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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正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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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个人同一时刻起来了。傅海卿的脸上还有肿痕,而且出奇的对称。荆落云也时不时在咳嗽,看来傅海卿当时也没手下留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少年人不由得笑话起主顾来:“昨天晚上……”

傅海卿没好气道道:“见过阁下拳脚上的功夫,我倒真心觉得银子没打水漂。”

然后两人同时感到说的话有点恶心。

傅海卿清了清嗓子,扔给荆落云一本订装得乱七八糟的烟色封皮的书。

荆落云翻开一看,立马合上了。“字写得很漂亮啊,这就是郭延嘟嘟囔囔能买上三千两白银的秘籍?”

傅海卿笑了:“你不说要给我护法吗?”

少年大声道:“当时你宁可看着你的女人脱衣服也不把这个东西交给他,我还以为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的确没有这个东西,或者说,我们两个人都有。”傅海卿轻轻道,“先师除了把‘白夜’给我了,对我们两个人还是很公平的。我们学的一直都是南海剑宫的剑术,便是师父教给我的夜剑,也在他教导我练习的时候被改得七零八落,起初我没有发现夜剑和那些剑术有什么区别,直到我后来亲自看了看剑谱,才发现师父把夜剑留下了,但教给我们的并不是夜剑。我这些日子整理出了这一本,正在专攻。”

大概是师父也希望我们可以在江湖上做一个走在阳光下的大侠,而不是走他的老路,躲在阴影里做个千里不留行的杀手。

荆落云难得好奇:“难道你有慧根?这些日子悟出来了?”

傅海卿笑不出来了,也许他真的有慧根。但是在奉先寺里的那个黄昏,是他人生最漫长的一段纠缠。如果可以时间倒退,他不想要那样的顿悟。

“都说了咱们俩聊的东西不要包含秋凉。”傅海卿悠悠道,“郭延也死了,既然我和秋凉两个人都活着,就让阎王去算账,至于活人们,就饶过他吧。”

少年漫无边际地翻了翻烟黄色的剑谱:“这个剑法有什么独到?居然在黑市上可以标价。”

“江湖人乱讲,号称是暗杀术里面兵刃修为的巅峰。”傅海卿苦笑,“我没练成,只觉得练着练着,剑势不减,却收敛了剑气,其他的嘛,觉得交手的时候,你的兵刃多多少少再跟着我的剑走……”

“我还是坚信那是你花眼了,”少年道,“那可是你家的武功心经,我看了,如果不交钱,可是要拜你为师的,你乐意收我这么一个徒弟吗?”

傅海卿直截了当:“不乐意。”

荆落云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师父我不知道得吃多少亏。”

傅海卿道:“但这个武功却不吃亏啊。三千两呢,是我身价的十倍。”

荆落云脸上僵了一会,把书拿在手里:“丢死人了。走吧,邪魔外道。”

傅海卿大笑。这个称呼真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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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韩族的地盘,他们主要的往来都是与朝廷高层,于是无论哪朝哪代,京师就约定俗成地化为其地。

韩寻在请我喝茶。在东海,每当他说,咱俩谈谈,那这个无论是师父还是义父还是顶头上司的人,就会亲手给他泡茶。这些被请去的弟子要做的就是去喝茶,伸着耳朵。

他经常请弟子喝茶,但是八年前我在东海的地位变得很高,男女老少见我都会尊称先生,而且我和韩寻对于任何局势几乎都可以心照不宣,面对相互的任性也从不撕破脸。其中的默契让我时常觉得,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我这种恶魔的存在的地方。所以我可能是茶喝得最少的人。

“你恨我吗?”韩寻道。

“属下不敢。”我轻轻道,“所有的事都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为何要恨你?”

韩寻道:“你想过这个结局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姬倚华是个人才。他在纵然姬族不受用,但是名声却不错。其实当时他如果向我求亲,我真的会答应。”韩寻惋惜道,“但也是一个名声害得他没法选择。”

我看着屋檐上漏下的的雨水,忽然展颜一笑,这个笑容后的苦涩让我难言:“这比什么都正常。只是属下想知道,如果他会来求亲,那你觉得,是我会选择做姬族的刺客,还是他会选择做韩族在姬族的一根钉子。”

韩寻笑道:“为什么你不认为我会放任你们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我淡淡道:“这是最不可能的。”

韩寻手一摊:“这就如同你的假设,既然事实已经证明不可能,又何必找自己的心痛。”

我冷冷道:“姬倚华对于我,毕竟不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不陌生,永远是相对的。”韩寻用滚水润洗着茶壶,微笑道,“听说你把洛阳护下来了?”

我道:“擅作主张,若有过错,请掌门定夺。”

韩寻一笑,没有定夺:“按照你当时放出来的话,似乎如果我去了那个城,你也是格杀勿论?”

我凝视着他:“你答应过我放过他。”

我用姬倚华的命,和你做了这次交易!

韩寻道:“按照那一道的理,我原本都不应该放过他。那小子帮况宣卓逃出生天,你知道吧?”

我道:“你原有意放过况掌门一马。”

韩寻皱了皱眉:“那是后来改的主意。关键是,你报都没报一声,就把自己的肚子弄大,你对得起我这个爹?”

我可以想象,我故作沉静,可是并没有成功:“你,是何时知道的?”

“你把手给我。”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他要看我的脉象,他是个刺客,漫长的岁月里为了医治自己也熬成了个医生。全天下最恐怖的两个职业由他一个人担当,实在令人闻风丧胆。

看出了我的退缩,他摇摇头:“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小心?我还等着你接我的班呢。”

我的心瞬间冰冷:“属下不配。”

“那小东西还在吗?”

听到了韩寻对我那个孩子的称呼,我的泪水本应夺眶而出,但我哪还有什么泪水?只是无望地摇了摇头。

韩寻的眼里有一丝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我险些把嘴唇咬破:“我们夺下洛阳那一天。”

“十天了啊。”他沉默的一会,柔声道,“把两只手伸出来,交给我。”

我的手瘦了许多,稍微有些动作,骨节就会十分明显地窜动,好像白骨在舞蹈。义父将我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四只靠拢的手应当是这个世上刀用得最好的四只手,他的嶙峋,我的颤抖,我能感觉到温度一点点地渗进来,然后在流向他的手。我发现,我们是有一种奇妙的纠缠的,也许交织的命格,就注定我无法对他丢弃,相互摆脱。

韩寻捧着我的手,轻轻道:“霜霜,你虐待自己,也只是会让我觉得羞愧。”

我愣了一下,道:“所以呢?”

韩寻叹息:“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会被羞愧绊住手脚的人。所以最后,你伤害自己,只是伤害自己。”

我的眼底遮掩不住失望:“那又怎样?”

“霜霜,”韩寻叹息,“你的心终究不如你的刀锋利。”

我不看他:“掌门希望属下怎么做?”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松开了我的双手。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比你在小上几岁的时候,我对一个女人说,你不信任未来,但可以信任我,只要你不去做那个掌门,”韩寻把泡的茶都倒了,笑得安然,“只是我现在想了一想,当年她信不过我,如今我也信不过她了。可能只是一个事件的不同抉择,就酿成了频繁发生的惨剧。我连后悔都来不及,或者说后悔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这也是命运的一种。”

我道:“你觉得,我应当把从相遇到分离划为过去的一程?”

韩寻微笑:“我只是说,所有发生过的东西都有它的必然。我们可以觉得抱歉,却不能怪任何人。”

我看到他念及我的小产,心里多少有些感慨:“节哀。”

韩寻听听出这个用词是不正确的,但他没有纠正:“洛阳城里依然会有耳朵。正义厅麾下有一个叫撰风堂的门派,掌门人是九爷谢名关。尽管武林刑堂对他的看管很严格,但是非常时期,任何一方都可能充分利用他。九爷在洛阳起家,洛阳的分行可不可能有精英成员都是未知数。”

我颔首道:“属下明白”

韩寻摇摇头,好像在说,你不明白:“派‘霜’的人给他们警告,但千万不要杀人。”

我没有半点疑问:“明白。”

韩寻道:“族内现在又有两个传言,一是我活不了几年了,二是我此行只是在毁了韩族。”

我看了看他:“需要我杀谁么?”

韩寻苦笑:“其实这两个东西都是真的,即使是你,心里也会有这样的疑虑。要抹杀这个念头,是不能靠杀戮的。”

我冷眼看着他,那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韩寻微笑:“霜霜,你只要对一件事有信心就好,便是至始至终我都要在有生之年拿下东海。现在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倘若有一天我死了,天高海阔,任你随时离开。”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一局:“我不会再随意离开了。”

韩寻皱了皱眉:“还有一件小事。”

我等着他开口。

韩寻想了想:“算了,再说吧。对了,京城市面的阿胶大多是假的,我想办法给你买一些。这些日子,不许不吃饭,不许找男人,不许喝酒吃辣的,不许吃寒性的东西,养不好身子,我的气会撒在谁身上你可想而知!”

我每每坐在他面前,我的怨恨纵然不会烟消云散,但是半点都不能宣泄出来。并不是我感到敬佩安心,而是在这个人面前述说自己的境遇之悲惨,让人感到羞耻。

像我义父这样的人,他做出的割舍和牺牲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难以想象。只是我依然不希望他是一个绝情的人,这个世界还是少上那么一些如我一般冷酷薄情,忘恩负义之徒比较好。毕竟,他曾经是我最敬爱的人,这个地位只能褪色,却无法泯灭。

时庆历二年十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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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海卿迎来了一个客人,他没见过这个人。但他知道,这个人的武功颇高,地位也应当不会低。

他对傅海卿道:“老夫乃正义厅掌事,位列第五。”

傅海卿寻思,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一个活着的正义厅老头。

正义厅是侠义道盟主的势力。这一代的盟主是昔日的峨眉大弟子荆聿白,二十多年前江湖中风行的槿花五君子是他最初的党羽,他在侠义道最大的两项功绩,一是有生之年促成了东海和侠义道的“凭咫之盟”,免去了许多无谓的流血;再就是将“鉴天道”这个盘踞川中的刺客势力拉入了侠义道,并改名为“武林刑堂”,到了今天,多少春夏走过,他也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了。

“听闻阁下与东海掌门的人有往来。”这个五掌事如果说“听闻”,那他的消息来源不会错。

傅海卿不能辩驳:“前辈有何见教?”

“阁下若有余力,不知可否送侠义道一个安宁。”五掌事悠然道。

“你希望晚辈做什么?”

“姬族掌门已至中原,烦请阁下为我等出一份力。”五掌事淡淡道,“老夫希望,如果姬族和况族掌门与阁下有了来往。希望阁下可以留住柳掌门片刻,并将此告知武林刑堂在此安插的弟子。”

傅海卿冷冷道:“恕晚辈鄙陋,但如果有人对正义厅图谋不轨,在东海,应当是寻掌门。”

五掌事微笑道:“这个我们自然明白。但是从十三年前,姬柳与我天下武林大会签了和平协定,东海看似与正义厅相互牵制并略有打压。但其朝廷中势力的增长,以及正道人士口中的风评,渐渐由一个青面獠牙的魔教,转化成一个体面强大的理想归处。所以,侠义道要在风暴来袭之前,抢到的地势。”

傅海卿道:“我与柳掌门素未谋面,而且她那样的人更不会认识我这等小人物。”

五掌事顿了一下:“傅少侠,你知道姬柳掌门的江湖称号是什么?”

“可惜晚辈从来没有耳闻。”

“天下武林叫她‘琼瑰天女’”,五掌事轻叹道,“东海主岛叫做琼瑰,叫了三百年,却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江湖称号,才让许多武林中人知道这个岛叫什么名字。十三年前的凭咫之盟,我有幸随从谭二掌事,与东海歃血为盟,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谭掌事说,她注定是东海主心骨,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的存在可能比整个韩族的威胁都要强大。东海的内部混乱已经渐渐开始,正义厅为了侠义道的长存,只能站在韩寻一方,如果姬柳和况宣卓的联盟胜利,我们自此无从下手。”

傅海卿道:“前辈需要我怎么做?”

五掌事微笑,“如果阁下能成功为我们及时通报任何一个东海掌门的动向,七掌事的空缺似乎可以恳求代劳。”

“这两天晚辈一直在请刺客,但不管问谁他们都不敢说自己做刺客营生。”傅海卿苦笑,“原来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把生意包了,谁敢抢正义厅的生意?”

五掌事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就变得释然:“燕士荆轲刺秦王,秦王是恶人么吗?不一定。但荆轲是正确的吗?一定。”

傅海卿一时语塞,五掌事微笑了一下,能说服一个年轻人明晓事理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晚辈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傅海卿没头没尾地插了一句,“说实话我都要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但是今天我必须在做你让我做的事情前,把这件事问清楚。”

“请讲。”

“如果家师夜剑‘昙华’陈星澜是前辈口中的邪魔外道,那刺杀他的六个刺客,算什么?”

五掌事沉声道:“正义厅从未下达对尊师的追杀令,傅少侠此言难免有血口喷人,无中生有之嫌。”

“正义厅却默认了他的罪状。”傅海卿抽剑出鞘,“为了什么?是因为这把剑证明他勾结魔教?还是这个人手里的刺杀术天下觊觎?还是他必须要被弄得一身肮脏才能代替某些人的罪行……”

五掌事冷冷道:“傅少侠若能够将功补过,说不定洗清尊师的罪责是有望的。”

傅海卿大笑:“这位五掌事前辈,拿人钱财□□,原来这就是你们正义厅的侠义准则。我师父的罪,有没有,得看后人努不努力是吧?”

他补充道,“前辈,你们真是把我娱乐到了。”

“放肆!”五掌事大喝一声,这一喝用了内功,傅海卿只感到自己经脉也和其稍微共鸣了一下。

“如果我不从呢?”傅海卿道。

“侠义道不需要你来听从命令,但是机会是给你了,至于你值不值得这些机会,由你自己回答。”五掌事起身,居高临下道,“一步登天也好,一步下地狱也罢,骨子里愿意做侠义道的人,你就不会在不正确的时间里迎来你的死期。”

“侠义道要杀一个维系和平的人来谋求称霸?”傅海卿嗤笑道。

“谋求真正的和平。”

“真正的和平是什么?”

五掌事沉声道,“只要力量出现不均衡,战事总是难免。但这个均衡,实在太难。”

傅海卿咧嘴一笑:“我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们。”

五掌事打量了他一会儿,不再说话,拂袖忿然离去。

“宁伯伯是在要求晚辈也有所作为,来证明爹爹的无罪吗?”

说话的是荆落云,从刚才起他便不想出来,但此时却叫住了这个正义厅掌事。

五掌事顿步猛回首,定睛一看,失声道:“小公子?”

荆落云不理,也不看五掌事的双眼,他看了一眼吃惊的傅海卿,垂首道:“此人遭韩族人士伤害颇多,正义厅以侠义为本,总不能直接把一个愤怒的却有侠义之心的人定罪吧。”

“可是……”

“宁伯伯,”少年单膝跪地,“恳请通融。”

五掌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公子在给这个人做刀手吗?”

荆落云低头不语,“如果给谁人丢了脸,那么只能让他尝试着放宽心了。”

五掌事的面目变得十分纠结复杂,终于怒道:“两个小兔崽子,你们,你们爱怎么地怎么地!”

一直蒙圈的傅海卿忍不住“嗤”地笑喷了,他终于听懂一句。

五掌事走之后,傅海卿锤了荆落云一拳:“小公子,你认识他。”

荆落云拉着脸:“别叫我小公子。倒是你,有病是不是?正义厅没给你扔一封信下个命令说明他们重视你。你以为谁都能把第五掌事招过来?你以为‘格杀勿论令’个个赋闲,在家不想出来?”

“没病,但我与这些人利害不一致,没道理和他们站在一起。”傅海卿手一摊,“正义厅这一次劳师动众,要创伤一个谋求江湖太平的女人,你教我怎么肯苟同?”

荆落云冷冷道,“你似乎从来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魔教韩族的人?”

“他为什么叫你小公子?大老爷是谁?你为什么总说‘丢死人了’,你究竟在说我还是说自己?”

荆落云忽然大声道:“和你无关。”

傅海卿学着他的神情白了他一眼:“知道就行,我杀他们的目的和你也无关。”

“放屁!”少年怒道,“老子要用命去给你砍人,你居然告诉老子无关!”

“没人逼你去搏命。”傅海卿冷笑道,“给别人杀人还要用自己的命去搏的刺客,都不是好刺客。”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值得我去拼一次命的人。”少年苦笑道,“真是丢死人了。”

傅海卿端起还没吃完的饭:“你看,又说丢死人了。在这儿老气横秋,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不敢同时惹正义厅和韩族,就别在我手下混饭吃。”

荆落云愣了,良久道:“你这个人很找打。”

傅海卿继续吃饭

荆落云认真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向侠义道乞求一个原谅他的机会,原谅别人强加给他的过错。”

傅海卿埋头扒饭:“那人有病。”

荆落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他是我爹。”

傅海卿把饭粒子呛到鼻子里了,边咳边看荆落云提着剑信步走到冷雨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同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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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外这栋宅子也有些年龄了,两个院子九个居室,到如今屋子由于久不住人,每个房间都有浓郁的木头味。尽管我让锦年去用香料熏一熏,但是那种腐朽的气息依然挥之不散。

这是我们“兄弟姐妹”都从行后第一年凑钱购下的。这是韩桑的主意,刺客组织里人心叵测,接单简直是一场场争食,可能目标还活着,而刺客之间已经斗得血流成河。当时韩寻还不是东海掌门,我们尽管被他多多少少地护着些,但是大多的安全也要自己警醒。

这栋房子已经除了我没有别人了。其实,它是一点点空起来的。我们的长兄韩仪尚且没有福分入住,便死于东海内部的争斗,矛锋当然指向韩寻,但是却是尚且十五岁的少年承担了这种劫难。

韩桑给我的印象直到死都没有变。直接,好斗,张扬,健谈,他甚至享受做刺客的过程。我有许多不想接下的任务,一挥手,都是韩桑代劳了。这个大眼睛,高个子英俊的男子,在十八岁的时候遭到凌迟而亡。他原本是去做韩族和昆仑百阑堂谈判的人的护卫,结果昆仑百阑堂毁约,他们杀了使者,连带着擒住了杀了二十多人的韩桑,他们用最残忍的手法杀死了他,砍下了他的头颅,把他残破的、煮熟的尸骨乱七八糟地装在了袋子里,运回了韩族。

事情的结局是韩寻韩不遇亲征昆仑,韩不遇一人出手,彻底将百阑堂所有弟子扫荡了个干净,不知道算不算是给韩桑报了仇。

但当我们姐弟几个人彻底陷入了混乱。在得知韩桑死亡后三天,韩柔,内家天才,妙手回春的名医,我们的小妹,用一包□□了结了自己。从来都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韩枫,成日混在外面,日夜纸醉金迷,一直持续了半年。

韩濯,最不起眼的韩濯,最不懂得争取的韩濯。他曾亲眼看着最为深爱的阿柔倒入哥哥韩桑的怀里,又亲眼看着她走向死亡的殿堂。算起来,他的一生做的事,无过同情,祝福和闭眼。直到他收获了毁灭。

他要离开,走前,他对我说,霜姐,我们离开吧。

我被也局面折腾得疲惫万分,我们能离开吗?

当时他和我说,为什么不能?只要真的想走,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啊。

我同意了,但在离开的那天,我方踏出大门,便转身回去了。

我说,你走吧,我为你善后,我不能离开,祝你活得轻松。

韩濯苦笑,他说,霜姐,你这样的人,什么逃不了。

我听了这话很不舒服,却只说,我不能对义父这么残忍。

我尚且不知道韩寻是不是稀罕我对他的善良,但是韩濯的逃亡成功了,直到今天,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是他杳无音讯,再无消息。那次,可能是我离成功离开最近的一次了。

或许他说得对,我逃不了,因为我从深处根本就放不下。尽管我给自己的感觉是,我从心里是想的。

时庆历十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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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落云推开房门的时候,傅海卿正躺在他的床上。少年心里一乱,他的主顾居然有这种癖好?只见傅海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蘸水在桌上写下:

另有两人。

然后低声道:“你可以跑,或者助我一臂之力。”

荆落云的客房是傅海卿这栋宅子里最宽敞的一间,两人的剑法都不算是小空间里的刺杀,空间和火光是他们胜的机会。少年白了他一眼:“我还要拿银子呢。”

傅海卿沉声道:“今天西市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大概是韩族还在排查洛阳城的可疑人等,不想却也收拾到我这里来了。”

他指了一个背光处,示意荆落云坐下。

傅海卿点几两盏灯,然后坐在床上。从窗外看,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倒映在窗上。

少年一脸狐疑,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惹到东海的韩族了?”

傅海卿苦笑,熬到天亮再说吧。“看好了,如果有两把剑同时刺向我,你去替我处理掉靠门的那个人。”

荆落云没话了,一个是拿他当靶子的主顾,一个是拿自己当活靶子的主顾?他可算是见识了。

他们夜剑门下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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