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76~80章(1 / 1)
给顾珺宝宝庆祝完满月没多久,Daniel就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二月末的SY市还是深冬,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锋利的边角,即使没有寒风呼啸,也依旧割得人皮肤生疼。
不过,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与SY相比算得上南方的B市,街边一排排的桃花则已含苞,学校里也有人早早穿上了薄薄的春装。
临走前顾从见送他到车站,绿眼的青年先是抱起宝宝亲了亲她的面颊,然后抱了抱顾从见,也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这一切都映入了恋父狂宝宝的眼里,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哇哇大哭,她是个聪明的宝宝,懂得什么叫穷寇莫追,反正今后爸爸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赏这个可怜的坏蜀黍一点甜头,就当是同情好了。
其实,宝宝,你是在挑衅吧?
得意的宝宝得意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她也明白了,原来坏蜀黍的位置是有人接班的,坏叔叔的层出不穷让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论持久战” !
接班的是那个看她像看情敌的大哥哥,就是她在叶爷爷家见过,第一面还觉得不错的那个,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简直就是个牛皮糖!
宝宝对于王童鞋霸占她亲爱粑粑的举动很不爽,对抗方式就是哇哇大哭,哭得喘不上气,粑粑就会把新任坏蜀黍赶走了!
与此同时,她还教唆了卡布可以适当的给坏叔叔一点颜色看看。
于是,王所安在追妻道路上的第一场战役的号角光荣地打响了!对手……是一只刚满月的宝宝和一只刚满月没多久的小猫咪。
对自己找上门来第一天就被卡布的爪子挠出了四道血印的结果,他私心上还是极其开心的,因为顾从见不得不陪他去医院打了疫苗,回来后还因为他“四肢不便”(王所安语),吃到了小顾顾的爱心晚餐,当然没忘了吃晚餐的同时,向被主人严肃教育了一通的卡布丢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猫气得直挠墙,顾从见听到声音,拉过卡布毛茸茸肉呼呼的小爪子,把刚刚留起的一点指甲全剪了。
小猫:……喵!Q^Q
卡布彻底败北,小包子恨得牙痒痒──虽然她还没长牙。作为一个战斗力暂时还不到五的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鼓着包子脸,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瞪着闯入她美满生活的破坏者。
而顾从见在这方面永远脑洞过大,一边感慨宝宝的眼睛真大真好看,一边疑惑,怎么越大越爱哭了?
王所安在旁边小心眼地出主意:“从见,孩子嘛,适当要放手的,她哭的时候你不理她,不哭的时候抱她,她再小再不懂事,也知道只有不哭的时候才能得到抱抱。”
宠孩子宠过头的顾从见若有所思,决定采用王童鞋的建议。
小包子:……Q^Q
第一战,王所安完胜!
王所安藉口“新栏目策划有很多问题需要您多多指教”,堂而皇之地霸占了顾从见的空闲时间,顾从见在他找上门来的时候,还在思考要不要继续那天的不欢而散给他摆脸色,就被卡布突然间的发飙打断。
看着王所安手背上的四道抓痕,所有不满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心房全被心疼的感觉占满了。
等到从医院回来,他还教训了卡布一顿,看着小猫低着小脑袋转过身去面壁思过才放过它。
一切结束後,脸色也摆不起来了。
虽然他确实被王所安不信任的质疑伤到了心。
没有理由再拒绝王所安对新栏目相关问题的请教,顾从见也不会藏私,拿出了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会写写画画的本子交给王所安,王所安看了几行就知道是顾大导演给出的节目改革建议,嘴就咧开了:“从见……”
顾从见道:“这些都是前车之鉴,新栏目上可以避免这些漏洞,有一些改进形式也可以效仿。”
王所安郑重的收起本子,口气像是婚礼殿堂上的承诺:“从见,谢谢你。”
顾从见没理他,因为宝宝哭了。
小宝宝刚被抱起来就止住了哭声,小脸委屈地看向顾从见。
王所安虽然对宝宝有些隔阂,但是看着宝宝,总有些不知名的熟悉感。他跟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宝宝的小脸,问道:“……男孩女孩?”
顾从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宝宝的哭声打断。
“女孩,”顾从见干脆拿了安抚奶嘴塞进宝宝嘴里,笑道,“很可爱。”
“啊……是很可爱,”虽然他不想承认,“那,孩子的妈妈──?”
顾从见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嗯,对了,从见,”王所安见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急忙转移道,“那天我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对不起。”说着垂下了脑袋,抿了抿嘴唇,“我当时口不择言,是、是.........有点惊讶”──其实是嫉妒,他在心里默默改口,“我为我那天的行为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顾从见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卡布,一时竟有些无语。
没等到顾从见的原谅,王所安有点着急,又紧张了起来。
“我不生气了,”看着眼前刚刚长成青年的男孩,随着自己的话音,脸上的紧张刹那间转变成了兴奋,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我当时也反应过激了,我也要道歉。”
“没有没有,不会不会!”说着亮出一口白牙,“是我的错。”
面对这样的,尤其还是占领了自己心里最重要位置,甚至女儿都要为其让步的人,顾从见又怎么忍心不原谅。
二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顾从见忌讳着王所安和秦君斐的关系,一时进退维谷,只能压制自己心中的感情,与王童鞋做起了真正的师生。
王所安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
渐渐两人都接受了彼此的存在,有时王所安还会陪顾从见一起去买一些婴儿用品,甚至会在稍晚时分留宿。
第二天清早,王所安就说出了酝酿已久的建议:“从见,天天住旅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听姑父说,你要来GX大学SY分校做监管老师?应该会分配住所吧?”
顾从见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被王所安提起,也顺口说了:“还不知道情况,应该要等开学才知道具体安排。”
说着陷入了沉思,虽然他存款不少,但是看着每天只出不进的账户,总是住这种五星级宾馆套房,确实过于奢侈了。
王所安顺杆上爬趁热打铁:“要么……你先来我这住?”
顾从见瞅他一眼,眼神复杂莫名。
王所安被他这一看也不好意思,心想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但是心中的渴望还是诱使他继续说下去:“恰好可以就近与姑父联系,张导那边的情况随时都会知道,还可以继续指导我的策划案……”
顾从见蹙了蹙眉,没吱声。
王所安咬咬牙,使出杀手鐧:“回家的话,能更好的照顾宝宝和卡布的吧。”
正在思考的顾从见完全忽略了王所安说的是“回家”。
“你一个人住?会不会不方便?”
“我住在姥姥家,”见顾从见张口要拒绝,急忙堵住他的话茬,“不过我自己有房子的,虽然是爸妈的,但是他们一年也回不来几天,回来了也是住在姥姥那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顾从见张张嘴,不可否认,他挺心动的。
且不说旅馆完全没有家庭的氛围,这一点对成长中需要家庭温暖的婴儿是多么重要,就是卡布也不能一直寄养在旅馆里,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有一些客人会对猫毛过敏,住在一个正常的家的话,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想着,他心中打定主意,抬眼迎向王所安像狗狗一样期盼的目光。
顾从见心下微动。
这些时日,王所安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像在B市时那样排斥自己,更是绝口不提秦君斐,甚至有时会对顾从见讨好,不得不承认,顾从见有点想入非非。
但是之前自以为是的结果导致他不敢再有任何妄想,就算他现在没有对王所安死心,但也不代表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对王所安步步紧逼,以至于把他逼走,让他逃离自己。吃一堑长一智,顾从见又不是笨蛋。
至少现在他还能留在自己身边。
也许王所安对他殷勤,是因为自己指导他的回报,他想。
“那就谢谢你了,”顾从见道,“租金方面……”
王所安萎靡:“从见,不要和我太见外。”
顾从见道:“不是见外,一码归一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王所安鼓起了包子脸瞪他,目光委屈毫无威慑力。
顾从见对他这种和宝贝一模一样的神态没有丝毫抵抗力,瞬间丢盔弃甲,溃败不成军:“咳,那个,租金以后再说,嗯,那你看我什么时候方便搬过去?”
王所安眉眼弯弯:“随时!现在就行!那边每周都有人打扫的!”
于是,这一整天,王所安都像一只亢奋的松鼠般拼命让顾从见的东西占据了自己家的半壁江山。
只有顾珺宝宝对搬家这个决定很不开心,因为这意味着笨蛋粑粑中了讨厌的侵略者卑鄙的圈套!就像一只傻兮兮的肥兔子被邀请进狼窝做客一样,最终会被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
小包子一路上鼓着包子脸,拒绝任何生物的亲近,包括卡布,因为卡布和笨蛋粑粑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卡布还很开心的揪着自己的尾巴玩!
相较于宝宝忧国忧民的前瞻性,顾从见和卡布则自动放弃了高瞻远瞩的本能,眼下的住处问题得到解决才是最主要的。
自从顾从见搬进自己家后,王所安基本上就不回姥姥家了,只是在电话里隐约暗示了下现在的情况,姥姥大人开明的表示,细火慢炖完全违背了当今社会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并且叮嘱了压倒才是硬道理的指导思想和贯彻方针!
王所安抽抽嘴角。
姥姥又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找个时间领回来吃个晚饭。”
王所安争辩:“从见不丑!”
放下电话,他看了看正在给宝宝换尿布的顾从见,蹭到后面,慢慢抬起手臂,环住了顾从见的腰。
顾从见的身子僵了僵。
见他没有拒绝,王所安无声的笑了起来,把手臂收紧了些。
顾从见不舒服地动了动,说道:“放手,帮我提着珺珺的腿,下面的纸尿裤没展平。”说着侧了侧身体,让出位置。
王童鞋欣然而往,嘿嘿地看着顾从见,看他一向在导播间里推按钮的手指细致而轻柔的抚平小婴儿的用品,怎么看怎么贤惠。
他想,如果从见能答应在他身边,无所谓顾珺是他和谁的孩子,自己都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这样,也算是这辈子身为同性恋注定没有孩子的自己白白得了个漂亮闺女,怎么看都是自己划算。
王所安劈里啪啦打着算盘,没注意控制力道,力道渐渐变重了。
被提着双腿的宝宝难受地晃晃小短腿,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眯起了眼,下一秒,一股橙黄色的尿流精准地打在王所安的脸上。
“诶呦卧槽!”王所安大吼一声,但提着宝宝双腿的手没有分毫偏差,一动没动。
顾从见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他滴水的脸和发梢,低下头又拆了一片纸尿裤,懊恼道:“又要重新换了。”
王所安没来得及说什么,满鼻子都是尿骚味,他怕一张嘴,残留的尿液就会滴进他嘴里!
小宝宝诶嘿嘿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王所安磨牙,他就说这孩子成精了!绝壁是个妖孽!
一旁的好粑粑顾从见还在絮叨:“尿有些黄啊,是不是上火了,怎么回事,提前去检查一下吧……”
王所安:……从见你好歹先递我张纸巾啊喂!QAQ
日子刷刷的过,到了四月中旬,户外春意盎然,春光璀璨,王所安的策划案到了后期,顾从见被学校委任为SY市的监工教师,工资照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没有给他分配住处,所以就一直和王所安住在了一起。
王所安才不会说是他求了姑父,让学校不给从见分住处的呢!
监工教师说白了就是个闲职,每周抽半天去学校溜达一圈就行,所以顾大导演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进组的事上,当然,有叶清的帮忙,这种事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可是唯一让顾从见不放心的是,他进了剧组,时间就不会固定,宝宝怎么办?
而即使是在这一片混乱中,王所安在这片春景里,也不能制止生物自然自发的春心萌动。
总算熬到了一天轮休,顾从见也是在家等着最后的进组通知,王所安突然想到了姥姥要见孙媳妇的吩咐。
他盯着顾从见单薄的家居服中自然露出的锁骨,咽了咽口水──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好难熬啊,从见最近都累瘦了……
他也瘦了,因为欲求不满、因为吃不到从见的小顾顾、还有因为他和小宝宝小猫咪如火如荼的争夺从见的战争!
他觉得很苦恼,顾珺是顾从见的女儿,又不是他情人!她干嘛一副把自己当情敌的样子啊!
可他也没有反省一下他把顾珺宝宝当做了什么。= =
在又一次王所安为数不多的争夺成功后,小宝宝被哄睡,他凑到客厅看电视的顾从见身边,看他满脸疲惫,心疼道:“累了就早点睡吧,”说着又小肚鸡肠的冒酸气,“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看珺珺还真把你当情人了,那么黏你。她应该没喝孟婆汤,前世的事都记得…… ”然后这辈子和我抢,“ 你看哪有三个月的孩子这么聪明的!她好像什么都懂!”
顾从见的关注点再一次发生偏差:“珺珺真的很聪明,你说,等她长大了要不要给她做个智商测试?但万一真是天才怎么办?”又皱起眉道,“我还是希望她和普通孩子一样快快乐乐的长大。”
“……从见,如果你还这样放纵她(对你像对情人一般)的感情的话,你小心她长大了让你娶她!”
顾从见满脸沉溺在幸福中:“那样也不错啊,我才不想哪个臭小子把我的心肝宝贝拐走……”
王所安“=口=”了一下,口不择言:“你们是上辈子的情人!这辈子你的情人是我!才不是她!”
顾从见大脑卡蹦一声卡了壳。
王所安也石化半晌,咯吱咯吱地转回脑袋:“那啥,那个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顾从见皱着眉目送王所安回到卧室。
其实他想的是,如果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那也就是说,他和所安都是珺珺上辈子的情人,也就是说……他和所安、上辈子是情敌?!
顾从见抽抽嘴角,拿起遥控器换台。
回到房间的王所安突然又冒出脑袋:“对了,从见,姥姥让我们明天去她那里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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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姥姥为了孙媳妇,亲自下厨忙里忙外,小金毛摇着尾巴跟在女王大人身后走来走去,被女王大人踢开:“你别添乱!”
小金毛有些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趴在垫子上伸出舌头,脑袋跟着姥姥的步调转悠。
等到王所安携亲亲准老婆(他认定的)到来时,饭菜正好上齐。
来之前顾从见很忐忑:“不太好吧,你自己去吧,我走了珺珺也没人照顾……”
“你以为姥姥是要我回去?”王所安一撇嘴,“她指名邀请的你。”虽然是因为我的缘故。
“啊……”顾从见有些尴尬,“这样啊,确实,不去不礼貌,那个,你姥姥……我应该叫──阿姨?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黑脸的王所安打断:“你也要叫姥姥!”
“……你都能叫我叔叔的……”
“得了吧,你要是真有长辈的自觉──”声音戛然而止,王所安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最近他总是太冲动,不由自主地就要提起之前在B市的事,而那些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顾从见,都不能算是愉快的回忆。
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想提醒顾从见,原来的他很爱他,所以现在能不能也继续爱下去。
他心虚的瞟了眼顾从见,见后者脸上没有明显的嫌恶或愤怒的表情,慢慢放下心来,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顾从见冲他笑了笑,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要带什么礼物过去比较好呢?”
王所安却因为这个微笑心情霎时down到谷底,他宁可顾从见不理他,也还证明他在意那段往事,而如今这种表现──王所安慌了,难道从见真的放下了?不行不行,那怎么行!
他的眼睛转个圈,把主意打到了小包子身上:“我们带珺珺去吧,不用带什么礼物,姥姥就喜欢小孩子,这样也不怕珺珺没人照顾了。”
顾从见道:“不好吧,万一哭哭啼啼的,吵到老人家。”
“……不会,”王所安想到了自家变态又妖孽的姥姥,突然发现某种程度上,她和顾珺的精神波长异常相似,能产生共鸣也说不定,“相信我,从见,”王所安俯下身,凑到顾从见面颊边,离得很近,不理会顾从见向后撤退的动作,把人堵在了沙发背上,“姥姥她,一定、非常、喜欢、宝宝、的!”
镜头拉回。
门铃响起,姥姥挂着开心而慈祥的微笑,解下了围裙,理了理被油烟摧残了一下午而稍显凌乱的头发,深深吸一口气,面色红润精神,来到了门前,准备迎接自己的孙媳妇。
门外顾从见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拜见岳母大人的错觉,偷眼瞄了瞄嘴角挂着傻乎乎笑脸的王所安,又看了看婴儿车里乖乖玩自己小手的宝宝,回想了一下临走前确实喂好了,也伺候好了她的小肚子,不会在别人家拉出来或尿出来,也安顿好了卡布──别找借口了!他就是很紧张!
门铃响了两声,开了。
王所安捏了捏顾从见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他能察觉到顾从见的紧张,给他鼓励的同时又忍不住笑弯了眼。
姥姥出现的第一秒就被王所安扑上去拥抱的举动埋没了视线,身后的小金毛显然也很想念久不归家的小主人,不甘示弱的抬起身前的两只肥爪子扑腾来扑腾去。
短暂的拥抱后,王所安错开身形,笑着介绍道:“姥姥,这就是从见,你懂的。”
回答他的是沉默。
顾从见的嘴角可疑的抽了抽,又抽了抽,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与他有一面之缘的老妇人,他也看得很清楚,对方的脸上由惊讶转变为了欣喜若狂。
“是你?!”姥姥炒鸡兴奋,两眼冒光,下一秒弯下身抱起了婴儿车里的小包子亲了又亲,“诶马宝贝儿你真是我的宝贝儿,太姥姥想死你了!!!”
小包子也炒鸡给面子的伸出小手挥了挥。
顾从见:……
顾从见很纳闷,她就那么肯定,这孩子是他外孙的?
这样想着,瞥了眼石化的王童鞋。
王童鞋现在脑子一片混乱,连小金毛抓他裤脚都顾不得,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们──姥姥──你──”
顾从见又抽抽嘴角,感慨了一下世界真奇妙。
“诶呀你看我,”姥姥一拍脑袋,“快进来快进来!”
顾从见和王所安跟在后面,王所安拽拽他的袖口,小声道:“你们认识?!”
顾从见道 :“一面之缘。”
王所安:……
晚餐其乐融融,如果忽视掉拼命往顾从见怀里挤的小金毛和抱着顾珺不撒手把自己好几个月都没回来的外孙忘记了的姥姥的话。
吃过饭,顾从见和王所安一起在厨房洗碗,姥姥也不会跟自家外孙和孙媳妇客气,自顾自继续去玩起了顾珺,王所安回头看了一眼姥姥,悄悄把厨房门拉上,等回过神来时顾从见已经被王所安抱住了。
顾从见皱眉,洗碗的手也停下了动作,任由水流从指尖流过,这样暧昧的拥抱不是没有,但他总是不能适应,那种感觉,就像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抖了下。
“王所安,你的碗还没有洗好。”他指了指另一个水槽,里面罗列着几张盘子。
被点名的某人没有乖乖服从命令,反而把嘴唇凑到顾从见的耳边,笑道:“从见,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和姥姥是怎么认识的?”
顾从见很想回一句“问你姥姥去”,但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忍耐道:“珺珺生病,送她去医院,就碰上了。”
简洁有力的说明。王所安又道:“那,为什么姥姥说,珺珺是她的宝贝重孙女?”
顾从见咬了下后槽牙。
“之前,姥姥从医院取药回来,就一直跟我说孩子的事,想来就是那天看到了珺珺吧,”王所安道,“她们真有缘。”
顾从见胡乱点了下头,把狗皮膏药似的王童鞋推开:“洗碗!”
收拾过餐桌,祖孙三代欢欢乐乐凑到一起吃水果看电视,顾从见见宝贝在姥姥怀里乖乖的啃着小手,再看姥姥大人一副看天下至宝的模样,抿了抿嘴角,放弃了告辞的念头。
期间王所安被姥姥打发去泡茶,等王所安进了茶室后,姥姥逗着宝宝,没有抬头,视线也一直放在顾珺身上,开口道:“这孩子,是所安的吧?”
在进门见到这位笑眯眯的老妇人,并得知她就是王所安姥姥的时候,顾从见就知道自己要面对这个问题。
提着一晚上的心不知为何竟放了下来,均匀的呼吸两下,点头道:“嗯。”
姥姥嘿嘿笑,笑得特满足:“我就说,这孩子玩手指头的顺序都和他爹──哦,我是说所安──一样。”
顾从见抽抽嘴角,他觉得他的嘴角有癫痫的趋向。
“看所安的样子,他还不知道?”
顾从见道:“我没告诉他。”
至于为什么,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毕竟这个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是承受了王所安怒火的产物。
姥姥了然地点头,看向顾从见的眼神带着促狭:“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所安跟我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一切全看你俩的缘分,但是私心来讲,”顿了顿,“所安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说着叹气道,“他很坚定的跟我说,这辈子非你不可,我这样说不是要加重你的负担,而是……啧,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太偏心吧,总是希望孙子能得到他想要的。”
顾从见无法反驳,他感到骑虎难下,如果说王所安还追逐着秦君斐,那么他已然做好准备,就算还是喜欢,他也能控制住自己。
可一旦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王所安把心偏向了他,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这时对话中的主角托着茶盘走了出来,放在了茶台上,又拿出了一盘茶点。
姥姥忽然想起了什么,把顾珺塞给顾从见,起身道:“对了,从见哪,我给你看看所安小时候的照片,哈哈。”
王所安脸腾地涨红了,冲上去要拦住取照片的姥姥:“姥姥!我的黑历史啊啊!”
顾从见则慢慢笑道:“麻烦您了,我很感兴趣。”
王所安嘴角眼角一起抽,但看到爱人饶有兴致的目光,只能尴尬地收回拦着姥姥的手臂,走到沙发前,坐到顾从见边上,凑过去和顾从见一起看宝宝。
小包子现在会翻身了,所以她一见到王所安,先是吐了个大大的口水泡泡表示不屑,然后奋力地转身,把小脸埋在爸爸怀里,屁股冲着王童鞋。
王童鞋很淡定,可见对这种礼遇已经习以为常,抬眼看着宝宝他爸的侧脸,皮肤细腻,但是右脸颊上有一个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小坑。
回过神来时,他的爪子已经摸了上去:“这个坑,怎么搞的?”
顾从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哦,吸管捅的。”
完整版是,一天,秦君斐吃过晚饭后突然吵着要喝牛奶,他正好在厨房洗碗,便拿了一盒加热,插吸管的时候猛然被秦君斐扑倒,吸管的口戳下了他脸上一小块肉,瞬间半张面皮鲜血淋漓的,却像是刺激了秦君斐,扒下他的裤子,又在他身上脸上淋上了牛奶,和着血一点点舔掉。
在做到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祝青颂打来了电话,说晚上过来蹭饭,算是解救了他。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秦君斐并不爱他,至少在他的理解里,如果秦君斐伤了一道口子,即使再小,他第一反应也是去拿医药箱,而不是不顾对方疼或不疼,就发情似的扑上来。
他想了想,也许自己并非完全无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能早一些放手,或许之后一连串的悲剧都不会上演,这样看来,他这个受害者,也是难辞其咎。
王所安有些心疼,又摸了摸:“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还疼吗?”
顾从见摇头,把他的手拉下:“早就不疼了。”
王所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是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梭巡著。
顾从见想到了姥姥刚才的话,再看王所安的表情,心跳渐渐加快。
姥姥满脸猥琐地捧了两本相册出来,王所安一看到脸都绿了:“姥姥……”
姥姥笑容可掬,直接无视掉外孙的眼神,把其中一本打开,搭在她和顾从见的腿上。
王所安捂脸:“从见,相信我,这本没一张正常的相片,我都是被逼的!”
顾从见好奇的凑上去。
一本记录了王所安从小到大的相册,但正如本人所说,没一张正常的。
第一张是王所安小包子乖乖地趴在摇篮里睡觉觉,睡相和现任包子顾珺小盆友一模一样,香香甜甜,喜欢含着大拇指,嘴巴还微微张开,嘴角晶晶亮,挂着口水。
这是一张很可爱的包子睡觉图──如果忽视掉耳后的几根鸡毛、腰上的草裙的话。
王所安抽着嘴角解释:“这是我爸妈的癖好!与我无关!”
顾从见眼神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把自己孩子打扮成美洲土著居民的癖好……
接下来一张是王包子洗澡的照片,哭丧着小脸,肉呼呼的小肚子,以及……被扎了一朵粉色蝴蝶结的小安安……
王所安已经无力去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奇葩爹妈总有着稀奇古怪的爱好。
之后是王包子长到四五岁的照片,满篇穿着纱裙扎着两条辫子的……王童鞋,还对镜头腼腆的笑啊笑……
顾从见抽抽嘴角,下意识看了眼怀里的宝宝,好像预见了她长大的模样。
王所安直接把脸埋在了双手掌心里,拒绝任何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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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娱乐了大众的王童鞋羞愤不已,拽着顾从见和顾小包子落荒而逃,尾随一只小金毛。
一路上顾从见无法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连懊丧的王所安都能看得出他心情愉悦。
顾珺宝宝打着小哈欠窝在后座的婴儿座椅里,不一会儿歪着小脑袋睡着了。
小金毛从后座凑了上来,下巴搭在椅背上,亲昵地蹭了蹭王所安,又蹭了蹭顾从见,却被王所安一把拉回来:“蠢狗!从见在开车!你找死吗!”
顾从见瞅了他一眼:“别吓到珺珺。”
王所安瞪了小金毛一眼,不说话。
关于这只金毛,姥姥的说辞是,未来两天她要去医院做全天的身体检查,而不巧保姆也因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所以,这只到现在都没有名字的可怜狗狗就拜托给小两口(姥姥原话)照顾两天。
小两口没理由拒绝,于是家里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员。
顾从见握着方向盘,他很想捏捏鼻梁,但显然很不靠谱:“ 希望它”,看了一眼小金毛,“和卡布相处愉快。”
王所安抱着头哀叹:“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卡布那家伙……领地意识超强烈。”
顾从见不抱希望地瞥了眼傻乎乎的小金毛壮实的个头:“至少,打架的话,还是能胜过卡布的,”又犹犹豫豫加了个,“吧?”
“就它这傻相?”王所安摇头,“不被卡布挠死就不错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卡布时后者送他的大礼。
“话说回来,你怎么不给它起名字?”
王所安道:“起名不是我的强项,难道要叫‘毛毛’?”
“……”顾从见道,“难道我们就一直叫它‘狗’?”
王所安弯了弯眼:“从见,你来起吧。”
“我?”顾从见看王所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也没有拒绝,“家里有一只卡布,那它就叫奇诺好了。”
王所安嘴角一抽:“卡布奇诺,嗯,真顺溜,”说着嘿嘿笑。“家里这下全了。”
“家里”两个字咬得很重。
顾从见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这种平和的气氛下,他也说不出什么特别有建设意义的话。
到了家,两人在猫狗必然的大战期间安顿好了珺珺,搭好了大号的狗窝,等两只打得都没什么力气,相对着睡着后,把卡布抱回了自己的窝,再看看金毛,确定抱不太动,也就把它扔在地板上不管了。
冲过澡晃晃悠悠回到卧室,顾从见站在门口,冲着没有回主卧睡的王所安挑了挑眉毛。
顾从见搬过来后一直是在客房睡的,两人平日里生活平和,或许还有些暧昧,但是没有逾越,谁都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
今天王所安忍不住了,他看那张若有似无的窗户纸不顺眼很久了,他准备今晚就捅破!
他深呼吸,做好了被嘲讽、被无视,甚至被怒骂的准备,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答案以应付各种问题,直到脱了睡衣时他还在想,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而事实与他想的稍微有些出入,他看到顾从见倚在门边,双臂环胸,挑起一道眉毛,嘴角勾着微笑。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从见。”他叫了一声,咽了咽口水。
顾从见道:“你确定,你想好了?”
王所安咽了咽口水。
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顾从见风采卓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备受瞩目和敬仰的大导演,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自己幼稚的错误。
这么出彩的男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欢。
他感觉自己点了点头。
顾从见又道:“所安,我们年纪差了12岁,整整一轮。”
“你当初喜欢我的时候可没在意过。”
“我现在也喜欢你”,顾从见没有回避,“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我却老了,这辈子,你是我最后的爱人。”他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露出点点光彩,“而我未必是你的最后一个。”
王所安听了这话笑道:“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我。”
顾从见不再说话,站直了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床上的王所安。
这个已经长成青年的少年,他说,因为你没遇到我。
顾从见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发亮,他慢慢走向前,一腿跪在床上,一脚踩在地板上,俯过身轻轻把他这辈子最后的爱人纳进了怀里。
王所安反手抱住,把他拉到了床上,翻身压到他身上,弯着眼冲着他笑,笑意缱绻。王所安伸手摘掉顾从见的眼镜,一口咬上了他的鼻尖。
顾从见没有任何抵抗,而是伸过手,把青年身上碍事的睡衣扣子解开。
王所安低声笑道:“从见、从见……”
下一刻却被身下人含住了嘴唇,吞下了所有语言。
一夜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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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四月末,顾从见正式进组,任B组副导演。
张行止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导演──当然,每一个导演都很有个性──他有着能当演员的外表和实力,却更喜欢坐在监控器后方,看着每个悲欢离合的故事从他手里诞生。
最重要的是,他口碑很不错。嗯,就是指潜规则方面,他很有原则。
张导主领A组,率先到国外把空镜取好,留B组在国内拍一些配角戏,主角戏等张导回来再亲自操工。
顾从见所在的B组导演,同时也兼任摄影指导,据说是在美国发展不错的后起之秀。
顾从见倒是无所谓,每天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修改分镜,协调演员、场地,给群演讲戏,很累,却很充实。
王所安看着爱人渐渐的有了活力,也很兴奋,他本不想再劳烦顾从见修改他的栏目策划,但顾从见却坚持要来了定稿,熬夜写了一些批注,王所安当然陪在身边,写了一半的时候没忍住,把威风凛凛的顾大导演压在书房超大的办公桌上运动了一遍又一遍,事后每次想来都要意犹未尽地舔嘴角。
第二天一觉醒来,顾从见已经不见,他才想起今天剧组有凌晨的戏,走到客厅看到餐桌上尚待余温的早餐和批注好了的策划,喝了一口牛奶,心中甜蜜却又自责。
而后王所安偷来了顾大导演的行程表,复印了一份,记好时间,若是第二天需要早起,就是冲凉水澡也不会任性的向爱人求欢。
他才不是进入发情期的狗。
顾珺被送到了姥姥家照顾,女王大人炒鸡爱这个工作,喂奶换尿布哄睡觉绝不假手他人,顾从见有些担心宝贝女儿会被宠坏。
王所安眼神莫名的瞥了他一眼,心道反正也会被你宠坏的。
一切都是那么幸福甜蜜,一直到那位神秘的B组导演兼摄影指导露面。
神秘的B组导演兼摄影指导,换言之就是顾从见现在的顶头上司,出现在了张行止的助理举办的接风宴上。
顾从见惦记着家里的两条鱼,想赶快回去做鱼片粥,给王所安当夜宵。自从策划交上去之后,李导又分配了更重的任务,看王所安日益加深的黑眼圈,顾从见挺心疼的。
然而他身负要职,以后更是会和这位导演接触频繁,于是被安排在了第一桌。
等到这位神秘的导演出现,顾从见有点呆,不知道是应该装作老友相见还是装作初次见面。
他在张行止助理的催促下接受了这位导演的敬酒,接着不知所措食之无味。
秦君斐秦大导演仍是一派风流长袖善舞,迅速博得了全场人的欢心。等散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B组的重要成员们打算好好讹一把新来的讨人喜欢又俊美风流的秦导,嚷嚷着去续摊。
到目前为止,秦君斐还没有表露出任何与顾从见相熟的态度,顾从见乐得轻松,当下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秦君斐先是仔细盯着他的脸,目光渐渐向下,在他腰腹处转了一圈,后点头道:“嗯,那就不留你了,明天见。”
顾从见看了看他,转头向他人作别。
回到家,书房灯还亮着,暖黄的灯光照在王所安青春逼人的脸蛋上,听到开门声,扬声道:“回来了?”
顾从见“嗯”了一声,脱了衣服,又回卧室换了睡衣,再抬头,王所安已经立在门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顾从见身上还残留着几处未消去的吻痕,看爱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不由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还没忙完?”
“没,”王所安按按额角,打个哈欠,“在剪片子,差不多了,加上点音效就行了。”
顾从见走过去抱了抱他,下颌抵在他的头顶,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去忙吧,我给你做鱼片粥。”
王所安笑道:“好。不过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接下来连着三天都有夜戏。”
顾从见不答话,翻着袖子去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给鱼切片。
王所安黏在厨房门口,最终在顾从见的催促下满血复活,回到书房继续干活。
剪完片子已经凌晨一点,王所安揉着眼睛,有点昏头涨脑,顺着香味来到了餐桌,搂着顾从见亲了下嘴角,才笑呵呵地拿起勺子。
顾从见坐在他对面,也捧了一碗粥,有一勺没一勺的吃。
王所安笑道:“你们不是有什么宴会吗?没吃好?”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吃得好,”顾从见说,顿了半晌,又道,“这次我们组的导演,是秦君斐。”
王所安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把粥囫囵咽下,诧异道:“君斐?”
顾从见瞥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王所安敲敲碗沿,心中莫名,张了张嘴,却只说道:“他不在GX了?”
“不知道,今天才见过面。”说着又瞥了王所安一眼。
顾从见心中惴惴,王所安最开始喜欢的是谁他一直没忘,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他不说,不代表不介意。
更何况秦君斐跟他还不清不楚来着。
但是既然他已经和王所安在一起,那么这种事,还是说开了好,以免留下隐患,自己还解释不清。
王所安“哦”的回应了一声,扒着碗吃完,笑着把碗举过去:“真好吃,我还要。”
顾从见道:“没有了,晚上吃太多,明天早餐会吃不下。”虽然这样说,却把自己碗里还剩的大半碗推了过去。
王所安嘿嘿笑道:“你真不吃了?”
顾从见道:“不吃了。”
关于秦君斐的话题,也就此止步。
而顾从见整晚心神不宁,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工,看得秦君斐连连皱眉:“你没休息好?”
顾从见一直在尽可能的少跟他说话,除了拍戏方面基本上不做交流,听他问得很关心,还是回道:“没有。”
他们现在拍几个小配角的内景戏,周围有好几把椅子,秦君斐顺手拖过一个,扬扬下巴,道:“坐着,眯一会儿,现在没你什么事。”
顾从见确实倦了,秦君斐没来时大事小情都是他拿主意,场务还是个在校学生,每一场戏演员的位置、服装、道具都记得一团乱,他还得一个一个的对出来,现下松口气,倦意上涌,听到导演亲自批准的小洋工,心里拉锯了一番,终究没有拒绝,坐在椅子上合上眼,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熟了。
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他正趴在桌子上,身上还披了件大衣,这时场务进来拿水,见他醒了,笑道:“顾导,你中午没吃饭,饭还给你留着呢,秦导说你醒了先吃完饭再过去。”
顾从见抓着披在身上的大衣,五味杂陈,问了问进度,又吃了饭,来到了花园。
他们拍的是古装戏,道具繁琐,趁着演员补妆的时候,顾从见跟秦君斐打个招呼,后者点点头,转过去调照明的位置。
灯光是一人管一个,不巧四号灯的管理拉肚子了,顾从见四下看看,这活太重,总不能让身娇皮嫩的小姑娘们推灯,至于男的,挑杆的挑杆,举反光板的举反光板,搬道具的搬道具,好像就他没什么事,便自告奋勇替了四号。
四号灯要移到花坛后面去,顾从见小心地绕着轮子,转弯的时候没注意,左脚被一堆装饰用的假藤蔓缠住,一时没迈出脚,而右脚已经抬起,身形没稳住,仰面摔倒在地,与此同时连灯带架糊了上来,顾从见因心慌而要把住旁边的花坛,却没抓住,上面一段摆设也劈里啪啦砸了下来。
左腿被灯压着,推不开。
女孩子们惊叫一声,第一个冲过来的是秦君斐,顾从见疼得倒吸冷气,又因为背部和尾椎受到冲击而喘不上气,两相夹击下脸色都变青了。他听到秦君斐声音有些颤抖,面色难看地指挥工作人员把灯挪开,又叫人叫了救护车。
做完这些,他慢慢扶起顾从见的身子,让他窝在自己怀里,顺着他的胸口,让他慢慢恢复呼吸。
顾从见闭了闭眼,他觉着左腿是要废了。
陪顾从见到医院的有秦君斐,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场务,两人的脸色都煞白得像鬼,顾从见想安慰他们几句,又说不出话来。
进了医院,顾从见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膝盖骨头磕碎了一个小茬,要立刻动手术取出来,小手术,没什么危险,只是术后恢复要困难些。
手术后没几分钟,王所安慌慌张张赶到医院,他接到顾从见受伤的电话,就翘掉了例会立刻赶过来,但好像,他来得有点晚。
他跑着穿过悠长的走廊,还差两三个病房的距离时,秦君斐走了出来,侧过头便看到了他。
王所安缓下脚步,站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秦君斐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脸色更白了,但还是那么好看。
可是顾从见皮肤更滑。他想。
秦君斐率先打招呼:“嘿。”
“君──秦老师’。”
秦君斐对此称呼挑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现在,从见和你在一起?”
王所安点点头。
“你爱他吗?”
过于直白的问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他还对着眼前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过“爱”。
秦君斐看着眼前脸红得像煮过的虾子一样的王所安,后者确实变化很大,更沉稳,更像个男人而非男孩,但是以他的年纪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从见选择了他。
秦君斐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半天等不到青年回答,不由为顾从见不值,说道:“看来,他还没到让你能毫不犹豫说出爱的地步。”
“我──”
“王所安,”秦君斐挺直了脊背,目光像裹了寒霜的刀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能站在他身边?”一字一句,“你、不、配。”
王所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秦君斐道:“但我对他的伤害太多了,连求他回心转意的资格都没有,王所安,我真嫉妒你。”
言罢,毫不留恋的离去。
王所安怔怔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还是没明白他的话。
昨夜顾从见跟他说秦君斐时,他知道这个人是彼此心中的结,而这个结又太扭曲,顾从见担心他对秦君斐旧情难忘,他又何尝不怕秦君斐把顾从见拐走?毕竟他们拥有的年华,是他不曾参与过的。
所以让他单方面的向顾从见保证,他做不到。
可今日的见面又太匆匆,他甚至没有准备好,而显然,即使准备好也没什么用。
他想了想秦君斐向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没明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见!
他向前踏上两步,打开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