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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6~3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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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iel没有说目的地,一路指路,转进一条街,顾从见看着街道两边景色有点眼熟,不一会儿路过了7Club,顾从见更加坚定心中所想,问道:“我们去哪?”

Daniel笑眯眯的卖关子,停了车从地下停车场直接进了酒吧内部。

迎面而来的是嘈杂的人群和带着暧昧鼓点的音乐,DJ只穿着一条深紫色的丁字裤,臀瓣很张扬地被勾成两半,只有那最直接能与之身体相连的部位隐没在狭窄的布条下面,棕色健美的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液,和不断从舞池涌上来的人群热吻相迎,淫|靡的情|欲味道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顾从见大概看了看,他能看清楚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舌头的颜色。

顾从见问道:“这是哪?”

青年在黯淡的光线下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Mr.Lawrence!”

顾从见指了指里面半裸或□□的肉花花的一群:“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Daniel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举办sex party……”

顾从见仰天翻个白眼,转身就走:“换一家。”

还没挪动右脚就被青年一把抓住:“诶诶诶,对!就是刚才那个样子!这样这样,”山寨顾从见翻了个白眼的动作,“就是这样!”

顾从见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看他,活像看一个白痴。

“不要总是很严肃的表情,看着都累,你刚才那样才对嘛!像一个活人!”

顾从见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但下一刻却笑了。

抬头看青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换一家。”

“不用不用,”青年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往楼上拖,“楼下干楼下该干的事,楼上干楼上该干的事。”

楼上明显比楼下安静许多,整体偏暗蓝色的色调,有点慢摇吧的感觉。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Daniel要了两瓶啤酒,想了想,问道:“你喝啤酒吗?”

顾从见放松地靠在沙发座椅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三下头。

青年很体贴,除了啤酒,又点了一杯橙汁,回来坐在椅子里一边倒酒一边笑道:“你好像很喜欢‘三’?”

“什么?”

“你开门、点头、摇头都要三下,你很喜欢这个数字?”

“……不是,”顾从见在橙汁和啤酒间选择了后者,“是强迫症。”

“诶?一生下来就有了嘛?”

“不是,”顾从见叹了口气,这件事只有祝青颂知道,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过,没想到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鬼看出来了,“我在电视台工作,刚开始的时候,给编辑校稿,有一次里面有一个错误没发现,差点被辞退。编辑要求每一篇至少校对三次,就强迫自己按照要求来,慢慢的养成习惯了,做什么事都下意识地做三次。”

说完举杯而尽,笑了下:“你是第二个发现的。真没想到。”

青年嘻嘻笑道:“第一个是谁啊?”

“一个朋友,”顾从见想了想,“你是GX大学的留学生?学什么的?”

“来GX大学留学,你说学什麽?当然是京剧啦!”

“那这个朋友你应该认识,”顾从见点点头,“祝青颂,教京剧系锣鼓经的。”

“OMG”Daniel瞪大了绿莹莹的眼睛,“他啊?”

“……怎么了?”

“大名鼎鼎的老师啊,下学期教我们,没想到你认识!看在我们的关系上,快多替我美言两句!”

顾从见漫不经心地放下杯子,不紧不慢道:“如此说来,你也要叫我一声老师的。”

这回Daniel的嘴巴也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样子很好笑。

“我也是GX的老师,”顾从见看他这样就忍不住逗他,“带老师来参加sex party,是不是不想毕业了?”

“……”

顾从见也不急,慢腾腾地又倒了一杯,想了想,碰了碰青年的杯子:“我开玩笑的。”

青年顿时长吁口气:“老师,您不要吓我啊。”

顾从见抿着嘴直乐。

两人身份说开了之后无形中亲近了不少,但Daniel明显没有之前轻佻了,一口一个“老师”,叫得顾从见身心舒畅。

……虽然这个场合比较诡异。

到了晚上十点多,B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顾从见明天还要上班,青年也要上学,在顾从见的坚持下,两人结账肩并肩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后面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叫他:“从见。”

顾从见脚步一停,下一刻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秦君斐追上来,扣住他的肩膀,又叫了一声:“从见。”

Daniel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突如其来的男人,发现是谁后失声道:“秦老师?!”

大名鼎鼎的美人秦老师!只要是GX内的哺乳动物就认识!不认识?那是史前单细胞生物吧!

但是秦老师显然不认得眼前的学生,他又不带留学生,只好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对顾从见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从见不说话,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对Daniel道:“我们走。”

“等一下。”秦君斐又缠了上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从见斜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Daniel看两位老师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但又不好抛下顾老师一个人应付,挠挠脑袋对秦君斐道:“秦老师,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秦君斐还要说什么,顾从见转身就往停车场走,Daniel左右为难地看看,说了声再见就追随顾从见而去。

秦君斐眸色暗了暗,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也跟着进了停车场,发动车子,跟在顾从见后面。

Daniel看了眼后视镜,又回头看看,不安道:“顾老师,你们有……那个叫啥?过节?”

顾从见不说话,抿着唇角加大了油门。

Daniel又道:“他一直跟着我们。”

“我先送你回学校。”

“……我担心你好不好。”

顾从见心中一暖,侧过脸看了看他,对他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对这个青年,他简直把一年份的笑脸都用光了。

到学校要进到一条逼仄的小胡同里,路灯寥寥,行人绝迹,黑夜与砖墙合为了一体似的,十分阴森可怖。

出了小胡同左拐,Daniel在学校正门下了车,还是不放心,敲了敲顾从见的车窗,等他降下来,问道:“真的没事吗?”

顾从见笑了笑,想了想,抬手揉乱了青年棕色的头发:“没事。”

“你……”青年眼神复杂,忧心忡忡。他想说要不然我不回学校了,陪你回家,但这着说忒流氓的赶脚,只好折中回答,“那个,有事给我打电话哦。”

顾从见点点头,仰着笑脸:“我没事。”

“一定给我打电话!”

顾从见点点头。

青年每走一步就要转回头叮嘱一遍,顾从见也不嫌烦,反而特别耐心的一遍一遍点着头。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说起来祝青颂也很关心他的,但是他的关心都是经过了恶劣的言辞包装,难得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候。

而自己对祝青颂……他只会在对方失落的时候,沉默地坐在他身边听他絮絮叨叨。他也想安慰他,但是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于是干脆闭嘴,等祝青颂借酒消愁喝醉了后负责把他安全送回宿舍。

看着青年消失在学校大门的身形,顾从见低头正要发动车子,车门却一下子被拉开了。

秦君斐揪着顾从见的衣领把他跌跌撞撞地拽出来,抵在车后门上,语气沉沉:“你跟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顾从见皱了皱眉,这个姿势很难受,口中低低道:“与你无关。”

“你们一起去了Mr.Lawrence?今晚的party很尽兴?”

顾从见莫名其妙:“你不是也在?”

“我去的是7Club!今晚有一个我喜欢的乐队!你呢?嗯?!”

他才反应过来,两个酒吧的停车场是连着的。

“……与你无关,”顾从见垂下眼睛,盯着秦君斐暴出青筋的手背,说道,“放手!”

秦君斐粗粗地喘着气,像是在生气,过了一会儿缓缓把手放下,看着顾从见重新坐进了车里,打定了什么主意了似的,跑回自己的车里,跟在顾从见后面。

顾从见很心烦。后面跟着个尾巴,没人会不心烦。

一直到了顾从见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秦君斐先一步跨出来,继续跟在顾从见身后。

顾从见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什么事?”

“我们谈谈。”

“……没必要,”顾从见道,“我们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可谈的。”

“我──”

话音未落,就看到顾从见家门口站着一个拎著两个塑料袋的少年,少年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也微微惊讶:“顾导?君──秦老师?”

今晚人还真齐全。

脑袋微微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深呼吸几下,顾从见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语气不算好,但他真的脑袋疼,这点细枝末节原谅他已经无暇顾及。

王所安张张嘴,干干道:“听说您身体不舒服,我来给你送点粥和小菜……”

顾从见一边掏钥匙,无视掉秦君斐,一边道:“进来吧。”

王所安没动。他看了看秦君斐,一脸的欲言又止,心绪纷杂,有很多想和他说的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从见没见后面有动静,转身就看到心中的少年对着曾经背叛过自己的恋人露出爱恋的表情。

脑袋更疼了。他突然开始想念起不久前还跟他在一起的绿眼青年。跟他在一起,至少脑袋不会疼。

秦君斐又恢复人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微微一笑:“有什么事么?”

王所安动了下喉结,定下了决心,把顾从见的衣服和给他带的外卖放在玄关,说道:“顾导,我找秦老师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知是害羞还是怎麽,拽着秦君斐健步如飞,逃也般地离开了顾从见的视线。

顾从见等到走廊里脚步的回音渐渐散去,才缓缓弯下腰,捡起玄关处的两个袋子。一袋是还他的衣服,一袋是清粥小菜。

他把外卖放在餐桌上,把白粥拿了出来,已经有些凉了。

小菜是清一色的腌萝卜。他不喜欢吃萝卜,可是这是王所安给他的。

他吃了一口,嚼了嚼,然后吐了出来。

果然,不喜欢的,无论怎样,都还是不会喜欢。

他坐进沙发,拿起一根香蕉,打开电视,一边吃一边看。忽然记起,明天要给薄荷浇水了。

看完晚间新闻,时针分针重合在了12上,顾从见打算去洗漱睡觉,刷牙的时候电话响了,含着牙刷去客厅拿手机,一看,还是:1Dan。

顾从见一边忙着去洗漱间把满嘴牙膏泡沫吐掉,一边心想一定要问问他这个“1”是什么意思。

接起后,Daniel咳嗽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从见无语:“……我又不是小姑娘,回家还要报备。”

“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嗯,”他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到家了。”

“那就好,”那边有点闷闷的,“是不是如果我不打给你,你就不会打给我了?”

“忘了,刚刚在看电视,”顾从见听他声音不对,问道,“你猫被窝里了?”

“什么被窝里?”

“猫,就是藏、躲的意思。”

“我才没有藏,”说着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来透口气,“我是不想让寝室里其他人听到我在给你打电话。”

顾从见洗漱后回到卧室,听他这样说又笑了:“他们又不认识我。”

“就是不想让你认识别人,”青年霸道又任性的口气听起来很可爱,“总之你没事就好啦。”

顾从见按下免提,“嗯”了一声,然后悉悉索索地换上睡衣,Daniel听到声音有些异样,问道:“你在做什么?”

顾从见套着裤子道:“换睡衣。”

青年笑得很邪恶:“你应该裸睡。”

“……没这个习惯。”

“好吧,”青年好像有点失望,“你要睡了,晚安。”

“等等。”

话出口的速度比大脑要快,两个字一吐出去想收回来都来不及了。

顾从见敲敲脑袋,拿起手机躺在床上,另一只手按压鼻梁上的睛明穴,心想自己今天真是不太对劲。

青年有点兴奋地立刻回道:“怎么了?”

顾从见思考了下,觉得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毕竟他还是很喜欢和青年说话的,于是慢吞吞说道:“我们,再聊一会儿。”

“好呀!”青年更兴奋,说了句,“你等一下。”

顾从见从电话里听见青年先是劈里啪啦然后蹬蹬蹬最后咚的一声,之后电话传出清亮得多的嗓音:“好了!说吧!”

“……你要拆房子吗?”顾从见没忍住吐槽一句,“做什么呢?”

“嘿嘿,到走廊了,这里说话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声音。”顿了下又加了句,“不喜欢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

顾从见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堵了块铅,但是心里流淌着的暖暖的情绪温暖了整个心房,连带着身体也温暖起来了。

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很舒服。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只好低低地“嗯”了一声。

青年照例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讲学校的课程,讲每天练功有多累,讲老师的八卦。有时候中文的句法说错,顾从见也开口给他修正一下。

总之,气氛很温馨。一直到顾从见睡着,手机还无意识的开着。青年说了一堆,听对方没有了回音,轻轻“喂”了两声,听到平缓的呼吸声后,停顿片刻,环视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偷窥,嘿嘿笑着说了“晚安”。

他没有立刻挂断,又环视了下四周,再次确定没有人,然后顾从见的话筒里就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啾”。

挂下电话,青年还呵呵的傻笑两声,舔舔嘴唇,好像顾从见回应了似的。

话说回王童鞋。

(拍醒木)说,这个王童鞋啊,怀着满腔热血和激情,拽着秦美人一路跑出楼门,最后停在被满街灯光遮蔽了星光的夜空下,踌躇着不动也不走。

秦君斐的耐心消磨殆尽,但面上还是一派风|流笑意,就差唰地打开折扇问“小哥何事如此惊慌”了。

秦君斐笑道:“怎么了?”

“秦老师,我……”王所安见他笑意盈盈,脸一红,磕巴道,“秦老师,那个,你考虑得怎么样?”

秦君斐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眼前稚嫩的青年,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自己在利用他,他却丝毫不怀疑。

秦君斐不是没有愧疚的,但是他有他的目的,所以不得不取得这个无辜少年的信任,因为他是唯一能够动摇顾从见心思的人。

秦君斐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从见的关注比对他人多了许多,可能是他心高气傲惯了,又一枝独秀,突然冒出个人和他平分秋色,况且这个人还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家的子弟,自己的自尊心难免有些受挫。

顾从见分数第一拿了奖学金,他不甘心,下学期就一定要拿第一。顾从见进了学生会,大二就做上了部长,他不甘心,就一定要做学生会主席。顾从见参加了摄影社团,展出中获得了全国类的奖项,他不甘心,就一定要拍出短片参加大学生影片展,选送以色列拿金奖。

他什么都要比顾从见高一头,可回过头来发现顾从见没有一点生气或嫉妒,反而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甚至比自己获得了成就荣誉还要高兴。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窜,就好像拿着一把真枪对著对方头顶扣下扳机,结果对方死到临头还开心的说“太好了你的射击技术真棒”。

狠狠一拳打进棉花的感觉绝对能反噬,自己气得呕出一口老血。

他想毁掉顾从见,把他踩在脚下,让他仰望他崇拜他,承认自己不如他。

只可怜秦君斐那时──现在也是,他不懂,这种扭曲变态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然后顾从见送上门来供他糟蹋,他刚开始还不确定,想用身体留住他。他了解顾从见就像了解自己的对立面,他俩截然不同,所以他知道如果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以顾从见的死脑筋,绝对会负责到底。

顾从见在责任这方面就是个偏执狂。

结果最后关头,顾从见不忍心了,放弃了。

秦君斐开心的明白了,顾从见爱他,爱到比秦君斐想象得更多。多得多得多。

他告诉自己他的开心并非来源于顾从见对他的爱,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把顾从见一举摧毁,让他仰望自己了──这样他的眼里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那个讨厌得像只苍蝇似的祝青颂,负分滚粗!

可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他计划的那样,反而偏离轨道偏离得离谱。

他如愿以偿了,顾从见终于不能与他比肩而立了,他完胜。

可是,心中隐隐的焦躁每日每夜不停的在鼓动。

他没有忘记顾从见在问自己“为什么”的时候,眼中摇摇欲坠的希望火苗,在自己说出那些话后回归死寂,接着整个人都死寂了。

他堵上了顾从见通往电影殿堂的路,毁了他的梦想,他还记得顾从见跟他讲自己以后要成为名垂青史的大导演,让中国有一片大地能赶超好莱坞。

顾从见有多爱电影,他知道,虽然他经常嘲笑他的梦想不靠谱。最终正如他所说,顾从见只能混迹于当初他们考虑都没考虑过的电视圈。

秦君斐作出了预言,再亲自把顾从见往自己预言的路上推去。

顾从见绝望了,认命了,秦君斐又难受了,不得劲了。

秦君斐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走了岔路。

不久前,他在美国犯了事,回国暂避,安心做起了老师,兜兜转转又和顾从见碰了面。

顾从见变了很多,变得严肃刻板,变得死气沉沉,就像欧洲中世纪的教书先生。

他忽然想抱抱他,后来觉得是自己大脑短路了。

接着他发现顾从见的死气在见到眼前这个说喜欢自己的少年时生动了许多,于是他又不舒服了。

果然,自己这辈子,就是看顾从见不顺眼。顾从见遇上他,算他倒霉。

回过神来,眼前的少年还在执拗的等待自己的回答。眼里的希冀与期盼他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与当年等待他发出最后一击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重合了,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流光溢彩。

秦君斐想,如果自己答应了下来,顾从见是不是就会真的一蹶不振了。

但他又不喜欢他变回死寂。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熄灭火苗的样子,让他……让他胸闷。

他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这样想着,他说出了口:“我再想想。”

王所安有些急切,但还是忍了下去,目光坚定,说道:“秦老师,不、君斐,我等你想好。”

秦君斐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人,是不是太坏了一点。

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也许,单纯是满足自己的癖好吧。他这样想,果然舒服了不少。

秦君斐笑着点头:“谢谢,”看了看表,“这个时候赶不上地铁了,我送你回学校。”

王所安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孩子气的“嗯”了一声,伴随着重重的一点头。

秦君斐看着少年笑靥如花的脸蛋,心想,如果面前的少年能对着顾从见做出这样的回应,顾大导演一定会幸福得晕过去吧。

只可惜,他见不到。

秦君斐勾起嘴角,很想笑。

太好了,他见不到。

5月,大四毕业生们已接近毕业季。影视导演专业的倒霉孩子们分两批,一批跑去全国各地取景为毕业影展拍毕业影片,一批眼底充血猛敲键盘准备论文答辩,王所安顾及电视台转正的事,放弃了大学时代最后一次拍影片的机会,选择了论文答辩。

面对工作和学业两方面的重压,整个人也迅速的憔悴下去,搞得周灏吓得连连嗷叫自己要转专业。

这天顾从见下了课和祝青颂一起去食堂吃饭,碰见了排队打饭的周灏。周灏手里拿着两个打包用的饭盒,见到两位为老师打了个招呼,顾从见见他打包回去吃,便问道:“给王所安带饭?”

“嗯,是啊,”周灏一手托一份晚饭满脸苦逼,“马上答辩了嘛,他天天跟炸药似的一点就着,我要是不给他把饭端回去,再恭恭敬敬摆上筷子,他──灭了我倒是不能,但绝壁会忘了吃饭这回事。”

顾从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没去拍片子?”

这回是祝青颂回答:“你忘了他还在你手底下实习呢吗,可惜呀,顶头上司一点都不心疼,还给他安排了那么多事要到处跑……”

听到这话周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顾老师……很心疼所安的,是吧?是吧是吧?”附赠一个欠扁的笑脸。

顾从见完全没听出周灏话里的话,再次若有所思地点头。

于是,王所安接到通知,这一周的现场录制都不用去了。

顾大导演有个毛病,就是明明是一番好意,却不知道解释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所以好意让人觉得成了是不怀好意。

王所安一直惦记着转正,突然接到这个通知,心一下子悬起来了,挂断电话越想越焦躁,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翻到顾从见的号码,却在按下呼叫键的前一秒及时停住了。

不行不行,他心想,也许这是个考验,自己不能太慌乱,不沉稳的导演不是好导播。啊不,是导演。

王所安可以安安稳稳(顾大导演脑补的)码毕业论文了,那多出来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别黎头上,别黎受宠若惊,没想到顾导这样看重自己(别黎脑补的)。

要说别黎吧,大家还记不记得赵姐的欲言又止?赵姐跟着顾导做了将近十年的财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摸透顾从见的脾气秉性。顾导喜欢聪明人──当然谁都喜欢聪明人──也喜欢努力上进的人。别黎不聪明,但是他够努力。在最初只有别黎的时候,没人觉得不妥,可是后来王所安来了,王所安多好一孩子,想想他漂亮的简历和成绩单,而且还和别黎一样努力,所以,这势头,就不甚明朗了。

不过好在别黎也没多大野心,一心想回家乡支援家乡建设,因此也没给王所安什么小鞋穿,反而相处得还不错。

而现在,顾导又重视起了自己,别黎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

不过这个努力,也是过犹不及的。

之前有一期节目是别黎导的,采访一个男中音歌唱家,这位家喻户晓的歌唱家是农村出身,很热爱自己家乡广袤无垠的土地,因此别黎别出心裁,特意把演播室布置成了农家院的样子,两边堆著柴火堆,还有一大坨麦梗,舞台上撒了厚厚一层来自这位歌唱家的家乡的黄土,后面的布景没有用LED屏,而是仿造了《红白喜事》这部话剧中的真实布景,还借来了一口磨,又从工地上搬回来了两块大石头代替以往演播室中的椅子,主持人和嘉宾的服装都变成了干农活时候穿的那种衣服。

别导第一次独立做一台完整的节目,神经一直紧紧绷着,等到临开机前一天,临时起意觉得现场还不够生动,又连夜找人从农村弄来了一头驴。驴拉磨嘛。

结果第二天,保安死活不让驴进场,好说歹说换成了一条乡下的看门豺狗,还挺温顺的,这才让进。

顾从见放手由着他折腾,节目录出来效果还不错,别黎等了半天没等到顾导的批评,当然他本来就没有奢求有表扬,于是开心的觉得自己这样做还算入得了上司大人的法眼,之后又做了两期,都是在演播室的布景上下功夫。

顾从见觉得这是他个人风格的体现,也就放手让他折腾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出事来了。

这一期本应该是王所安导的,但顾大导演为了王小童鞋安心顺利的毕业,就把这活丢给了小别童鞋。

王所安的方案已经做到了一半,跟别黎的调调完全不同,于是别黎一口否定,开始了自己的方案。

且不说王所安在寝室里急火攻心,就是顾从见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只不过两人不满的原因有所不同:王所安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吐血,顾从见则是对着策划案皱眉。

这一期要采访一位著名的相声演员,这位相声演员的相声取材广泛,但大多数都是来自于街头的大排档。

嗯,你猜对了,别黎要把演播室布置成大排档。

顾从见虽然不赞成,但还是同意了。他不是不赞成别黎的想法,想法遑论对错,每个人的idea都值得鼓励,他只是怕出点什么事。

于是警告了别黎小心一些,便让他放手干了。

录制那天,别黎请了一个烤羊肉串烤得手艺很好的新疆师傅现场烤制,排开了几张大桌子,让没事干的场工们上去吃东西当群众。

吃着吃着就不对劲了,别黎才想起来他忘记告诉那个烤肉串的不要真烤,比划比划是那个意思就成!

但是已经晚了,烟雾已经触响了火灾报警器,整个中视大楼进行紧急疏散。

这时候顾从见正在学校上课,接到电话眼前一黑,课都没上完就让学生们下了课,另找时间补课。

自己的实习生出了这种事,实习生是留不住了,连带着顾大导演也得了相应的处分。

王所安却是开心了,虽然他知道不应该表现出来,他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但是他就是开心了。

没人和他抢名额了,他当然开心。

于是王所安更加努力的学校电视台两头跑,想表现表现自己。

他是表现了自己,日益憔悴消瘦的脸蛋证明了他工作的努力,但是顾大导演心疼呀,一心疼大脑就抽了。

这回是真抽了,还抽得特别……特别离谱。

其实顾从见这没想太多,就是想让他顺利毕业,然后再跟着自己,自己身边留着位置等他呢,而且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真的不用在这个时间点上拼命。

这样的上司多好啊多人性啊,百年难求啊,但是王所安没有明白顾导的良苦用心,他觉得顾导是在给自己施压,好像在说“你不努力?你不努力?不努力就会有别人来取代你!你再不努力呀!”。

如果是在感情方面,顾导知道他有这样的觉悟,绝对会立刻表痴心,表多少次都成。

但是在工作上,就心疼得无以复加了。

然后,等到上头收各大导演的转正重点推荐对象时,顾大导演推荐的是别黎。

这时候的别黎都已经打好包要走了,又来了这么一出,无疑是天上掉馅饼,还是个金馅饼,且这个纯金的馅饼没把自己砸死,这这这……

至于王所安,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咽不下来又吐不出去。

而顾大导演为自己的安排深感欣慰,中视转正一年有两次机会,上半年过了还有下半年,等一等没关系的。而且转正的话事情会更多,耽误了毕业就糟糕了。

但是王所安不知道这些,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特别想找顾大导演来聊聊人生。

于是在一个加班的周末晚上,他敲响了顾大导演办公室的门。

王所安敲开了顾从见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是透明的,但是介于顾从见一直在低着头不停的在写着什么东西,所以王所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现在已经很晚,加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夜深人静中,只剩下顾导的办公室还灯光大亮,王所安磨磨蹭蹭,等到没人了,才敢去找顾从见。

其实顾从见更喜欢开台灯,一笼温暖的光线只照在特定的一处上,这样更能集中他的注意力,而开天花板上的大灯,太像白天了。

顾从见喜欢深夜,从那一笼灯光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碌碌一天过后,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这种感觉虽然有些孤独,但是他很喜欢。

而这些想法在见到是王所安敲门的时候,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从见示意他进来,而后放松的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后脖颈,轻轻一笑,眉目舒展,说道:“这么晚,回去都没有车了,下回不用这样的,你最近也很忙,答辩一定要好好表现。”

王所安怔了怔,隔着办公桌站在顾从见对面,欲言又止。

顾从见不知怎的心情很好,问道:“有事吗?我还有一点东西没看完,要么等我看完一起去吃夜宵?”

“不用不用,”王所安急忙推辞,嘴巴张了又闭,“顾导……”

“嗯?”

心一横,问道:“顾导,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这回轮到顾从见愣了:“没有。”

“那、那……”王所安心中着急,却吞吞吐吐道,“顾导,为什么,那个转正的事,您看……”

“哦,那个不急,”顾从见道,“你先安心毕业,还有机会。”

“毕业是一定会毕业的,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他斟酌着词句,“我的意思是,您为什着,推荐别黎?他不是……被辞退了吗?”

顾从见看了一会儿王所安的脸。

王所安的顾虑他知道,也理解,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一点心虚。

可是他明明是为了王所安着想的啊!

他想了一下,说道:“我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我怕耽误你的论文。别黎已经答辩完了,他虽然出了错但也涨了经验,我就推荐他了。你别急,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王所安听他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自己的前途,没准儿命运都会由此改写,一直烧在心头的火苗蹭的蹿得老高,嗓门也高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怎么可以轻易就、就否定我!”

顾从见有点心烦:“我没有否定你。”

“我一直以为,顾导您是值得做榜样的人的,”王所安忽然沉静了下来,“看来我错了,是我眼拙。”

“我从来都不是榜样,”顾从见道,“你不要自以为是,与你相比,别黎并不差什么,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对他也是。”

办公室里沉默了很久,能听到墙上钟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顾从见并不觉得刚才的话有任何不妥,他习惯实话实说。他是真心为了王所安考虑,不过好像表达欠妥……

他想着是不是要重新平心静气的再跟他解释一下。

这时王所安开口道:“你在报复我。”他说,“ 你是故意的,你在报复我!”

顾从见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他怎么会报复他,他爱他还来不及!

王所安整个人都欺在了桌子上,双手撑着桌面,呼吸沉重,忿詈道:“你!你公报私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着越来越气不过,揪住顾从见衬衫的衣领,把顾从见死死压在椅子里,两人离得极近,顾从见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把眸子映得亮晶晶的火苗。

顾从见好像很苦恼,撇过头,低声道:“我也就为了你公私不分。”

他体谅王所安辛苦,于是夹了私心把名额给了别黎,让他放松些,结果,他好像又做错了。

好像他做了认为对他喜欢的人有好处的事,一般都是错的。

他开始反思起来。

王所安似是怒到极点,没给他反思的时间和机会,大脑一揪,脱口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给你!你他妈的别玩我了!!”

说著,本来揪着衣领的两手用力一撕,刺啦一声纽扣崩裂。王所安也不松手,反而藉着顾从见的身体爬上了书桌,对着他的喉结一口咬了下去。

顾从见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喉咙一痛,清晰地感觉到有血丝流下,而咬他的少年则像吸血鬼一般对着伤处啃咬舔舐。

顾从见喉结上下移动,发出含糊的□□声,双手抵住少年的肩膀用力推开:“疼,你别咬了。”

王所安松口舔了舔牙齿,把血丝舔净,冷笑道:“疼?行,那我们直接办正事!”

说着跳下桌子,连带着椅子也向后倒去,顾从见心脏悬空了似的,下意识抓紧王所安的手臂,两个人交叠着倒在了一起。

顾从见背部被椅子背硌到,脑袋也磕在了地毯上,闷哼出声,王所安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压在他身上,顺势坐起身,握住顾从见被椅子扳在空中的腿向两边打开。

这是侮辱。

顾从见的脸涨红了,咬紧牙关挣脱,两人摔跤似的较劲,一只鞋子都被蹭掉了,顾从见一发狠,以牙还牙咬住了王所安的手掌,但也仅仅是最开始用力的咬了一下,接着本能的松开了牙齿,只是虚虚的叼着手掌。

这时门外空旷的隔间过道传来了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两人皆是呼吸一窒,尚存理智,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太过不堪,顾从见下一刻把王所安扒拉开,后者没有再使劲压制住自己。推开得太容易,顾从见也怔了下,但下一秒立刻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来,一边把王所安连推带挤弄进了办公桌下面。

赵姐一边翻财务报表一边推门而进,一抬头看见上司只从办公桌上方露出了一颗脑袋,骇得半死:“顾导,您干嘛呢?”

顾从见喉咙上还残留着红艳艳的血迹,更不用说扣子都崩没了的衬衫,敞开的胸膛还有刚刚王所安按压的指印……

“没什么,”顾从见道:“我在找灵感。”

“……”

赵姐的表情由匪夷所思回归到淡定自如,也许有才华的人在某一方面总是会有些怪癖。她一边想著一边接着走上前来,却立刻被顾从见制止:“别过来!”

“啊?”

顾从见深吸口气:“明天我再看,表格先放你那,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赵姐呆了呆:“顾导……您还好?”

顾从见刚一点头,突然僵住了。隔了一会儿,貌似咬牙切齿道:“很好……”

办公桌下撑着身体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王所安躲在办公桌下,正对着顾从见的下半身,他对顾从见有气,才不管被发现会怎着样,于是解开了顾从见的皮带,手顺势从裤腰摸到了臀部。又得寸进尺,一指探入股间,狠狠一捅──

顾从见咬牙切齿,忍着身后的异样,重复道:“我很好,你快走!”

赵姐看出黄鼠狼要咬人了,立刻转身就走,临走的时候嘱咐道:“顾导,你早点回去,不舒服记得看医生。”

顾从见完全听不清她在叨逼叨什么,大脑一片混沌,□□横梗在喉咙间不敢释放出来,而身后不久前还尝过美妙滋味的某处,已经渐渐开始湿润。

赵姐匆匆离开了诡异的是非之地,走进楼梯间时往回看了看,黑暗中唯一的光线来源使透明玻璃内上演的事件像电影般生动,而且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顾从见扬起的头颅和喉咙上凝结的血痂,上下不住耸动的身体,以及身后,另一个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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