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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1~2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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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见没有把王所安送回宿舍,他想王所安的宿舍只剩下了王所安一个人,没人能照看着,他不放心。

顾大导演淡然的外表里,始终裹着有一颗热气腾腾的小心脏,只不过热气的温度,因人而异。

他把少年带回了自己的家,醉酒的人身体出乎意料的沉,把他连拖带拽地弄到房间床上,这才腾出手去关门。

他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些,又打了热水给王所安擦脸。王所安睡得像他这时的体重一样沉,任凭温暖的毛巾在他的脸上肆虐。顾从见从来没伺候过人,他连自己都没伺候过,所以手劲有些大,但是王所安动也不动,照旧打他的小呼噜。

顾从见给他擦完了脸,然后扒衣服。

天气渐渐热了,衣服穿的不多,只着一件T恤,还有因顾从见怕他着凉,而给他披上的顾从见自己的外套。外套连压带拽弄出了褶皱,顾从见又把王所安的上衣脱了下来,上衣湿漉漉的,一股汗味,可见在台上嘶吼得有多卖力。

顾从见随手把衣服丢在地上,想着一会儿连同裤子一起送进洗衣机。

他重新投了毛巾,给王所安擦拭胸膛和后背,王所安全身很白,胸膛上的两点比他的浅淡得多,衬着乳|晕,看起来很可爱。

顾从见去客厅倒了杯凉水,一口气喝光,又倒了一杯,这次他没有喝,而是去冰箱里找了冰块含在嘴里,一点点就着水使冰块加速融化,流进胃里。

他嚼着仅余的冰碴,缓了两口气,然后进卧室继续伺候王童鞋。

上身擦拭好后,到了下半身。

顾从见扒下他的牛仔裤,托着他的腰把牛仔裤褪到了臀部,顾从见拖着他的手臂向下移了移,露出了内裤的白色边缘。

顾从见闭了下眼睛,复望看向天花板,拼命抚平内心的躁动,心想要不要再去吃一杯冰块。

他这样想着,慢慢把视线挪动回王所安的裤子上,深呼吸后把视力范围只锁定在裤子上。

他抬起王所安的双腿,握住裤脚往前拉,牛仔裤偏硬的面料摩擦着皮肤,王所安不安的动了动,翻身侧躺,两条腿微微分开着,一前一后。

顾从见上前把他扒拉回来,继续成仰躺状,拽住裤脚继续拉,裤腰搭在了脚踝处,顾从见把裤子折好,想了想,脱下王所安的袜子,和刚才被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一起,送进了洗衣机。

他找出自己的一套新睡衣,但是看了看王所安再一次侧身的身形,顿时觉得手臂酸痛。给无意识的醉鬼脱衣服都累到死,穿衣服?

看了看手中的睡衣,又看了看王所安白皙光滑的后背。

一咽口水,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转身把睡衣放了回去,给王所安盖好被子,自己去了浴室冲凉。

衣服和王所安的一起丢进了洗衣机,想按下开关但又觉得太累了,不一定能挺到晾衣服,明天是周日,没什么要紧事,明天洗也是一样的。

顾从见简单冲了冲,回到卧室摘掉眼镜钻进了被窝。

身侧幽幽传来的酒气似乎还残留着醉酒因子,钻进鼻腔,像鸦片一样让人忍不住吸了又吸。

他转过来用手肘撑着,王所安背对着他,他往前凑了凑,压低脑袋,藉着窗外社区道路的微弱灯光看王所安的脸。

他们同床共枕过两次,每次王所安都像这样背对着他,像是在回避什么。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王所安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但看他呆呆的样子又立刻否定掉。

然后,今天这家伙隐晦的在众人面前向秦君斐表了白,他就在秦君斐身边,王所安看向秦君斐的时候余光也会顺带着看到他,虽然那个时候他知道他的眼里没有他。

嘴巴发苦,他突然想喝薄荷茶,薄荷茶加冰糖。7Club的柠檬水太难喝了,啤酒也不好喝。

他理了理少年细碎的刘海,发现他的额角有一点红红的,眯起眼睛看去,原来是起了一颗青春痘,红通通的,顾从见按了按,好像要把痘痘按回去。

他又想,秦君斐真是够狠的,一箭双雕,偏偏选在自己的生日这天,让他痛苦加倍,只可怜这个呆呆的,自己把自己送入了虎口的少年,还睡得这样安详,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顾从见环住他的腰,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抿起唇角,心中越发难受起来。

顾从见其实是很被动的,他相信属于他的东西不抢也会掉进他怀里。

但哪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他也主动过一次,对秦君斐。那时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沉浸在幸福的热潮中一叶障目,余韵尚且没有享受完便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他才明白,天堂和地狱仅仅一步之遥,中间隔着万丈深渊。

现在他又遇到了一个能令他主动的人,但是曾经被摔疼了摔怕了,所以这一次难免顾虑重重。

少年□□的锁骨精致漂亮,手脚纤长,骨肉匀称,完完全全是少年刚刚发育完毕的身体。

顾从见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下某处燃起了一团火,火势越来越大,隐隐有燎原之势。

手不受控制的触碰到了少年的颈项,顾从见支撑身体的手肘有些麻木,于是坐起来,被子堆在腰部,连带着少年的身体也露出了大半。

他把少年翻过来,身体完整的暴露在顾从见眼前。

少年的皮肤白皙细滑,毛发稀疏,顾从见从上到下一一抚过,像抚摸一块稀世白玉。

他想,自己要下生日礼物,不算过分吧。

不算吧?

王所安睡得很沉,室内温度刚好,不冷不热。

顾从见缓缓压低身子,凑到王所安的嘴唇边,凑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下一个动作应该是唇齿相贴。

可是顾从见起身了。这个胆小鬼。

他心里惴惴不安,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了,感觉很糟。

他嗅着少年身上清爽到青涩的气息,像是一头发现了兔子的狮子,但看着兔子瑟瑟发抖的模样,怎么也下不去口。

................................................

顾从见大脑一片空白,只余快|感和痛感交织的快乐在脑海中飘荡,口中无意识地随着主导者发出相应的音节。

真是久违的快乐。

顾从见,他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王所安在如盘盂般大小的太阳照耀下醒来。

首先苏醒的是大脑,带着宿醉后的昏涨,好像有一台发动机在里面嗡嗡作响。眼睛死活睁不开,闭着眼,感觉眼皮外有光透了进来。他转了个身,虽然脑袋很疼,但是身体出乎意料的很舒爽。就好像把积攒的压力全部一口气释放了出去。

但下一刻就感觉不对了。

肉体与被褥的摩擦所产生的安稳感完全不适合宿醉后,更何况……

他啪地睁开眼睛,一掀被子。

全身赤|裸,不着寸缕,胸膛上好像还有点点……斑痕?

再环顾四下,并不陌生的房间陈设,但也绝不是熟悉,尤其是这种坦胸露背的熟悉!

他正僵着不敢动,屋外响起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有些诡谲,连带着洗衣机转筒的声音,原来刚刚大脑里的嗡嗡声并不是没有来源。

顾从见拿着折好的空脏衣篮正往阳台走,路过房间探头看了下,见他醒了,笑了笑:“早。”

王所安把被子放下,遮住下半身,盯着顾从见半天,才慢吞吞道:“你带我来这里的?”

“嗯,”顾从见说著把脏衣篮放到阳台,他走得很慢,一步步像和着摇篮曲的节奏似的,一边走一边道:“你昨天喝醉了,宿舍里只剩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放好篮子又去了厨房,“睡衣在你枕头旁边,然后起来吃午餐了,”语气里面带着鲜明的笑意,“睡得像小猪一样……今天可以,明天可要上班,不许迟到。”

王所安揪着被子没动,只看了眼身侧崭新的睡衣,还有一条没有拆封的内裤,颜色是白色。

顾从见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慢吞吞走过来扶着门要叫他,没想到王所安居然还是刚醒来的姿势。

王所安抬头看了一眼,努力组织语言,又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那个……”

看着少年尴尬的反应,顾从见本能的要去否定,但在冲口而出的前一秒及时停止了。

他总是会给对方留有后路,给彼此留有余地,导致自己不得不被动行事,而这次他下定了决心要主动坦诚所思所想。

顾从见琥珀色的眼睛像被水浸过的台布,深了些许,慢悠悠点了三下脑袋,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王所安只觉自己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眼眶憋得通红,胸膛呼吸不顺般用力起伏,半天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顾从见甚至想过他知道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后可能会冲上来把自己揍个半死,自己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想好了即使他动手也绝不还手,毕竟这是自己理亏。

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情形。

王所安的眼眶红成了兔子,眼神难以置信,但又好像不是在生气,反而是一副信仰毁灭的样子。

顾从见不仅莫名其妙,还慌了。

“你、你──”这时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被子一掀下床,印有吻痕的身体立刻暴露在空气中,冷空气倏然敷上去,王所安却没感觉到似的,指著顾从见的鼻尖,嘴唇动了动,半天憋出一句:“你──!”

顾从见叹口气,再迟钝也能明白这步棋走错了。回握住他的指尖往下拉,却被王所安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抽走。

两人相对无言站了一会儿,顾从见先道:“把衣服穿上吧,先吃点东西。”

“我的衣服呢?!”

顾从见看了眼被冷落掉的新睡衣,这一件上面印有小狗狗的图案,他觉得很适合王所安。

顾从见低下头去厨房端来饭菜,稳声道:“洗了,你昨晚出了很多汗。”

王所安显然误会了什么,追着顾从见就要往客厅跑,但无奈着实没有裸奔的癖好,胡乱套上睡衣,跑到客厅,抿着嘴唇呆立了半秒,回手就握住门把手要离开。

顾从见一惊,急忙抓住他,股间的快速摩擦使得那个过度使用的地方像吞了辣椒似的,火辣辣的疼,但现下也无暇顾及,拽住王所安的手就往回拖,王所安挣扎不已,大叫道:“你放开我!”

“……就算是走,也得先换身衣服吧,”顾从见打量下他像从土匪窝里逃出生天的造型,鸡窝似的头发被刚才的闹剧搞得更加乱七八糟,“我的衣服你都能穿的,在衣柜里,你自己找。”

王所安瘪瘪嘴,看着顾从见去厨房的背影,无比委屈。

他是那么的崇拜这个人,简直就是把他当做了毕生的目标。顾从见,顾大导演,圈子里的人一提起这个人,一提起这个名字,没有不竖大拇指交口称赞的,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他把他奉上了心目中的神坛,事事以他为榜样,期待有一天能成为第二个顾从见。

然而现在呢?

酒后乱性?喝了酒的只有他一个人吧!这应该叫做趁人之危!

他有点想念秦君斐了。可是现在,他有什么脸面再去见他?

他随手抓了一件衬衫和一条牛仔裤,顾从见的衣服价值不菲,质量上乘,但穿在身上就是感觉浑身难受。

明知是心理作用,可还是忍不住的恶心。

昨晚发生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只要一回想起自己赤身裸|体的从曾经被自己奉若神明的男人床上醒来,他便压抑不住给顾大导演冠上“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头衔。

套上衣服就往外走,到了客厅又被顾大导演拽住。

王所安下意识地侧身躲过,顾从见拽了个空,有点愣神,但又立即回过神来,把煲好的粥递过去,缓声道:“你刚醒,昨天又喝醉了,喝点粥对胃好。”

王所安接过来,打开盖子看了看,粥的卖相很好看,大粒的虾仁看得出是一颗颗用手刨出来的,很用心,上面洒着一层绿油油的葱花,香气扑鼻,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虾仁粥,王所安最喜欢喝,想来是加班时订餐经常订这个,便被顾从见记住了。

王所安端着粥煲,却像端着一颗沈甸甸的炸弹。

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好像下定主意去抢银行,结果发现带的□□是个水枪。

顾大导演亲自下厨熬的粥啊……

王所安抬头看他一眼,然后慢慢勾起嘴角。

顾从见看着他不说话。

下一秒王所安的手蓦然松开,粥煲掉落在地毯上,虾仁粥撒了一地。

顾从见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洒落满地的粥,抿起了嘴角,没再抬头看他。

王所安也不理睬,摔门而去。

就算是水枪,也是有杀伤力的。

顾从见呆立许久,才慢慢蹲下把煲锅捡起,四溅的粥液稍有余温,他把煲锅放进水池里,开始苦恼起地毯该如何清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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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被上司潜规则了?”

王所安一口可乐“噗──”地喷出老远,怒瞪了周灏一眼,抹了抹嘴,别扭道:“什么潜规则!你说话注意点!”

周灏没良心地嘿嘿直笑:“那不是挺好,你留中视的机会又增加了,要学会抓住机会要好处谈条件啊!”

王所安狠狠推了他一把:“滚远点。”

俩人正在学校后面的公园凉亭里吃着打包的烧烤,凉亭坐落在假山上,细草丛生,周围没有路灯,晚上这时候根本没有路人,对面是一个小鲨鱼雕像,白天看很萌,晚上……那雪白尖利的牙齿各种阴森恐怖。

两人坐在凉亭里一边看鲨鱼一边喂蚊子,间或啃个鸡翅喂自己。

王所安心里咽不下今天这口气,跑来和周灏说了,结果得到这样的回复。

周灏死不要脸的又凑上去,眼疾手快抓过了最后一根鸡翅,笑得贱兮兮地:“诶诶,你俩,谁上谁下?”

王所安哽了下,半晌道:“……不知道。”

“诶,你脸红了,”周灏一言戳破,也不可思议,“没想到你居然没一哭二闹三上吊,虽说男人没有贞操,但你一个喜欢大胸妹纸的,被上了,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好歹是个男的!上哪上吊去!再说谁说我被上了!我是不记得了!”王所安咆哮回去,气鼓鼓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没一点难受,反而……〃声音噎喏起来,〃咳,挺舒服的。没准、没准是我上了他!他是纯gay,应该比较喜欢在下面吧!”说着不安的动了动,皱着眉,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可能进去过上司的身体,就各种别扭。

周灏同情的拍拍死党的肩膀:“你见过去夜店买鸭子上自己的么?”

王所安的脸色乍青乍白,可能是因为周灏的比喻句。

“他那么大岁数了,那方面技巧肯定不在话下,”周灏把骨头丢进垃圾袋,舔舔手指,“顾从见那种人,你能想像得出,有谁能把他压在身下吗?那是作死的节奏。”

“……”

“不过也不一定,”被王所安眼中的凶光扫过,立刻没节操的改口,“没准他就喜欢被人上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

“……”

俩人把鸡脆骨分了吃完,周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死不死地加了句:“但是我还是力挺顾老师。”

话音刚落,周灏的额头正中央被鸡骨头无比精准的击中。

月亮藏在树杈里,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就像王所安现在悲催的小心脏。

俩人收拾了垃圾,丢进垃圾桶,拿着还剩一半可乐的瓶子,晃晃悠悠往回走,可能是月色太撩人,人也跟着脆弱了,王所安叹口气,把周灏当垃圾桶倾诉:“没准我是双性恋。”

“啊?”周灏惊诧道,“你这是赶时髦还是真的啊?”

“这事有什么时髦的!”王所安白他一眼,看着月亮,叹口气,幽幽道,“我喜欢上了秦君斐。”

周灏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卧…..槽……,你是打定主意对我的老师们下手了是吧?下一个是谁?祝青颂?你特么敢!”

王所安莫名其妙瞅他一眼:“你瞎想什么呢!我说正经的呢,关祝老师什么事?”

“……没事没事,”周灏乐了一下,“你接着说。”

“没啥好说的,就是,”抓抓脑袋,“就是喜欢了呗。”

周灏点点头,表示谅解:“秦老师那个大美人,人见人爱。不过你家顾老师怎么办?”

“谁是我家的!”王所安炸毛,“别提这个人了!闹心!”

“逃避也不是办法,你别忘了明天还要去见他呢,”周灏难得摆出了正经脸,“你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说说。”

王所安胡乱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闹心死了。”

与此同时,顾从见正在祝老师家里乖乖挨训。

他不想来的,只不过是去了趟学校交下个月的教学计划,祝青颂经验多丰富,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再脑补一下顾大导演衣衫不整梨花带雨的小媳妇样,当场炸了,连例会都翘掉了,把顾从见揪回自己家一边抹药一边训话。

顾从见没有在好友面前脱裤子的觉悟,坐在沙发上做无声的抵抗。

祝青颂手握药膏满空乱挥,连骂带数落:“有你这么胡来的嘛!啊?你不是挺矜贵的吗?连酒吧都不常去吗?你这算什么?”

顾从见低着脑袋不说话。

他这步棋走错了,导致王所安讨厌了他,他也很郁闷。

但是在爱情这趟浑水里他还涉猎不深,何况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又没有现成的攻略教程供他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没想到第一步就掉进了暗沟里。

祝青颂缓了口气,想起他走路的姿势,恨铁不成钢:“你还自甘堕落,你你你!”

“……”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行了!”顿了顿问到了重点,“带套子了没有?”

顾从见没抬头,有点心虚。

祝青颂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顺了会儿气,恨声道:“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你身体怎么回事儿了?啊?”

顾从见小声道:“就一次……”

“你和秦君斐也就一次!”祝青颂发飙,大声吼道,“再特么的整出个孩子来,你是要还是不要?都这么大岁数了懂不懂为自己负责?!”

顾从见听到秦君斐的名字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半晌慢吞吞开口说道:“……我想对他好,但是我不会。我以为是对他好,但对他来说都不是。”

祝青颂反应了一下这个“他”指的是谁,无奈没反应过来,只好阴沉着脸把药膏递过去。

顾从见接着道:“你别这样,我不好受。”

祝青颂顿了顿,叹气道:“我们也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看你这样,我也不好受。”

顾从见眨了眨眼睛,眼眶有点潮。

他们都一直默契的回避着关于孩子的话题,从没有人越过雷池。

顾从见和祝青颂同属一族,美其名曰为龙族,说是上古龙族某分支的后裔,只不过真实度尚待查考。

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一项男人亦可生育的功能。

当年顾从见一直把对秦君斐的遐想压在心底,深知二人并非同路,大三的时候顾从见凭着优异的成绩被选中保送美国读研,他甚至想,如果能藉此机会逃离秦君斐,未必不是好事。

但是秦君斐问了他:“你喜不喜欢我?”

顾从见说喜欢,然后两人就真的在一起了。

俩人第一次做的时候秦君斐主动躺在了顾从见身下,他还记得那次秦君斐很疼,自己舍不得了,退出来彼此用手解决。

顾从见一直以为,他们能这样到永远。

事实证明不过是年少轻狂,永远这个词千万不要随便拿来用,我们谁都用不起。

大四,顾从见被保送的事被连连提起,他跟秦君斐说,他舍不得他,他想自动放弃保送资格。

对于这件事,秦君斐的立场很尴尬,顾从见也明白,之后就再也没说过。

有一天俩人情|潮翻涌,秦君斐执意要在上,顾从见觉得这是证明自己心意的好时候,就答应了。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并非是童话故事的结局。顾从见爸爸去世得早,留下一间花店交由父子二人打理。然而顾从见的父亲在上货途中出了车祸去世,头七尚且未过,顾从见便被莫名警告不得再与秦君斐来往。

他举目无亲,又发现自己怀孕,雪上加霜,只想得到恋人的安慰,却百般寻不到秦君斐。

然后是秦父找到了他,身为B市的高官,儿子出柜的丑闻会让他的仕途摇摇欲坠。他坦言本想给顾从见一点示警,没想到计划出了差错,司机慌张之下错踩了油门,顾从见的父亲便没了。

顾从见只明白了一点,原来他的父亲不应该死的,因为那点愚蠢的差错,就变成了一张相片装裱在相框里。

他看着自己恋人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与杀父仇人联系起来。

秦父赔偿了一大笔钱,算是私下和解。

而他只有接受,所谓司法的公平,在一定情况下,是为特定的人群服务的。

社会如此现实,他也只能变得现实。

而现实不止如此。

他回学校修改户口,同时得知他保送的名额被收了回去,原因是道德不佳,私生活混乱。

他发现曾经与自己要好的同学如今都绕着他走,最后是祝青颂拽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气急败坏地骂他:“你追秦君斐那点破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有没有点脑子!”

祝青颂说是秦君斐主动上报学校的;祝青颂说秦君斐表示是受了自己逼迫;祝青颂说现在学校是个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追求自己品学兼优的同班同学不折手段,可怜的秦君斐受不住骚扰,只好主动报到了学校。

那个年代,同性恋等同于大逆不道,甚至还归结到了医学上,属于一种精神类心理疾病。

一瞬间顾从见从万众瞩目沦为千夫所指,速度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而那日花前月下,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秦君斐,成了受害者。

然后保送的名额落在了秦君斐头上。

偶然在走廊相遇,顾从见鼓起勇气问秦君斐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怜顾从见还不相信。

秦君斐说,我就是要证明,我比你强。没有家世铺路,我自己依旧可以很辉煌。

顾从见突然记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秦君斐都不曾说过喜欢他。

完全是自己的独角戏,可笑他还想过永远。

所以说,别轻易说永远,想都不要想,这两个字,谁都用不起。

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已到了毕业季,他在指责唾骂声中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不说最后的毕业聚会,就是照毕业照他都没有参加。

过了头七,撂下一桩心事,他身心俱疲,摊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祝青颂不放心,那个时候抽空来敲了顾从见家的门,顾从见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祝青颂以为顾从见没在家,又担心出事,特意去楼下要了备用钥匙,进了屋就被满床的血吓丢了魂,以为顾从见想不开自杀了。

幸好他还存有点理智,发现血是从下面流出来的,就留了个心眼儿,把他送进了专门为他们这群人设立的医院。

孩子没有了,顾从见也没见怎么伤心。

但祝青颂知道,他只是不说罢了。真正的疼,是形容不出来的,只能等着它变得麻木,才不疼了。

顾从见告别了过去,从一无所有独自打拼到了现在,他真的不能再经历失去了。

俩人沉默良久,祝青颂叹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把药膏递过去。

顾从见接了,然后告辞,临走前说了声“谢谢”。

祝青颂装作不耐烦,嫌恶道:“跟我说谢谢?也不嫌恶心。”

顾从见笑了一下,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是万恶的周一,王所安再不想见到顾从见,也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一边安慰自己“只是去还衣服的,今天跑采访应该不会在台里待很久”一边催促自己的双腿不要太不情愿,迟到了扣的还是自己的工资!

路上照旧堵得一塌糊涂,他却没了往常的焦躁,反而期待堵得越久越好。

早高峰能这样想的人估计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顾从见倒是早早的到了,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是王所安的衣服。

进去办公室方坐定,赵姐敲门找他报预算,说道:“下期节目如果按照你那个想法,要超出预算三成多,要么开个会讨论讨论?”

顾从见按按额角,说道:“一会儿再说吧。”

赵姐把文件夹啪地合起来,皱着眉看他,关切道:“没事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顾从见摇摇头:“没事。你通知一下,十点钟开会。”

王所安九点才姗姗来迟,昨晚翻来覆去念着顾从见,根本没睡好。打了卡破罐子破摔趴办公桌上补眠,没一会儿被别黎戳醒:“诶诶,起来起来。”

“嗯?”王所安迷迷瞪瞪的抬头,打个哈欠,“怎么了?”

别黎没敢回头,胸口挡住手指,向后指去:“你没觉得,那位气压过低?”

“……关我什么事。”

“不过……真的很冷啊。”说着应景的打了个哆嗦。

王所安虽这么说,但是眼神不由自主的向顾大导演霸气的办公室瞥去,只见顾大导演眉头紧皱浏览着一本策划报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板得像块铁板,踢上去都嫌脚疼。

顾从见正好也一抬眼,二人对视个正着,没等王所安装作没看见,正打算别回眼的时候,看到顾从见率先低下了头,按了内线。

别黎手边的电话立刻响起,接起来“是、是、是”了三声,挂下电话,无比哀怨凄惨的对王所安说道:“我们完蛋了。”

王所安也有点坐立不安:“是我们的采访策划案?”

别黎点点头,起身一指后面:“快点快点,大Boss找,我去叫小如来。”

这个策划案是为下个月的采访准备的,顾从见抱着锻炼自己的小实习生们的想法,做了甩手掌柜,任凭他们折腾,参与的人员除了王所安和别黎,还有另一个综艺组的实习生小如。

这个小丫头嘛,刚刚大学毕业,心智尚未成熟,做事热情积极,但想法难免幼稚,又偶尔固执己见,所以三个人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

下期采访正巧是一个老牌组合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能成立了二十年仍被人传唱,可见组合里的每个人都算得上是天王级人物。顾从见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面对采访对象,要把自己的位置拉到与对方对等,可以表示出欣赏,但绝不能表现出崇拜,否则彼此的地位差距立刻悬殊起来,对采访不利。

换言之,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做为采访者,需要明白,无论被采访者的经历多么传奇,首先他只是个人,一样要喝水吃饭挖鼻屎上厕所的普通人。

但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加磨练,而三个人心性尚还不定,丢过去这样重要的任务,委实过于刁难了。

但顾从见想的只是,玉不琢不成器。

就这样,在无数争吵和加班中出炉的策划案,被顾大导演轻飘飘的否定掉了。

小如直脾气,当下便问道:“顾导,哪里不合适了?”

顾从见眼睛都没抬,敲敲被丢在桌面上的策划案其中一行字,缓缓念道:“制作题牌,形状要新颖可爱,上面写上采访话题,比如工作、家庭、情感,然后由主持人引导,以闲聊的方式进行访谈。”

“有什么问题吗?”

王所安看了别黎一眼,别黎小幅度地摇下脑袋示意别出声。

王所安又看了看还没转过弯儿来的炮灰妹纸,默默地闭上了嘴。

顾从见一挑眉毛,目光犀利,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妹纸:“你二十多了吧。”

小如点头:“嗯。”

“你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妹纸貌似想谦虚一下:“也、也还可以……当然还需要顾导您的指点。”

“如果你是这种水平,那我也指点不了你了,”顾从见身子向前一倾,淡淡道:“这样做,不可否认整体节目会很整齐,但你想想主持人多大了?”

“……四十多了吧好像。”

“四十八了,”顾从见道,“这个组合的成员平均年龄五十了!你让一群穿得西装革履的中老年大老爷们一会儿变出一个苹果形状的小牌子装可爱吗?”

王所安看到别黎的肩头似乎抖了抖。他也很想抖。

“可是,可是这样观众会很喜欢。”

“是你喜欢,”顾从见推眼镜,“这不是化妆品推销广告!在做出策划之前请先站在主持人和嘉宾的立场上想想,而不是单单考虑你会怎么样!”

语气有些重了,小姑娘的下一个反应就是冒出了泪泡,扁扁嘴,委屈的收好策划案,转身一边啜泣一边走了。

别黎回头看看妹纸,咽下口水:“那个、顾导,我们……我们也走了。”

“谁让你们走了,”顾从见目光沉沉,竟显得有些阴鸷,“别以为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讨厌她我不管,但既然在同一个团队里,就是忍着也要把事情做好做完!”又看了眼王所安,“你们不是讨厌她吗?讨厌她就快点把策划搞出来,你们就解脱了。再出现类似今天这种情况,我绝不姑息!”

顾从见深知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实习生的水平能力,这么白痴的策划案,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会被挡回来,根本就是要借他的手给小姑娘个教训。

真是涨能耐了,敢拿顶头上司当枪使。

不过顾从见虽然说得严厉,其实内心没怎么生气,反而觉得这俩小孩挺好玩的。

别黎又咽下口水:“知道了,顾导。”

顾从见点了三下头,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然后让他回去。

王所安也跟着转身要走,却被顾从见叫住:“王所安,你留下。”

别黎甩给他一个保重的眼神,没骨气地逃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前天晚上还滚了床单的两位。不知道是不是王所安的错觉,在别黎关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顾从见刚才的干练精明全然不见了踪影,气场柔和了许多。

王所安又别扭起来了。

在他的印象里,顾从见就是干练精明的代名词,柔和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过于违和。

他却忘记了采访的第一要义:所有的传奇都只是普通人。

顾从见扶了下额头,从脚边拿出一个纸袋,站起来递过去:“那天你走得太匆忙了,衣服还没洗好,给。”

王所安迅速地瞥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眼神,默默伸手接过。

顾从见好像笑了下,抬起手似乎要触碰王所安的脑袋,最终落到了他的肩头,见王所安没躲,又笑了下。

王所安忽然道:“我们都自重吧。”

“……”

“那天晚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从见的手从少年的肩膀收回来,什么都没有说。

王所安拿起袋子转身出了办公室,没有回头。

如果他回头的话,就能看到,坚不可摧的顾大导演,低下了永远都是昂着的头颅。

回到位置上刚刚坐定,别黎就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压低的声线也包不住惊诧:“诶诶诶,我刚刚看到顾导对你笑了!”

“……嗯。”王所安把纸袋随手搁在脚边,准备继续补眠。

别黎叹气道:“看来,留下的肯定是你了,”又自我安慰道,“不过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待在B市天天当人肉吸尘器,还是老家好,山明水秀的,再加上在中视的实习经验,应该会进省电视台。”

王所安闻言一皱眉:“什么留下?”

“你不知道?”别黎更惊讶,“我以为顾导对你那么好,会告诉你的。”说着又点点头,“嗯,可能是怕你骄傲自满,所以瞒着你呢吧。”

“到底什么事?”

“转正名额啊!这次中视一共给了三个转正名额,顾导手里就有一个。”

“……哪能轮得到我们,有那么多在中视干了N年还没转正的呢,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这事到底是在心底留了个念想,他甚至有点后悔,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跟顾导闹翻了。

不过让他靠着潜规则上位,他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

王所安终究是年轻气盛,所谓潜规则,既然是规则,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社会看的都是结果,过程从来没有人在意。那些说“只要努力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的人,往往只是为有可能的失败寻找的藉口。利用自身资源,使其优化配置实现资源利用的最大化,最后的成功是自己的,没有人会追述其中的辛酸。

年龄、相貌、身体,这些和能力、财产、家世一样,都是可利用的资源,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所占有的资源也不平等,但平等的是如何利用这些资源。比如有些人,用自己的身体换了几栋别墅,或一个升值的机会,仅此而已。这只能说明,这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太过廉价,但没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至少他付出了代价,等价交换,很正常,虽然性价比不高。

王所安的自尊让他赢得了良心上的满足,但是希望这些不会成为未来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今天下午王所安本来有一个采访要外出,但由于被挡回的策划,只好任劳任怨的乖乖待在台里对着A4纸消耗脑细胞。

他本想把衣服还给顾从见的,但是在上班时间还太过显眼,顾从见的办公室公正又透明,是全组人的表率,要是被误认成送礼走后门,就百口莫辩了。

他等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还,但是十点钟顾从见就去开会了,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藉口出去上厕所,找到了赵姐问情况,赵姐这个财政一把手都回来了,顾导也应该回来了啊。

赵姐“哦”了一声,说道:“请假回家了,估计真是顶不住了。”

“请假?”

“唔,”赵姐喝口热水,试试温度,又把松花粉混着蜂蜜泡进去,“身体不舒服,早上我就看他脸色不大好,这些年,除了有一次发烧得了肺炎不得不住院,还真没见他请过假。”拿杯子的手一顿,想起了什么,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他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是方便,晚上去看看他需要点儿什么吧,我这么说倒不是偏私,”声音压低,“你知道转正的事儿吗?”

王所安点点头:“知道。”

“其他的我不好多说,但是那个别黎……”话题一转,拍拍他肩膀,“估计没大问题,就应该落在你头上了,跟上司打好交道总是没错的。”

言尽于此,王所安满腹疑虑,但还是谢过了赵姐的指点。

王所安又在满脑袋都被顾从见这个名字洗礼中渡过了下午,到了晚上,磨磨蹭蹭犹豫着要不要听从赵姐的意见。

顾从见回到家闷在被子里睡了一下午,起来后发了会儿呆,他没病没灾,就是最近精神压力有些大,工作和情感的双重承重下终于受不住,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他看了看满盆等着挨切的韭菜,突然没有了拿刀的力气。自己做饭给自己吃总有点凄凉,虽然他以前从未这样想过。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要不要叫祝青颂出来一起吃个饭,但又想起对方因为他和王所安上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吃饭根本就是找虐,便打消了念头。

说起来,他还真没什么朋友,连出去一起吃个饭的那种都没有。

他又开始思考自己做人是不是太失败。

其实不是他做人失败,而是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的人一起出去玩,而且无论是什么场合都一本正经的,开个玩笑都听不懂,反而会把里面不合逻辑的部分解释得头头是道,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真心感觉太累。

至于祝青颂,他本身就是一个能自娱自乐到无穷的人,说白了有点聒噪,却和顾从见恰好互补,于是俩人保持happy的友谊关系很多年。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从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记起手机被丢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他犯懒没动,但是铃声很有耐心的一直响着,吵得他静不下心来继续思考他是不是很失败这个问题。

最后败在了对方契而不舍的伟大精神下,顾从见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走到客厅,看到来显却是一愣。

屏幕上大大咧咧的显示著一个阿拉伯数字和三个英文字母:1Dan。

他反应过来了,是那个绿眼睛的青年人。

不过这个1是什么意思?

一边疑惑着一边接起了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笑嘻嘻:“Baby你在做什么?”

顾从见皱了皱眉:“睡觉。”

那边大吼大叫:“宝贝儿这个时间你在睡觉?昨天晚上太累了嘛?还是那个主唱?”

“……你有什么事?”

“啊啊,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寂寞,想找你出来玩啊。”

顾从见正要拒绝,却又听那边说道:“呜呜人家还没有吃饭,我想吃steak了……”

顾从见脸一黑,这特么跟谁学的撒娇耍痴?

但是听见了steak……他仿佛看见牛排正在向他招手。

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在哪见?”

Daniel也不客气,依旧笑嘻嘻:“我没有车,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GX大学。”

顾从见又是一愣:“……你也是GX大学的?”

“恩恩,是啊,不过你这句话说错了,为什么加上了‘也’?”

顾从见没兴趣当免费的中文家教,定定神说道:“我大概20分钟左右到,你那时候下来。”

挂了电话,顾从见换了身衣服,又摸摸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想了想,懒得刮,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没到校门口,离老远就看见青年背着双肩包不停地张望,见到他,开心地招招手,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像条萨摩似的,就差伸舌头了。

青年爬进副驾驶,把包卸下来放在身前搂着,仔细看了看顾从见,咧嘴笑道;“宝贝儿你的胡子真性感。”

“……那叫胡茬,”顾从见看着他黄色小鸭子的包包抽抽眼角,转过头握住方向盘,问道:“去哪?”

青年说了一个不算远的购物中心,顶楼有一家西餐厅,牛排很正宗。一路上青年不停地问:“诶诶,你和那个主唱怎么样了?今晚有约会吗?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顾从见趁着红灯瞅他一眼:“小屁孩。”

“嗯?”青年一脸迷茫,“什么意思?”

看着他呆萌呆萌的样子,顾从见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便笑出了声音。

回头看见青年弯弯的绿眼睛:“宝贝儿原来你会笑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再笑一笑,来!”

“……”

顾从见又板起脸,在停车场停好了车,解开安全带和门锁,命令道:“下车。”

Daniel也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笑呵呵地下了车:“遵命!国王!”

顾从见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他又看了看眼前的青年,觉得和他在一起挺放松的,很舒服。

牛排也没有让他失望,两人一边喝着可以续杯的红茶,一边闲聊,Daniel最关心的还是他今晚约会的问题:“今晚有时间吗?你还和那个主唱约会吗?”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顾从见说出了事实,“你晚上有什么事吗?”

青年居然扭捏了下,着实把顾从见吓到了。

Daniel说道:“那个……我想约你。”

顾从见点点头,他也比较喜欢和青年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青年瞪大了眼睛:“我、我是说,咳咳,”轻咳两下,“我是说,我想和你……上床。”

顾从见经常高速运转的大脑难得当了机,情绪复杂。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一定要一个比喻的话,就像是柏林封锁时,法国空投给德国的物资里净是一些化妆奢侈品一样,充满了囧萌感。

他想要的仅仅是个朋友,但这个朋友不这么想,这个朋友想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开放的人,但又不是保守的老古董,”说着语气变得诡异,“你、你那晚不是还跟那个主唱在一起了嘛……怎么说,也该轮到我,给我个机会了吧?”

“我们还不熟。”

“男人靠的是下面的感觉,我有信心。”

“……”顾从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摇摇头,“我不滥交。”

“什么叫滥交?”

“……我不419.”

“这么说……”青年再一次瞪大了眼睛,眼里含着失望,“你和Y乐队的主唱是……?”

顾从见突然烦躁起来,缓口气,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不玩419,那就说明你们是固定的伴侣了是吗?”

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顾从见突然不想说话了,只是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算了,”青年拿起叉子郁闷地戳着面前的通心粉,没有半点食欲,“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顾从见彻底无语,他怎么会知道能认识他。

结账后,顾从见要把Daniel送回学校,青年却不同意,说道:“你伤了我的心,陪我去喝一杯酒吧。”

顾从见不同意,怕耽误他明天的课,谁知这货蹲地上搂着电线杆子就不撒手了,哇哇大哭:“不管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面对不停侧目的路人,顾从见淡定地和他拉开了距离,装作不认识,往停车场走。

Daniel八爪鱼似的迅速攀上了他,跟楼电线杆子似的,继续哇哇叫:“你伤了我的心陪我喝杯酒都不行吗呜呜呜我讨厌你……”

顾从见心底一紧,像是被谁抓住了心脏,然后用力捏爆了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耍赖的大型生物体,半晌说道:“走吧,我陪你。你不要讨厌我。”

青年愣了愣,慢慢收回了手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霓虹闪烁,热闹繁华的街市中,眼前站在路灯下的男人看上去竟与这景象如此格格不入。

就好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冷清,还有孤单。

顾从见又道:“走吧,你要去哪?我陪你。”

“我.......”青年嗫嚅道,“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顾从见身形一顿,又软下来,慢慢说道:“.......走吧。”

Daniel看着顾从见走在前面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

顾从见好像,对他柔软了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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