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霜重秋城 > 14 前世

14 前世(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爱入膏肓 凡月楼 重生之夏奕颖的幸福人生 对手关系 傲世潜龙王东 两个恰恰好 老师,这是我爸爸,请指教 重生灾后 沈君蕊 芷心依然

如果一定要我回忆回忆人生故事,那么我第一次“被”名震天下,是十六岁。

那年边塞的一座城被异族兵临城下,朝廷由于在与西夏开战无法照顾,城守和成城里的人搜肠挂肚勒紧裤腰集齐了一千两黄金,奉给了与枢密院最亲近的东海韩族,请求出兵解围。东海在五天后后派来了一个女孩儿,小姑娘很瘦弱,目光冷漠,神色寡淡,脸色苍白。而城守都快疯了。城外三百铁骑精英压境,一个病秧子一样少女能做什么?就是和亲,也有点太不认真了。

杀多少?女孩儿来到这里只是喝了点水,然后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城守很生气,指着女孩儿的鼻子大骂,有种你就都杀光。然后她就做准备,出城了,城守破口大骂花了冤枉钱,因为女孩儿只一人出城,只拿了两把短剑,一对雁翎刀,她的身上还配着各种各样玲珑尖锐的兵刃,却怎么看都不是要去和骑兵精锐对抗。

城守请求女孩儿的随从和她一同出发。那几个随从很郁闷,说他们只是照顾霜姐饮食住宿外加埋尸体的,跟着去霜姐会连着他们都杀光的。

天要黑了,女孩儿也出城了。城守觉得自己貌似明天就得被敌首抓出城外砍头了,战战兢兢中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等到第二天,天不亮城主从混乱的睡眠里惊醒过来,发现城外异样地安静。爬到城头一看,敌军的帐子还在,粮草还在,马匹的部分还在。

只是土地被血染得眼红一片,敌军全营成为了摞了一地的落落的尸首,那些随从真的在搬尸体,而女孩儿靠在城门睡着了。据守城的兵士回忆,昨天晚上乱了那么一会,但不超过两刻,灯都灭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出城的少女浑身湿透,黑色的衣袖上隐隐约约地透着鲜血殷红的光泽,而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从容地走回来叫人来搬尸体。那是很安静的一夜。

城守方从睡梦中醒来,又昏迷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这个故事已经传遍了。

从此以后,江湖上出了个规矩,在东海,一千两黄金,可以要求这个组织为你做任何事情,或者请韩霜出一次手。韩霜成了天下最危险的杀手之一,被人誉为女刀神,被看做整个韩族崛起的一个象征。江湖上疯传着她的名字,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危险的订单,侠义道的挑战,门派内部的暗算。但是这个女子没有因为这些而死,她是韩寻打出的一块金字招牌,是韩族的一把刀,掌门权威的一个附属。韩族掌门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不喜欢看见自己的惨淡经营的东西,被任何人夺走。

那个韩霜,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做我这一行的人的感触不同。于我而言,刺杀带给我的渐渐从割裂人们咽喉的紧张与恐惧变成一种隐隐的欲罢不能的快感。我的刀够快,所以在割裂他人喉咙的瞬间能够感到微妙的一个颤抖,骤然消失的节律好像瞬间枯荣的昙花。一度,杀戮让我感到兴奋,放下了刀时,人生于我渐渐变得索然无味。不知是那种做了神明一样的兴奋让我感到痴迷,还是对武道速度极致的追求让我放弃了罪恶感。

姬倚华大概一生都不会得知,十七岁那年,与他合欢树下的相遇相知,对于我是一个多大的改变。那一年我忽然发现,我不需要用自己全部的人生,来讨好那个把自己逼向唯一一条路的男人;我有权力去得到其他平凡的女人可以得到的东西;我渐渐远去的生父见到我今天的样子,不知道会怎样痛心。我从沉沦与反省里挖掘出了一种潜在的逼迫,而对于这种逼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用韩枫对于我的形容来说,我大概是从那时开始,从自己的灵识里,抽离出了另一个人。韩霜是那个世人畏惧的女刀神,而那个女人是一个无聊的女疯子。这件事情从结果看,还挺伤身的,醒不过来的噩梦,无知觉的流泪,放肆的宣泄。我用我太多的青春去挥霍。就这样,我明明是想要接近人间种种,然而世上的喧闹只是无谓地折磨着我的神经。然而开始在意,却只让我面对所有深爱过的人坠入深渊时,除了烦恼什么都做不了。

摆脱一份沉沦,不一定会收获领悟,也可能是另一个沉沦的开始。

我的每一次逃离,似乎都有不一样的理由:某一次的刺杀让我很难过;忍受不了弟弟妹妹的死亡;觉得自己应该清醒清醒,不想做任何事;和姬倚华的决裂让我怨恨东海……

我得知了韩寻决定和姬族开战之后,策划了我最后一次的离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我趁乱走了,封住了武功,抱着箜篌和一个乐坊班子来到洛阳,秋意方醒的时候,我遇见了他。

“我叫傅海卿,海水的海,公卿的卿。”

“我只想说,别喝了,凉儿,我愿做你的酒。”

“我这一生,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我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我要逃。但这一次,我才醒悟,这一切,也许只是为了让他走进我的人生。

就像是火苗触及到满天的枯木,狂风骤起,一瞬间就是大火燎原,漫天遍野都是炽热的火光,而我一盆盆水去浇,纵使坚持不懈,纵使用尽全力,到头来依然是可笑的杯水车薪。如此绝望,如此悲凉,那种无能为力似是从骨头里滋生出来,填满我身体的每一个空隙,只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抵抗。

就在这时,我见到了他,我慌忙地后退着,却跌入了一个怀抱。

我的鼻息里充斥着他的气味。这个怀抱是给谁的?如果我是韩霜,配不配拥有你的爱?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先和我回家,然后在讨论要不要休了你的问题。”他的手却将我抱得更紧,我能感受到他很快就要流泪,但是他也在死死地咬着牙关,试图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化解。

他不是那种坚强的人,我爱他,当然不是因为他足够坚强。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相似。

而他,却可以坚强给我看。也许是因为我说,你是男人,这个家不许你掉眼泪。也许是他自己心里明白,即使一触即碎,但是我们两个人中,也必须有一个人站起来带着另一个人笑起来。

闵秋凉不需要流泪。她只是一个平庸的女子,有幸福的权力。

所以,韩霜,潸然泪下。

时庆历二年十月初五

******************************

闵秋凉在适才一战中被况宣卓暂时卸去了内力,傅海卿把手脚酥软的她背回家。烧了一桶水,试了试水温之后,细细地润洗梳理了她柔软垂地的长发,毛巾沾了水为她洗了面孔和手足,再抱到床上。

他问她,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省点事,馄饨吧。

傅海卿笑了,是谁告诉过我,她要是再吃馄饨她就不姓闵。

闵秋凉苦笑,我本来,就不姓闵。

傅海卿笑不出来了,默默地走到厨房去下馄饨。

闵秋凉坐在床上,毫无知觉地,眼泪落在了手背上。从前她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然在落泪,但是这一次不同。

傅海卿默默地煮着馄饨,看着妻子无声地淌着泪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任何一句话似乎都可能让痛苦喷薄出来。屋子不大,厨房和卧室,只隔了几步之遥。而他连回头,甚至都很吃力。傅海卿煮好了馄饨,看见了闵秋凉脸上的泪痕。他把碗放在一边,用袖子把她的泪痕擦干:“天冷了,再流眼泪脸会冻坏的。”

总要有人开始说第一句话的。婚姻更类似于一个利益与责任的枷锁,它是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无论是否还有原来的热情,都要翻开人生,一同克服所有的挫折,一同面对所有抉择。虽然婚姻把爱情从冰的晶莹打回水的的原型,但是爱上了冰的人,却依然爱上了水。

闵秋凉轻轻拂掉他的手,涩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这么久了,我对你说的实话屈指可数,我背叛的我的门派,我杀了许多罪不至死的人,我一直都靠谎言支撑着,我连和你都不能说实话……”

傅海卿怔了一下,心里叹息,一来我也打不过你,二来我是那么恶劣的男人么?俄而幽幽道:“没那么严重吧。不就是知道你以前是谁吗?我还觉得……挺帅的。”

她摇摇头:“嫁给你的女人是闵秋凉,这个姓是我信手挑的,这个名字是我随口胡诌的。所谓闵秋凉是假的。我叫韩霜,是个背叛的刺客,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傅海卿轻轻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把事情想得乱七八糟的?你是况大哥的敌人,但是是我的妻子啊。你叫闵秋凉,那我娶得就是闵秋凉。你叫韩霜,那我娶得就是韩霜。现在重要的事情是,你再不吃,馄饨皮就泡烂了。”

你说要我娶你,总是真的吧。重阳洛浦上,烟花下我们不成章法的婚礼,总是真的吧。

世间有那么多的城池,城门有那么多的人,我偏偏和这个你狭路相逢,总是真的吧。

“执迷不悟,胡说八道。”她咬着牙,泫然欲泣。

傅海卿把碗递上去,温言道:“乖,想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闵秋凉接过筷子,破涕为笑:“好啦好啦,我又没有残废。

傅海卿坐在一边凝视着她吃东西,曾经他享受这个时刻,现在他奢望更多这样的时刻。他多希望一切只是他以为生活太无聊而创造出来的臆想,可惜都是真的。不得不承认,那个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的姑娘,那个因学会了缝缝补补比打通了任督二脉还开心的女子,忽然换了身份,令他措手不及。

闵秋凉把碗放在一边,正色道: “明天早上我就离开。况宣卓不会再找你,你也不要再找我。最近你躲一躲,无论成败,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我不一定能活到这一战结束,但我如果做了选择,就必须要离开。”

“为什么不躲一躲?”

“韩族的掌门是我的义父。六岁的时候我要在荒山野岭饿死,是他收留了我,我欠了他十八年的恩情,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经历的话,便能体会到恩情有多么不易偿还。”闵秋凉道,“你看见况宣卓脸上的伤疤了吗?这条疤应该是我韩寻留下的。要想给东海第一高手破了相,韩寻本身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我……绝无可能倒戈站在姬族况族那里。”

“这点我不反对,”傅海卿摊了摊手,“你想明白了去帮自己的家人,这也无可厚非。”

闵秋凉定定道:“海卿,我求你哪里也别去,留在洛阳城里,你于况宣卓有渊源,这里是姬族的地盘,没有人会。这是我们都会躲避的一块战场,如果你再次被卷进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傅海卿突然道:“秋凉,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知道这个事件的严重,是不允许我意气用事、独断专行。”傅海卿扳过她的肩膀,“但我就是不让你走,你会不会选择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如果是为了你,我认为这值得一试!”

闵秋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根本没看出这个事情有多严重。如果我义父

知道了你的存在,以他的作风,我不知道他会把你怎么样。恨他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但如果这样能让我死心,能让我的刀变快,他一定会这么做。”

“那又怎样?”傅海卿大声道,“你心甘情愿给义父做事,我自然插不上话,但是他逼你回去杀人,这是在逼你走上死路,你要我怎么作壁上观,隔岸观火?那是,那是你的一生啊。”

闵秋凉摇摇头:“我的义父想杀你,他起码会明着来,但是我的仇家呢?倘若他们也知道的存在,暗箭难防,我自己尚且无法保证可以自保,你又如何防备暗中小人?海卿,别教我为难。”

“我不怕他们。”傅海卿轻轻道,“那些会伤害你的人,让他们踩我的尸体吧,我不怕他们。”

“你……”

“我说过了,永远不要为了我,去让你自己受到伤害。”傅海卿一字一顿,“不然,别嫁给我。”

*****************************

日后很久我都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我一直都觉得,一生都在被欺骗的人是女人,其实是在被自己欺骗,她们是最容易自欺欺人的。有多少誓言对于女人来说,兑现不是它最大的功能,其中的鼓励和认证才值钱,冥冥之中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女人需要在男人的世界里体现价值。但是那又怎样?有些人喊着不公平,内心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过程。旁人听起来可笑,确是世上最真实的事情之一。

其实到了我这样的程度的人,我已经并不在意这是不是一句空话了。起码我活着的时候,有人这么和我说了,我是值得他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

那时的他,是个温柔的人。这种温柔并不是一个强大的人施舍给他的女人的虚荣和消遣,更像是一种没有余地的选择。然而一直以来,我一直把它看做,源于他在弱小的无奈里挣扎抉择的爱,我曾经把他的温柔拆成温吞和优柔。但那又如何?他可能不是那个真正能够给我救赎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只有他伸出手和我一起去承受孤独。

太久了,我错得离谱。

请收下罪孽深重的我廉价的爱,因为我不再会把它们交给其他人了。

时庆历二年十月初五

目 录
新书推荐: 都帝国第一纨绔了,还要被诬陷? 文娱: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人在现实,我能进入镜中世界 用九千万亿警用金在缅北开派出所 渣夫眼瞎我选离,二嫁大佬又跪求和 虐我千百遍,我嫁大佬他哭瞎 爆改反派爹,满级崽崽无敌了 前夫下跪时,我正嫁入顶级豪门 重生后,偏执前夫再次沦陷 霓虹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