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滂沱之夜】(1 / 1)
林听着不息的雨声,合上手里的书。他看着简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吗?”
简看着他,不但收回了刚迈出的步子,还又退了几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没什么,抱歉。”
“因为我家那个布尔乔亚和那位杀手先生的事吗?”林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边。
“啊...不是。”简略有一些慌乱。
林站了起来,用手揉了揉简的头发“简,如果这个世界上有100种逃生的办法,我想嘉伦会知道101种。”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而杀手先生,他在AH最近的几年里,应该是个厉害的角色吧。”
简不再僵硬,很自然的笑了“是的!他是AH最厉害的杀手,起码我觉得他就是。”
林轻笑了一声“是啊,修亚.卡道夫,谁不知道他很厉害。”
他默默的微笑让简突然觉得在心里的枷锁放下了,他看着林,有些羞赧的笑了“真是感谢,其实我就是在纠结这个。”
林有些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然后温和的说:“那么,作为回报,能陪我去一下我母亲的房间吗?”
简露出有些踌躇的表情,又向窗外看了一眼。林微笑着说“不会失礼的,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圆廊,登上帆木质的旋梯。
简看着林很自然的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今天的月早色已完全不见,而他们所站的位置灯火通明,白色的蜡烛缓缓吐下一行烛泪,滴落在旧金属质地的烛台上。这里白青色的墙壁很能给人一种怀旧的气息,简看见壁面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画框,那里镶嵌着一个女人侧面的黑白剪影,摄影师很巧妙的凸显了她浓密的睫毛,给这个原本单调的相片上添了一分妩媚而又冷淡的风情。
只是高贵的一个剪影就让老阿鲁尔无可救药的用了一生来怀念她,那一定是一个光艳逼人的女子。
可林只是无奈道“抱歉,那不是我的母亲。”他不为所动的看了照片上的女人一眼“她叫贝尔琪,是嘉伦很在乎的一个女孩。”
“能把照片挂在这里,说明二少一定很在乎她。”简盯着照片上的美人,有些不忍的别过了视线。
“是啊,不过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父亲每次见我母亲之前得先看见她。”林将钥匙插入缩孔,小心翼翼的转动着“晚上好,妈咪。”
简跟着林走进了屋子,屋内的灯光亮如白昼,这个如普鲁士琥珀宫一样的房间让他眼花缭乱,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刺目,太刺目了!可让他畏惧的不是老阿鲁尔金屋藏娇的金屋,而是美人如神祗的一般容光,这个女人有着野心勃勃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注视着你,这种露骨的艳色就像乱世佳人的费雯·丽,她戴着一顶夸张的深色绸帽,之上缝制的白绸花很好的让丝绸的质感呼之欲出,这让她的脸显得很小,五官也更为立体,她挑了一件立领蕾丝衬衣在身上,做了一个弯腰的姿势,让帽檐宽宽的一条丝边很随意的垂落在腰间。
这在那个年代非常时尚的淑女服被她穿出了一种西班牙骑马装那种野性的味道,可她太美了,能让人自动忽略那原本会非常矛盾的一幕,简能在她定格微笑的这瞬间看见一轮洁白的齿缘。
而这种尤物的眼神竟然非常的似曾相识,这种洞悉一切的风韵他见过。是的,这个熟悉的眼神他确实见过——嘉伦.阿鲁尔!
林似乎带着回忆一样叹了一口气“我母亲下葬的时候,他穿着工裤装完成了她的葬礼。”
“而当初他听见母亲死讯的时候,只是像预料一样‘哦’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纸飞机。”
简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突然不敢提‘嘉伦.阿鲁尔’这个名字,即使他刚刚提过,现在也绝不能提,好像它突然就成了一个禁忌。
窗外的雨声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声音突然都消失了一样,连着蜡烛燃烧膨胀的声音都消失了。
林继续说“那时候我会想,我的弟弟会不会是铁打的心肠,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我不再理他,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整天笑嘻嘻的,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看了简一眼,然后走到一个角落,蹲下去,蜷缩起来,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可笑,但简却有些笑不出——
“直到有一天,嘉伦突然在他的生日宴会中消失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就这样坐着...”
“原来有的人真的是喜欢把所有东西都藏在这里”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心脏,好像会有谁会回应他一样“因为这样失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啊。”
简避开了照片的锋芒,和林久久的对视着,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升腾的东西“那么,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林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既不是我弟弟那种受人瞩目的布尔乔亚,也不是修亚.卡道夫那种怪物。”
“但我应该是个非常愿意等待的一个人吧。”他深深的凝视着简,微笑道。
窗外的雨声好像就那么回来了,连同所有声音突然都回来了一样,连着蜡烛燃烧膨胀的‘噼啪’都一声不落的传到了简的耳中,一直落在了他的心上。
简以为这只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和普通的日子一样没什么分别,但林带着一丝丝忧郁气息的惆怅居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一点多年后都没有变过。
“也罢,若我必须抉择
亲爱的爱人,那我必须先要心碎
让它与歌唱中破碎
我知道
情人们的心都是如此碎裂 ”
你的灯亮了,他必然黯然。
有些空荡荡的房间里冷风吹入,似乎带着暗蓝色的微光,黑影的一只手按在了墙壁上,仿佛全身的力量都承在了这个支点上,他脚下的水滴一点点汇成了一洼水泊,所有沉默仿佛都被撕裂,风的声音都变得刻薄而锋利。
整个空间就是分裂的,它一半充斥着灯光,一半被黑色所吞灭,而修亚就应该站在暗色之下,可他已经站在了弗克森的面前,他的脸好像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温度,就带着雨水的寒冷。
他今天必须带走嘉伦,弗克森知道,修亚不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他总是会暗地里自己和自己较劲,有些没人会在意的细节他会提出来重复很多遍,就像他的尾戒一戴就戴了四年。
“回去。”他摘下了皮质手套,对着嘉伦挥了挥手,他脸上的皮肤虽然被冻得厉害,但是那双细白的手看上去很温暖,干净。
弗克森‘哼’的冷笑一声,向前迈了一步,轻描淡写的用一把枪挡住了嘉伦的路,而他自己几乎和修亚贴面对峙着,双方的眼中都含着锋芒。
雨声让人产生一种海浪打在礁石上的错觉,它忽然重得如同擂鼓,忽然轻得像是蝴蝶破碎了一只翅膀。
“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钻石的单子几乎已经办完了,你不是从来喜欢提前的么?这次的单子居然破例要做满为止。”
他看见修亚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有一丝怒气,他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修亚.卡道夫,你就是个懦夫,看来你不但搞不清你要干什么,你甚至搞不清你爱什么。”
修亚缓缓咀嚼了‘爱’这个字,他扬起下颔,退了一步,慎重道“因为有个人告诉过我‘想要一个人下地狱,是得提前报道的。’”
他指了指嘉伦,又淡淡的指了指弗克森“让开。”
嘉伦的视线从修亚细白的手指一直挪到右手小指的尾戒上,他的唇角几不可闻的展开一丝笑意“我很高兴你会过来,修亚。”他对着弗克森打了个响指“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你觉得你在AH还能离开吗?”门外已经悄无声息的围了一圈的黑衣人,每一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把福特抢。
嘉伦挠了挠头,他好像没有看见门外的人,转而拍了拍弗克森的肩膀,“野牛,所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没学会思考!”
弗克森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他很快一枪打在嘉伦的小腿上,他一把抓起嘉伦的头发“你想说什么?”
嘉伦飞快的扫了一眼自己潺潺流血的小腿,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强笑说“原来我还只要和修亚一起离开,看来你现在得叫个保镖护送我回去!”
弗克森收紧了手“你知不知道一只羊想要和狼谈判,它只能被送上餐桌?”
嘉伦喘着气,停顿了几秒,依旧很快的说“白鸽,我知道他的下落!”
弗克森几乎不能相信嘉伦会告诉他这种消息,但他看见嘉伦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快就感到懊恼“你觉得这种话还有可信度吗?”
“给我一张纸,我立刻给你画出来。”他又补上一句“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画两遍!”
弗克森立刻叫人送上纸笔,这时候弗克森发现他还是个速写好手,两张一致的图很快就画了出来。他又抽了几个地点问了一遍,嘉伦也能很快的背出来。
“二十亿美金,阿鲁尔丧犬的出手也是够阔绰的。”弗克森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可是你见过哪场谈判是送图画的?”
嘉伦摊开手无奈的说“看来野牛你不喜欢图画,那我就送一个惊喜比较好。”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上百人的手机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不同的铃声此起彼伏的充斥在廊道上,但他们只是瞄了一眼来电显示,都一致脸色大变,即刻放下枪,接通了电话。
弗克森正想开口说话,那些人接完电话又重新拿起地上的枪,像原来一样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外。
嘉伦却微笑着脱离了他,走到修亚身边,低声重复一遍“我很高兴...你会过来。”
空中突然一阵子弹扫射的声音,嘉伦带着修亚就势一滚,远离弗克森的附近,修亚和他的嘴唇非常的近,几乎连呼吸都喷在了对方的脸上,每一下呼吸的声音都异常清晰。这种感觉非常的恍惚,他们几个月前在红茶店就发生了同样的一幕,可现在形式截然不同,嘉伦压在修亚身上,他身上檀香的味道索绕在修亚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