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一生一世(1 / 1)
网:,她在乞讨中撞见了一个人。她从身后死死的抱住春晓,嘴里哭喊着:“小姐小姐!”春晓身子一僵,听了数十年的口音她早就辨认出她是谁...不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他也来了?
吓得一激灵,春晓立马掰着她的手喊:“我不是,我不是!”金梅抱着她的腿不肯放开:“你就是,我好容易找到小姐,怎么可以不认我!”春晓脸色赤红,她哪有脸敢认呀,全身破破烂烂,一点儿没小姐的样。她仿佛跳进油炸锅里,挣扎着想要跳离。
哪知金梅卒然拔下头上的木簪,撩开胸前的圈扣,准备自杀。周围人更是散出一条道来,惊叫着看着两人。春晓着实急红了眼,她不管金梅是不是做戏给她看,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金梅胸口上的大巴像是被尖利的凶器戳穿过,那是她不曾见过的伤痕。
春晓迟疑的抬起手:“你莫要激动,我、我、我不走就是了。”金梅一把抱住春晓,哭湿了肩头。路人在两人和好的样子下,纷纷拍手叫好,春晓是一头雾水,觉得此情此景尤为狗血。一哭二闹三上吊,本就是女孩家的伎俩,她怎么就轻易上当了呢!暗自捶心肝,心中不痛快。大街上,人流滞留不前,两主仆再次相见引得众人喝彩?!春晓窘红着脸,领着金梅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走进一处凉棚,春晓微整前襟:“你怎么就断定我是你家小姐?”金梅吸吸鼻子:“我就是知道,我服侍小姐十八年了,小姐的动作、习惯我全看在眼里。”春晓不好意思搔搔头皮,旁头侧击:“你是怎么来的?”
金梅表情慎重:“还能怎么来呀,我和姑爷找了你好久,要不是我今日突发奇想,上街走走岂会遇到小姐您!”春晓嘴角抽搐,她倒是说得轻松,怕是他们每日在街上游晃吧。
金梅含泪一笑,哪是说遇就能遇见的。要不是姑爷昨日说他见到像小姐样的乞丐,她还不会出屋呢。当时姑爷手舞足蹈的解释,并具体的叙述小姐潦倒的样貌时,她震惊了,简直是不可置信。她的小姐最爱干净,不曾穿过带补丁的衣裳。金梅顿时怒不可揭的跺脚问姑爷怎不带小姐回来。姑爷耷拉着脑袋说他一时恍惚,人就不见了。金梅哭笑不得,生平没这样大胆的朝主子动手。姑爷愿打愿挨,任由金梅捶胸捶到“内伤”。一夜辗转无眠,金梅忍不住一大早上街寻找。
见着肚子隆起的乞丐婆子便一把捉着不放,待看清是谁后适才放手。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看见一个身高与小姐几乎相同,略偏瘦弱的人影映入她的眸子,陡然觉得呼吸不畅,胸口仿若擂鼓般敲打。
金梅激动的把小姐拥在怀中,感觉失而复得的感受真好!春晓见她一会笑一会哭,她心里更是难受的无以复加。金梅握着她的手邀她回去,春晓陡升怯意:“我,我还不想......”见到他....
金梅愣是半天没弄懂春晓的意思,苦苦哀求:“小姐,家里虽穷,但尚有柴米油盐不缺,我相信我们同甘共苦,一定可以度过难关。现在的您瘦了好多,告诉金梅,您住处在哪?”
春晓偏头,不忍在见她忧怜的眸子:“别叫我小姐,这已是名存实亡了,我说了,我不回去...你也不要告诉千枝...你见过我...”
金梅睁大眼睛:“为何?为何不见姑爷?我和姑爷每天都念着您回去!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体谅你,即使最后没有相见,我们可以回京,在老爷夫人的墓前祈福。”春晓一阵晕眩,她不要回什么劳什子京城。那是她最为痛苦,心伤的根源。她后悔没有见爹爹最后一面,继而是娘亲。
“我不要听,你别说了!你就当我不孝,不义,让我一个人安静的过日子吧...!”金梅急切的扣住春晓欲离的手腕:“小姐,瞧您这一身,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春晓一甩手,面色决绝:“我过什么日子不用你同情!”说完,便走,一点儿没有婉转的余地。金梅捂着面孔,愈发对小姐陌生了起来。
凉棚的角落闪出一个人影,他默默的听完主仆俩的对话,拳头捏的死紧,骨节泛白。
自从在那条街上碰到金梅后,春晓就不在那里出没,专挑些生疏的街路嚼食,有时累了,趟在破庙里一日,够休息足矣。但是她每次走熟一条街,总会有稀奇的事发生。譬如会有人送食物或是衣物给她。她多番思虑,嘴角一垮:“金梅这妮子就不懂我的心情!”手一挥,东西扔在路边的篓子里,她不稀罕别人的接济。她说过她要反省,怎可接受别人坏了规矩。较真的脾气使得春晓的自尊死灰复燃,她就是穷到喝雨水,也得熬下去。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受苦七七四十九日算是抚慰爹娘的魂灵。
长期于此,春晓哀毁骨立。惹了病,无钱医治。躬身颤巍巍的经过一家草堂,目视店中老板手上的飞龙(龙骨,药材),嘿,真像自己。
一日无伙食收获,春晓认命的躺在破庙里一日,睡到午时,整个人像蒸笼里烧,半睁着眼帘,有黑影在面前晃动。惟有淡淡的木香钻进鼻子里。当冰凉的手触及她的额头时,春晓舒服的闭上眼睛,手离开时,她不悦的哼哼呻吟。终于那只手又覆了上去,春晓贪恋这份凉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耳畔边轻轻的有人低唤,她一醒来,发现金梅忧心忡忡的望着她。春晓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那只粗糙带茧的大手是柳千枝的。面色一红,春晓低头巡视身上的棉被。
金梅为她拭汗,春晓彷徨的扫了下四周。掉漆的柱子和座上残缺的大佛是她住的破庙。无来由的落寞让她把视线定在金梅的脸上:“你怎么在这里?”
金梅沙哑的说:“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一个人准备去找老爷夫人了?”春晓垂目,握拳抵住眉心轻敲。金梅凑上一碗干净的水,春晓停止动作,疲倦的撸了前边的刘海:“如果我死了,说明爹娘没有原谅我......你...为什么阻止我呢?”金梅握着碗底,水面晃动,溢在她的裙子上。看见春晓嘴角浮上的笑意,金梅手势一转,春晓扑了一脸水,错愕的看着自己的侍女发火。
“你真不要命了!枉我决定跟你一辈子,你...你太伤我心了!”金梅提起裙摆,扭身飞跑出破庙。春晓对着火坑里的火苗出神,她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春晓以为她会回来,坐了许久,或许是困意将至,熬不住疲倦,倒在稻草堆里呼呼大睡。
夜间,熟悉的木香又索绕在鼻尖,甚是温馨。接踵而来的暖意贴近春晓,她下意识张手抱个满怀,吸取更多的香味。晨曦,春晓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窝草堆,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次日,亦是同样的情形。春晓浅眠,身边的木香使人轻松,沉静。醒来后,春晓第一时间便是闻身上的味儿,一股子咸臭叫她赶紧捏着鼻头,往河边走去。
清水洗净她身上的异味,她回岸边发现自己的破衣履不再,则一旁的树上凭空挂了一件干净的小花碎衣。她顿了顿,随之探手拿起衣物裹身。
虽埋怨衣裳过新,有碍她乞讨生计。但是穿在身上的舒适感,使她日日心情愉悦。食物与新衣接连不断,春晓饶是感谢金梅也不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她说过她不需要。
终有一天,春晓感觉身后有人跟随,春晓步伐一滞,那人也停下步子。春晓一哆嗦,以为是坏人,遂起步在街上绕了好几条,直至她拐进一条小街,顺带抄着一把扫帚捏在胸前,但那人始终是保持一段路程。春晓经由一想,可能那人不想伤害她。战战兢兢的张口道:
“金、金梅么?”毫无反应,春晓攒紧手中的扫帚柄。她又喊了一声,春晓冷汗滑下,不由想跑。刚跑了三步,后面惊起话音:
“你别跑!小、小心肚里的孩子.....”春晓一吓,连头都不敢转了。脚步声清清楚楚的落在后方的五步距离。只要回头一眼,春晓定是心神大乱。他的声音如风至耳朵里,春晓手中的扫帚倒在地上,“啪”的惊醒梦中人。
“我不是有意惊吓你,我,我纯属路...路过......”春晓双肩一抖,他说谎的时候容易结结巴巴,恍如羞涩的“少年”。算算如今他年方二十,说谎的功夫还是没有长进。该见他吗?春晓犹豫的当口,转过身,人竟然不在了。春晓咬住唇,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那日,金梅再次出现,说是今儿个是她的寿辰,煮了点面。春晓不好拒绝,盘腿坐着吸面条。有意无意,眼睛飘向金梅。金梅感受到视线,抬首捞了一簇面放进春晓的碗里:“小姐,多吃点,就是吃不下,肚里孩子也须荣养(营养)。”
春晓又嚼上两口,启口:“金梅,以后你别在送东西给我了,我用不到......”金梅眨眼:“金梅有送你什么东西么?”
“就是衣裳和食物!”金梅饶有兴致的敲敲竹筷:“在哪呢?给我看看?”春晓一懵,坦言道:“给我扔了.....”
金梅叹气:“小姐,金梅这点银子哪够给你买那么多衣裳和吃的,准时姑爷,你啊,真是浪费他的一番苦心呐!”春晓猛然没了声响,金梅低眉瞅着她作笑。直到金梅起身收碗,春晓终于憋出一句:“真的,你叫他别浪费银子了!”金梅递她一眼,苦恼的回答:“明明可以在一起,您这是耍什么矫情。”春晓嘴一噘,哪的话,她想靠她自己。金梅悠悠再语:“小姐,你还是看开吧。姑爷若是等腻了,不要你,到时有你哭的。”春晓偏头,一人穷生闷气。
半夜,她睡得有些热,微微睁开眼好似看见柳千枝倚在她的身边,忧郁的目光如同深潭。春晓讨厌他脸带忧伤,即使是梦中,喃喃呓语:“你...心痛么?”柳千枝握住她的手指在唇边细吻:“你何时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春晓迷惑于手指间的温度,挨着舒服的姿势蹭了蹭梦中爱人的胸口:“我也不知道呢...我好像做了一个长梦呵,梦见了爹娘,你和未出世的孩子。”
柳千枝轻笑:“或许我不该放手,我好后悔那日的决定。你能不能为我回来呢?”春晓微笑着,这梦可真醉人呢,柳千枝在她脑海里重复着要她回来。春晓满足的翘起嘴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很爱你,所以好想你,想到把你禁锢在身边,私心也罢,藏着你,不让你再离开我。”醉到了心田,春晓呵呵傻笑,柳千枝从未对她坦露心声,如此缠绵悱恻,她开始妒忌梦中的自己。
“我也同样爱你。”春晓含情脉脉的回应,被人捧在心间的疼爱如痴如醉。或者是昼想夜梦,她早在等待柳千枝一诉爱意。
浑然不知,一吻落在眉心,接着是鼻尖,最后四瓣相接,全身酥麻飘然。春晓垂下睫毛,希望此梦无尽。
日日思,夜夜想。那人总归在自己的梦里出现。春晓期望着白天缩短,则长夜漫漫。梦中的柳千枝抱着她,开头语老是哀戚戚问她何时回到他的身边。她也不厌其烦的摇头说不知。
她怕答应后,随之梦幻泡影。
飘落的白絮为硬石板铺上一层软毯,春晓呵着气,吃力的蹲在城里的墙角乞讨。手足上青青紫紫,生满冻疮。她却思绪飘远,昨夜,梦中的柳千枝搓揉她浮肿的双手,埋怨她的固执。七七四十九日只剩下最后的一日,她笑着,今日一过,她就可以去找柳千枝,不晓得他还会要她否。
说实在的,蹲了半天,街上不见半个人影,反而她的肚子愈发的震痛。春晓支撑不住坐倒在雪地上,凉意透过衣裳,冻得春晓直打寒战。
扣着雪地一条一条,就是站不起来。春晓攒着薄毛毯在地上爬了一尺,陡然觉得身下湿凉一片。春晓心惊,回头望了望身下,发现自己的羊水破了。春晓钳口挢舌,四肢乱扑腾,欲想爬起,脚下一滑,跌趴在地上,猛的痛潮揪起心头肉。春晓望着满天雪花,她挣扎着。又爬了一尺,一丝血腥味浮游在空气中,春晓唇色发白,她继续爬着,血痕拖了老长,显得格外的刺目。
远处有雪花飞扬,春晓朦胧中看见一个持伞的人向她奔来。人越来越近,春晓仰起头等待着她爱恋的人一把抱住她。
柳千枝几乎哽咽,他搂抱住春晓,一滴滴的热泪砸在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滚烫,这是春晓贪恋的体温。耳边谩骂着:“都是我不好,没看好你,我再也不放开了,再也不放开了!”
春晓心里答应:恩,我不离了,我生生世世待在你的身边。
骤然被肉体上的痛楚痛醒,春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单手握在柳千枝的手里,那焦急的眸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夫人,你快用力!孩子出来半个头了!”春晓蓦地全身一颤,他们的未来即将出世。用尽全力,与生死一线相搏,春晓争取着能与柳千枝在聚团圆。那一声声的鼓励,和柳千枝手上传来的力量让一个母亲坚持着。
夜夜木香,她深深雕刻在心中,梦境转为真实,是的,春晓每日每夜都在和柳千枝腹心相照,直到孩子临盆。
那一声强力的啼哭声划破雪夜,渐渐的雪势变小。春晓虚脱的躺在床榻上,见接产婆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娃娃递给柳千枝。俩人逗着娃娃,引得金梅伸长脖子,伸手轻戳他的红脸蛋。闭着眼的娃娃又大声哭起,春晓柔弱的唤道:“让我...瞧瞧...是男娃还是女娃...。”柳千枝欣喜的蹲在床边,转手把孩子放在春晓的身侧,春晓歪头,凝视着娃娃。
产婆洪亮的嗓音响起:“恭喜夫人,是个大胖男娃!”春晓微微一笑,小家伙真是折腾死她了。可惜长得颇难看......?春晓疑惑的嘟唇:“相公,他怎么不像你和我?”
柳千枝大笑:“怎么会,他的嘴巴就很像你,而他的鼻子很像我喔!”春晓又认真的打量,算了,苦尽甘来,得来这小家伙算是上天给她的薄福吧。
柳千枝亲吻春晓的眉眼:“你在想什么呢?”
春晓无声的咧嘴笑:“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柳千枝抚摸她的眉眼,他将不会负她一辈子,爱她一生一世。
愿月老再续情缘,亦下一世,下下一世......
不求门当户对,但求真情实意。
至于京城的破事,那一切终了...终了...放弃仇恨,终能成就一件美事。
桃慕枝偎倚春色碧天,瓣恋地浮沉烟雨红尘,只缘身在凡间,众里寻往自己的唯一,回首,【他】、【她】或许就驻在自己的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局了~撒花~从元旦写到现在~慢慢爬呀~感慨很多。首先文笔有进步,虽然进步的前提下我又广为叠词(前期)后经由小薰点拨,慢慢简化,简化到现在,我瞟了眼结局...我不是故意偷懒哇...虽然耐心不怎么好,也不是修文党,所以有BUG的话,小问题会改改,大问题还真懒得改了...比如叠词,笑,我就是喜欢放着不改文,问我为什么...那是因为能看到自己的成长和努力,以后加之对比,最主要的还是懒人一个,别人说好作品就是修改,我怕再次改将会面目全非,按着心境我还是发了...努力写完转型文发现我以前写的...囧到了,果然越来越唾弃了...还有就是,看了第一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美文的话就大错就错了喔......我绝不是华丽辞藻的代表者!(被人砸后脑)
对于这次转型,收获一半一半,其中我觉得自己文笔有长进,另一半我败在大家都霸王我,可见这题材不受欢迎哇,不过感谢能耐着性子看完我这篇文的读者,我很高兴,忍不住扑到你们。从中我也有暴走过,譬如大家不喜男女主角,我先说明,这文的确是讽刺类的文,所以取材中,我不是迎合读者的走风,而是把人性的一面写出来,可能大家看到这句会拍,那就拿我做例子,我的人性,我会怎么看待这个社会和表现出的感情。
虽然我想把结局写的悲壮点,外加黑暗和失落点,貌似写到后来,发现我的“耐心”在催促结局完结,所以就写成这副样子...我默哀...我不是故意的...咳咳
当然此篇会有几个番外再充场面,间隔我在上一章作者的话提到...有耐心的亲爱们请继续支持俺,支持追文...若有问题者,留言告知~
春月篇等待大家跟我交流,貌似文案上我有注明
PS:倌夫 倌:男妓 夫:这里指夫人或者男的夫...所以两个主角不分主和副...这里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