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滂沱之夜2】（1 / 1）
弗克森反应极快的躲过，他看着远处的嘉伦慢悠悠的站起来，在一片枪声中道“...现在羊可以和狼谈判了吗？”
弗克森摊开了手“让这帮人停下。”
嘉伦漫饶的吹了声口哨，枪声果然停了下来。
“是不是很像那么一回事？真是一切都好。”
弗克森久久的凝视着嘉伦，就在嘉伦以为他会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突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身背对着他们“白鸽的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过介意消息过期么。”
嘉伦绕到弗克森的面前，用他修长的手指往弗克森脸上轻轻的拍了拍，扯了一个不太可恶的微笑，可弗克森需要很拼命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去照着嘉伦笑嘻嘻的脸，来上那么一拳。因为丧犬本人就已经明白，白鸽的方位向来漫无目的，毫无逻辑，如果说最近的白鸽是一条乱闯的野狗，那么几年前的白鸽完全就是一条满世界乱跑的‘疯狗’。
嘉伦告诉弗克森‘白鸽’过期消息能有作用吗？就像乞丐A开一张空头支票，然后大义凛然的拍给路边的乞丐B说：随便花，兄弟！
而二少依旧想到什么说什么“啊，警察要来了！我还不想留下案底，顺便麻烦你以后教育一下门口的蠢蛋们”他甚至流露出关切，忧患的眼神“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电话，我保证‘家长在我手上’这种谎话我三岁以后就没用过！”
“谢谢，滚吧。”弗克森原本打算沉默。
“不客气，你知道我虽然只是家里的次子，但近几年比较遭人惦记，所以难免要自作聪明一点！”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修亚“我们走吧！”
修亚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敬畏，甚至小心翼翼的抱着枪转身，慢慢的径自往前走。天更黑了，也冷极了，唯一的一点月光投射在墙上，但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窗下一片漆黑的街道上有人撑着雨布，燃烧着篝火取暖，火焰的温度热切得能让人想到窗户下一定会有歌声，一定非常的悠扬，温暖。
他一直走到楼下，身后的嘉伦跟他身后，站定，看着倾盆大雨，“这雨停不了，去避会儿？”
他促狭的对着修亚说“然后不得不说畜生和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不一样，其实空头支票也是有春天的，只要你找对冤大头！”
他说完就笔直的越过马路，却没有走到屋檐下，反而走近街角的流浪汉身边，盯着他乌黑的短发“介意在你屋子下坐会么，兄弟？”
流浪汉没理他，却颇为大方的将屁股往一边挪动了一下，继续快乐的烤着火，哼着歌，黑如生漆的短发在火光下印着暖意。嘉伦似乎也被他的歌声感染了，两个人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大声的唱起歌，偶尔有车经过，探照灯照出两张英俊的脸，这个乞丐竟然很英挺。
修亚皱起眉，诧异的盯着流浪汉，良久才平静下来，快速的瞟了四周一眼，也穿过马路，和他们坐在街角，目光却一直没有在流浪汉的脸上离开过。
流浪汉在修亚坐下的时候慢悠悠的唱完了整首歌，好像他算好修亚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个硬币，只要一个硬币。”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语说道。
修亚问“你的故乡在哪里？”
“在东方。”
修亚突然问“去酒吧吗？”
流浪汉别过头“今天的雨一直往那边下，看来东南风劲特别强，我得回家了。”
嘉伦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插口问“你有家？”
流浪汉就着雨水抹了把脸，站了起来“我跟着风走，哪里有风吹过，哪里就是我的家。”
“那你最好小心点，别走错啦。”嘉伦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看了嘉伦一眼，笑了“我虽然一穷二白，却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而你不同，你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说完就调皮的看着嘉伦，迟迟不说下一句。
嘉伦‘哦’一声，“能请你别说下去吗？”
流浪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得失望了。”他说“你的气质很...人渣。我看得出，你不但喜欢辜负自己还喜欢辜负别人。”他看了修亚一眼，叉着腰怒斥道“而另一位，宁可辜负自己也不肯辜负别人，就注定你到现在没一步走对过。”
他说完自鸣得意的笑起来，晃悠悠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几步回到修亚面前“一个硬币，还不给我？”
修亚点点头，那双细白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这时突然伸出来，吓得他立刻闭上眼，哇哇大叫的退后一步“杀人啦杀人啦！”
一枚温暖的硬币落在他手上，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是钱啊？那我就收下了。”
“一路小心。”修亚轻轻的说“白鸽。”
他也笑起来，那种属于东方人的柔和感很明显“我说过啦，我从来不会走错的。”他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却有认真的盯着修亚的眼睛，用略微生涩的中文认真清晰的说道“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再会。”
嘉伦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在雨下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匆忙。真的就像他说的，有风的地方，就会是家，而他一直赶着回家，即使他的背影在寂寞，他也不喜欢回头，也从不回头。
他看着白鸽在雨中有一丝熟悉味道的背影，心如擂鼓，却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修亚“是白鸽？”
修亚淡淡的应了一声，嘉伦相信修亚的话，他望着天空，良久才问“那么四年前的究竟是你，还是白鸽？”
“四年前的是不是你？”他尽量冷静的问。
修亚静静的回望嘉伦，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嘉伦正是料定他这一点，所以目光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等待着答案。
四年前他有一个想要动过心的人，要么，他已经回家，要么，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是白鸽。”
修亚冷邦邦的声线在一片篝火里落了下来，他有些愧疚的看着嘉伦“是白鸽...他已经走在了路上，他不会回头，不过你能追上他。”
嘉伦无限失落的盯着白鸽离开的方向，看得修亚心里有那么一丝悲伤，他默默的转过了头，不再说话，而他一旦不想说话，就会把嘴巴闭的很紧。
嘉伦苦笑了一下，走出雨布，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他的身体很快就被雨水淋湿，轮廓分明的脸湿漉漉的。我有过一个动过心的人，我见到他心跳会加快，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白鸽，但我知道，无论他会不会和风一起离开，他都叫修亚.卡道夫。嘉伦想。
可他这一天告诉我心跳也可以是假的，因为爱错了，什么都错了。嘉伦想。
他学着白鸽的样子抹了一把脸，不知道眼泪会不会和雨混在一起落在水泥里开出花，他又想。
“林，对于一头丧犬来说，什么是喜欢？”
“那就是他愿意为一个人流眼泪吧。”
“林，对于一头丧犬来说，什么是爱？”
“大概是他愿意舍弃一切嚎啕大哭吧。”
嘉伦看着毫无休止的大雨，望着似乎隔了很远，静静站着的银发男人，喃喃笑“贝尔琪，我又流泪了，你说天使会不会看见？”
“我的天使就在对面呢，他怎么就看不见？”
修亚寂寞的站在雨布下，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那么长，又淡薄，以前听说发色淡的男人注定是薄情寡义的，他想了想修斯，又想了想自己，刚迈出的脚步退了回去，他想起白鸽的话，神色疲惫的叹息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辜负了自己，现在要辜负嘉伦，却一直没有辜负修斯。
所以他的选择再怎么毫不犹豫，他都没有走对过。
他抬起脸，看见嘉伦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抖着发白嘴唇，露出无比嘲讽的微笑“你爱修斯？”
修亚点了点头，他看见嘉伦笑的厉害“而且你从前根本就没见过我？”
他看见修亚已经扭过头，专注的看着一边的街景，一脸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笑得更厉害，几乎连脸都要扭曲了“好啊，我们走，先生。我们现在就回家看看你的宝贝弟弟送了什么给我。”
他说完仔细的看了修亚一眼，他还是淡淡的站在雨布下，尽管掩饰的很好，但他的脸色实在是糟糕。嘉伦这才注意到隐隐的血迹透过修亚的衬衫渗出来，他想到修亚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但认识他的人大概都忽略了这些，他会悲伤，会流泪，尽管那些东西都不是给他嘉伦的。修亚会流血，甚至会死亡，想到这里嘉伦心底更加的疼痛，他突然发现比起修亚的冷漠，死亡才是最恐怖的。
“回去，我需要碘酒和绷带。”修亚平静的看着嘉伦，缓缓说“还需要阿司匹林。”
嘉伦突然无奈的笑了，他居然会担心修亚，担心一个敢在AH大厦蹦极的怪物......可他玩命，这一次是为了自己。嘉伦这样想着，又看了修亚手上戴着的尾戒一眼，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很多。
“那天，我做了噩梦。”修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眼神有一点困惑“我有没有说什么？”
嘉伦知道修亚在说他在树下睡着的那一次，他微笑着“有，你叫着修斯的名字。”
修亚沉默了一下“知道了。”
“你还说你爱他。”嘉伦抬手拍了拍修亚的肩膀，补充道。
修亚顿住了，他复杂的看了嘉伦一眼，摇了摇头“大概是你听错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头丧犬的眼里居然有一丝柔情。
“不，我说错了。”嘉伦抬了抬胳膊，哈了一声“你说，你爱我。”
修亚猛然瞪住他，随即又闭上眼“...看来你确实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