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就这样缠绵了一会儿,彩儿便与穿云鹰别过了,并去了烹饪房,拉着她的母亲续约媳妇去了一间僻静的屋子,红着眼睛把自己受罚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着说着便小声抽泣着,那一番小女儿姿态,倒让续约媳妇心疼不已,拉着她的手叹道:“奴才难做啊!”
彩儿说:“同样是做低等丫鬟,自然是在烹饪房舒心自在些,毕竟这里有你罩着。要不是为了能出籍改良,以了爹爹生前的夙愿,我又何苦过去受罪,摊上一个不受宠的主子!”说完,她又嘤嘤抽泣起来。续约媳妇却轻声呵斥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续约媳妇便去取了金疮药,为彩儿抹上了,中途,彩儿将穿云鹰教她阳奉阴违的事说了出来,续约媳妇却摇了摇头说:“不能这样做!否则的话,等柳姨娘抢先一步当上了如夫人,那雪姨娘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姨娘了,那她还能为你出籍改良么?”
彩儿大吃一惊,道:“娘的意思是说,我们真的要那么做么?可是你也知道,乡公爷十分看重子嗣,一旦柳姨娘落了胎,他肯定会追究此事的,到时候,一定会查到我们这里!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倒霉了!因此,女儿宁可在那边受点委屈,也不想让我们惹祸上身!”
续约媳妇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而且这种事情,毕竟有损阴德,做了是会遭报应的,我也不是不怕!可是,不去做的话,你又该怎么向雪姨娘交代?”说到这里,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奴才难做,千古至理!真心羡慕外头的那些良民!”
彩儿劝道:“娘,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又是雪姨娘的人,万一你在哪个地方漏了马脚,让她们怀疑到了你,到时候,不管她们认为你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都不是好事。更何况,我也不想害人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受委屈,我会想好应对之策的。”
续约媳妇决绝地说:“我会很小心的,就算出了事,也是我来担当,你怕什么!”随后她就叹道,“难道,你想和其她丫鬟一样,被夫人随随便便地配个小厮,从此子子孙孙世代为奴么?那小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然不怕,可你能把你爹爹的夙愿落空了不成!”
听到这里,彩儿就红了眼圈,哽咽说:“娘,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多年,小心翼翼地混到了现在,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再者,我想问心无愧地成为良民,假如背上了人命,恐怕这一生一世,都会良心难安,纵使一辈子吃斋念佛也是难以救赎的,娘要三思!”
续约媳妇这才松了口说:“好吧,那我就听你的。只是,”她顿了一下,才问道,“等柳姨娘诞下了孩儿,你打算怎么向雪姨娘交代?”彩儿笑着说:“鹰哥哥让我这么说:为了不被人发现,你不会放多少膏蟹。而柳姨娘也未必顿顿都会吃到膏蟹,因此,她才会安然无恙。”
续约媳妇想了一下就道:“这样的说辞,倒也能应付一下,那我就不去做那种事情了。”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她估计还没有消气,你就留下来给我打打下手,到了饭点再带上她的分例菜回去。”彩儿爽快地答应了,便跟着续约媳妇去了灶间干活。
到了晚饭的时候,续编媳妇也来到了烹饪房,和彩儿一起把秋波致爽斋的八样分例菜一一放进了两个食盒里,之后和往常一样,每人挎着一个食盒,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烹饪房。在路上,续编媳妇向彩儿打听她挨打的事由,彩儿却笑着说起了别的事。
续编媳妇见彩儿不说,便不勉强,反而附和了几句,到了姨娘院门口的时候,她便停下了脚步,嘱咐说:“别再惹姨娘生气了,万一把她气得流产了,倒霉的可是你!”彩儿点了点头,便与续编媳妇一起跨过院门,一路回了秋波致爽斋,并打开了食盒开始摆膳。
摆完膳,彩儿便在当心间内点上了灯烛。按照惯例,雪姨娘每天可以分到羊油蜡、蜜蜡各四支,并有四盏用芝麻油的瓷灯。而秋波致爽斋内部的占地只有半分多,又被分成了三间,每间的占地就更少了,这屋里便显得明亮堂皇起来,条条火焰交错生辉。
此时,屋外传来了柳姨娘的娇笑声:“乡公爷你来了!”彩儿略微不安地看了雪姨娘一眼。果然,雪姨娘马上恨恨地低声说:“叫得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比我这个姐姐更受宠似的!”而后,雪姨娘长出了几口气,才开始用饭,直到半个时辰才用完。
接着,雪姨娘便吩咐续编媳妇去吃饭,又说:“现在还早着,我想看些话本解解闷!”说着她就往里屋走去,彩儿便忙着把所有的灯烛搬到了里屋,完事后才将雪姨娘下午还没有看完的一部话本递给了她。此时,雪姨娘睨了彩儿一眼,问道:“和你娘说了没有?”
彩儿暗暗想道:“我要是不骗她一下,只怕她以后天天都要刁难我。倒不如骗她一骗,让她与柳姨娘假装握手言和,再想办法让她们摒弃前嫌,弄假成真。这样一来,即使日后成为如夫人的是柳姨娘,我也可以请求雪姨娘找她求个恩典,帮我出籍改良吧?”
想到这里,彩儿便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说:“奴婢的娘愿意为姨娘办事!”雪姨娘往窗外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就说:“这就是我的好妹妹!我们现在都一样坐了胎,但是她屋里的蜡烛、油灯、下人都加了一倍,可我还是拿平时的分例,换做是你,你能忍得下去?”
彩儿眼珠子一转,便道:“姨娘,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她还是你的妹妹,虽然隔了一张肚皮,到底比外人强多了!”雪姨娘听到这里,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彩儿却当做没看见一般,继续说了下去,“姨娘不是要和她握手言和么,不妨就用这个说辞吧!”
雪姨娘冷笑道:“你要记住,我要和她握手言和,是防着她出事以后,大家就怀疑上我。并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屈尊去讨好她!更何况,我的亲娘是原配,她的亲娘是续弦,按理,也该是她主动找我求和,若非事出有因,哪有原配之女向续弦之女求和的道理?”
彩儿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并上前为雪姨娘捏肩捶背。而后雪姨娘又说:“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紧接着,她就皱着眉头说,“万一你娘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被人发觉了,那可怎么办!”彩儿心中一凛,却又笑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奴婢保证不会供出姨娘。”
雪姨娘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会怎么应付她们的讯问?”彩儿想了想才硬着头皮说:“奴婢就说,是奴婢自己因为某些小事而记恨柳姨娘,并因此报复她!另外,奴婢的娘一定会小心办事的,还请姨娘放心!”雪姨娘挥了挥手笑道:“你这人倒是实在得很!”
彩儿尴尬地笑着,心里却把雪姨娘骂了一顿。此时,雪姨娘又说:“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说和我无关,他们会相信么?倒不如来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呢!有空的时候,就帮我找找让人绝育的方子。”等彩儿诺了一声后,她又道,“我们有的是功夫,慢慢找也没事。”
彩儿点了点头,又说:“姨娘,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和柳姨娘斗嘴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让她几分,别人也不会笑话你的,反而会夸你大肚能容呢!等你过生日的时候,乡公爷会按照惯例来这里为你庆生,届时,便是你们握手言和的机会。”
雪姨娘点了点头,示意彩儿说了下去:“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要跟她说,她多半能当上如夫人,为了能得到她的照拂,你才会与她求和。说的时候,你要暗示她,在这里你们都是举目无别亲的人,与其相互拆台,不如相互扶持,想必她是听得下去的。”
雪姨娘道:“万一她听不进去呢?”彩儿说:“你不妨提醒她,你们姐妹俩这样相互斗嘴,到时候只会让外人看笑话。你也知道,内宅的妇人们过得是穷极无聊的日子,正巴不得有好戏看呢,难道她肯轻易让人笑话了去?”雪姨娘呵呵一笑,道:“但愿她能听进去吧!”
说着,雪姨娘便看起了话本,并吩咐彩儿给她捏肩捶背。直到续编媳妇回来了,她才让彩儿去烹饪房吃饭。吃饭的时候,彩儿趁着四下无人,与续约媳妇说起了方才的事,吃完后,她便回了秋波致爽斋,与续编媳妇一起服侍着雪姨娘卸妆沐浴,更衣就寝。
不知不觉便进入了七月,正是大火星日渐向西下坠的时候。而雪姨娘正巧生在这个月份,申屠乡公又记得起这一件事,便在初二这天的晚饭后,请人将她接到了后花园中的湖雪亭相聚。此外,彩儿臂上挂着披风,续编媳妇提着一盏灯笼,也跟了过去。
在申屠乡公的吩咐下,湖雪亭中早就摆上了一座仿古的铜制十九连枝灯,正和雪姨娘的岁数相符。在烛光的映射下,亭内显得人影朦胧,别有一番意境。等雪姨娘在八角桌前落座后,申屠乡公便笑道:“既然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那我就陪你一个晚上吧!”
雪姨娘笑着说:“妾身多谢乡公爷的厚爱!只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妾身看着桌子还能坐上六个人,不如也把妾身的妹妹还有其他姨娘也请来吧!”申屠乡公惊讶地问道:“我听说你和你妹妹素来不合,你怎么还要请她过来?难道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不成?”
雪姨娘还是笑着说:“乡公爷,妾身与妹妹,确实不太和睦。只是,妾身将为人母,就不会和从前一样不懂事了,便只想着与妹妹握手言和,从此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一心一意伺候乡公爷。但不知道妹妹肯不肯原谅妾身,所以,妾身想请乡公爷从中调和一番。”
申屠乡公哈哈一笑,便吩咐了一个丫鬟去叫柳姨娘,又与雪姨娘一边对酌一边享用着点心。因雪姨娘有孕在身,申屠乡公给她喝的是对胎儿无害的果酒,自己喝的则是竹叶青。喝到中途,他突然想到柳姨娘要来,便叫人再取了两坛果酒到湖雪亭中。
直到柳姨娘过来的时候,申屠乡公早已喝下了十多杯竹叶青,他指着柳姨娘笑着说:“你来得也太晚了!”柳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落座后,便笑道:“妾身不知道乡公爷会派人来请,这才来迟了。也不知道姐姐肯不肯让妾身陪坐呢?”说着,她睨了雪姨娘一眼。
申屠乡公笑着说:“正是你姐姐叫我来请你的。”话到此处,雪姨娘端上了酒杯,冲着柳姨娘笑道:“妹妹,如今我们姐妹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可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互相怄气了呢!趁着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与妹妹重修旧好,以后共享荣华富贵,不再彼此为难。”
“重修旧好?”柳姨娘问道,脸上挂着一脸狐疑。却听申屠乡公说:“你们姐妹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都是胡员外的女儿。从礼法上来说,你们是要做到兄友弟恭的。额,这里的兄是女兄,弟是女弟,与平常说的兄弟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总之,你们还是重修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