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视若无睹(1 / 1)
71、视若无睹
众人眼中的春晓亦是蓬头跣足、衣衫蓝缕,尤似脏污不堪的乞丐。隐约泛着一股怪味,引得路人纷纷退避。几天不沾干净的水,喉咙口燥得发疼。她好想回京城,她受够了他人的冷漠,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连怨的力气全给消磨光了,自怨自艾,却无法改变现状的困顿。
春晓抹着花脸,盯着墙角的脏馒头咽下一口口水。馒头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蚂蚁,非但没有让她产生恶心,嘴巴内分泌的津液是越来越多。她慢慢靠近墙角,蹲身一捞,低头猛啃。
身后一名小童发出“啊”的一声,吓得春晓掉落馒头,回头一望。小童手指颤抖,高声叫道:“哇!娘亲,她在吃蚂蚁!”春晓胡乱的擦掉嘴边黑色点点。
美妇倒吸一口气,握着小童的手退后一步。忽小童再道:“咦?对了!我想起来,娘给我做青团那日,我有看到这位姐姐。瞧她肚子,藏了个大蹴鞠哟!”美妇暗吁,好在是一个人。发现春晓傻愣愣的瞅着小童手上的葱油饼,她弯腿对着儿郎问:
“姐姐她肚子饿,你能不能把手里的饼子送给她呀?”小童嘟唇,饼子外的油纸捏出一个深凹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跟姐姐的蹴鞠换!”春晓一滞,目光扫到自己的肚皮上,...蹴鞠不会是指它吧......。美妇尴尬的扯扯嘴角:
“小宝乖,待会娘亲给你买个蹴鞠玩,小姐姐的肚子没有藏蹴鞠喔。”小童半信半疑,娘亲从不骗他,只是小脑瓜想不通姐姐的肚子为何会那么大?小童小跑到春晓的面前递上葱油饼,春晓抬头凝视美妇,见她一脸慈祥的注视着小童,春晓忙不迭的低头接过,随后轻轻说了声“谢谢”,即刻揣着葱油饼跑出他们的视线。
挨着街头的地藏菩萨,春晓一边紧张兮兮的咬着饼边,一边瞪着暗角几个虎视眈眈的乞丐,若她不在人多的地方用食,没准儿争抢食物中会伤了自己。怀孕在身,营养不足显得脸色蜡黄。发现两三个乞丐偷偷向她靠近,春晓三两下把葱油饼塞进嘴巴里鼓着。那几个又惊又气,捡起石头就扔。春晓躲在菩萨的背面缩着,嘴里大力的嚼啊嚼,说什么也得活着。
油腻的饼子下肚,春晓绕街往郊外的小河边走。漱口喝水,统统解决了抚弄自个儿的头发。了了几丝银发骇住了春晓,她才多大就长那颜色,赶紧拔了。女子生□美,春晓亦是如此。之后回到离城门不远的废庙里歇息。
窝在稻草堆里,春晓昏昏欲睡。浅眠中,她似乎梦到了童年,穿插着今日遇见的美妇与小童。美妇的笑颜与娘亲的影子重叠,而她变成了那位不足五岁的孩童讨着娘亲吃糖。辗转数十载,像是停留在那个时间里,拥有最为温暖的家和亲人。醒来时,眼角沾湿,春晓唉声叹气,跨出门,已是残阳夕照,她得外出觅食。
馊臭的剩饭由木桶装放在酒楼的后门,春晓舔舔唇,眉目一皱,忆起好几日所尝之味,到现在还残留在舌苔上。直至吃了那葱油饼子,觉得是她今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则曾经早已忘怀,难与现今相比。
用手撮了一堆塞进嘴里,猛的作呕欲吐。春晓苦笑:“嘁,吃过人吃的东西,这些个...真难入口。”语罢,春晓逼着自己又咽下一口猪食。胃里直泛酸液,下一口倏地呕了一滩。扶墙慢慢走出街巷,下一刻撞在锦衣上,摔在地。
头上人嫌恶的嘟嚷:“好臭,走路不带眼呐!脏死了!”旁边的老鸨马上用丝巾帮着擦他弄脏的衣袖:“大人,奴家帮你。”谭知县一挥衣袖,恶狠狠的瞪着春晓。春晓仰视,唇色尽退。他上前一步,春晓向后一躲,瞧得出她怕人前的衣冠禽兽。
嘴角恶劣一撇,谭知县伸手扣住春晓的下巴:“鸨娘,你说她能值几个钱?”春晓下巴一偏,脱出他的钳制,身子往后缩了缩。老鸨甚是为难,无奈不能得罪眼前人,稍躬身查看地上的乞丐婆子:“大人,您跟我说笑呢!哪来的臭乞丐呀?身怀六甲是这行的大忌。要是我们楼里的姑娘乱怀野种,我不把她们扒皮抽骨的!”
谭知县轻浮的点点下巴:“也就是说,你们不收这样的人?”老鸨眼角一弯:“何止,要姿色没姿色,是男人根本就不会碰那种货色!我们楼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比她强,大人莫不是换了口味?”说着说着,老鸨得瑟的没完没了。
谭知县用俩人能听到音量说:“春少夫人,你也听到了,废人啊,去哪里都没人要,可不可怜?我让你来找我,可惜你不领情。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你自个儿命不好。只要你......”说着,伸手便要摸上春晓的脸,啪得打红谭知县的手背,随之又一声脆响。春晓被谭知县打偏了脸,嘴角露红。
“贱女人,我让你到哪里也找不到活干!饿死你!”春晓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一怒之下谭知县又反捆她另一边的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春晓吐出一颗牙,地上飞溅血点。老鸨视他面目狰狞,心肝儿害怕,暗道谭知县是跟人有仇吗?狠打一个弱女子。噤声立的远远的。
待谭知县泄愤后,对着春晓露出白森森的笑:“你记着,这是我第二次给你上的课,你身边的好人全死光了!不想活就去死,别撑着碍眼!凡事不择手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贬夜绛是因为我帮了三殿下弄死你们春家,太子殿不会放过我,我生为三殿下的‘卒’自然会知道些内情,所以三殿下也不会放了我,今个儿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我的!”语毕,谭知县扬长而去。
他说的欠,春晓不由冷笑着爬起。老鸨在屋檐下探看她,心脏跳的飞快。春晓犹如行尸般颤巍巍的站起,迈了两步,春晓咒骂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迁怒我于事无补。呸,又掉牙了!不懂怜香惜玉的走狗,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呀的真倒霉!呸呸!”
春晓回路在河边漱了漱口,见破庙有火光,即刻怒气冲冲的拾起地上的木棍,扬声大叫:“哪个兔崽子敢占姑奶奶的窝。”
围着火坑的几个乞丐瞬时僵硬的回头。春晓认出,他们几个就是早上扔她石头的。春晓正怒在心头,挥着棒子:“不服气,就来抢啊!偷偷摸摸敢偷吃我的番薯,我让你们吃棍子!”乞丐见她杀气腾腾,下意识提起插番薯的木条防守。春晓一阵乱舞,噼噼啪啪,疯也似的劈头猛敲,乞丐们哀嚎一片,群起攻不下一地,遂扔了木条连滚带爬的跑出破庙。
春晓喘着大气,余怒咆哮:“勿欺人太甚!”一屁股坐在草堆,春晓拔出木条上的番薯,啃了两口泄恨。突的肚子一痛,春晓趟在草堆里动弹不得。张大口深呼吸,一折腾就是一夜。
两天后,春晓再次来到大街上找食吃。前日在庄家地里偷挖的番薯已然消耗完了。满嘴愤世嫉俗的碎骂,不知从何起,周围的乞丐不再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