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1 / 1）

刘渊有些奇怪，写意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烹饪膳食？好几次，他都是在厨房里找到的她，后来却未见她端出任何菜肴。他奇怪的问：“你做的菜呢？”

她有些赫然：“我还在学习呢，现在太难吃，等我学会了做给你吃。”

他心头漾起喜悦，笑说道：“只要是你为我做的，即便难吃我也吃下去。”

她突然狡黠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后来他才知道，他上了她的当，她端上的食物果然味道怪异。不过，他也吃了出来，那是师傅为他开的药膳，青影也端给过他，只不过当时都被他倒掉了。现在，她做的他却舍不得倒掉，即使味道怪异，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有些难过的看着他：“元海，要不我陪你吃吧？”

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很小气的，舍不得与你分享这美味。”

她破颜一笑：“哼，堂堂汉国皇帝陛下，竟然如此小气。若让人听了去，还不笑掉大牙。”

便是常常在这样的嬉笑中，他吃着她为他准备的怪味药膳，如同品尝着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乾元宫的侍卫、太监、宫女们都得到过命令，写意娘子可随时随意的进入乾元宫，不可阻拦、毋须通报。

而写意也已习以为常，觉得想见他时，那便去了，并不做他想。

所以那天她做好药膳后，便让蒹葭端着，两人一起去了乾元宫。脚步在广明殿门口停了下来，她听到里面有人，应该是刘渊和几个大臣在议事。

本想先去清心殿等他的，却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脚步忍不住便停了下来。

“陛下，立后之事不可再拖，还请陛下早做定夺。”大司徒刘欢禀道。而他旁边的大司马刘宣、身后的大司空呼延翼、太史令刘洋具沉默的跪着，虽未说话，但显然是同意大司徒刘欢所奏。

坐在上位的刘渊扫了一眼堂下跪着的诸大臣，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敛去，只淡淡道：“既然诸卿一致认为立后时机已到，那朕便立……”

未等刘渊后面的话说出口，大司马刘宣突然朝前跪了一步：“臣有事要奏。”

刘渊心下暗自冷笑，他这个叔父果然聪明，面上却未显露，“叔父请讲。”

刘宣正色禀道：“陛下，自古以来，最忌帝王专宠一妃，况且那司马写意未有任何封号，陛下却为此女冷落后宫众嫔妃，后宫不宁，前朝难安，前朝有动，实非社稷之福。司马写意魅惑帝心，此女实属不祥之人…。”

啪……未等刘宣说完，刘渊突然怒将御几上的物什扫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众臣齐呼，陛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想这次竟动怒如斯。

刘渊起身冷冷的看着堂下众人：“不祥之人？若朕执意要立她为后呢？”

刘欢叩首道：“陛下不可…她，她可是晋王朝司马氏的公主…。”

刘渊打断刘欢的话：“大司徒，朕曾说过，江山无姓，朕做得了这江山之主，司马氏的公主为何就做不了这江山之主母？”

“请陛下收回成命、请陛下收回成命……。”众人以头触地，以最谦卑也最坚决的姿态表达着他们的坚持。

刘渊看着下面的臣子们，他们当中有对他鼎力辅佐的贤能智士，也有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是他们和他一起打下了这片江山，可是现在，连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刘洋都反对。他暗自叹息一声，他们都是他最忠诚的臣子，这江山属于他，亦属于他们，他们担忧是应该的，他们所言也并未全无道理。

可是为何，他的江山越来越大，却越来越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写意一言不发的走在回意和宫的路上，身后的蒹葭担忧的看着她，迟疑着轻唤了一声：“小姐…。”

写意转身朝蒹葭微微一笑：“我没事，这药膳凉了，我们回去热一下。”

蒹葭看得出写意笑得很勉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暗自叹息，为何小姐和陛下之间总是遇到那么多的阻挠。

众朝臣退下后，刘渊有些疲惫的坐在龙椅上，用手指轻按着眉心。

内侍官上前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写意娘子来过。”

刘渊猛然坐起：“什么？怎么不早说？”看来，方才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陛下，方才…。”内侍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刘渊匆匆起身往意和宫而去。

竹影横窗、斑驳的阳光如碎金般散落进来。她静立于窗前，长裙曳地、身姿袅娜，刘渊却觉得太过单薄了些。

他走过去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转过身去，“元海…。”

他眉宇间有难掩的疲惫，她咽下了想说的话。

“嗯？”他只温柔的看着她。

“没什么，你饿了吧？我们先用膳。”说着便欲让人准备膳食。

他却拉住了她，她明明有心事，刚才她的眼神…。她是想离开…。

他固执而受伤的眼神让她有些难过，她改变了心意。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又拉他坐下来，道：“很累吧，我帮你用篦子篦一下头。”说着拿下他的发冠，散开他的头发。

他越发的狐疑，心像是被吊着一样，他怕这样的温柔过后便是她决然的离别，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决绝的女子。

她轻轻的梳着他的发，果如思焉所言，他的黑发里竟夹杂着不少白发，她的心变得酸酸软软的。

镜子里，她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白发，他苦笑一下：“看我都有白发了，你却还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美丽。”

写意闻言，却痴痴道：“这样，我们也算得上是相携白首了吧？”

刘渊转身握住她的手：“我们当然会相携白首，会白首不相离！”他坚定的眼神里却夹杂着些许紧张。

写意终于下定决心，她在他身侧蹲下来，靠进他的怀里：“元海，我不知我是否会活到白发的那一天，可是我答应你，写意有生之年，必定与你不离不弃。我不需要皇后、嫔妃那些封号，我只要与你在一起便好。”

刘渊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随之还有一股暖流流过，他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她，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可是，我希望我身边的那个位子上坐的人是你，也唯有你。”

写意轻轻一笑：“帝王之路从来都是狭窄的，容不下两个人，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好。”许久，他轻轻的说。

轻风吹过，竹影摇曳，

摇曳着一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