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章】时疫之症 药医百里(1 / 1)
【第四章】时疫之症药医百里
秦雪跑到厨房,徐九正在置办早饭,见她走入,招手道:“快来帮忙,这些臭小子都跑去看热闹,没一个人干活。”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四公子什么时候到这里。”秦雪接过他递来的一盆青菜,舀了些水浇在上面。
“昨日听说,今天中午就能到。”徐九将淘好的米洒入滚水中,随口回道。
“中午。”秦雪心不在焉地洗着菜,自言自语道:“吉,应该已经在佳木许久了,以他的心思,早该动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中午来,应该还来得及。”
“说什么呢,看你手里的菜,你是洗菜,又不是洗衣服,看看都搓成什么样了。”徐九将秦雪一把拉起,往门外推,“没一个能干活儿的,去打几桶水来,我自己弄。”
秦雪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方才想得出神,忘记了手中的是青菜,还以为在浣洗衣服。徐九在做饭上向来认真,弄出这样的事,他不高兴也是应该。
秦雪挑着木桶刚刚走出厨房,望见几个军医匆匆跑入一顶帐篷,门外守卫比平常多了几个,偶尔切切私语。秦雪纳闷,提着水桶准备去溪边打水,身边走过两个小兵,其中一个感慨道:“听说又发生了,每次都来得突然,不知这次又要闹腾多久。”
秦雪疾步追上,拦下两人道:“小哥说的可是瘟疫。”
小兵见她穿着白围裙,知道是伙房的人,点头道:“是啊,听说是昨天染上的,就是你们那里出的事儿。”
秦雪慢慢转身,掂着木桶重新跑回厨房,此时,徐九已经跪在一位百夫长打扮的军官面前,叩身回禀,“小的真的不清楚,昨天吃饭时还好好的,没见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百夫长打量了四周环境,见还算干净整洁,沉声道:“昨日都谁同他一道吃饭了。”
“只有大风和阿满两人与他同食。”徐九额头溢出汗珠。
“来人。”百夫长对身后士兵吩咐道:“将伙房的人都召集起来,让军医给瞧瞧。找到叫大风和阿满的两人,隔离起来。”
还未等秦雪反应过来,已经走来两人捂着白帕伸手示意她跟随身前的士兵一起走。秦雪气恼,自己还未来得及道出防止瘟疫传入的方法,它已经开始发生,只得咬着牙放下木桶,和几个人被送到军医处。
早有两人等在那里,其中包括小石。见徐九走入,众人面上的惊慌更加明显,追问道:“徐师傅,这可怎么是好,平日里别的地方发生瘟疫,咱们伙房总是最安全的,如今,竟然先从我们这里出来,我们会不会有事儿啊。”
小石不满道:“若是因为瘟疫死了,还不如死在战场,至少留个保家卫国的名声。”
徐九示意众人停话,脸上挂着的担忧被他悄悄隐下,起声道:“这事儿时有发生,军中已经有了医治的方法,往日遇到此事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我想,这次应该也是,大伙儿不必担心,安心等着吧。”
秦雪看向四周,营帐内煮着沸腾的药水,想是消毒用的,屋内并无军医,可见情况不乐观,他们定是无法脱身前来。那个感染疫症之人的情况,应该同以往有所不同,这才绊住了军医们的脚,不得前来。
再看身边之人,看起来似是无病,内里兴许已经中了毒,恐怕自己身上也隐藏着这种□□,只是每人的体质不同,显出症状的早晚便不相同。若是,吉,已经下毒,那么军中每人都逃不过,因为最先从伙房发生之事,定是从伙房入手,而伙房所做的食物,又是分给军中之人的。
秦雪慢慢走近木凳,缓缓坐下,想着近几日发生之事,还有哪些不对劲儿。伙房的粮食大部分都是从京中带来的,新鲜蔬菜也是从熟人手中购得,并无不合理的地方。吉,再厉害,要如何瞒过时时刻刻都守着锅碗瓢盆看的徐九,将□□放入饭食中。
她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发生之事,那个被砍去手臂的士兵,他兴许就是传染源,死后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让体内的病症传给接触者,或是闻到他身上血气的人,这种方式,百里家的人用的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秦雪猛地站起,耶律泉如今在此,吉,一定是听他吩咐,才一反常态,做事慢了许多。怪不得这些辽军行事之举颇为熟悉,总是会被她发觉出端倪,原来皆是听从耶律泉之命,而她,对耶律泉相当了解,才会知己知彼,察觉出不同。
可是,耶律泉知道她在军中,就不怕她也染上疫症,从而死去吗?她这才想起昨天南古尔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本以为他是怕自己会叫喊出声才如此做,现在想来,南古尔的手掌一定涂抹了解药,避免了她被疫症传染的可能。
“秦风。”徐九凑过来,“你没事儿吧。”见她脸色惨白,众人稍稍向后退了些步子,只有徐九一人走来。
秦雪浅浅一笑,“我没事,就是想起今日被杀死的那个人,有些害怕。”
听她这样说,大家脸上的惊恐稍减,其中一人感叹道:“每次同辽军打仗,都会遇到诸多怪事,今年尤其多。”众人赞同点头。
秦雪稳了稳神思,“怪事多乃人为,大辽境内奇人异术颇多,我们也都知晓,那些人若是想弄些怪事,自然容易,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说得好。”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一席亮银铠甲抬步走入。
“参见四公子。”众人慌忙叩拜,秦雪盯着突然赶来的杨顺,忘记了行礼,身边徐九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缓过神,单膝跪地道:“参见四公子。”
“方才那番话是你说的?”杨顺示意众人起身。
“道听途说,还望四公子不要见笑。”秦雪低头道。
“你倒是谦虚,若旁人都能‘道听途说’这些,也不会在此抱怨颇多了。”明白他所指,方才说话之人忙是低下头。杨顺淡淡一笑,对身后道:“进来看看。”
几个军医走了进来,盯着眼前伙房的人,先观了观面色,又为每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何不对之处。一个军医起身回道:“禀四公子,这些人并未现出症状,兴许是还未发作,需要观察几日。”
杨顺抬手止话,微微垂目道:“一定又是辽人弄出的‘怪事’。”他抬眼看了看正在盯着自己的秦雪,继续道:“想是军中之人都已遭了道儿,全军爆发疫症只是时间的问题,耽误之急,是寻到解决疫症的法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
“四公子所言极是。”军医躬身一拜,轻声叹了口气,“只是,此次病症,与以往有些不同,我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还请四公子给我们些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杨顺点点头,吩咐道:“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军医正要领命,秦雪突然向前一步,“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帮忙。”
杨顺看向她,“何人?”
“药医百里钰。”听了这个名字,几个军医猛地一证,面上显出几分犹豫,并未说话。
“百里钰?”杨顺似是没有听说过,再看军医的表情,知道他们皆知此人是谁,起声问道:“陆军医知晓这个‘百里钰’?”
陆军医拱手回道:“此人医术奇绝,对瘟疫之症最是得心应手。”
“那为何不早些提起此人?”杨顺追问。
陆军医犹豫回,“此人虽然医术超群,却是个怪人。一年只医治三个人,我们如此多人,他应是不会前来。”
“应是?”杨顺看向陆军医,“还未去问便这样否定,你们可真会省事儿啊。”
“不敢。”军医忙是躬身,不再起话。
杨顺看向秦雪,意味不明道:“不知小兄弟走的是哪条道儿,听说的还真多。”
秦雪努力挤出一个笑,算作回答。
杨顺突然道:“你可知百里钰现在何处?”
秦雪看着徐九道:“昨日前来送菜的菜农似是提起,一个颇懂医术之人救了佳木镇的一个将死之人,我想,世间能做到如此的,应该只有百里钰,也就推测,他正在佳木。这事,徐九也知道。”
徐九忙是回:“小的确实听说有此事,却不知这人是谁,更不知百里钰是谁。”
杨顺慢慢转身,良久,看向秦雪:“你同我一起去佳木镇。”
集市中,同穿白衣的两人沿街打听,终于寻到了被救的人家。一个小童打开院门,听说是百里钰的朋友,忙是迎了进去。从主人那里得知,百里钰已经离开,具体去处并不知晓。
秦雪曾经同百里钰在大辽照过面,他被请去为萧皇后医治体寒,途中遇到一位老者被毒蛇所伤,百里钰并非冷血之人,将那年的第三次机会给了老者。萧皇后见他仁义,并未责罚,却也未放百里钰离开,苦苦等待一年之久,终于得以痊愈。
“想什么呢?”杨顺牵着马匹看向愣怔中的秦雪,惹她惊讶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从方才的院中走出。
秦雪蹙眉道:“我在想这些日子听到的事情,本该重病不起的耶律木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痊愈,且百里钰正在佳木,可见不是巧合,他应是治愈了耶律木的病后,路径佳木才救了方才那户人家的小姐。”
杨顺脸上毫无表情,眼睛望向前方,“百里钰的医术当真那样了得?关于他你都知道些什么?”他的语气中既有怀疑,又有一分秦雪听不懂的意味,似是期盼百里钰真如传言中,可医百病。
秦雪回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冷清,将疑惑慢慢隐下。开始回忆自己从耶律泉那里听说的关于百里钰之事,换了种方式讲给了杨顺听,“我家中的大伯是位行脚医,知晓些百里钰的故事,小时候讲给我听过。说他本是药馆的大夫,救人无数,奈何那年村子里遭了瘟疫,他却被请去极远的地方为人治病,待赶回家中,全家已经病发身亡。百里钰受了刺激,发誓再不救人。却在某日遇到了一个女子,同妻子颇为相像,女子病重,百里钰犹豫间,女子已经无救,临死前说了一句,‘你既有这救人的本事,却不使用,那便是杀人了’。百里钰将女子尸身在面前点燃,觉得是自己的错,才会让她离世,为了偿还对女子的愧疚,便立下了一年中只救三人的规矩。”
杨顺点点头,没再说话,秦雪继续道:“若耶律木真的由百里钰医治,加上方才我们拜访的女子,那便是两人。如若百里钰在他二人之前已经救过一个,那今年他定不会再出手了。”
杨顺停下步子,毫无情绪道:“那个百里钰没救回的女子说得对,他若真有本事救人,又不救的话,那便比杀人还要可恶,这种人,何须留在世上。”
秦雪浅笑看他,“你这样偏激的想法实在不对,百里钰救下的三人,或许别人没本事做到,不然,他们家人也不用千辛万苦去寻他了,可见,他还是蛮有功劳的,只是那规矩太恼人,若是能让他改一改就好了。”
“听你说起此人的过往,便知他已入魔障,恐怕神志也不清楚,要他更改规矩,定是比登天还难。”杨顺摇头道。
“若你有本事找到他,我便有本事让他改了规矩。”
杨顺惊愕看她,微蹙眉梢,眼中探出几分打量,“小兄弟真有这个本事?”
“我的本事也是建立在你的本事之上,必须先找到他才行。”
杨顺轻挑嘴角,“放心,我一定将他的去处打听清楚,届时,就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又回了军营,被杨勋唤入营帐内,道了今日寻百里钰之事,杨勋记得眼前的秦雪,看向她道:“疫症从伙房出来的,你就先别回去了,我这里还有地方,先在这儿住几天,待疫症解决了再回吧。”
“三哥,她体内不知有没有。”杨顺还未道完,被杨勋抬手制止,“你没听陆军医说吗,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已经被传染,发作是早晚的事儿,现在预防,已经无用。”
“可是三哥的身子。”杨顺担忧地看了看他。
杨勋浅笑,“我这营帐常常有人帮忙收拾,反而不容易得病。”
杨顺觉得有理,点点头不再争辩,看向秦雪叮嘱道:“平日里小心些,不能让军师着凉了。”
秦雪无奈蹙眉,奈何现在身份,只得点头应下。
入夜,月光泼洒窗外,杨勋帐内的灯火通明,他伏案桌上,盯着边境地图,静静思考。秦雪在厨房又做错了事情,被徐九赶了回来,抬步入帐时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却发现杨勋根本不受打扰,依然盯着地图出神。
秦雪将一盏热茶轻轻放在案几上,转身时,听到杨勋的一声低语,“多谢。”秦雪并未转身,挑挑眉走向床边,一瞬倒在上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良久,总感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她猛地坐起,正撞见杨勋的目光,那抹神思她有些看不明白。
见她看了回来,杨勋收回眼神,嘴角浅浅一笑,“你可知,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却极难实现。”
秦雪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坐在床边不语。
杨勋并未在意,依然自言自语道:“我一直想睡一场安稳觉,像你方才那样,倒头便能睡着,还能笑着入梦。”
秦雪这才明白,原来他盯着自己看,是种羡慕之举,而这个极为普通、旁人都可做到之事,竟会是他的一个梦,那么,他入睡时会是怎样?秦雪不禁好奇起来,依然未说话,盯着眼前身形消瘦的男子,想他一定病得很重,以至于觉都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