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84-红鸟诱惑(1 / 1)
简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踩断第三根横木后,我终于确定自己迷路了。
迷路也不过是失去了方向感而导致归途不清的一种错误结果。所以……除了迷路,我还确定自己危在旦夕。
我抓紧了石壁上的藤蔓,睁开眼看着脚下的悬崖峭壁,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顺便将藤蔓加紧几分。如果没猜错的话,从这里摔死,很多年后师父找到我的尸骨,也不一定认出那是他美貌如花、娇俏可爱的小徒弟。
这样想来……
我还是努力不要摔死的好。
此时此刻的我,万分憎恨两个时辰前的那只红色的鸟儿。
大傩神在上,要是能回到两个时辰前,我一定痛心疾首的告诉那个初出茅屋的自己:只要你出了这间屋子,在未来的两个小时里,你会遇到一切不可能的事。包括,有只鸟儿要暗害你!
不过我相信,两个时辰前的我,也一定会重蹈覆辙。
试问,谁能见到一只会喊“小人儿”的鸟,而不想抓住它,给自己练就功法做好准备?本以为,这只红鸟是赐给我开金手指用的。没想到,我被好死不活的开了后门。
只觉得一股凉风在脚下游走,衬着赤luo并伤痕累累的‘玉足’。
——情形十分的凄惨。
这种状况没维持多久。
石壁上的藤蔓禁不住我纤瘦的身体,在我热烈似火的目光下,彻底断了。
随着身体的骤然腾空,只觉得背后如鞭抽的疼,整个人几乎要被四分五裂开。好在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我提了口气,用脚触碰石壁,不顾体内的狂空乱炸,用‘身不缚影’来到洞前。
当即,血腥味涌上喉间。
师父怕我修行偏差,强行褪去我的功法。此次使出,只觉得腹中、胸腔中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盈实满和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难受至极,比刚才的悬空感更让人恶心。
好像是做多了云霄飞车,而肚子空无一物,想吐又吐不出的无力感。又好像是吃多了油腻的食物,吐到不能再吐的厌恶感。我坐在洞口突起的石台上,慢慢的调息自己的内力,企图将这股血腥味压制下去。
突然,沉睡在心口的离虫母虫跳动起来!
这两个月来,它一直未有过动作。别说是跳动,就是类似翻个身什么的,也没感觉到过。
这下让我慌乱起来,害怕是过渡使用功法,使得母虫苏醒起来。
以前听阿离说过:母虫不易苏醒。只有心性暴虐、杀戮极多的人,才会引得母虫苏醒,吞噬心脏。这也恰恰是每个离虫寄身最后的下场。但凡是离虫寄身,一旦被世人得知,都会引得争夺。而争夺的目的,也不过是想用离虫杀人而已。
嗜血。
性阴。
这就是离虫。
自从来到简山,师父让我修行心法,来压制离虫。
简山心法中正平和,有着倾回‘傩心’的美称。可修行心法的要求颇多,其中一个就是赤子之心。师兄师姐修行心法的时候,也都八岁左右的年纪,正是入门的好时机。
轮到我,已经晚了十年。
师父却说,“好在你刚入倾回,少时又昏睡几年,心性还算是不好不坏。”
冲着师父的这句话,我便开始‘笨鸟后飞’的修行。
如今在这空无一人的洞口,四周又没有合适的草药,我不能随意的调动体内的功法。只好一点点的挪着身子,探查洞里的情况,看能不能找些草药。
每走一步,胸口便翻涌的厉害,我强压着血气,撩开了遮住洞口的树荫。
入手的藤蔓上攀爬着小虫,洞中阴暗潮湿,一眼望去,看不见深处。倒是能隐约听到些挥动扇翅的声音,因在这样一个山洞里,我本没指望能是什么洞天福地,没有什么山精魅怪就是万幸的了。
我蹒跚的进入洞中。
没想到看起来结实异常的地面,会突然裂出个五个腰围粗的大洞。结果触不及防,只得掉落下去。
体内虚滞的气流在受到惊吓下,由腹部深处一股真气,蹿动在整个身体里,一点点的敲打着心脉。本就蠢蠢欲动的离虫母虫,像是胃口极大的饕餮,生生吞食着这股真气。真气充斥着心房,挤压着胸口,只要一调息就是刺骨的疼。
我吐了口鲜血。
顺手摸了块尖锐的石头,往自己手腕上滑去。
汩汩的鲜血带着体内的气息,顺着酸痛的手臂流了下来,体内紊乱的犹如漩涡般的气体也渐渐停了。
也许师父是对的。
身不缚影对我来说太过强硬。修行这个功法以来,不但骨骼静脉受损,连离虫母虫都惊动了。我并未像师兄师姐一样,自小在简山修行,将简山心法牢牢刻在血液里。这一个月下来,即便是虚弱的凤血种脉,也渐渐抵挡不住功法的强硬。若不是我有着宝血,身体早就被功法撕裂开来。
跌落下来的时候,头不小心磕在了岩石上,我揉了揉脑袋,四处打量。
没想到石洞下面还有这样的一块圣地。硕大的白莲开在半空中,根茎枝叶参差交错,淡淡的传来一股清香。好像是一直生长在岩石里的瑰宝,于时间和地域的变换中,也不曾枯萎一丝一毫。
前方又是一个洞口。
我闻了闻白莲的香气,不知道能不能摘下。若是摘下,引得石洞崩塌,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见面总归来点见面礼……我纵身而上,当机立断咬了口白莲,将口中的血气堵住,倒也好上一些。只见原本高洁神圣的白莲上,不多不少的留下了一个牙印,血盆大口,惨不忍睹。
等走到里面的洞中,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浓如岩浆般的血水叫嚣着、沸腾着、嘶吼着,时不时显出晦暗的光,在惊人的血红里诱惑着世人。没等我看个仔细,身体便受到猛烈的撞击,直直的朝血池中倒去。
回头一看,又是那只该死的红色鸟儿!
我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只能让红色的池水吞没干净。坠落,沉落,幻灭,重生。
恍惚间。
一切都变得虚空飘渺起来。
“要说那夜照宫的卿回上神,真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美人儿。小仙昨个还看见她助那小雀儿渡劫来着。”
“也不知哪里来的小雀儿,渡劫竟有六十四道紫雷,实乃仙凡所见。”
两个散仙议论。
一个红衣少年缓缓走近,“仙友们莫不是再说本仙?”
他身旁是看了好几次的卿回上神。只见她玉手葱指,牢牢的拧住红衣少年的耳朵,凤眉怒斥,“你倒是渡个劫,这下可好,霁夜和凌霄的众仙都不得安宁。说到底,你们族怎么出你这么个怪胎。万年不醒,一醒不眠。万年修行,一朝渡劫。如今好不容易修成人身,还不忘四处招摇。”
“美人儿,好说,好说。本君这才修成的小耳朵哎,经不起上神您大力的摧残。”红衣少年两眼包泪。
这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万年前,我在母壳时,你想毁了我。万年后,我在涅磐时,只想毁了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也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池中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其实这样浓烈的红色,根本不是什么血液。只是一种红色的液体。
那只追逐一路的红色鸟儿就在眼前飞来飞去。想起刚才的上古幻境,我也明白,这只红鸟恐怕和卿回上神有所关联。
月娘曾说,我和她和那个红衣女子,只有一人才是卿回转世。
大概这只红鸟也是在选择三人中的一个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卿回上神的转世。眼下得先调理自己的身体,便盘坐在池中试着调息。约莫是吃下去的白莲起了作用,又或是池子里有调息身体的瑰宝。原本断续龟裂的静脉,开始在断裂处重新愈合,像是温养的蚕丝,活络在身体里,修补受损的内脏。
“蠢人儿!”
忽然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我抬起眼皮,以为是哪路仙人降临,谁曾想看了半天,除了那只红色鸟儿,再也找不出其他。
些许是惊喜过头了,我竟忘了红鸟会说话。
“你这货身为一只鸟,怎么说话如此歹毒。”我回道。
“本鸟君也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小人儿,竟能蠢到鸟都不屑的地步。”红鸟叹道。
这着实把我给惊住了。
活了二十余载,能被一只鸟鄙视,简直太可怕。
红色的鸟儿又道:“凤血种脉、离虫寄身、身不缚影。本是世人求也求不到的。小人儿你拥有三样宝物,却能搞得自个如此狼狈,实在是让本鸟忍无可忍。亏得本鸟君当初……”
我以为红鸟所说的‘当初’是指上古时,所以并没有往深处去想,只是争辩道:“这三样里,除了身不缚影,其他根本都不是我想要的。”
“没有前两样,无人能修成身不缚影。”
竟会是这样。
这一路来的奔波流离,我以为是对抗命运,但仍逃不掉九重天上的安排。难道这就是上神想看的一场戏?
看我疲惫挣扎,任我死劲折腾,再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戏!
我在异常愤怒中,突然冷静下来。“既然如此,你知道怎样修炼‘身不缚影’吗?”
问完这句话。
红鸟伸出红色的扇翅,将我按回池子的底部……这年头,连鸟都高贵冷艳大气的不好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