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探病(1 / 1)
意琦行睁眼到天亮,实在无趣,他把公司的重大决策方向思考一遍,想完以后怕忘记,用床头柜上现有的牛奶瓶和水果做替代品,床铺上画星罗盘一般摆得不规而又神秘。
想罢这些后,自然也要想想绮罗生,他的脑海里不停重复着绮罗生所有的话语,绮罗生隔着石堆时撕心裂肺的喊话,绮罗生抱着他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回来,绮罗生对他说下雪了……
如果这一切能归结到什么具体意义上,他私心希望绮罗生对他的感情能有所唤醒。人性本就自私,何况意琦行一直追寻的,不过是绮罗生重回自己身边而已。那场天灾意外,最光阴当成了老天对自己的惩罚,意琦行则当成了上天的考验和机遇。大难同大道,悟即参破,生即是死,死不尽失,上天连生死的荣耀都赐予他们一场,意琦行当毫无再退的理由。
唔,许多许多年以后,他倒是真把这番道理讲给绮罗生听。绮罗生那时前因后果尽知,心里揣着三个人的解读,仍是一脸无语的样子。被问到他自己时,寒着脸说:特么的你们就没人觉得那是场灾难么!灾难!末了,他摸着右耳耳廓上留下的永久伤疤苦笑,虽然是灾难,若折返回去重新经历,也是无悔。
情也好,难也好,无悔,便足矣。
天大亮,医院里人来人往渐渐多起来。
意琦行的病房也挺热闹,尤其是围着他床头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牛奶苹果和香蕉摆成的阵法,半天看不出端倪。
渊薮公司最高行政长官集会搬到病房——意琦行的脚丫子旁边。
“知道我们目前最需要什么吗?”意琦行严肃道。
绮罗生没他那么淡定,能这么快又进入工作状态,心说我不知道最需要什么,倒知道最不需要什么。
见他目光闪动,意琦行疑问的看着他,绮罗生嘴一滑,说了出来。
“最不需要什么?”意琦行呆。【啊,意呆!】
绮罗生扭头看无梦生,无梦生看天花板,两人匆匆一个对视间,心照不宣地想到一件东西。
——镜子!
绮罗生在心里狂喊。
意琦行好几天没刮胡子,黑胡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不知怎地他竟也能视若无睹。往常这个要形象不要命的意总,连带褶皱的裤子都不穿,如今居然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地坐在床头,若是再摆一面镜子到他面前,绮罗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瞬间再晕过去。
玩笑归玩笑,听完意呆的雄图伟略之后,无梦生和绮罗生也不觉惊叹不已。
二流的管理者擅长管和理,一流的管理者也有雅称造梦者。
无梦生笑笑说,看来不久之后,我这位置就要完璧归赵了。
意琦行挑眉,留给你,将来我要这个位置——他把香蕉拿起来剥开,塞嘴巴里咬一口,无梦生和绮罗生见状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在意琦行将来的规划中,香蕉的位置可是不折不扣的一把手,王。
当然,意琦行敢这么说,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完成,这一点,无梦生和绮罗生也同样深知。
原本探病的氛围就这样被炒得热烈,病房里满是欢笑声,至于从头到尾几个旁观者,则尽是不同的表情——
暴雨心奴是来探望绮罗生,听说他受伤惊得天天往医院跑。起初又是鸡汤又是水果的送,看见最光阴也煲鸡汤带来,就把最光阴带来的那份喝掉,再说自己的那份喂给绮罗生喝。
若不是绮罗生拦着,估计他已经被最光阴揍死好几次了。
今天照例来探病,赶上绮罗生要来看意琦行,他也过来意思意思,生意经听得瞌睡,靠在椅背上打哈欠。
另外一个围观的是阿骨,三不五时进来转转看望好友,顺便把脑袋一栽一栽的暴雨心奴扶正,别让他从椅子上掉下来。
最光阴坐在绮罗生旁边,闷头削一只雪梨,见绮罗生和他们聊生意欢乐,面上也有些缓和。雪梨削好了,往常肯定是暴雨心奴要抢,这会看见他正瞌睡,最光阴自然要递给绮罗生,谁知半道上无梦生皱着鼻子嗅嗅。
“好甜的味道。”
“额,要不——”
最光阴话没说完,无梦生接过来乐:“谢谢小最!”
“……”最光阴把后半句“你自己削一个”咽回去,默默又抓起意琦行规划蓝图上的一只梨重新削。他心里默念着这货是意琦行一个国家来的,不用讲道理,该直接动武。
对意琦行,他的感情又添一层复杂。
单看两人伤势轻重就知道,意琦行那晚一定是拼着命在救护绮罗生,同样的重伤若是在绮罗生身上,最光阴只怕要心痛死。从这点上,他应该也必须感激意琦行。但感激归感激,要让他做出什么退让却是不可能。他跟绮罗生的感情也非一朝一夕,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平心而论,若是遇到灾难的是最光阴,他也会为绮罗生做一样的事情。大丈夫恩怨分明,理清楚这几点关系后,最光阴不再对意琦行刻意冷漠,勉强能坐一起对谈。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意琦行也没有对他过分冷漠。最光阴简单地想了想,否定爱屋及乌这个奇葩加牙疼的理论,想着估计是意琦行大难过后,看众生都平添一份美好吧。
可惜,他跟意琦行从来没缘分沟通这些,不然意琦行的表情一定精彩到爆。
探病还在进展中,正事讨论完,意琦行终于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神色,尤其是暴雨心奴围着他转悠几圈,瞪着眼睛满脸古怪。意琦行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你们想干什么?”
绮罗生扭头看最光阴,最光阴从兜里摸出来剃须刀递过去。
意琦行尴尬地微咳一声。
这还不算,早有预备的无梦生一拍巴掌,外头进来两个专业美发的理发师,围着病床将意琦行的堵住,套好防尘外衣后,拿出锋利的理发剪刀准备开工。
意琦行:……………………
理发到一半,众人怕他面子缓不过来,都装作没事人一样闲闲聊天,偶尔才拿眼神瞄几眼忍着乐。只有暴雨心奴不,他向来跟别人的思路不同。来回绕着意琦行的病床看几圈,怎么都不满意,很快手心痒痒,指其中一个理发小哥说:“你,把东西给我!”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暴雨心奴爬上病床,跪在意琦行身旁,噼里啪啦一通飞舞乱剪,速度快而精准,才十几分钟,完美收工。
简单润洗后,又喷定型水,重归往日风采的意琦行面前终于能看到镜子神器。几天没见自己有点怀念,多看几眼,屋里的人忍不住一阵牙酸:看来这群凑到一起的人,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的臭美毛病!
暴雨心奴见他颇肯定自己的手艺,在旁边拍拍手,得意得解释:这不是给自己弄习惯了,小事一桩!众人都笑,阿骨则无奈地摇摇头。
闹完了,意琦行也略有疲惫神色,主治医师来查房完,建议众人散去让病人休息。几个人这才想着离开,临走前,最光阴轻轻拍绮罗生肩头,绮罗生冲他会心笑笑,慢行一步。
病房内只剩独处的两个人。
意琦行自方才,视线就鲜少离开他,偶尔见他顾忌着小最的心情不自在,才转向其他地方。
等到终于能单独好好聊几句时,猛地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过了会,他注意到绮罗生手边收拾好的小背包,问:“出院?”
“嗯,”绮罗生点点头,“我今天就出院了,眼看要过节,家里也来人了。”
“你家老爷子也来了?”意琦行有些意外。
“嗯,他太容易多担心,没让他往医院来。”绮罗生笑,垂着眼睛想了想说,“阿意,你好好养伤,那天的事情不要多想,以后……我们还有机会慢慢聊,有些事我想清楚以后,会给你一个答案。”
意琦行动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跟自己探讨,定定看他一阵,微笑,“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哈,应该说意外的成分更多,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能……”绮罗生咬唇,轻声道,“罢了,目前你养伤最重要。”
“好。”意琦行也不愿逼迫他再次回忆面对那天的状况。
“要过年啦,阿意!”绮罗生最后说,“几天时间而已,年后我马上回来看你。”
意琦行微微一顿,没有做出回应,转而问道:“绮罗生,你对讲机还在不?”
绮罗生“哦”一声,从包里翻出来递给他:“这个,本来也想留给你做纪念。”
“再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绮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