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彩儿却道：“可是这段时日以来，她对我变得冷淡了，倒是亲近起那个叫做望月的丫鬟来，而望月总是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实在可恶！”穿云鹰想了想就说：“正所谓疏不间亲，只要你加把劲儿，让她们姐妹更加和睦些，就不怕雪姨娘日后不会疏远望月了。”
彩儿抿着嘴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而后穿云鹰笑着说：“我们现在说点别的吧。”说着，他一把搂住了彩儿，笑问道，“他们都有相好的人送了荷包，可你到现在也没送一个。”彩儿白了他一眼说：“我没那工夫！”说着她却笑了起来。而后两人缠绵了许久。
又过了一段时间，申屠乡公新纳了两个姨娘进府，雪姨娘便想用这件事儿安慰柳姨娘几句，柳姨娘却道：“比起那些在这里举目无亲的姨娘，我至少还有个姐姐。如今我也想通了，男人的宠爱，终究不如孩子和姐妹重要，我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姐姐放心！”
雪姨娘听得很是感激涕零，倒也不说什么，从此与柳姨娘越发地亲近起来，闲来无事，便与她一起到姨娘院中的石板路散步闲聊。且说这姨娘院里有十二座屋子，东南西北各三座，围成了一个十丈见方的院子，院里种了些花花草草，倒也能沁人心脾。
此外，这些日子以来，雪姨娘不再问起膏蟹的事儿，对彩儿越发地和颜悦色起来，彩儿也因此越发地欢喜，唯独对望月依然能在雪姨娘跟前伺候而耿耿于怀，好在她不再说柳姨娘的不是了。饶是如此，彩儿还是在私会的时候为此与穿云鹰抱怨起来。
穿云鹰却笑道：“只要她们姐妹能在面子上过得去，即使望月比你更受器重，那又何足为惧？而且，等雪姨娘生产的时候，差不多就要过年了，而你也快到二十岁，正是发配小厮的年纪，假如她还想留下望月继续服侍她，你不就可以趁机跟她讨恩典了么？”
彩儿说了一声“好吧”便不再言语，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转过了身，十分羞赧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反手递了过去。穿云鹰接过来一看，忍不住一阵坏笑，并一把搂住了彩儿。就这样，两人又和从前一样缠绵了好一会儿，末了便依依不舍地道别。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季度，乡公府的每个人都穿上了冬衣，雪姨娘、柳姨娘的身子也越发地笨重起来。而正氏和另外两个姨娘又有了喜脉，申屠乡公更加欣喜不已，少不得重重打赏了所有下人。阖府上下，每个人的脸上也就一片喜气洋洋的神色。
快要到十一月的时候，柳姨娘正和雪姨娘把玩着那七窍玲珑攒盘，突然间就摔下了一个盘子，并跌下了坑，扶着大肚子直叫疼。慌得雪姨娘一面差望月去禀告如氏，一面命彩儿、续编媳妇与柳姨娘的丫鬟彩绸一起将柳姨娘扶回了夏雨漂凉斋躺下。
等柳姨娘身边的何赟媳妇带着一众产婆慌慌张张地进来后，雪姨娘便带着彩儿、续编媳妇离开了屋子，回了秋波致爽斋。上了坑后，雪姨娘便倚着窗户向对面的夏雨漂凉斋望去，听着柳姨娘因阵阵剧痛而发出的惨叫声，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姨娘听到有人进入屋子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望月，便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望月笑着说：“奴婢回来的时候，手绢掉在了地上，染上了一点泥土，便将他拿到烹饪房中清洗了，又借了火烘干，这才回来迟了，姨娘莫怪！”
雪姨娘道：“就一条手绢而已，拍几下也就把泥土甩掉了，也值得你这样来回奔跑。”望月笑着说：“姨娘，你难道忘了么，这条手绢，是姨娘让奴婢裁了一方素绸而制的，说起来，也就是姨娘赏给奴婢的东西了！因此，奴婢不能不这样看重它，还请姨娘不要怪罪！”
雪姨娘扑哧一笑，说：“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你把那手绢给我！”望月说了一声是，便将手绢递了上去。雪姨娘百无聊赖地绞着那方手绢，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我让你做的事，你都做了么？”见望月点了点头，她又说，“这手绢终究还是要用的。”
说到这里，雪姨娘便叫上了彩儿：“我身子不太方便，你帮我去夏雨飘凉斋看看好不好？”彩儿自然答应了，雪姨娘又说，“妹妹叫得这样凄惨，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揪心不已，偏偏身子又不太方便，想到你从前为我们姐妹和好出了不少力，就打算派你去了。”
彩儿福了福身子笑道：“那奴婢这就去了！”说着她就要走，却被雪姨娘叫住了：“且慢，你把这手绢拿去！”彩儿惊诧莫名地看着那方手绢，听着柳姨娘说了下去，“我听说，妇人生产的时候会大汗淋漓的，我怕她们给柳姨娘擦汗的手绢不够用，所以要你带过去。”
彩儿福了福身子诺了一声，便接过手绢离开了屋子，一路往夏雨漂凉斋而去。此时，柳姨娘躺着的架子床被撤下了床帐，方便产婆在床的周围帮她使劲。她的臀部也被垫高了数寸，方便产婆伸进她的产道帮她生产。另外还有些媳妇丫鬟忙里忙外的。
彩儿赶紧走上前去，趁着一个丫鬟起身的空档，蹲在了床前，握着柳姨娘的手。柳姨娘一见是她，断断续续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彩儿”后，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彩儿只得说道：“柳姨娘，是雪姨娘让奴婢过来看你的，你可要使点力气，不要说话了，使劲！”
柳姨娘艰难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叫唤起来。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彩儿心想：“这么多的汗黏糊糊地附在身子上，一定很难受吧！”想着，她便体贴着在柳姨娘的胳膊上、脖子上还有脸上擦拭起来。等她擦到柳姨娘鼻子跟前的时候，柳姨娘便打了个喷嚏。
这一打就一发不可收拾，柳姨娘紧接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那惨叫声还因此中断了几次，慌得彩儿继续为她擦鼻子，可柳姨娘却别过了头不理她。等她打完最后一个喷嚏的时候，彩儿便听见一个产婆欢喜地说：“出来了！出来了！姨太太，你再使点劲儿！”
彩儿被产婆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转过去一看后便又回了头，却见柳姨娘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似乎要大喊却再也喊不出来的模样，慌得她赶紧掐着柳姨娘的人中。其他的产婆也注意到了柳姨娘的异常，赶紧推着她，一个接一个地大叫：“你快醒醒！”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快点上参汤！”彩儿听了便赶紧下了床，给送参汤的丫鬟腾出了位置。然而她们鼓捣了半天，柳姨娘不仅没有再喊一声，反而还闭上了眼睛，嘴巴倒是闭上了。随后又有一个产婆大喊说：“不好了，姨太太没有脉象了，连出的气也没了！”
彩绸着急地哭出了声说：“不是喝了参汤么，怎么还醒不过来！”何赟媳妇则道：“快点告诉夫人，咱家姨娘怕是因为难产，所以不行了！”说着，两个人就忍不住抱头大哭。彩儿一时心慌意乱，凑上去说：“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我去告诉夫人！”说完，她便冲出了屋子。
等彩儿带着如氏、正氏来到夏雨漂凉斋跟前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天空。当站在门口的婆子进去通报后，彩绸便赶紧出来哭哭啼啼地说：“夫人，如夫人，姨娘虽然产下了一个公子，但是，她人已经不行了！”如氏一脸急切地问道：“大夫是怎么说的？”
彩绸说：“大夫说，回天乏术！”如氏一脸惋惜地叹了好几口气，正氏劝道：“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没有一尸两命就很不错了！”说完，她看了彩绸一眼，彩绸马上回答说：“公子已经被抱去洗身子了，等何婶子把他包裹好了，再送过来给夫人瞧瞧！”
如氏点了点头，却又急哄哄地吩咐道：“你赶紧叫那几个女大夫再瞧一瞧，看看能不能把她救回来，否则，我就无法跟乡公爷交代了！”彩绸又哭出了声音说：“已经灌了两碗参汤，还是没能把她的命吊回来，脉搏、心跳、声息都没有了。”说完，她就哭得更大声了。
在这当口，彩儿离开了人群，正要回到秋波致爽斋复命，却见雪姨娘在望月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出来了，便赶紧上前扶着，却被一把推开。而后她便见雪姨娘大声嚎哭道：“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你难道真的去了么！母亲过几天就到了，你就这么走了么！”
雪姨娘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如氏等人跟前，一抬脚就踩到了夏雨漂凉斋的台阶，正要走下一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彩儿就赶紧上前劝道：“姨娘，你要小心孩子，再说也不能失了仪态！”如氏也说：“你快回去休息吧，难道还想进去看你妹妹不成？”
雪姨娘回过头来道：“妹妹如今去了，我这做姐姐的，看下她的遗容也不成么？”如氏说：“那里面的景象，岂是你能看的？也不怕把自己吓出个好歹！到时候，你自己出事了不要紧，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出了事，我看你怎么跟乡公爷交代？望月，彩儿，扶雪姨娘回去！”
雪姨娘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由望月、彩儿扶着回了秋波致爽斋。等她落了座，望月便向彩儿伸出了手，问道：“那手绢呢？”彩儿便从怀里掏出了手绢递了过去。可望月一见到手绢上边的斑斑汗迹，便抽回了手，一脸嫌恶地说：“你把它拿去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雪姨娘却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说：“到底是死人用过的东西，还是烧了干净！彩儿，望月摸不得脏东西，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彩儿心生疑惑，却不发一言，默默地怀揣着手绢出了屋子，犹豫了一下便出了姨娘院，一路去了护卫处将穿云鹰约到了老地方。
站定后，穿云鹰便问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叫我出来？”彩儿反问说：“你现在不太方便么？”穿云鹰道：“听说柳姨娘难产死了，等乡公爷回来后，夫人便会与他商议丧仪的大小。等下我们这些护卫要在操练场上集合，等着护卫长安排差事，这阵子可有的忙了！”
彩儿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事到如今，我觉得，眼下是我们出籍改良的大好机会了。虽然有些不厚道，但不会伤人性命，就算会落个出卖主子的恶名，也在所不惜了！”穿云鹰顿时又惊又喜，却又将信将疑，忍不住发问道：“果真如此？”
彩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手绢对穿云鹰说了这手绢的事，末了便说：“之前我还担心，雪姨娘是先假装与柳姨娘冰释前嫌，却在暗地里找机会害她流产。直到柳姨娘开始生产了，我才没有了这顾虑，哪里想到她居然是想害死柳姨娘，我便成了她的棋子！”
穿云鹰接过了那手绢，问道：“你是说，这手绢有些古怪？”彩儿说：“我回想了一下，我把这手绢擦到柳姨娘鼻子跟前的时候，她便打起了喷嚏，多半是从这手绢上吸到了什么东西。回去后，雪姨娘还一脸嫌恶地说，这手绢是死人用过的东西，叫我拿去销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