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七）（1 / 1）
涵素听了陵端的密报，吃惊不小，手里的越窑“千峰翠色”青瓷茶具险些落地：“此话当真？！”
“臣妾怎敢虚言！”
涵素将手里的销金点翠凤朝阳帕子缠在手上琢磨了一回：“这次却是大事了……该报皇上知道。”
“太后！”陵端急了，跪行几步，“您也看出来了，皇上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回护那个贱人！谋害肇临秽乱宫闱，证据那么确凿，皇上都不予治罪，这次若是报皇上知道了，多半又是找个什么借口饶恕！长此以往，宫规何在！皇家颜面何存！太后！如今您是六宫主事了，这等事可不能再姑息了啊！”
“……”
陵端见涵素迟迟不肯下懿旨，血冲上额头，一时也顾不得许多，站起身来：“太后若怕此事惹了皇上不高兴，臣妾自去替皇家除害！日后皇上若是当真追究起来，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太后！臣妾就不信了，后宫嫔妃怀了外人的孩子，论理还能太太平平活着的！”
“慢着！”涵素将陵端喊住，面上神色冷峻，“你说得好，后宫嫔妃生了外人的孩子，就不该太太平平活着还能平步青云的。我也知道你一片苦心。真要论起来，屠苏之罪，即使没有这‘走影’的事，单凭杀害肇临，也足以论个死罪了，如今倘若真是怀了少恭的子嗣，更是死罪无疑。罢了，皇家的规矩还在，讲不得该由老夫做这个恶人。陵端，你让他们去准备，一会儿陪着老夫去凝丹宫，趁着皇上不在，早些赐死了屠苏，也省得后面许多麻烦。”
陵端听了涵素这样说，喜不自胜，答应着去后面准备，却不知道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和红玉说完话便赶回来探察动静的芙蕖，此时也正躲在屏风后面，把陵端和太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红玉带着信得过的一名尚医局的医佐，刚刚给屠苏诊了脉，医佐告诉红玉，屠苏有孕的事是真的。红玉吃惊之下，只得先叮嘱屠苏小心隐瞒，不要被人看出马脚，这时有人来请红玉，说准备太上皇回来的行宫中缺了步辇用的两挂珠帘，尚辇局说已经发过了，恐怕有人做了手脚中饱私囊，不肯再发，要红玉去协调，红玉不敢久留，只好先舍了屠苏这里，去了尚辇局。
医佐和红玉走了，屠苏有些困倦，刚睡下，芙蕖就气喘吁吁跑来了：“屠苏，别睡了！快跑吧！”
“出什么事了？”屠苏还很茫然。
“陵端偷听了我和红玉姐的谈话，现在太后也知道你怀孕了，要赐死你呢！”
“陵越知道吗？”
“来不及跟皇上说了，懿旨马上就到！再说了，就算皇上知道了，太后那边理直气壮，杀你的理由充分得很，皇上也未必保得住你，你先赶快逃吧！”芙蕖拉起屠苏就往外走。
“等等，我不能走得这么不明不白！”
“你还要怎么明白！你明白了命都没了！你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屠苏被芙蕖说的“孩子”打动，跟着芙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我现在出不去！外面有人把守，凝丹宫宫门还是锁着的！”
“放心，”芙蕖从身上摸出钥匙来，“守门的人都被我迷倒了，钥匙我也拿到手了，这就送你出去！”
“你怎么会有……”
“晴雪给我的，她说是少恭在幽都的时候闲着没事做了送给她的，那点分量别说人了，迷倒十头八头大象也不在话下，本来是让晴雪留着防身的，后来晴雪转送给我，我也没想到有用上的一天——哎呀好了！有什么话出去了再说吧！”
芙蕖拉着屠苏，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宫中守卫，直到出宫。也是多亏涵素和陵端对陵越多有忌惮，不敢让陵越知道他们私下赐死屠苏，因此即使发现屠苏不见了，也不敢大张旗鼓搜查。
凭着少恭特制的迷药，芙蕖和屠苏总算顺利出了天墉城，沿着石阶走下去，眼前是一片树林，然后就是护城河。
“过了河上的金桥就是琴川，你就算真的出宫了。”芙蕖取下身上的腰牌，挂到屠苏腰上，“你走到前面，如果碰到守卫拦着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说你是太后宫里派出来的，他们不认识你，却认识腰牌，不敢拦你的。”
“守卫是不认得你，可是我却认得你！”突然有人拦在前面，声色俱厉地说，差点把芙蕖和屠苏的魂都吓掉了，抬头一看，却是虚惊一场：原来正是红玉。
“红玉姐，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屠苏挡在芙蕖前面，“我私自出宫的事，是挟持了芙蕖才做到的，不干她的事，如今红玉姐既然来拿我，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说什么傻话，”红玉叹息着，从肩上卸下个包袱，“这里面是些衣服银两，还有些粗糙的珠玉璎珞，看不出是宫里用的，你钱不够了拿去当铺，救急用。两个傻孩子，一看就没出过门，哪有你们这样，什么都不带就跑的，跑不远就会被抓回去。”
屠苏和芙蕖对看一眼，彼此都有些心虚。
“还有这个，你带上！”红玉把包袱递给屠苏，又扔过来一把剑。
芙蕖认得这把剑：“这不是焚寂吗？”
屠苏吃了一惊：“焚寂？那把著名的凶剑？红玉姐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本来就是你的。当年你母亲嫁到乌蒙灵谷，这剑是陪嫁之一，如今你母亲虽然不在了，你却应该继承。何况它和你身上的焚寂煞气也有些联系，正该你带着它，就当防身用吧。”
“红玉姐，我走了，你和芙蕖……”
“放心，芙蕖是太后的外甥女，我是太上皇身边的婢女，皇上与太后都要卖几分薄面，还不至于被你牵连，倒是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记着，离开了天墉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多谢红玉姐！阿翔还在宫中，我不能带她走了，请红玉姐代为照顾她！”屠苏也顾不上想太多，拿着焚寂剑，背着包袱，急急向前走去。
芙蕖看着屠苏持剑的背影，喃喃道：“屠苏，你把凶器带走，也把这宫中的是非一并带走了。为了你，也为了天墉城中这许多人，千万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