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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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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淑转身朝前走去,一声不响地朝前走去,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连一句告别的话也不曾想过要说。她恨毒了她自己今天的一切所作所为,她似乎想起那次东方明珠盛宴上凛昙看她的眼光,她似乎记起那天在法国梧桐树下凛昙对她含义深邃的微笑——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不得跳进黄浦江里去,洗脱她的罪名。

新华词典中有个成语,叫做“一见钟情”。流传到今天,它的意思便成了“初次遇见便相中了你做我的情人”。宦淑觉得,这愚蠢又可笑,世间何来那许多的一见钟情?

她和凛昙每一次突如其来的不切实际的相逢,可能会使得他们彼此的心灵为之震惊一下。但太过残忍和沧桑的现实,使得双方都确信这样的邂逅纯粹是一个偶然,而绝非是对年久积深的往昔种种的不经意的追忆。弱肉强食谎言肆行的世界里,他们都是太过谨慎理性的世俗人,对于世间所有诗情画意的情感,他们都像笃信着“太阳不会围绕地球运转”一样,笃信着这亘古不变的真理:

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许多人以为的一见钟情不是转瞬即逝就是自作多情。不相熟识的两个人,在见过一次面或是简单攀谈过几句之后,再见时,能够记得并互相叫出对方的名字,就已经是弥足珍贵。

他倒不叫宦淑的名字,而直呼她为“Lover”。宦淑一甩她的波浪卷发,径直地向前走去,就这么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去,丢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渐行渐远。

寒风吹起她的衣角,等了公交车许久都不来,应该是时间太晚,公车已经停运了。宦淑好不容易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司机嘟嘟喃喃地让她上了车,一路上天南地北地抱怨:天色太晚气温太低本都该收工回家了,怎想到又来了乘客,而且还是个孤孤单单的年轻女性。原想不理会她的呼叫直接从她身旁飞驰而去,但看看这天色暗淡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哪里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圣诞的光亮在四处闪烁,是中年司机自己说话不切实际),他又想着必须发扬这些年来积攒的职业道德,安安全全地把这姑娘送回去。

波浪卷发遮住了宦淑的脸庞,她的思绪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地跳转着——他掌握着钱,掌握着权。金钱的诱惑和权柄的荣耀,可以掩盖住林振宇俊朗的相貌,也可以掩盖住杨凛昙滥情的品性。

她残忍地想道:跌跌撞撞的好几回,杨凛昙见了她,都不免让目光在她的脸上、她的胸上、她的全身上多逗留一分半秒——和其他大多数男人们毫无异样,见了貌美的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宦淑觉得,之前自己真是错看了他。

汽车没有走高架,而是在陆地上行驶。车窗外的道路两旁,稀稀落落地站立着一些圣诞树,透过玻璃窗瞧去模模糊糊的,宦淑看得不甚清晰,只见一团一团发亮的东西在闪动着光芒,灯光忽闪忽灭的,极其怪异鬼魅。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用手捂着肚腩,刚刚入食的一切让她觉得肮脏又恶心。司机见她这副模样又问她要不要把车开到医院,宦淑微微摇了摇头,让他按原计划继续朝前方开。

前方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夜幕,而夜幕是一块裹尸布,裹着已经死去的肉体和等待升华的灵魂。

宦淑重新调整好坐姿,气氛终究是太沉闷。她便回过神来,和出租车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一脸疲惫,佯装感激地谢过司机伟大的奉献精神,在结账付费时除去正常的打车费,还附加了昂贵的夜间燃油费。掏空了钱包里仅剩的几张百元大钞后,宦淑走下车来,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天色已经很晚了,或者说很早——是新一天的凌晨。

冬季到来已经很久了。它悄然活跃跳动着,脚步就像是时间里的白马一样,踩踏过人体的每一寸肌肤,在或黑或黄或白或其他色的肤色上烙上醒目的脚印。这样的脚印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宦淑先前未曾在意过。

而这世界上的事物,就是在你不曾在意的时刻,一点一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道两旁的那些法国梧桐树,早已掉光了枝叶,枯败的凋萎的落叶零散地飘落在地上,过往的行人走过,它们就这样被□□,被踩踏,被深深地压进泥土里。夕阳的余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斜射进来,在行人的脸庞上,臂膀上,甚至发丝上,熠熠生辉。冬风似乎从不曾温暖,它糅杂了冰天雪地的严寒,常常刺骨地刮面而来。

天气转变,气温已经逼近零度,今年的上海似乎是要飘雪。呼呼的风声透过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吹来,天空砸下像寒冰一样的雪花雨,宦淑披着皮大衣,打了伞往银行走去。冰雨一颗颗地砸在伞面上,“噼噼啪啪”的像是钝了的锥子,只消稍微磨一磨,便可——刺穿万千。

身旁走过的一对男女同撑着把旧雨伞,伞太小,女方还披着件破旧的薄棉袄,脚踝裹着棉袜,并没有穿长筒靴,皮鞋表面湿润润的沾染了黄泥;男方身形庞大,体格健硕,手里擎着窄小的雨伞,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雨伞倾斜着,宦淑看不见他们的脸庞。不远处有公交车站,车来了,但是那对男女和车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女方撇开了雨伞的遮蔽冲进冰雨中,边狂奔,边叫喊:“师傅,稍等一下。”说罢又转过头在雨里对男子喊:“快点,要迟到了!”男子听罢,快步向前跑了几步。

这样的事情宦淑也做过。在暴雨中奔跑,在烈日中奔跑,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顾忌地奔跑——这是这个城市教给你的,马不停蹄地奔跑,像雄狮驱逐麋鹿,像猎豹追赶绵羊,马不停蹄地奔跑。

“宦淑,你慢点儿走!”背后是明睿急促的喘息声,她道:“你慢点儿走,你不能仗着自己腿长就走得飞快啊。你走那么快让腿短的怎么跟得上你啊,真是累煞了我!世界上大凡是有修养的女人都是步伐轻盈,体态优美,走路不急不缓的,你这样怎么让人认为有修养的女人啊?”

这都是明睿以前说的话了。现在突然回忆起来,宦淑瞬间便放慢了脚步,修养对一个人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路旁也有不急不缓行走着的行人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了,便伸手拦住他们,双腿跪了下来,把一个破碗举过头顶:“行行好,一个硬币。”他们见了魂魄都吓飞了一半,年长的人给年轻一辈的人跪是要折寿的。

“拿去!”很粗鲁的施舍,离开的时候还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她到底在追赶着什么呢?气温寒冷,冰雨直降,东方明珠一定是在寒风暴雨里瑟瑟发抖吧?

走进银行,宦淑惊奇地发觉,众人的舌根已经嚼动起来。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双双尖细的高跟鞋“咔哒咔哒”踩过,鞋跟印出来的都是一只只好奇而又鄙夷的眼睛。宦淑像平时一样推开银行大门走了进去,那一只只眼睛全都怀揣着好奇又不安的神色打量着她,从下到上,又从头到脚,每一处眼睛可以企及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端量,生怕有一丝错过。看那贼溜溜的目光四处搜寻的模样,宦淑倒觉得,它既像是要去窥探一个人,又像是要躲避一个人。

像她这样平凡普通的银行职员,学位又不高资历又不深,就算拼死拼活加班加点地工作,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到五千块;在上海又没有家庭背景没有亲戚依靠的,孤零零的一个上海漂,一年能够进账多少?就算她天生有经济头脑,投资理财有道,进账进的多,但上海这个物价又高消费又贵、花钱比烧钱还要快的地方,衣食住行各项开支都要掂量着口袋花,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金钱盈余,用来挥霍在梳妆打扮上?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银行柜员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不是说给女人一双高跟鞋,她就可以征服整个世界吗?”一个刚为人母的高龄妈妈撅着两瓣厚嘴唇道,“她应该穿高跟鞋的,如今这样蹬着浅跟鞋不声不响地走路,事实反倒是更加欲盖弥彰了呢。哎——该不会是钱花光了连高跟鞋都买不起吧?”

“怎么会——”一个长着冬瓜脸蛋的老职员用尖细的嗓音道,“她可是有好几十款不同类型的大衣呢,白的黑的紫的红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一天换好几套,穿都穿不过来呢——”声调夸张,语气里明显带了恨恨不甘的腔调。

她自己身上那件颜色黯淡材质粗劣的皮大衣,可是连续穿了三年呢。又要帮着丈夫养家糊口又要赡养远在故乡的高堂,她这么精打细算地过着日子,就连一件新皮大衣都舍不得买呢。要不是银行有专门的工作装提供,恐怕连她自己都要惊叹这件大衣的使用寿命了呢。

而另一个时常戴着副玳瑁边眼镜的男职员见宦淑走过后,便捏着鼻子站到冬瓜脸的身边,用他那一贯的老学究一样严谨的口吻道:“这香水也喷的太浓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国产的劣质牌子的?怎么闻着像是驱赶苍蝇蚊子的除虫剂呢——哎,那头波浪卷发看起来挺不错的,不知道是请哪个蹩脚的理发师做的噢,应该不便宜吧?五千还是一万?噢,应该不止吧?但是像她们那种人肯定又要讨价还价的喽,又怕别人看见又舍不得多掏钱,肯定是在门后的房间里偷偷跟理发师砍价的呢——但,要是肯跟理发师好好说说,说不定还有其他更便捷的方法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思放荡?”另一个女职员质问他,为受害者讨回了公道。

银行的气氛开始变得很糟糕。得知罗亚琳没有辞职就突然“罢工”之后,沈执中行长暴跳如雷,在私人办公室里对着堆满烟头的烟灰缸痛心疾首地怒骂了一番之后,他便把原来罗亚琳负责的工作全都推到了明睿身上。“小老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说话的声音很大,宦淑等一干人在柜台前都听见了声音——清清楚楚的。

“什么‘人民公仆的女儿’,‘社会栋梁的千金’,说白了就是个贴着名牌标签的伪造品冒牌货!明睿你接替她,在这儿好好干,横着一条心卯足了劲儿好好干,我敢保证,不出三五年,你——就能赶上我的成就。”沈行长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

又是他一贯的说辞,专用来鼓励那些看不见希望或者是没有了希望的海上漂。都说了几十年了,语气和腔调还是一丁点儿都未曾改变。

明睿讪讪地站着。听完训导后,便一脸忧郁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由于造了谣,正避着宦淑,不愿见人。

以工作繁重时间匆忙为由,没有空暇见任何人。只偶尔和其他职员躲在角落里嘀咕几句,像个藏着小秘密唯恐一说话就泄露了的豆蔻少女一样,躲躲闪闪地咕哝几句,又轻声细语的叫人听不清楚,只是平白无意地给银行里的空气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覃宦淑!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没有羞耻心吗?你的自尊心跑到哪里去啦?你让所有的人都很震惊,你也让所有的人都对你失望!你知道吗!钱!钱!钱!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好!钱对你重要,就算你看中钱!但世间赚钱的方法又不是只有这一种,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种!哦?这样赚得多是吧?是吧?是吧?这样你的良心能安吗?能吗?能吗……”宦淑仿佛可以听到众人的辱骂声回荡在她的耳畔,就像日本武士剖腹自杀一样,他们要把尖刀插入她最深的心脏和动脉血管。

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傲然抬头走出了银行。

银行不远处有一个窄小的停车场,是专门给银行职员停靠车辆用的。但是无论场地多么狭小,看起来都显得宽敞,因为除“小老头”和银行其他几位高层人士有车辆需要停靠之外,其他人都是地铁公交或者两轮车一族的,根本没有车来停。

但最近,窄小的空地上又新添了一辆棕红色的大众牌汽车。车背后挂着上海的牌照,车前的玻璃镜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显然是新买的,系红丝带是一种习俗,是为了祈佑新车上路平安顺风。工作的时候也听到了职员们的议论,说是林振宇的。不,他们说的是林经理,因为他现在已经荣升了总经理。

“林经理近来是赚发了喽,听说他在闵行做的那个投资项目,市场前景广阔,利润贼高贼高呢。”不知是谁,用了如此地道的表达方式。

“可不是的嘛!看看当初浦东崛起,多少人富裕起来了不就知道了?他可是赶上了好时机,捞着了这样赚钱的好机会。这个小伙子哟,长得又好学识又高,还会赚钱,他要是看上了哪个女人,哪个女人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喽。”众人的称赞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宦淑,你可愿意一直生活在贫穷的泥沼当中?”

“不,我绝不生活在贫穷的泥沼当中。”

宦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回答。就像是太阳会东升西落、四季会交替变换一样,这是自然运转的定理,她从来不后悔。她深知,她一生要经历的苦难注定会很多,而她在感情里所受的苦难,亦不过只是这众多苦难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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