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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56~6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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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码拨通了。

王所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梗在气管处,不上不下,卡得难受,呼吸不畅。

顾从见也在吃夜宵,喝完甜汤肚子还是很饿,他最近食量暴涨,胃就像个无底洞一般,医生说要控制体重,要做适量的运动,否则对生产的过程会起负作用,而且糖类对宝宝的牙根发育有些影响,他也尝试去吃一些清淡而富有蛋白质的食物,但夜宵,一定是甜品类的。

他最近还疯狂的想吃鸡翅和云吞。

秦君斐开玩笑的说,等放假我们去南方吧,那边小食多,糖水更是不重样,你就是吃到闻到甜味就想吐都可以。

当时顾从见瞅了他一眼,没说话,瞅得秦君斐有些莫名。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小宝宝一定继承了他(她)爸顾从见一项伟大优点!──吃货!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吃货!不挑食不厌食对任何能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来者不拒!以后绝对营养均衡不用喝电视上总打广告的那个什么蓝瓶的!

后来秦君斐自己为那个眼神找到了合适的答案:他是大学老师,有寒暑假,可顾从见还有电视台的工作,这项工作可是越到休息假期或节假日就越忙的,哪能像自己这样闲。

顾从见没有说,所以他还不知道顾从见已经被中视扫地出门的消息。

然后秦君斐就担忧起了产前产中和产后的问题──顾从见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待产?难不成要把孩子生在演播室里?

他决定和顾从见好好谈谈这个严重又严肃的问题。

于是秦君斐就坐在顾从见对面,看着他认真吃夜宵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可爱,有点像小仓鼠。

但他知道,这个人是一只黄鼠狼,而不是无害的仓鼠。顾从见很聪明,否则不会在十数年间便赢得了电视界内部包括一些前辈交口称赞的好口碑──甭管真心假心,至少面上如此,基本没有□□,顾从见带过的实习生各个都成了电视台的一把好手,有一些即使爬到了与他相同的职位,对他的敬畏仍然如初,由此可见顾从见的手段。

顾从见很狡猾,即使不安好心耍了手段,也一定是提前给鸡拜过年,绝不会让人挑出一点毛病,被人伤害也会立刻挣脱掉,然后远远地躲开。

只是秦君斐对顾从见的了解还是不够彻底,仍然停留在最肤浅的层面上。顾从见从来不是好人,他能在进入电视台的第一刻起便对门口举牌诉冤的人群熟视无睹,他并不善良。在这一点上他很感谢秦君斐的父亲,用一脚油门和一笔钱就教会了了他社会的生存法则,把顾从见从学校这个世外桃源里拉出来,感受世界的黑暗与不公平。

正如他所说,世界如此残酷,我们凭什么不坚强?

达到今日的地位,除了出众的能力,自然也少不了驭人交人的手腕,这些是他个人魅力的体现,也是公开的秘密──电视台的生存法则是社会的具象化,这里聚集了B市高官厚禄家庭的子弟,这里比社会更残酷,因为社会至少还会用人数来稀释这些天之骄子的数量,从比例上来说还算看得过去,而电视台,背景来头一个比一个牛逼。

所以顾从见很聪明,他成功的保护了自己。──这是秦君斐的想法。

相较于王所安来讲,秦君斐分析的还是比较到位的,毕竟阅历摆在这。王所安眼里的顾从见就是舞台和聚光灯下闪亮登场的人物,他甚至看不到顾从见背后的疲惫与心酸。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即使是黄鼠狼,当他的心里住进了某个人的时候,也会作茧自缚,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扒下自己的皮而不自知,直到对方拿着自己鲜血淋漓的皮毛扬长而去,才体会到失去皮毛的寒冷和被扒皮的痛楚。

这些他们都无法感同身受。

吃过夜宵,顾从见还有些意犹未尽,秦君斐毫不留情的把碗筷撤走,洗着碗筷,扬声道:“医生要你注意体重,不能再吃了。”

顾从见没做声,他是个成年人,有很强的自控力。

秦君斐又问道:“最近台里忙吗?这时候春晚审查进行到最忙的时候了吧?你不用太拼命,主创少你一个也不会怎么样,地球该转还转。”

这句话像根针,还正好戳中了顾从见的痛脚。

秦君斐放好碗筷,回到餐厅坐在顾从见旁边,口中道:“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你也顾顾自己,医院那边都在催了,问你什么时候打算住院待产呢。”

顾从见发现,秦君斐对他说着本应出现在女人身上的词汇时,神色很坦然。

秦君斐说着看到顾从见的肚子又突出了一小块,不知道是孩子的小手还是小脚,笑着伸手摸上去,接触到皮肤的刹那顾从见猛地站起身,向洗漱间走去,说道:“我去刷牙。”

秦君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收回来,看向洗漱间的眼神沉沉的,又有些哀伤和委屈。

才挤上牙膏,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顾从见手一颤,牙膏掉在了睡衣前襟上。

他没有急着去接电话,而是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自从被扫地出门后,他的手机就很少会响起来了,他朋友少,打他手机的大多是与工作有关。

人生一定要寻求一个目标,否则人就会迷茫,就会失去生活的意义──人生本身是很无聊的,人的寿命几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若没有一个目标用来挑战,从而能够获得肯定,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生存在世界上的价值,那么他离自杀也不远了。

而顾从见现在,失去了人生中最大的、也是付出最多的一个目标,在这个过程中他收获了无数肯定,却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心中的沮丧不言自明。

他擦了擦手,走出洗漱间时秦君斐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他接过,看到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心脏却不知怎的,咚咚地像踩着夜店的鼓点般跳动起来。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一通绝不能错过的电话。

他抬头看了秦君斐一眼,后者一摊手,耸了耸肩膀回了卧室。

顾从见按下了接听键。

他说道:“喂……”

.........................................

“喂……”

王所安的大脑轰隆一声炸开了响雷。

顺着话筒传来的音调,他熟悉得就像熟悉喝瓶装矿泉水时打开瓶盖的流程那样,如果这条声线再染上情|欲,时而低下八度沙哑地呼唤他的名字,时而又婉转的高上八度惊声喘息,那便是他更熟悉的、每晚都魂牵梦萦出现在他旖旎梦境中的嗓音。

王所安的小安安空幻想了那个名曰小顾顾的小洞洞那么久,在终于听见正主声音的瞬间立刻变得精神抖擞,扒着平角内裤的边缘就要往外探,裤子被顶出了一个空间不小的帐篷。

王所安的脸轰地涨红并冒起了烟,手指一颤,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挂断了电话。

他低下头看看没出息的小安安,咬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在想要不要去下厕所,还是靠桌子挡着,等兄弟自己自然的伤感而失望地垂头,刚刚被挂断的电话又立刻响了起来。

他在办公室里,所以把铃声调成了震动,但是在桌面上震动的声音还是很大,井然有序的加班的同事们纷纷抬起头来,井然有序地看向他。

王所安看了看号码,抿紧了嘴唇按了拒绝接听。

妈的,他在心里爆粗口,果然是食髓知味了,才几个月不见荤腥就憋不住了──在梦里难道没有好好款待过你吗!还是右手不和你心意?!

王所安在这边懊恼着自家兄弟,顾从见那边的反应是更实际的怅然所失。

对方挂断了他回打的电话,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但是仅仅依靠那清浅的呼吸,顾从见就能绝对肯定这个人是他念念不忘的王所安。

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节,他所做的每一个小动作,顾从见都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就好像上一秒才接触过的那样熟悉而清晰。

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肚子里才安分没多久的小宝宝很应景的兴奋了起来。

顾从见被小东西踢得有些难受,夜宵涌上喉咙,急急忙忙跑去厕所吐了个天翻地覆。

手机却还被他紧紧握着,一刻都不肯松开。

他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吐得眼圈泛红的自己,又低下头,将王所安的手机号码默默存了起来。

秦君斐听到呕吐的声音,立刻来到他身旁,见他如此,略略皱起眉头,问道:“……是谁?”

“没什么,”顾从见面不改色的撒谎,“是台里的人 ,按错了号码。”

秦君斐不是白痴,顾从见给出的理由也并不白痴,但是秦君斐猜测的依据是顾从见有一刹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却又拒绝将想法落实。

顾从见是他的,谁也抢不走,更不用说,顾从见爱着他,这份爱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只是凡事都有保质期,爱情也是。有些东西过了保质期吃了味道没什么差别,但是会拉肚子。

秦君斐没有就这件事继续纠缠下去,转而问道:“还恶心吗?”

顾从见瞅他一眼,然后摇摇头。

咱再把镜头转向没出息的王所安。

王所安同学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大脑混乱的夜晚,早上起床后照例去洗内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小兄弟听到了小顾顾的召唤,回想起昨晚梦中的翻云覆雨,比之前所有的梦境都要更加真实激烈,尤其是顾从见主动摆出了那个姿势,然后自己【哔──】然后【哔──】然后【哔哔──】,把向来稳重干练深受敬仰的顾大导演折腾来折腾去,看着他在自己身下辗转低吟,眼神迷蒙得像被水洗过一样,口齿不清的请求自己【哔哔哔──】,嘴角不自觉溢出口水和之前自己在他嘴里残留的没完全咽下去的百子千孙……

没出息的王所安小童鞋没出息的喷了鼻血。

而彪悍的姥姥大人倚在洗衣房门口,看着自家大外孙子面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手里还无意识地□□着无辜的小内裤,忍不住扭头扶额一声叹息,动作连贯毫不拖泥带水。

她觉得不能再放任亲亲外孙这样下去了,于是她决定等他晚上回来,两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的情感问题。

与时俱进的姥姥又忍不住叹息:“儿大心事重,儿大心事多,儿大不由姥……”

王所安自小长在姥姥身边,他父母伉俪情深,巴不得全年365天每天24小时都是二人世界,加之老爸对王所安铁血姑姑的敬畏,经常作为公司代表被派到世界各地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开会,两人苦中作乐,把阿Q精神发挥到了极致,见了面二话不说先奔床而去,王所安觉得如果不是计划生育的政策,自己可能都有无数个弟弟妹妹出来祸国殃民了。

所以他最尊敬的长辈,毫无疑问是自家姥姥,他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所以今天姥姥放了保姆的假,难得晚上要亲自下厨,还特意招呼他一定要回家吃晚饭,他就一定要赶回来吃晚饭的。

于是他今天有了进省电视台以来的第一个不加班日。

晚上姥姥使出了浑身解数,十八般厨艺轮流上演了一番,王所安眼睛盯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直冒绿光,一边咽口水一边伸爪子偷吃了一口。

咂咂嘴,回味一番,探头问道:“姥姥,今天什么日子啊,这菜就咱俩人也吃不完啊。”

姥姥端出最后一盘菜,红烧排骨的香味勾引得王所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不客气:“不等您了,我先吃了──”

啪的一声,王所安小盆友拿筷子的手被主厨大人狠狠拍了一下,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王所安委屈地看看自家姥姥,又看看一桌盛宴,恭恭敬敬地拿过一对新的筷子递过去:“您先动第一筷……”

姥姥没接,反而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笑眯眯道:“香吧?”

王所安使劲儿点头。

“想吃哈。”

继续点头。

“唔,那正好,咱先谈谈你的问题,不谈完咱谁都别吃。”

姥姥大人才不会说在王小盆友下班之前她就已经(偷)吃过一只烧鸡了呢。┐(┘▽└)┌

王所安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内牛满面,扼腕道:“姥啊这招您用了这么多年用不腻嘛?”

姥姥笑眯眯的喝水。

王所安一抽鼻子:“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别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姥姥一挥手,说得特坦然特不要脸,可见平日里欺负外孙欺负惯了,又缓下语气,语重心长道,“ 我也是关心你,天天看你偷偷洗内裤见我像见鬼似的,我都无奈了。”

王所安的脸腾地火烧火燎。

“你也不用害羞,这男孩儿大了,都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又喝口水,摇头晃脑像天桥摆摊算卦的似的,“但是你这频率是不是有点儿太勤快了?心里想着谁呢?该追就去追,我也不是古板的老太太。”

王所安磕磕巴巴:“这个、那个、哪啥、我……”

姥姥一直笑眯眯的,王所安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心里头就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自家姥姥最伟大之处,慈眉善目的,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能诱导人把心里的迷茫都组织成具象语言说出来。

王所安抓抓头发,红着脸道:“您还记不记得我跟您说过,在B市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人……”

姥姥点头:“我记性还没那么差。”又道,“那你是天天晚上做梦梦见他了 ?”

王所安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地闭上了。

姥姥也不急,仍是笑眯眯的,问道:“不是你喜欢的那个?那是谁?”

那是谁……

王所安欲言又止,沉默不语。

是谁?他也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说 “自己从前的上司”?有谁会把上司当做春|梦对象的;说 “我很崇拜的一个人”?额,那这种情感是不是有点畸形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和顾从见之间,好像永远也摘不清关系。

他抬眼看见姥姥仍是一脸笑眯眯,以前瞅着挺慈眉善目的,今儿看上去怎么变得老奸巨猾?

姥姥没有催他,但不表示他就可以不回答问题蒙混过去。

最终他含糊道:“嗯,就是那个原来追求过我的人。”

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这么说会不会有些自恋?他想。不过顾从见确实是这个意思……好吧,他们还做过两次,王所安承认,他尝过情|欲的滋味后便欲罢不能,若自己兄弟没开过荤,他现在用得着饥渴难耐到去梦中寻求慰藉吗?

姥姥舒展开眉目,一脸恍然大悟,挑高了老年人独有的灰白色眉毛,笑了一声。

王所安尴尬地摸摸鼻子:“您别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姥姥又喝了口水,挺直腰板正经了些,“那我问你,你现在喜欢谁?”

王所安一愣,半晌才道:“额……我不知道。”

姥姥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什么叫不知道。”

“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确实,他现在与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处在不同的城市,茫茫人海,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次相遇。

所以,知道与不知道,又能有什么差别呢。

姥姥看着外孙略显颓丧的样子,皱皱眉:“如果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怎样选择?”

但这一切终究是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上,答案根本没有意义。

姥姥一敲桌子,语气平缓:“我问你话呢。”

王所安一激灵,回过神来:“啊……”皱起眉,“这个……”

“你会选你喜欢的人吗?”

王所安随着姥姥的引导,想了想秦君斐,却发现心中悸动早已不再,甚至样貌都有些模糊,依稀记得这个人很好看,好看到整体让人记不住具体的形貌,只能记得他很好看。

而之前每次想到他见到他就会跳动加快的心脏,这次竟然毫无反应。

他想,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到秦君斐的缘故,如果再能见到他,那种令人手足无措面颊烧红的感觉一定会死灰复燃。

可是,就这样回答姥姥的这个问题,他还有些不甘心。

他还在想,姥姥的下一句话便穷追猛打过来了:“还是那个喜欢你的人?”

王所安的生理反应立刻不受控制,一系列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海中大行其道。

姥姥看着自家外孙情窦初开却又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禁再次扶额叹息。

她决定不再和白痴谈下去了:“爱情这个玩意儿,感觉最重要,这个只能你自己察觉,没人能帮得了你。”

说完起身,拿起空水杯拍了拍王所安的肩膀。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放任他钻死胡同,看向王所安的眼睛,指点道:“如果你喜欢上了两个人,那就一定要选第二个。”

王所安抬眼看向他最尊敬的姥姥大人,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姥姥大人叹了口气:“因为如果你最爱第一个,你就不会爱上第二个了。”

王所安道:“也许、也许第二个只是一时迷惑……”

姥姥耸耸肩:“这就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了。”

说完去倒水,留下王所安对着满桌盛宴,而王所安看着刚刚还垂涎三尺的红烧排骨,却发现自己已失去了食欲。

.....................................

GX大学寒假临近,今年过年早,放假也跟着早,秦君斐和顾从见所教的课程是专业课,属于最先考试的一批,其实所谓的考试就是一篇论文,不限字数,不限题目,只要和今年的授课内容有关就可以。

差不多十二月中旬,两人就闲赋在家了。

顾从见一直没有告诉秦君斐他被电视台变相开除了的事,而向来精明的秦君斐以为顾从见终于想开,要做甩手掌柜了,便和他商量让他去医院养着等宝宝出来。

顾从见没吭声,只是低头把玩手机。

秦君斐见他心不在焉,心头火起:“从见?你有没有在听?”

顾从见顿了下,突然道:“君斐,你爸知不知道你在我这?”

秦君斐顿时消音,良久才道:“他,他不知道。”

顾从见一挑眉毛,琥珀色的眼睛变得幽深:“是不知道你在我这,还是不知道你回国了?”

秦君斐慢慢隆起眉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事,”顾从见垂下眼,继续把玩手机“没什么意思,快过年了,你不是要回家?”

“他就是知道又能怎么样,”秦君斐突然笑了,春暖冰融,语气却十分坚定,“从见,从前是我不对,年轻不懂事,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松开你的手,只要我坚持,我爸不会反对我们的。”

顾从见表情微妙,凝视了一会儿秦君斐情深的眸子,勾起嘴角,竟有些冷冷的嘲讽。

乍见顾从见难得的表情,却是这种,秦君斐一下子怔住了。

顾从见起身,穿上外套道:“你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拉上拉链,“别让老人家担心。”

说完开门要出去,却被秦君斐拦住:“是不是我爸找你麻烦了?”他懊恼道,“这个老头子,多管闲事。”

被定义为“闲事” 的顾从见轻轻拂开他的手,说道:“我去青颂家,你应该不想去。”又道,“你爸没找我麻烦。君斐,”顾从见定定地看着他,“你爸对你真的是掏心掏肺。”

顾从见的嘴唇又动了动,强忍着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爸对你真的是掏心掏肺,为你谋划前程,甚至、甚至不惜搭上一条人命。

不过也对,一条无关紧要的人命而已,不说当时,便是现在秦爸爸已经退休,在B市依旧手眼通天,大小官员都要卖个面子。

他现在只剩下他自己这条命了,他还不想给出去,他得活着,他还有个孩子。

说到底,他还是恨秦君斐的,这恨与爱情无关,虽然他这么多年来催眠似的告诫自己,秦君斐是秦君斐,秦君斐的父亲是秦君斐的父亲,二者毫不相干。

但他还是忘不了,自己的父亲,是死在他父亲手里的。

他想,如果是其他人,但凡有点血性的,即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和他秦家拼一拼吧。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不恨,只是他更理性,拼个鱼死网破又能怎么样?最后又得搭进去一个自己。

他得活着,不能让父亲白白因为他丢了命。

所以他乖乖接过了钱,乖乖活到了现在,选择将一切尘封。

但他还是忘不了,无数次午夜梦回,父亲沾着满身血,对他笑的模样。

然后他醒来,身边睡着秦君斐。

他要疯了。

出了门取了车,顾从见没有去祝青颂家,祝青颂忙着代表学校全国各地参加研讨会呢,昨天还给他打过电话抱怨宾馆的伙食。

他去了医院,照例做了检查,宝宝发育很好,很活泼,顾从见能在彩超屏幕上看到他在自己肚子里调皮捣蛋自娱自乐,还试图伸手拉扯脐带玩。

顾从见看了一会儿,问道:“医生,是男孩是女孩?”

医生一愣,颇为难道:“这个,上头有规定,不能说。”

顾从见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医生笑道:“男孩女孩都是宝。”

“嗯。”顾从见道,“我都喜欢。”

做完检查,顾从见在出门前拿了一张医院的简介,上面附着全国各地本医院分院的地址。

顾从见把简介夹在了自己的钱夹里。

回到家,果然秦君斐不在了。

顾从见环顾一圈,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去了院子里。

入冬以来B市一共下了三场雪,都不大,B市因为热岛效应本身是存不住雪的,化成水后,地面泥泞不堪。

顾从见现在肚子大到蹲不下,只能略略弯腰,看了会儿冬眠的薄荷,绿叶落尽,空余枝桠。

他伸手摸了摸灰秃秃的枝桠,有些冷了,回到屋子里,找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没什么可拿的,只是SY市要比B市冷很多,所以他多带了几件羽绒服。

他还拿了几本书,可以打发时间。书名是《镜头的艺术》《画面是怎样构成的》诸如此类。

从他接到王所安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计划了这次旅行。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他只知道自己想他,想见他。

临近春节,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火车票紧俏,他刷了好多次网页才抢到一张,还是半夜的车。

收拾好东西,他坐在床上疲惫不堪地捏捏鼻梁,然后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肚子,对宝宝低声道:“爸爸带你去见见你,嗯,父亲,好不好?”

宝宝好像很兴奋,回应似的在他肚子里狠狠翻了个身。

顾从见脸色都变了,等缓过来,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就是去……看看他,嗯,他不敢有别的想法。

他还记得,这个人爱的,是另一个人。是秦君斐。

.....................................

下了火车是凌晨,刚走出站台顾从见被寒风刮得脸生疼,下意识竖起了衣领,顺手揉了揉冻僵的耳朵。

出站口拥挤的人群差点没把他挤下去,随着人流一点点向前挪动,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被家人喊着名字,然后把沉重的行李递过去,相拥离去,越发发觉自己只是一个旅人。

他在心理安慰自己,至少,他的箱子并不重。

出了车站来到出租车停靠点,排着队伍打车去订好的宾馆。队伍消失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轮到了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对司机说了宾馆的地址,便靠在座位上不再开口。

他歪过头看了看这个陌生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晚,好像除了温度,这里似乎与B市没什么区别,陌生退却,这个城市以另一种他比较熟悉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熟悉的方式是某人,顾从见缓缓闭上眼,那人的样貌却更加清晰。

东北人向来热情好客,司机师傅本有心和顾从见闲聊上几句,但从后视镜看到他蹙着眉头,闭着眼睛,面容看上去疲惫而憔悴,透着不健康的蜡黄,涌上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顾从见一手搭在肚子上,小幅度地上下摩挲,隔着厚厚的衣物根本没有把力道传给肚子,但是他也不在意,继续这个动作。

直到听到扣表的声音,他睁开眼,看了看外面,预定的宾馆大门近在眼前。他低头从钱包里翻出零钱递了过去,没有打票,下了车取出行李,出租车绝尘而去,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形挺拔,静止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仰首再次确定了宾馆的名称和地址,顾从见提着箱子进去登记取了钥匙,进了屋子首先打开了电视。

电视传来的声音冲散了满室寂静,顾从见把行李随意地丢在一旁,找出睡衣和换洗内裤,强忍着困倦,草草冲了凉,出来倒在床上阖上眼睛,电视里的深夜节目主持人在分析着最近持续紧张的政治格局变化,顾从见皱了皱眉,突然精神了。

他睁开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下床去翻裤子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只有硕大的电子表最后一个数字变化成了下一个数字。

顾从见如释重负般坐回床上,又盯了半晌屏幕,最终按下了关机。

再次阖眼。他在电视机声音的陪伴下沉沉睡去,又在电视机的声音中徐徐醒来。

醒来时太阳正高,他揉揉眼睛,习惯性抓过手机要看时间,对着黑暗的屏幕愣了下,才想起他昨晚关了机。

对着屏幕中反射出的自己看了一会儿,顾从见伸手抓过眼镜戴上,看电视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

顾从见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可置信,他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

平日里工作、生活,还有情感上的重压迫使他时刻都像上了弦的发条,一刻都不得停止运作,蓦然接受松绑,竟是手脚都不知怎样动了。

说白了,他还没过过没有目的性的日子,不懂得怎样才叫放松。

他不否认来SY市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王所安一通无言的电话搅乱了他的心,勾走了他的魂,但他不认为现在自己这副鬼样,冒冒失失地找过去会是件好事。

他要先把心态放松下来端正好,然后……然后再去想别的。

肚子有些饿,起床洗漱后,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缺,准备去外面找点吃的。

之后的几天他没有用到任何私人电子类物品,就是连手机都没有开过机。

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去了人满为患的几个步行街,对着三九天还只穿一条棉丝袜,单薄短裙的女孩子表示由衷敬佩。也在小胡同里找到了几家不错的餐厅,慨叹东北不但盘子大,量给的还多,他根本吃不完。

现在的他,可以在一家小咖啡馆里靠一壶暖茶消磨一个下午,看完过期的杂志,就去看街上来来去去面孔各异的男女老少,用一种局外看客的眼光。他觉得自己好像跳出了红尘跳出了轮回,观看着每个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剧本既没开头也没结尾,却并不扰人兴致。

他的生活节奏从他越来越慢的脚步中就能辨别出,他的心渐渐随之沉静,却也更加沉默寡言。

他没有人能与之交谈,即使有,他也不太会。

只有咖啡店的小老板,也兼职小店员,见他天天来,便等到一天下午没什么客人时,把自己这些天新研究的几种果味热奶给顾从见,邀他品尝品尝。

顾从见愣了愣,说了声“谢谢”,挨个尝了几口,指了指最喜欢的口味。

小老板皱皱眉:“薄荷的?唔,我就怕现在冬天不太好卖呢。”

顾从见道:“ 那就夏天卖。”

小老板听了笑了起来。

这时,咖啡店很有特色的木头门被再次开启,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身着黑色短款羽绒服,系着不张扬的暖色调围巾,轮廓有些混血的味道,深棕色的眼睛又圆又大,十分温润漂亮。

小老板迎了上去,而来者察觉到了顾从见的目光,回视过去,温温和和的,但举手投足间,甚至眼神对交的方寸间都拿捏得精准到位,很明显是自幼便身在高位才能养出的准头。

顾从见冲他点点头,青年礼貌地轻轻一笑,浏览起菜单来。

而引起顾从见注意的并不是他的准头,而是……容貌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很熟悉。

青年阖上菜单,声音也是温温的:“一杯红茶,一杯乌龙茶,一杯卡布奇诺。”

顾从见别开眼,不再回想,熟悉与不熟悉,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一点关系。

却像是回应他的问题似的,咖啡门又开了,进来的人与青年八分相似,只不过周身泛着寒气,一举一动间很有气度。

顾从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人,他还真认识,是一位在商界德高望重的前辈,他还采访过他。

只见青年起身,规规矩矩叫了声:“爸。”

那人没有应声,等到他落座,青年才复坐下。

顾从见抿了抿唇角,脑子里好几个念头,顺着大脑沟回转了好几圈,在想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两杯茶一杯卡布奇诺上齐,老者端起了乌龙茶,卡布奇诺则放在他的左手边,却一动未动,青年捧走了红茶,捂着手,笑道:“这天可真冷。”

老者只“嗯”了一声。

青年又道:“不过这生意谈得倒是挺顺利的,我以为他会趁着机会狠狠宰我们一笔,总不是给我们留着买年货吧。”说到这忽然记起,“对了,爸,确定我们今年是在我妈家过年?”

“嗯。”

青年轻声叹了口气,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发觉爸爸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背后。

顾从见与之对视个正着,只好放下茶杯起身,主动上前去打招呼道:“叶先生,好巧。”

叶先生就是之前他采访过的商界传说,叶清。

叶先生没有起身,凝视他半晌,视线渐渐下移,停在了顾从见隐藏得很好的肚子上。

顾从见却感觉像是被人扒了衣服照X光片般不自在。

这时叶清对面的青年起身,伸出手主动道:“您好,我是叶先生的儿子,叶新。”说着弯起眼睛,“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顾从见。”他言简意赅,握住叶新的手,上下摇了两下,不是很热络。

叶新道:“爸,你这个朋友我还没见过呢。”

叶清没理会儿子,只是定定瞅了会儿顾从见的肚子,又对上顾从见的眼睛,口气淡淡,语气却十分认真:“注意身体。”

顾从见刷地抬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叶先生关心,您老也注意身体,时间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叶清点点头算是道别,倒是他儿子笑道:“我送送您。”

顾从见婉拒,出了门打车回了旅馆。

咖啡店的偶遇顾从见并未放在心上,如此过了近一周,到了周五晚上,顾从见觉得自己放松得差不多了,便打开了手机。

...........................................

顾从见在时隔一个多星期后,终于重新开机。

这次没有电视台打来的电话了,映入眼的是秦君斐的电话和短信,间或有Daniel的,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铃声再次响起。

不出所料,是秦君斐。

顾从见任凭铃声响过几遍,才接起来。

顾从见慢慢把话筒放在耳边,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相对沉默,没有人开口。

也没有人挂下电话。

良久,秦君斐道:“从见……”

他声音沙哑,疲惫不堪,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他的背脊上,连同心脏都受到了压迫。

顾从见“嗯”了一声,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调小了声音。

他觉得,有点声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能让自己不那么全情投入。

秦君斐好像把脸埋进了屈起的膝盖间,声音发闷:“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有问顾从见在哪里,他现在唯一的渴求和期盼是顾从见能够告诉他一个准确的时间,让他知道他还有机会……

他明明看到了幸福的大门正在开启,甚至窥视到了其中的光芒,可怎么就成了西游记里的人参果,说没就没了呢?

顾从见轻叹道:“君斐,我们分开吧。”

秦君斐沉默了。

顾从见觉得好像自己终于把一块举了十多年的大石头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地上,再也不用担心是否会掉下来砸到自己。

而秦君斐,却在这一刻,心中空空荡荡,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瞬间灰飞烟灭了。

顾从见用的是“分开”而不是“分手”。

秦君斐鼻腔发酸。

顾从见这个词用得很精准,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谈何分手?

其实他们有过机会的,只是自己没有珍惜。人啊,就是贱,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而他,是不是连追悔的资格都没有?

秦君斐回家和父亲大闹了一场,结果不了了之,回家的路上他想,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从见牢牢抱在怀里,谁都别想抢走。

而他打开客厅的灯,面对的却是没有人的、空荡荡的家。

刚开始他像疯了一般拼命的给顾从见打电话,甚至问遍了顾从见身边的朋友,一无所获。

他从疯狂到恼怒,又从恼怒到到失落,现在,只剩下了满满的疲惫。

“顾从见,”他带着鼻音,做最后的挣扎,“顾从见,我爱你。”

顾从见死死的盯着电视上可笑的综艺节目,看著嘉宾被主持人刨根问底。

这句我爱你迟到了整整十五年,又在他完全放弃的时候从天而降,却再也激荡不出一丝涟漪。

秦君斐断断续续道 :“前几天是我生日,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却没有等到。我在储物室里翻到了我寄还给你的围巾,就是有些旧了……”

顾从见看着电视屏幕。

那条围巾说起来很可笑,十五年前的交往方式老套保守,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多种多样。那时看班里的女孩子人手几卷毛线和织针相互比较花色和式样,打算在冬天送给男友。

他大脑一抽,也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不过一个男孩子整天绣花被人看到了会被当变态,他又不是东方不败。

那一阵子掖掖藏藏,甚至都有点躲着秦君斐,而后者正好乐得自在。至于祝青颂,还是偶然发现的,之后不知被嘲笑了多久。

耗时近两个月,一段皱皱巴巴歪歪扭扭的围巾终于出炉,深蓝色的围巾,配上秦君斐黑色的呢子大衣,说不出的好看,就是围巾织得丑了点。

他在秦君斐生日的当天送给了他,正好也是两人正式交往一周年的日子。秦君斐看上去很高兴,却没戴几次,顾从见知道自己的技法不娴熟,围巾挺丢人现眼的,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起来,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

后来,就在今年,秦君斐回国前,又把这件围巾寄回给他。就好像一种别扭的宣言:老子回来了!

他和祝青颂说他把围巾扔了,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扔了,没想到却是扔进了储物室。

电视里节目结束,接着是一段翻来覆去长之又长的广告。

顾从见仍是盯着电视屏幕看,在看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有说话,相隔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又过了一个十五年。

秦君斐道:“从见,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顾从见像是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睛,焦点不实。

“君斐,我们分开吧,”他说,“反正,你也是要走的。”

电话的另一端失去了声音。

对于秦君斐来说,爱情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他的野心抱负足以打败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感。

而顾从见不同,他对感情的执着源自于失去,人性本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果再次得到还不珍惜,那这个人不足以称之为人。

对于顾从见来说,能够排在爱情前面的,只有责任。

甚至生命,都要排在后面。

“你都知道了?”秦君斐嘴唇轻颤,“你恨我吗?”

顾从见闭了闭眼,慢声道:“从来没有。”

不是不想去恨,而是根本没有办法去恨。初恋,少年时期的恋人,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特权的。

“从见,对不起,对不起……”

顾从见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另一端的人泣不成声,秦君斐永远是那么优雅,风度翩翩,顾从见实在想象不出他失态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想,一定也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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