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雾散天明,云归各处(1 / 1)
许沐原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虽说这些年表面上他跟梓篱不对头,然事实上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容小觑;他怎么会为逞一时之快,不知轻重地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何况他有保证过会保守秘密,许沐承认自己有时吊儿郎当,但是正经事上他从没含糊过。
当晚一气之下去了许家湖边的度假别墅住上了,与上次谎称去美国不同,这次气得连字条都没有留下。一连住了4天,说不出的惬意。只是有一点让他一直郁闷,出来这么久严清连一次电话都没打来过,心想着要是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因为做错了事躲起来不敢见人,自己岂不是冤大发了;想到这层,刚才一秒还只穿着件短裤在湖边晒天阳,这一秒就直接套了件外套风风火火地驱车回家了。
昨日,严清和悠琦的关系由于梓篱不知死活的帮忙和好如初。今天,两人约好了去严清家附近的一家茶屋聊聊。
“以前,喝到茶总是苦的;现在才知道不是茶苦,只是我们没喝懂它的甜。”严清轻轻搅动着杯中的铁观音,至于这种甜究竟有多少人能喝懂,严清不清楚;不过岁月让她明白了信仰的意义,茶到底甜不甜不重要,相信它是甜的才能将它耐心地喝完;正如只有相信生活是美好的,日子才能继续下去。
严清的手被握住,“明明是苦的,就不要嘴硬说它甜,”悠琦将严清的那杯铁观音倒进了垃圾桶,“很简单,不喝它就行了。”
严清呆呆地看着眼前空了的杯子,“要是真的这么简单该多好。”
悠琦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进严清的手里,“打拼了这么多年,总归有点积蓄。这20万,你拿去还了许家的彩礼。”
严清愣住了,“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攒下的,我不能要。”
“拿出了这笔钱,确实几乎让我成了一个穷光蛋;不过我觉得很值,买你的自由,买我的幸福。”悠琦不是天使,她坦承了自己的私心。
“可是……”严清拿着轻飘飘的信用卡卡,心里却有千斤重。
“除非,你还想继续霸占着这个没名没分许太太的位置?”悠琦打趣着随即严肃起来,“就当为了我,你知道木头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严清没有再推辞,将支票放进钱包。当初周渡选择跟富家女在一起 ,自己带着报复的心决定跟能给她金钱和虚荣的许沐订婚,而现在,一张20万的支票即将为自己的冲动买单,因为钱开始,以钱结束,应当。
电梯打开的时候,严清以为自己眼花了。许沐上身只套了件大西服,里边啥都没穿,下面艺术地搭了件阿童木卡通短裤,脚上穿着一双人字拖。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不顾形象地蹲在门口。
“怎,怎么不进去?”严清努力地忍着笑。
许沐在门口已经等了一个小时,都快蹲着睡着了,看到严清从电梯走出来,赶紧打理了一下形象,清清嗓子,“没带钥匙。”
严清掏出钥匙打开门,进门的时候心血来潮加上了一句,“下次别忘了带钥匙,否则没人给你开门。”
“我没带,你带了不是一样。”像狗蹲在门口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开门的人回来却被教训了一句,心里很是不痛快。
严清没有说话,换了衣服开始准备晚饭。想着刚才许沐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许沐不明白做个饭也能开心成这样,“有什么那么好笑的?”
严清转过身,看到他衣服还没换,更止不住笑了。
许沐看看自己这身行头,明白了她是把自己当成了乐子,又是后悔又是生气;不过看到切着黄瓜的人笑得手都抖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她笑过,只是这样毫无掩饰的笑,他没见过。
原本半小时就能做好的晚饭,硬生生折腾了一个小时才端上了桌。大概是饿了,许沐胃口很好。
给他添饭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玄关放着的包,严清终究开口了。
“我明天去公司办辞职手续。”严清夹了块茄子放到许沐碗里,一年多,头一次她有勇气做这样的举动。
没想到许沐竟然乖乖地吃完那块他一直称作的“恶心物”,一年多的时间不长,严清却看到了许沐很多改变,自从他自以为是地为她撑腰,从落水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他帮她按上灯管,从他开始因为自己的窘态对她笑,从现在他第一次将茄子放进嘴里……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惯坏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艰难却很欣慰。
“干得不开心?”第一次尝到茄子的味道,竟不是想象中的恶心;只是吃完感觉有东西黏着喉咙,干干涩涩的;许沐边说边喝了口豆腐汤。
“那倒不是。不过白白浪费了你的安排,对不起。”这份工作,断断续续做了不到1个月,严清连部门的运作流程都还没搞清楚,即这样走了显得太过匆忙,不过既然决定要结束,就不能拖泥带水。
许沐看到她那张写满抱歉的脸,莫名地欣慰,一句“对不起”将一切变得值得。
“就知道你是半吊子,不过待在家里也好,省得每次回家都没饭吃。”即便是心软了,嘴上还是少不了抱怨。
“还有,梓篱的事,是我误会了你;负责产检的医生向梓篱的爸爸透露的消息,我太武断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就说嘛,人间自有公道。”许沐得意地笑着,自己的正直的形象总算没有被无辜地毁了。
严清走过去从包里拿出那张卡,“这个,你收好,没有密码。”
“这是什么?”许沐放下筷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原来你赚的比我多啊!”
“还你的。”
话落,许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沉默许久,将支票推向严清,“不要给我钱,我不缺钱花。”明明是调侃的语气,表情确实严肃而警惕的。
“这是当初——”
许沐打断严清的话,“我吃饱了,明天还有会,我去睡了。”
“许沐,你明白的,我们两清了。”严清拿着支票塞进许沐的手里。
“两清?这么简单?”许沐背着身子,一声苦笑。
“我们没有注册,你收了支票,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你也终于可以跟悠琦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你爸妈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他们不会怪你的,你放心。”
“当初你不肯注册,就是为了这一天能这么干脆的走是吧?”许沐语带嘲讽。
严清被质问地哑口无言,她记起那日婚宴过后,严清问了许沐,“你知道顾悠琦跟我的关系吗?”
“知道。”许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任由我成了罪人?”严清急得落泪。
“你没问。”简单的三个字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怎么能跟悠琦以外的人结婚?即便今天不是我,你还是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的是不是?”严清一头雾水,心里太多的疑问。
“家里逼的,我有什么办法?”许沐不耐烦地说。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结婚。”总之严清不能做这样有悖道德的事。
“如果你能阻止这一切,我求之不得。”许沐的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理着头发。
“我们明天不去登记,等过段日子,我们找个时机,吵架也好,性格不合也好,到时候再分开,这样我们都有颜面。”既然明知道是错误,就不能任由它失控地错下去。梓篱的提议严清觉得是唯一的救赎。
“没有意见。”许沐耸耸肩,开足马力开回了新房。
提出进公司上班,实际上严清就是考虑到得攒钱尽快还给许家,只是没想到本以为会漫长而辛苦的过程,悠琦的一张卡竟提早帮她解决了,不知道心里是庆幸还是失落。
“钱我当你收了,我最快明天从公司回来就能搬走。”严清环顾了一下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我去洗碗了,你去睡吧。”严清抱起盘子走向厨房。
许沐木头一样杵在卧室门口,突然转过身,温和地说了一句“我帮你。”
严清没想到有一天许大少爷能主动提出来帮着洗碗,受宠若惊之余,心里欣慰他们两个人总算能好聚好散。
不过之后的情景让她惊吓不已,许沐抓起严清眼前一摞碟子,狠狠地向地板上摔去,“我帮你,我帮你!”
看着满地的碎片,他愤怒的眼睛,严清困惑了,过去他生她的气,给她脸色看,甚至恨不得她被淹死,她都理解;毕竟,由于自己,她不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由于自己,他被家里牢牢地牵制。只是严清不明白现在自己面前的他如此激动的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吗?
许沐摔完盘子,耍完性子,疾步走进卧室,关门的时候手掌上的血淋在了外面的锁把上,严清走过去用手抹去那层血渍,这是错误的代价。
许沐蹲坐在床边,泪流满面。回到家,看到她笑,她为他夹菜,她跟他说对不起,他的心里那么高兴;没想到那一切全都是假的,她要走才是真的。
幽黑的房间只剩下滴血的声音,不只是手心,还有心里。听着客厅收拾陶瓷碎片的声音,许沐抹去眼角的泪,抬起头;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光,微弱却让他做出了某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