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殊途(1 / 1)
柳千枝来到宫门前,因为没有牌谕,:柳千枝一急,不禁与他们起了冲突。
此门是各大臣上下朝的必经之路,然而今日是淑妃的大寿,全由下人带着华贵的礼品与主子的信物从门内进。经柳千枝在大门前横生枝节,一批官兵粗鲁的拖着他去角落,随之拳脚招呼。柳千枝抱头蜷缩,嘴里喊着:
“我要见三殿下!我、我要见三殿下!”围着踢打他的侍卫,皆窃笑他的身份卑微。今天给他个颜色看看,再敢在宫门前闹事,就以军法处置。
路人低头垂目或平视前方,显然是对一旁的‘热闹’提不上兴趣,更无正义的按强助弱之人来出手相救。柳千枝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遥不可及的宫门。错乱的灰色军靴里,柳千枝看见一双黑靴,少顷,黑靴上前,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呼喝:
“再打下去,人就给你们打残了!他是太子殿的人,要是断了一根骨头,我不把你们抽筋拨皮,我就不姓钱!”侍卫们虽听到他自报家姓,但唯一能识别钱禄的身份,乃他手中的太子金牌,见此就等于太子亲临。他们登时下跪,闻言脚下者是太子殿的人,不由畏缩长颈,大气都不敢出。
钱禄趾高气扬,命俩人扶起柳千枝。柳千枝被两士兵架起后又是拍灰,又是抖尘,好不狗腿。钱禄探手按他的嘴角,柳千枝猛得向后一缩,倒抽凉气,显然他的脸上多了一处瘀伤。
钱禄吊起眼皮,轻视着柳千枝:“怎不等我来接你就硬闯!伤了脸皮叫我去哪找灵药。”柳千枝半弯着上身,捧腹道:
“钱公子,你现在是太子殿的眼前红人,一定有能力帮我与三殿下说个情,我想见春晓一面!拜托了!”钱禄瞧他心焦,好奇的询问:
“出了什么事了?”
“爹快不行了,我得带春晓回春府一趟。”钱禄故作凝重,心里头已是放纵大笑。春老爷真是死的好!死得妙!死得其所啊!枉费他欲做小动作,看来仇人命不久矣,实在是畅快。当然钱禄不会喜形于色,边走边安抚:
“可宴会已然开始,你莫急,我叫个人到三殿下那儿传个话。你先跟我进宫。”柳千枝一知半懂,跟在钱禄的身后。钱禄走在前,那抹子阴笑挂在嘴边。
一路七转八拐,柳千枝眸光闪烁:“钱公子,我们这是去哪?”钱禄没有回头或停下步子,只是回答:“到了便知。”俩人一阵沉默,直到钱禄推进一扇红木门,柳千枝随他一同进去。果然皇宫里头的东西全是值钱货,样样红木制的家具,精工细雕;就连花瓶下铺摆的绸缎也是光鲜亮丽。
钱禄按着他在铜镜前坐下,之后双掌击拍,一群奴才宫女手捧着胭脂华衣踏进屋内。柳千枝微怔,陡然醒悟:“钱公子,不可,我身有急事,不下片刻必离开此地。”语刚落,柳千枝又被钱禄压下肩膀:
“我不是说,帮你与三殿下传话么!能否见着,还得看那一边是否放人!何况你答应了太子殿出席宴会的表演,怎可出尔反尔,失信于人呢?”
“我......。”
“别我了,你放心,你家娘子也会出席宴会,到场后你自然会寻到她。而且,她眼下是我们的人,自有暗卫护着!”柳千枝惊讶的启唇,特别是钱禄在说明他家娘子是他们的人时,柳千枝心理甚是不安。
钱禄向一太监手里获得化瘀膏,亲自为柳千枝搓揉化瘀,动作之大,着实怀疑他是不是存心报复。柳千枝的舌头在口腔内壁打圈,用来缓解外部直达内部的疼痛。
接着,钱禄指划着一宫女给柳千枝上妆。柳千枝变扭的推却:“姑娘,欸,我不用那些东西,请收起来。”宫女抬眸,为难的向钱禄递去询问。
钱禄抓过粉,一手扣住柳千枝的下颚扳的左上侧:“淑妃寿宴,你得整理下仪容,莫让别人看不起太子殿的人!”柳千枝暗恨自己多事,眨眼功夫,已被人确立为太子派的人了。
柳千枝擦了极厚的粉,特意掩盖嘴角旁的瘀伤。脸上的窒闷,宛如活脱脱的鱼打在岸边丧失了呼吸。唇色抿朱纸,苍白顿时染上了春意,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俊小哥呐。钱禄越看,心里头越是妒忌,犹是酝酿着异样的思绪:同样是男子,为何柳千枝稍作打扮,就变得如此清丽可人。下意识抚摸他的皮肤,钱禄像触了烛火般收回手,惟有指腹留下了温热丝滑的触觉。
“公子,粉会不会擦的太厚了?”宫女的提醒霎时惊醒了钱禄,他低头仔细的观察柳千枝,赫然又举粉拍在他脸上抹了一层,成心漆成白墙,好吓走路人。怀着恶意,钱禄指挥着后面的次序,比如换上衣裳再梳理发髻。
柳千枝一袭银线贴边白衣,干净不染凡尘。唯一的外袍为透明蛋黄底色的纱衣,图案花纹是一只仙鹤绕着云山飞翔的墨画,颇具缥缈、超逸的意境。套上后,图案在白底的衬托下更为清晰。
柳千枝的发直达腰际,如瀑布般在梳齿间分成几份,到发尾整合在一起。比起姑娘家的墨发,有着过之而无不及的黑亮和顺滑。几次拿簪子挽发,却老是滑的像只泥鳅抓不住。最终钱禄唤人把他的上半发梳成马尾,然后搭在下半发披在身后。
黑白分明,气质与这身衣袍绝对相配,就是脸蛋儿抹得过白了。柳千枝欲想退缩,打扮成这样,岂敢跑得出去。
“钱公子,我今次来,没有带琴......。”
钱禄揶揄:“你应该寻个更好的借口!不过皇宫如此之大,就没有琴了么?”
粉白的脸立刻变红,柳千枝幽幽说道:“我一向惯用自己的琴...所以说...。”话即刻被钱禄打断:“同样的话,我就不信宫里没有把适合你的琴,反正离大宴的时辰还多,你可以先选一把练手。”柳千枝踌躇,半推半就的起身踏出门外。阳光下,柳千枝半眯着眼,四处巡视。
一口轻薄的话语由远到近的的传来:“你长得真美。”柳千枝定睛,当太子殿连赐伸手抚他的鬓发时,“啪”的一声,柳千枝拍掉太子殿的手,显然是拒绝有人碰他。皱紧眉峰,柳千枝知自己失态,现在他是寄人篱下,有求于人。
“请恕草民无礼!太子殿,我家中老父重病,能否带我家娘子回府?”连赐错开柳千枝乞求的目光,望向钱禄。钱禄使了个眼色,连赐马上接口:
“我同不同意不能作数,我三弟的脾气硬,即使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转手让人,情愿毁去!你要见你娘子,我可以帮你传话,但是你答应本太子的事,希望你牢牢遵守,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一番威胁,柳千枝是看透了宫里的人。胸口憋火,柳千枝移到连赐的身侧:
“我答应你!”语调不甘不愿,俩人错开身。钱禄快步跟上,连赐拽住他的臂膀:“给我好好的盯着他,有事没事灌两口黄水进去。”
钱禄拂袖,甩开手的钳制:“你倒是新欢旧爱分的清!”连赐回头,齿冷的笑容浮出嘴角。
所谓黄水就是当说客,钱禄早骂他个从头到尾。碍于身份,他忍辱负重委身于他,乃大失自尊也。领着柳千枝去乐府挑选古琴,俩人的话题只围绕着弦音。
钱禄看得出柳千枝心不在焉,对于琴,事实上选哪一把都一样,只要调调音便可。一名老琴师递上一把古琴,柳千枝接过后撩开布帘,竟是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名琴——梅花断。
老琴师捻着白须,稳声说:“这是太子殿嘱托我把琴交付于你。据说有个年轻人琴技高超,能把梅花段的琴音发挥到极致,让听者沉醉于其中,食髓知味。老夫今天有幸,还请公子在寿宴上让老夫品音。”柳千枝谦虚一拜:
“您说笑了,我未必像太子殿说的那样传神。古往今来,能进宫廷成为御用乐师的师傅都是造诣颇高者,并自立一派。我柳千枝不过是个小人物,能与大司乐攀谈,乃我三生有幸。”柳千枝不卑不亢,不骄不傲的样子印入老琴师的眼里,是那么的纯粹,给人一种好感。
钱禄只当是两人在恭维,自然催促着柳千枝去庭院里找个地方练琴。柳千枝上手之快,钱禄静静的坐在一边休憩。悠长的琴声勾起他最为隐晦的思绪,他不禁破口骂道:
“你就不能弹些轻快的曲子?这么慢,催眠呐!”柳千枝垂下手,正眼瞧着钱禄。钱禄听不见琴音,横眉问:
“怎不弹了?快练,到了宴会上只许成功,不许丢了面子!”
“你今儿个怎没抹妆?”钱禄咋呼着跳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扮女人?”柳千枝侧头,钱禄叫嚣着拍石桌,一狠,这力道够脸上扭曲变形,捏着手直哼哼。他气柳千枝竟当真去想,下意识解释:
“我告诉你,要不是钱家的作风,要往高处爬!我就不会认识太子殿,太子殿也就不会看上我。我委身于他是因为他有权,我们钱家缺的就是一个权字,不会嫌多,但求更多。别看太子殿人模人样,身边的女人繁多,他终腻了就会掉转矛头,首先是我,尝够了滋味,他会品下一道,而你正对他的胃口!”
柳千枝全身一震,顿了顿开口:“你就不觉的自己牺牲了太多?”
钱禄一愣,旋即大笑:“怎么会,我们互相索取,他拿他的,我拿我的,何乐而不为...但是明明之中,他吃着碗里的,现在却看着锅里!你叫我如何不恨!有了你的存在,他就不会对我有所要求,自然就得不到我要的利益!当然他不会马上把我当小鞋踢了,我钱家资产雄厚,他还用得到我...至于你,不如与我一样,跟着太子殿,吃香喝辣的,何必拘泥于穷困潦倒的春府!”柳千枝嗟叹,对于钱禄的想法,就跟庄家里的害虫,从一跟好苗一天天变成歪苗。最后与人同流合污,回不了头了。
柳千枝以同情的目光投射在钱禄的脸上。钱禄偏过头,假装在看天色。太阳爬得老高,温度也一同攀升,仅是说明了宴会即将开始。钱禄唤柳千枝收琴,他们该去贤阳宫了。
廊道走到最后已是笔直,相通的对过也有一批人马蜂拥而上。柳千枝抱着琴磕磕碰碰,但他发现春晓混在对面的人群中,便艰难的抬起双手乱挥:“春晓!春晓!”春晓闻言,高兴的往人堆里钻。可惜人人都不愿让路,所以春晓探头探脑,捕捉着柳千枝的方位。
柳千枝急切高呼:“春晓!爹快不行了,我们得回去!”春晓咦了一声:“你说什么?”
“爹他......。”刹那间,春晓被人大力的扯回身旁。柳千枝瞥见三殿下连碧,一双阴鸷的目光瞪着他。突地,手臂缠上一股蛮力来自于身后的钱禄。
“你休想离开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幸失业,稍有时间码文!码啊码...勤奋之码...博读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