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起程(1 / 1)
作者有话要说:调修~~~就是很舒心~补完章了~明天继续上班~炯炯有神啊~~~·哈哈拼老命跑了一段路,金梅被颠醒,撑着柳千枝的肩头:“这是哪里.....”三人齐齐回头,金梅迷茫的环视四周,:香玲首当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好烫!”金梅虚弱的望着她,好像刚反应过来。
春月提议:“先找个客栈安顿,金梅病情加重不宜长久立在风口。”
柳千枝同意,歪头关切道:“金梅,你忍忍!”金梅脑袋晕眩,眼前的景物顺时针打圈,而柔和的嗓音犹如卯时的太阳照在心间暖融融的。她勾紧柳千枝的脖子,吸取他身上的温度。到最后,强撑的力气快速瓦解,整个人偎贴在他背上,热呼呼的伴随着颤抖。
香玲一边擦拭她额上的冷汗,一边观察,害怕她身子熬不住休克了去。已是面无人色的金梅,显然是不肯休息,双眼费劲的扫着街头,不放过任何一处暗角,像在寻找着什么。春月小心的带着三人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路过一家粗陋的小店,门匾上的绿字腐缺了好几块,模模糊糊写着悦来客栈。一行人不由分说,落下银子打尖住店,之后再做打算。
现下命不由人,银子能省则省。店里的摆设虽陈旧,但用的倒也干净。雪白的床褥透着阳光的味道,金梅一着被,惊慌的探手抓住欲离的春月。春月回头,见她眼中噙泪,一副可怜巴巴的病秧子。香玲忙靠过去,抚摸她的刘海:“你别怕,小姐正准备让柳千枝去求医,你啊,乖乖养病,我待在这陪你就是。”言罢,香玲捏着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金梅的脸色愈发的通红,只有她自知一半是羞红的。她现在半死不活,主子厌倦,嫌麻烦丢了她纯属常事,可心里说不出的惶恐,下意识感到不安时做出越轨的行为。
柳千枝温柔的笑道:“金梅,我去去就来!你若是胸口疼就告诉香玲。”金梅恩了一声,后无言语的阖上眼,悄悄的,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充满对主子的感激。
无法抚平心中的内疚,点点滴水之恩让她回想起——当初如何阻碍自家的小姐爱上他,他们身份高低有别,在一起只会徒生悲剧。她恨过柳千枝,因为小姐为了他忤逆老爷夫人,差点儿命丧黄泉,也为他留尽了泪水。她就像俩人的见证者般,看到了相遇、相知,离别与欢聚,直到后来......
对于柳千枝,金梅是大为改观。经过春府变故这一遭,更肯定了柳千枝是至情至性,孝悌忠信之人。惭愧于以貌取人,枉把小姐口中的连三公子与姑爷做对比,什么云泥之别、天差地远。全是自个儿长“鸡眼”,以为有钱有势才配得上门当户对。她由衷的希望小姐能幸福一生。
如今,小姐无依无靠一人在外飘泊,她巴不得养好伤就去找小姐。她担心小姐的自理难处,没了她,这日子怎么过?想着想着,眉宇紧收,形成一个川字。当下眉心一热,香玲温软的指腹抚平那里:“怎还不快睡?”
金梅眨眨湿睫,哀声道:“你说,我家小姐和姑爷两情相悦了,为何还会分开?”香玲久久回她一个低低的喟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都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相信月老的红线未曾牵错过,你要相信我们的主子。”突然觉得表姐的话总是深奥难懂,神仙到底存不存在,自在信仰。金梅嚼着她话中的言辞,乍然醒悟:“你和二小姐要离开京城吗?”
香玲拍拍她的脸:“如果是,你会想我们吗?即使相隔数千里。”金梅不假思索道:“会!”为了表明她没说谎,她强支起上身,发现二小姐春月并未离开屋子,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金梅一窘,转念脱口:“你不跟我们住一起吗?二小姐准备去哪?”春月从刚才起不吱声,就是为了留给她们表姐妹谈谈心,诉说衷肠。
“我打算去临安投靠姑婆,等妹夫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愿。”金梅一急,方开口欲说,眼前一花,头跟炸开似的,胸口窒闷。
香玲立即按她躺下:“瞧你紧张的样,正发着高烧呢!哎,三姑爷走不走是他的事,我们不会硬逼,你愿跟谁也是你自个儿的事。京城已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为了活,我们女儿家迫不得已离乡背井,只求一个安身之所。”金梅艰难的仰视她,对上她的眸光,盛满了辛酸。
两姐妹从进春府后不曾别离。金梅恋恋不舍,耳边听着她讲起府里以前的丑事,缓解屋中滞留的悲伤。朦胧中,眼皮越来越重。然,不知过了什么时辰,半梦半醒间,嘴里被灌入苦涩的药汁。她很想再一次看清香玲的脸,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柳千枝望着金梅的睡颜接过药碗。春月拍拍他的肩,借一步说话。三人走出僻巷,以散步的脚程。柳千枝撇眼香玲肩上的行囊,扬首对着天际莞尔:“二姐今日出发去何地?”
春月一愣,他语气沉稳,像在问一个朋友去何方,毫不关乎自己。宛若预知了答案却还是张口又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柳千枝停足,认真的说道:“我等她回来。”春月略一停顿,柔如水的音色再起:“我就知道。哎,我这妹妹爱钻牛角尖,何时回来真不晓得是何年马月。你如果等得灰心,或者日子过的不顺心,你到临安来找我。此次我与香玲前去投靠姑婆。”
柳千枝笑不露齿的颔首:“谢谢二姐的好意,千枝等不急会去找娘子。有朝一日,寻到人在临安相会,倒时还请二姐多多照顾。”
春月瘪瘪嘴,眼一横:“跟我客气作什?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歹说你叫我一声二姐,难道是心口不一,当我成外人看?”
柳千枝拱手赔不是:“莫气,莫气。千枝失言,二姐就当没听过。”春月捂嘴一笑,柳千枝跟着展颜,算的上悲伤后的第一个笑容。贝齿泛着灿烂的光泽,春月骤然看呆,喃喃道:“如果当时我选了你,那该多好......”
柳千枝怔忡,马上扬起谦笑:“是二姐指引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这一生绝不辜负。相见二姐的第一次,我隐隐觉得你心中已有一人,从头到尾你又是否后悔过?”春月苦笑,柳千枝真可恶,痛揭她的伤疤,懊悔自己怎么对他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
“别提了!别提了!我头痛。”春月甩甩手腕。身旁的香玲捏了把汗,小姐定是认真的,好在三姑爷委婉拒绝,拾台阶给她下,趁此她非礼勿听,直探前方。
三人方大刺刺的跨出一步,香玲低喊:“慢!瞧前面!”顺眼望去,两个穿官兵制服的衙役正往春府的大门前粘上叉形封条。三人默不作声,同时攥紧拳头,阻止自己的莽撞。家宅被夺,愤慨难言。现身必是自投罗网,三人强自离开,朝码头走去。一来,春月想走水路,二来,不易被城里的巡逻兵认出。
一路闲谈,春月感谢那几日,爹娘出殡由柳千枝独一包干,苦了他整日不合眼,还要迁就她平白无故的怒火与伤感。柳千枝和和气气,不好意思的搔弄头皮。
穿过大片屋舍,眼前豁然开朗。码头上人头挤挤,货物堆满箱。春月偏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妹夫请留步。”柳千枝垂手而立,香玲上前递上一个包袱。
“三姑爷,这是在府里叫醒你之前,我们帮您整理出的衣物和细软,您收好咯。”柳千枝把包袱甩在背上,点点头。香玲退其春月身后,待春月挥别,柳千枝怅然,举高手大力挥舞,目送着主仆俩跨进坞船。船驶出岸边,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柳千枝转身的刹那,突然疑惑,手即刻插进包袱里,摸出几张银票,懵然抬手,眼前是一片灰黑色的大河。
回到悦来客栈,金梅睁开眼定睛瞧着柳千枝入座,顺带瞟了眼他带回的包袱:“她们走了?”
柳千枝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凉茶:“恩...明日我出去找房子。”金梅马上接口:“姑爷,我和你一块儿去!”柳千枝摇头,搁下茶杯:“你病未好,毋须操心繁杂之事。”金梅噘嘴,暗恨她这副身子的拖累,什么忙都帮不上。
过了一会儿,柳千枝腼腆的启口道:“往后的日子,我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金梅坚定回应:“恩,姑爷,我会尽快养好伤的!”
一晃日子,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柳千枝怀里揣着青团,一手抄着油纸伞冲进一家破陋舍。金梅踩着凳子往屋顶的洞口处塞布团,底下放着好几口木盆,木桶,叮叮咚咚好不热闹。噼里啪啦一阵作响,柳千枝摊开一布头,往里堆东西,嘴边嘟嚷着:“快快快!金梅,别管那些个窟窿顶,收拾收拾,我们得搬家!”
金梅惊乍的提高嗓门:“怎么?官兵追来了?”柳千枝手不停歇,一边回答道:“这倒不是,我好像在临城打听到有娘子这般样的人儿出现!”金梅一惊喜,即刻搬东西打包。不管消息真假,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勇于一瞧究竟。
何况姑爷嘴里说等,平常总是早出晚归,除了找活干,平生在街上流连的次数比以前多上几倍,似把一辈子逛完了。他们住在一处隐密性颇高的破屋子里,当时金梅入住还以为那里闹鬼呢!因为破烂不堪,房东每月收的银子也很少,够他们省下余钱修补瓦片和其余家具。
姑爷找了份木工,专为古琴打磨琴身,自然就认识八方而来的琴商。通过生意上的互通,柳千枝求着商家帮他寻找久离在外的妻子。他们倒也爽快,同情姑爷痴情一片,愿帮这个忙。柳千枝道谢,往往是少收他们的银两。他们心里明了,义不容辞的叫属下好生注意城里来的外地人。
但说镂菱皇朝,深宫内院皆有两股势力抗衡。年迈帝王身不如前,终日缠绵病榻。皇子们的对抗早浮出水面,有目共睹。臣子们人心惶惶,猜测谁才是最终继任那个宝座的人选?
春府不是最后一个尔虞我诈的牺牲品,接连着席卷朝臣,丢乌纱帽者不在少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夜不得眠,怕一闭上眼不见明日的太阳。饭吃不香,对着佳肴扼腕兴嗟,每日银针伺候,担忧着换来更为毒辣的手段,使他们俯首称臣。
一山不容二虎,内战不断,外者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怪不得诗人有曰: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繁华落尽一切成空。
柳千枝他们亦是普通百姓,皇室会变成如何,他并不关心,他心里念的只有他的娘子春晓。冥冥之中,连碧的爪牙频频向他们露出尖利,中途却被太子挥下截杀令。固然连碧气得暴跳如雷,开足火力攻向太子。太子连赐已然投身于防攻战术,那夜春宵的人儿自是顾暇不及,托付男宠钱禄,这丫暗地里使诈拖后腿儿,柳千枝是谁?甭提他六亲不认,他也是逼疯了自己,一阵疯狗乱咬。
临城【夜绛】,细雨绵绵。雨幕中,有个蓝衣印花布的少妇托着大肚落寞的立在街头,她抬头微张着嘴接雨水。双目紧闭,雨打湿了全身。
小楼里的小童指着窗外的人影:“娘啊,有个姐姐在外面淋雨!”被小童唤作娘的美妇好奇的走到窗口,探头却不见口中的姐姐。关上窗,美妇抚摸着孩童的碎发:“小宝,你准是看错了!”小童不服,尖着嗓子大叫:“娘,小宝才不会骗人呢!我真看见一个姐姐在淋雨,而且肚子上藏了个大蹴鞠呢!”
美妇认为是童言无忌,今儿个是清明,哪有人会怀着孩子淋大雨呀,不是遭罪受么!不管是人是鬼,明天去庙里给儿子求个平安符。打定主意,美妇说道:“小宝,洗手去,娘给你做了青团。”小童一听有吃的,争辩的口舌委实落了几分。
此刻,京城郊外,芦苇被雨水打弯了腰。顺风,溅湿了足前沾满泥花。柳千枝与金梅身上裹着大包行李,面对一座合葬的孤坟,柳千枝洒了一壶酒在碑前:“爹、娘,小婿今日起程去夜绛寻找春晓。望爹娘保佑我能寻得她......”
雨势浩大,下了整晚上,冲刷了这个山头遗留下的深浅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