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卖身葬父(1 / 1)
逐鹿书院的老学生在三月就开学了,新生发榜那天初言正好在书院,顺便去看了一下。时辰还早,可榜单前已经站了很多人。
因为从逐鹿书院出去的学生一向是品行优良、才学卓著,所以朝廷另外兴建几座高等学府,而把逐鹿书院打造为朝廷重点培养人才的地方。因此,五年前书院进行改革,缩减可以入学的人数以发掘人中龙凤。
现在,上班只有十人,中班十五人,下班二十人,每年录取的总人数不得超过四十五人。尤泽澜刚好是第四十五名。
虽然是被录取学生中的最后一名,但总算是考过了,初言也松了口气。尤泽澜之前选的副科也是医科,所以常去李府请教李墨辰。两姐妹也碰到过,有好多次初言都看见尤泽澜坐在树下认真背书。
当然,尤泽澜依旧是没有给初言好脸色看,总是爱理不理的。反正初言早就习惯,也没甚理会,只不过觉得她现在似乎改变很多。
尤泽澜看到自己压着线考进逐鹿书院,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又是庆幸又是欢喜,激动地大叫:“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在人群之外,初言见尤泽澜一蹦三尺高的模样,微微一笑。初言的性格比较内敛,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是有些佩服尤泽澜的。尤泽澜不会拐弯抹角,总是很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就比如说她讨厌初言,她就绝对不会虚伪地装出喜欢的样子。
尤泽澜听说新生刚进去都会交换礼物以结友谊之好,便跑去街上买了好几样礼物。入逐鹿书院的第一天,她就凭那些珠钗珍宝赢得了好人缘。
逐鹿书院虽大,但学生活动的地区包括学堂、饭厅、宿舍都很集中,所以尤泽澜和初言时不时地会碰到。连着一个月过去,尤泽澜每次都看见初言是一个人。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还真是奇怪,难道她在书院里没有朋友?
“哎,泽澜,吃饭了,在看什么呢?”
尤泽澜自然是在看初言,每次吃饭都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感觉挺孤独的,“那个李初言,你认识吗?怎么总见她一个人?”
“李初言?当然认识。她是去年考进逐鹿书院的,我听说书院里的女孩都不喜欢她。”
尤泽澜大惊,初言在家可是很讨人喜欢的,“为什么?”
“听说她高傲得很,从不搭理别人,而且书院里有很多男同学喜欢她,所以自然就不受其他姑娘待见了。我还听说,去年开学的时候,她什么礼物都没送,也没收到一份礼物。”
原来是这样。李初言打小就不爱说话,哪里是高傲?没送礼物,她入书院的时候正好发生刘成暄的事情,整天在家待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能压根都不知道书院有这风俗;她相貌生得好,男同学喜欢她又不是她的错,干嘛要合伙敌视她?那些女生,真是莫名其妙。
晚上是学生自由活动的时间,尤泽澜一向喜欢到其他同学的宿舍去串门子,但从没去过初言的宿舍。因为白日里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缘故,她决定去瞧瞧。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姐姐。
谁知还没进门呢,就看见初言风一般地跑出来,脸色惨白。
“哎,你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
初言看了她一眼,指着屋子里面道:“蛇,有人在我床上放蛇。”
蛇?尤泽澜感兴趣了,毫不犹豫地冲进去,再跑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条十寸长的小蛇,“就这么小的蛇,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那蛇的嘴巴被尤泽澜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细长的身子正在挣扎,甩过来甩过去。初言看着害怕,不由得后退几步。
此时,宿舍的女生大多在聊天,见有异常情况都围了过来。尤泽澜拿着蛇在她们面前绕了一圈,尖叫声此起彼伏。
“哈哈……”尤泽澜开心地大笑,“是谁这么缺德,把蛇放到李初言的床上?要是被我逮出来就小心点,我用毒蛇毒蜘蛛毒蚂蚁吓死她。”说罢,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可爱的一条蛇,我得找个东西把它养起来。”
养蛇?周围的姑娘瞪大眼睛,初言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还是不要养了,怪吓人的。”
“有什么好吓人的?”尤泽澜满不在乎,“你先进去,我把这蛇处理好了就来找你。”
尤泽澜找了一个废弃的鸟笼,又挖了点泥巴和着菜叶扔进去,“我这里可没什么东西给你吃的,你就先吃点泥巴菜叶将就一下吧。”
一切都搞定后,尤泽澜跑去初言的宿舍,见她还惊魂未定,安慰道:“没事没事,那蛇没毒,你把床单洗干净,再把被子拿出去晒一下就好。”
初言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尤泽澜摆手道,“你知道是谁把蛇放到你床上的?她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应该是韦瑶瑶,平时她看我就不顺眼。白日里我们上医理课,我指出她两处错误,她当时就气得不行。”
书院里经常有女生暗中为难初言,她一向都是置之不理,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今天若不是有尤泽澜在,她大概就是去找人把蛇弄出来,然后再默不作声了。
上医理课出了错误当然要指出来,不然以后医死人怎么办?这个韦瑶瑶,还真是小心眼。
第二天轮到学院休假,每个学生都可以回家休息。以往尤泽澜都是坐自家马车走的,但这次因为怕韦瑶瑶再找初言的麻烦,所以她决定跟初言一起回家。
宇文新照例是来接初言,看见她和尤泽澜一起走出来,颇感意外。
“堂哥,”尤泽澜上了马车,不满地看了宇文新一眼,“我听说你每次都来接李初言,可怎么连她被人欺负都不知道?”
有人欺负言言?宇文新眼神一冷,问道:“是谁?”
尤泽澜正要说,被初言拦住了,“只是一些小事,不用管她们就是。”
“你越是这样,她们就越得意。”尤泽澜大叫,“你以为是在家里啊,谁都宠着你。你不还手,她们会变本加厉的。”
“欺负言言的人是谁?”
“就是那个……”
“哎,澜姐姐。”初言又拦道,继而对宇文道:“你不要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宇文新先把初言送回李府,然后送尤泽澜回锦绣山庄,“澜儿,言言不让我管,以后她在学院里若是有什么事,还请你多帮助她。”
“我会的。”尤泽澜干脆地答道,“怎么说我也是她姐姐啊。”
在学院里闷了五天,尤泽澜一回家就上街溜达。
长安街每天都很热闹,可是像那样一大圈人围在一起的情况却是不多见。尤泽澜一向喜欢凑热闹,连忙挤进人群里,却是有一个小姑娘在卖身葬父。
如今世道安宁,百姓富足,像这类卖身葬父的例子还是少见,尤泽澜不禁多留了一会儿。旁边有一个大婶叹道:“唉,这小姑娘真可怜,都在这跪了几天了。”
“让开,让开。”
一个身材壮实的大汉粗鲁地拨开人群。尤泽澜被后退的人踩了一脚,真是倒霉。
“走,跟我们家公子回家做小妾。”
壮汉后面走出一个穿华服的公子,全身的装扮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尤泽澜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这位姑娘,你需要多少银子?”
听到这声音,尤泽澜猛然想起来。
他就是那个撞嫂嫂的人。
总算是让她碰到了。
“喂,”尤泽澜上前,推了那公子一把,“你这个坏家伙,今天总算是撞到我手里,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便握起拳头朝对方打去。
华服公子轻而易举地拦下尤泽澜挥过来的拳头,笑道:“姑娘,在下张昊天,从未见过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尤泽澜气急败坏道,”一个多月以前,你骑马撞到我,想起来了没?”
刚入长安那一天,他的确是撞到人了。张昊天松开尤泽澜的手,歉然道:“原来那天是撞到了姑娘,真是万分抱歉。”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尤泽澜白了他一眼,好在嫂嫂没事,不然一定把他大卸八块,“这个小姑娘,我买了。”
“哎,姑娘。”张昊天拦道,“好像是我先说的。”
“我管你先说不先说。”尤泽澜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对她道:“你先跟我拿银子去葬父亲,然后在我家做个小丫鬟,怎么样?”
“姑娘。”张昊天上前道,“长得这么漂亮,为何如此不讲理?”
“不讲理?”尤泽澜斜了他一眼,“我就是不讲理怎么了?像你这种骑马乱撞的人,把人家小姑娘买回去指不定怎么折磨呢,我这是在救人,你给我让开。”
尤泽澜推开张昊天,拉着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走出人群。
“世子,要不要属下……”
“不用。”张昊天道,“我也并不确定那小姑娘到底是不是父王安排的。”
尤泽澜把那小姑娘带到锦绣楼,让厨子给她做了一些热的饭菜。
“阿项。”尤泽澜对李初项挥手。
尤泽澜比李初项只小一岁,因此一直都直接叫名字,他已经习惯。此时见她带了一个陌生的姑娘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尤泽澜答道:“我买了一个小丫鬟,叫小红,准备带回去照顾嫂嫂,你觉得怎么样?”
李初项看了小红一眼,把尤泽澜拉倒一边,低声道:“嫂嫂身边有用得顺手的人,这小姑娘来历不明,把她买回去干什么?”
“哎呀,小红没爹没娘,看着挺可怜的。再说,嫂嫂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都不方便,多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你放心好了。”
好吧,李初项点头,“那你自己留意些。”
“嗯。”尤泽澜点头,招呼小红在饭桌旁坐下,“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就跟我回家。”
“谢谢小姐。”小红似乎很怕人的样子,一直低着头,畏手畏脚的。
上菜的小伙计有点眼熟,尤泽澜瞄了两眼,总算是认出来,“花漾,你怎么在这?”
花漾也是逐鹿书院的学生,跟尤泽澜在一样在下班。怎么现在在锦绣楼当小伙计?她一个女儿家,跑来跑去怎么受得了。
花漾也认出尤泽澜来,局促道:“我带来的银子已经花光了,所以休假的时候出来找些活干。李老板心地好,收留我在锦绣楼做小伙计赚些补贴。”
是这样啊。尤泽澜点头,“那你快去忙吧。”
见花漾走远了,尤泽澜跑到李初项身边,偷偷道:“阿项,那个花漾是我的同学,你照顾她一点。”
“我知道。”李初项点头。当初花漾来酒楼问有没有活干,锦绣楼不缺伙计,但花漾说只是休假的时候来帮忙,他得知她是来逐鹿书院求学就应下。
尤泽澜回到锦绣山庄,让管家把小红的父亲安葬好,又让人带着小红熟悉庄里的环境。恰好李墨辰在帮宇文棠把脉,尤泽澜便凑过去道:“姑爹,我今天碰到上次撞嫂嫂的那个人了,他说他叫张昊天,我把他臭骂了一顿。”
张昊天?
李墨辰收回手,问道:“澜儿,你确定那个张昊天就是那天骑马的人?”
尤泽澜肯定地点头,“确定,他自己也承认了。”
西王今日告诉他,平南王的长子张昊天昨日入朝觐见元帝,说是近日刚到长安。可按澜儿这样说,他一个多月以前就已暗中潜入长安。那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