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归去(1 / 1)
细枝风响乱,疏影月光寒。月凉如水,铺入席间。
“凉儿,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东海窥见不到的天地。”男人轻轻道,“如果往西走的话……”
“为什么?”女人忍笑道。
“嗯,因为你们那个门派,嗯,不是叫东海么?”
女人哭笑不得,轻轻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我现在还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帮况宣卓。”女人苦笑道,“好在误打误撞他还是个东海掌门,要是一个贩夫走卒,你可就白白开罪了天下最大的刺客盟会了。“
男人忧愁道:“我现在倒是觉得,如果况大哥只是一个普通人,反而就没有今天那么多事情了。”
“但我是韩霜啊。”女人有些无奈,“我从做下了第一庄命案开始,生死就彷如箭在弦上,放不下,离不开,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明目张胆地利用我。无论是族里的同僚,大野的敌人,我都会一路孤独。荣耀和虚名,最多也就是弑神者,天下第一杀手云云,说白了也就是天下第一穷凶极恶之徒……虚名,是我们奈何桥头和死人们炫耀的。”
男人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百年之后我们一起走奈何桥,你去和他们炫耀,我在旁边带着他们鼓掌。”
女人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别胡说。我最怕的事情,就是我们会一起死。”
“你比我大三岁,就算都是寿终正寝我也要比你晚些走啊。”傅海卿叹息道,“你又不是来骗婚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我说,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女人抬起头:“这个,嗯,很重要么?”
“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男人得寸进尺,“姬倚华到底是谁,现在可以交代了吧?”
女人笑道:“你不后悔我就说,但是我要交换,也跟我讲讲你第一个恋人。”
“一言为定。”
“嗯,那我开始了。”女人微微沉吟,“我和他稀里糊涂聚少离多大约七年,他大概没想过我曾经爱他有多深,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太多东海的事情,太复杂了,后来我渐渐就不再有那么多热情了。现在我已经不再爱他了。”
男人目瞪口呆:“完了?细节呢?过程呢?开始和结束呢?”
女人送了他一记白眼:“我还没开始讲就闻到醋坛子翻了的那股味道了。好啦,轮到你了。”
“我第一个恋人就是你啊。”男人笑嘻嘻道,“我才不做赔本生意的。”
“我拿我下一次出手的吉凶赌咒,我绝对不是你第一个女人。”女人较上了劲。
男人可怜巴巴道:“这两件事情没有关系嘛。初夜是十六岁,初恋是二十一岁,在男人身上有什么冲突么……”
女人在床上翘起脚来,晃晃悠悠:“嗯,这种东西,说一说细节才有意思嘛。”
“第一次,呃,容我想想,呃,我在北疆的时候,红帐子里的一位营妓姐姐对我青眼有加……她要我叫她姐姐……那天我被亲兵的几个兄弟骗了过去,她请我喝了一杯酒,自己把衣服都脱了,然后我就不幸地被,呃,勾引了。”
“不幸?”女人忍俊不禁,佯作一脸正派地听着。
“算是挺丢人的吧。”男人叹息,“忙了半天,第二次才做成,后来换了一批军妓,我再也没见到那个,呃,姐姐。”
女人笑得一脸暧昧:“年轻就是好啊。后来呢?”
“秋凉你你你你这是什么爱好啊。”男人一脸惊怖。
“快点快点,不然我就给你讲我的!”女人一脸急不可待。
“别别别,”男人大惊失色,“我讲,我讲就是了。后……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江湖朋友,嗯,女的,她少年的时候被一个淫贼□□了,家里虽然没逼着她自缢,却因此开除了的她的族籍。她在江湖上一个人流浪很是痛苦,我们两个聊得倾心,我以为她当我是知己,没想到她是因为看上我了,我们两个,呃,有过几次,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遇到你之前我还问过她的下落,听说父亲死后,她嫁给了一个南洋的客商,心里也很为她高兴。”
“龚沉雁么?她那一案倒是震惊大野。”女人皱眉道,“至于她父亲‘佛剑’龚北求之死,
是韩迢亲自动的手。”
男人一愣:“韩迢?扫荡了昆仑百阑堂的东海妖刀?”
女人沉声道:“倘若今后你不幸与这个人狭路相逢,不要逃跑,不要动手,千万不要提到况宣卓。报我的名字,直接说我们两个的关系,说得越煞有介事越好。他杀得了我,但是却懒得和我有冲突。”
“说得像我能跑还能出招一样,”男人强笑道,“我闲的没事单独遇见他做什么?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谁让你这么不幸,惹上的是韩霜。”女人幽幽道,转而又来了兴致,“之后呢?还有别的女人么?”
男人被这番突然的转换杀了个措手不及,“呃,哦,我及冠那天还挺孤独的。有家不能归,师父惨死北疆,龚小姐嫁了个契丹人北上牧马去了,只有我和百里晨在一起,他头一回请客,和我去喝了一夜花酒。当然,他请客,我结账……”
女人趴在他身边,月光下,她神色明显僵硬了一下。
“那几个绑架你的人?”男人迟疑道,“真是你杀的?”
“三个是我杀的。”女人幽幽道,“那位百里公子是为我而死,但是我当时没来得及,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想去救他。”
男人道:“其实,他们声称阿晨出事后,我就想,即使他们不绑架你,我也得去把钱弄来。如果说我回中原后还有一个人勉强算朋友,那就是他了。后来很多事情,也是我自己没本事,现在想想,真的不怪他了。”
女人怔怔道:“所以,你现在能明白我是什么人了?好在我没和你师父陈先生动过手,似乎也没有伤害过你的亲人,但是终究可能有那么一天,那些让你留恋的生命,在我的眼里,只是用朱砂写在竹简上的一个名字。我如果做回那么一把刀,就可能会不知不觉,甚至没有负罪感地伤害到他人。海卿,你不应该有这样的魔鬼做妻子。”
“凉儿,那些都是以前了对不对?”男人的眼神里有几分哀求,“如今的你懂得漠视是错的,懂得沉沦是错的,今后的日子里做的事情也会是对的,我还能要求什么呢?如果你真的痛恨自己手上曾经沾染的鲜血,那么就死一次让一切干干净净,如果你选择活着,就不得不把痛苦忘了,爱你的人总不希望你自我折磨。”
女人温柔地看向他的双眼:“你这么善良的人……我究竟得多努力,死后才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啊。”
男人轻轻道:“能去哪里都好,我只想一直陪着你,只愿你不会厌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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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海卿亲眼看着闵秋凉在自己的臂弯里睡了过去,他以为自己可以高度紧张地熬过这一夜,但是第二天清晨他发现,莫名其妙地睡去的人是他自己,当他醒来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头痛万分,也提不起什么力气来。
然而令他惶恐的是,枕边人早已不在。屋子被收拾得很整洁,床头打了洗漱梳洗的水,桌子上有早饭,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这个女主人没能祸害粮食。所有东西都归位原位,衣物整齐地受到了箱中,由傅海卿那把琵琶压着。银两铜钱还放在细口的花瓶还黏在桌上,但是银两都倒了出来收在了荷包里,一簇海棠在风中瑟瑟发抖。
然而女主人离开了。她带走了悬在梁上的箜篌,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刀,带走了那件每天都会偷偷看看的嫁衣。
她带走了所有的踪迹,却留下了那只缀了珊瑚的珠花。
傅海卿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外,把招牌摘了下来。
我哪也不去。等你回来,等到我死。
况宣卓就这样目光飘忽不定地坐在傅海卿的面前。他真的不太敢看他,因为傅海卿此时的嘴脸和闵秋凉昨天的样子很像,他的眼眶有些黑,脸色颇为苍白,好像内在都被挖光只是逞强地支撑着一个外壳而已,让他不忍心去看他的失魂落魄。
况宣卓不是刺客出身,但是从来自称是况族的打手。为了东海他也杀过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武功高的,不会武功的。他没演过棒打鸳鸯的戏,本以为这比抹杀掉一条生命要简单的多,但是这种把漫长的痛苦丢给活人的残酷,他这些年将心比心,也可以体会。
“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欠我的,先不管我要不要脸,我可不可以说你虚伪?”傅海卿一脸木然。
况宣卓在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以。”
“你能告诉我这个事情怎样才算完吗?”
况宣卓叹息,我本以为你没有心情听的:“我们能掀动韩族内乱,和朝廷侧面谈成协议,重创风“霜”织,就算我们赢了。韩寻如果杀了我和姬柳,并征服东海其他元老的心,平定反抗的人,就算他赢了。”
“侠义道呢?自古损敌一万自损八千,战后正义厅趁虚而入,讨伐东海,你们依然会溃不成军啊。” 傅海卿冷冷道,“也许你们应该和韩寻联手。”
“他要把东海三家强并一家,你要我们怎么联手?”况宣卓淡淡道。
“他要做的不只是这个,他想吞并整个武林。”傅海卿道。
况宣卓苦笑:“你又从何而知?”
傅海卿道:“武林中欣赏你的人似乎很多,你的兄弟也是武林里的偶像,便是挑起了战争,亦不过是个有点野心的人,总比那些在侠义道上玩阴魅阳谋的人要光明磊落,”他顿了顿,“我不太在乎这个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做武林之主和正义厅做武林之主,反正与我无关。”
“如果他要吞并武林,是真的会开始杀人的。”况宣卓正色道,“颠覆江湖的大动乱往往发生在乱世,人死的多了,史书便不再计较大野小民的死亡。东海不是空有武学得门派,它的的利益链条上至朝廷高官,下至市井江湖。如果东海真的有决心,不敢夸大会天下大乱,但是无数局外人都不得不祸殃其中。”
傅海卿嗤笑道:“你们如此高风亮节,难道是心怀天下?别忘了,正义厅眼里,你们不管签了什么约缔了什么盟,也永远都是得而诛之的魔教。难道姬族掌门花了一生心血,光去讨好一个绝对的敌人,反而逼得自家萧墙祸起?”
况宣卓还完好的半边左脸忽然显得释然。“如果能阻止东海这样一场找不到方向的大乱……接下来侠义道若要讨伐,我愿意面对这个战场,死不足惜。”
“我只是想知道凉儿是否一定会死,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还有就是,”傅海卿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要怎样才能不与她为敌?”
“我死了,或者她倒戈。”况宣卓字字斩钉截铁。
傅海卿的手突然按在了剑柄上,一道溪水一样的光芒迸发出来,这一剑的速度着实惊人。而况宣卓从容地后退,让剑锋始终离心口有一寸,在他撞向墙壁的一瞬间,况宣卓并不躲闪,剑锋刺入了胸口半寸,傅海卿收势不及,却再也无法进入一分。况宣卓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伤处与他的旧伤重叠,他涩声道:“海卿,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若想取回去,我不找借口。”
傅海卿从没想到以自己的剑术可能得手,大惊之下拔剑而出,一道鲜血直接飚了出来。他顿时六神无主,况宣卓更是无语问苍天。况宣卓一手按住了鸠尾和神阙,艰难道:“你这是刺客剑法?”
傅海卿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况大哥,我……”
况宣卓强笑道:“没事没事,不过你那半两黄金一碗的汤药浪费了好几剂,你的确应该心疼。
适才还聊得剑拔弩张的两人跌坐在两个角落,茫然地盯向前方。
“海卿,”况宣卓的声音疲惫而无奈,“你知道我有多不想打这样的一仗吗?”
傅海卿茫然的摇摇头。
“我曾是个孤儿,”况宣卓沉吟半晌,悠悠开口,“当我还不叫况宣卓,姬柳不叫姬柳,韩寻也不是韩寻。五岁的时候我守在母亲的棺材旁,是他们两个带走了我。曾经我们只有守望相助,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真的没有人会拯救我们,只有我们可以为了彼此付出任何代价。”
况宣卓的眼睛里荡漾着伤痛,英俊的脸上划过疼痛的笑容。“这些年,我渐渐看不惯姬柳的做事的手段,也不知不觉间也有意无意地和韩寻疏远。东海的运转靠的不是个人的能力,而是各大势力和各种规则的制衡。东海的掌门如果真的想拿到什么实权,必须学会下手狠毒,行事肮脏。我便是做不到那样,但是也希望能用这么个名号把局势控制到最好……”
“我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开战,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于无端的战斗。只是残杀开始了。我选择姬柳因为这一次她相对无辜。她带来太平,而韩寻在追求毁灭。但我不恨韩寻,他走到这一步,不论是野心,还是心魔,都很正常。”况宣卓看向傅海卿的眼睛,“在这个战场上,如果是我手刃了韩霜,战后我提头来见。”
傅海卿转过脸去,逃开他的目光:“你说这个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吗?你是什么人,我又算什么人?如果我们不曾见过,那你直接杀了秋凉,甚至不会拉下脸来和我这样的人废话吧。”
况宣卓也没有力气反驳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默然离去。
傅海卿从怀中掏出了秋凉留下的珠花,扯下了衣带,将它缠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镀银冰凉的触感和尖端隐隐约约的刺痛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却无能为力,不知道是否应该摘下它,想逃出这种空洞的失落,又不敢忘记她的分毫。在况宣卓轻轻阖上了庭院的大门时,泪水淌出了傅海卿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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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走了。或者说,我回去了。我在半夜假意睡去,趁他不备缓缓卸去了他强撑着清醒的内力,那份力量相对我而言很微薄,但担忧只更加坚定了我离开的决意。他可以头头是道地说出刺客受制于人的不足,却理解不了自己即将被东海刺客之王捏在手心的危险。我不是个好人,这回也做不了好妻子了,但是除了让你脱离,我无能为力。
我在他熟睡的时候收拾了行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走到洛阳城门的时候,我已做了再也不返还的打算。姬倚华在那里等着我,似乎料定我一定会来,他干脆不去看我的眼睛:“霜儿,如果你们要一起走,我可以帮你们。”
我面无表情:“你早就知道这些了,如今终于如愿了,何必多此一举?”
姬倚华的双手握紧,心中的汹涌无以言表,他苦笑:“你说的没错,我嫉妒。”
我夹了夹马腹,冷然道:“是你预言对了,但是你好好等着吧,我们马上就要兵戎相见了。”
“霜儿。”他忽然唤道,“如果我问你你还能否说一句爱我……”
我截口道:“说不出来,无法继续,但是,我他妈的什么都忘不了。”
姬倚华欲言又止,但是还是默默地化为月华一般的沉寂。
现在我不敢回头,策马急驰出城,奔走半日,算是回到了东京城。
这个我流连了十七年的地方,这里繁华异常,热闹程度甚至超出了西京的一倍。各族的人走在街上不是怪事,那家街巷藏着为整个中原垂涎的奇葩珍宝也常有之。街上穿行的禁军,官员的大轿,奔走的百姓,横行的江湖人,帮派鱼龙混杂,势力四分五裂。这座都城从没有过风平浪静,这里见证了我的爱,我的恨,我的功绩,和我的沉沦。
我居住在城南郊的一处宅子里,算是韩族掌门的别墅。看似风平浪静的方寸之地,竹树环合,流水潺潺,幽雅宁静,却因怀璧其罪,把守森严机关重重。如今这里只住两个人,除了长年蜗居于此地的我,便是成日里混迹在东京城中,鲜少夜宿的韩枫。整个城市的人都认识她叫枫姑娘。
侍女锦年见了我风尘仆仆的样子惊恐万分。这并不奇怪,我消失了两个多月,不止东海,江湖上所有的人也大概认定我死了。但是锦年侍奉我数年,昔日里大概有过这样的经历,平复得也快。她一边安排了我的沐浴饮食和更衣,一边委托把守去通知了韩青檀。
韩寻起初把韩青檀安排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个盯梢的眼线。后来我发现这个半大的少年更类似一个通房丫鬟。我懒得记什么就由他来记,我懒得去就由他来跑腿。韩青檀对我很忠心也很习惯于我的刁钻和可恶。他的武功不堪一击但是阵法十分厉害,东海的芝兰阁天子韩凌霄是他的偶像,平生理想是考入芝兰阁。他教过我下东海阵棋,但很明显,作为一个女酒鬼我没怎么学会。
“霜……姐?”他见了我,反应比锦年还要大,“我不是在做梦?!”
我饮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正正反反扇上自己二十个耳光就知道了。”
韩青檀苦笑道:“我还是免了,这么说话的人霜姐除了霜姐还有谁。”
锦年在一旁忍俊不禁。我对韩青檀说:“安排我见一次掌门吧。”
韩青檀一脸哭丧:“我的好霜姐,这回你可是玩大了,寻老大需要你,最多责备几句也不碍事,但是族里其他几个常席长老要纠结起来,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了……整个风霜都要跟着受累。”
我不动声色:“我可以领罚。”
韩青檀义愤填膺:“我不能让你领罚!昭氏家族那些贼心不死的反贼,就等着这个关口!”
我听得头疼。这小子真是韩寻的好属下。
韩青檀一脸自信道:“今天我们来部署一下明天的堂审的策略,要保证没有人说得上话。”
次日,东京韩族总舵。我跪在十余双眼睛的聚焦处。
“三常席为况族弟子所伤,走散后独自在养伤?”有人问道。
“是。”
“洛阳城外的一个乡下?”另一个人问道。“三常席没收到集结的信号。”
“为引人耳目,我在一处地下。”
“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三常席为何不向族里报告一声。”
“我担心尚且没有等来援兵,便招来了敌人。”我淡淡道,“以我的伤势,谁都对付不了。”
“我信了。”韩寻起身,对着周围的韩族人深深一拜,“我方又有一名复命,应当是一件好事。小女大病初愈,还需良医观察,本座还有一点小事询问小女,恳求各位送我二人一个清静。”
韩寻是一个以俊美和智谋闻名东海的人。他长年穿着厚重的衣衫,不仅仅是为了抵御寒冷。他抬起头,人们就可以看见一个渐渐老去的绝美的面孔。岁月在他的眼角刻下细纹,在他的鬓角留下白雪,在他的手掌上勾画嶙峋,但是夺不去他人前的优雅。
韩寻同我去了城南的别墅。我先开口:“属下该死,劳掌门费心。”
他颇有几分好奇:“这次时间还挺长的,去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