪菜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了),简直不认为那是美味。倒是黎衍直吃得津津有味呢,他祖籍山东,自小见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所以自然而然便融入了这样一种氛围之中,可有的人怕是不行。(他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是真正尴尬的笑容)我倒也真是奇怪,像我们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还能这般融洽地相处,而且还成为了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我是把他当做我忠实的合作伙伴。宦淑,从心底里说,方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比他细心呢——当然,我不是夸你,否则你又要骄傲地到处叫嚣了——”

宦淑用手指甲敲击着桌面,使它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她只管望着说话的人笑,她可没有到处叫嚣。凛昙看着她这番模样,便继续说下去道:“有一次,我们一起外出参加一个会议,这家伙起得晚了些,急冲冲的都忘记了带我们的日常行程安排——我们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中是没有备份的。这简直是要搅乱了我的大事。但好在他的记忆力好,早已经把它们记录在他的脑中了,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杰出的会计师的过人和傲人之处。”

宦淑听及此处,便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作出一副苦苦思忖的模样道:“噢?您可从没告诉过我,他也是个会计师。”

“您?”凛昙执刀叉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既吃惊又好笑地重复了这个尊称,带着那道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继续道:“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杰出的会计师呢。”

“啊哈?”宦淑诧异了一声,对凛昙说的话有所怀疑。

“他在东北接受了财经类课程的学习和教育,一个北方生长和教育出来的精英骨干,倒选择漂泊在上海。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要让南方的温文尔雅渲染他骨子里过于粗犷的性情。”凛昙笑着说完这番话,便把方才切割好的牛肉放在嘴巴里。

听及此处,宦淑本该报之以一笑,毕竟凛昙说这话的语气是有意逗她一笑的。但是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呆呆的却无心调笑,她的大波浪卷发任性地垂落下来,她应该和黎衍直好好交谈一番的。不是向他讨教如何成为凛昙更加优秀的助理,如何更有效地协助他的工作,如何以更快的速度讨他的欢心,如何……这些都不是。

宦淑唯独想到的,却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特点:“海上漂”,这个无形之中雕刻在他们身上的再也难抹去的烙印。

凛昙注意到了宦淑脸部表情的变化,便询问了一句,宦淑笑着敷衍了过去。她不与他谈论海上漂泊的辛酸,无奈和彷徨,凛昙也不与她谈论集团的业务和他在北京开会时的会议内容,他只向她诉说了他的衣食住行、合作伙伴以及其他的日常琐碎小事,对于太过正式和庄重的话题,他总是刻意避免。就像宦淑一样,对于太过辛酸和寒碜的话题,她也总是刻意避免。

或许打破这一道心墙终究要比想象中的艰难。两人不再多说话,宦淑自顾自地望了一会儿玻璃上的人影之后,凛昙终于用餐完毕,二人走出了西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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