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想吃回头草(1 / 1)
年过完一半,各人皆有不同心事。
廉莊白天出门自习,晚上回来看书做题,充实而又不亦乐乎。
最光阴加班加班加班,作为单位唯一一个能在家吃上年夜饭的小警察,后面几天替了几个师兄师姐的班,又是维护治安,又是协助寻人劝架养老院义务劳动,忙得陀螺一样。
人走空,绮罗生一个人从客厅晃悠到卧室,又晃悠到客厅沙发上瘫软着,简直要长蘑菇。
不是身体,是心里。
撑到元宵节前,最光阴熬了两个通班,盯着大大的黑眼眶回家,二话不说倒头先睡了长长一觉。
醒过来时天已经影黑,绮罗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餐桌上给他留了一碗温热的芝麻馅元宵,又甜又糯,吃完胃里极为舒坦。
几个年轻都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客厅围成一圈的沙发兼任大部分休闲用途,最光阴躺在上面玩电脑,翻查了几款新出的运动酷鞋,打了会游戏,忽然有些手痒犯贱,小小地人肉了一下“绮罗生”三个字。
屏幕上乱七八糟出来一堆绫罗绸缎相关的古玩意,最光阴又添了年龄和地点海市,很快,还真挖出来一点信息。
大部分是绮罗生在学校的光辉事迹,球队边锋,社团骨干,若干课题小组组长,还有上次黄羽客提到过的演讲比赛,笑嘻嘻捧着最佳辩手的证书跟领导合影,以及,他在校内网用笔名发表过的不痛不痒的青春感悟文字。
最光阴觉得自己有点蛋疼,这玩意儿无病呻、吟能有什么好看的,谁知看了两篇,矫情的语气配上脑海中绮罗生的小样,简直能把人乐晕过去,捧着电脑,蹲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捶胸。
每篇文下面都被人指名道姓喊出真名来,有人还在上面通知他专业课改教室上了,或者晚上回来带火腿肠泡面,拎罐王老吉,最光阴念得不是普通高校,也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再往他资料里看,仅有一张照片,上面一个高高的男孩搂着他,两人脑袋并脑袋笑得阳光。
最光阴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没从外表挑出来那人什么毛病,同时不得不承认,他跟绮罗生站到一起说不出的养眼。
心想难怪绮罗生这浑小子要死要活地伤心,要是按正常性取向的人眼光看,这都快撵上志玲姐姐的标准了,搁谁都不好忘。
当然,想归想,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有一丝气馁。
最光阴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从来只认为这世界仅有两个绝种好男人:他、他爹。
门响了,绮罗生拎着大袋的水果回来,鼻子头冻得通红,两眼倍儿精神。
最光阴忙关了电脑,过来笑嘻嘻招呼:“回来了?买的什么?”
绮罗生扔给他一根香蕉。
“你不是要开学回去?还知道临走前买点东西孝敬救命恩人,真不错。”
“啥时候你变成我救命恩人?”
“忘了?半死三更被扣在我们局里,谁帮你交了罚款带到暖和地儿的?说起来那二百块你还没还我……”
“神经兮兮说以前的事干嘛,”绮罗生听得不自在,兜里摸出来两张票子亮一亮,又装回去了,“继续欠着吧。”
说完,径直回房。
最光阴迟疑几秒钟,跟了上去。
“小子,脾气见长啊,哥哥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哥你个头,开学我还住这里,反正每月房租按时交给你,”绮罗生表情认真,“成不?警察叔叔。”
最光阴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装强硬道:“随便你,反正有钱小少爷不差这点人民币,全当我好心收留流浪狗,来狗狗,给主人汪两声。”伸出魔爪揉绮罗生的头发。
绮罗生后退一步,又问:“你什么时候给的他我号码?”
“嗯?”
“……意琦行,”绮罗生沮丧地坐到床头,看起来满头黑线,苦恼不堪,他憋闷了几天不知道跟谁倾诉,好容易逮着最光阴回来,鉴于他跟意琦行的事情这厮知道一部分,可以避免从头讲述的麻烦,便唉声叹气道,“咋办,感觉才活过来,又要死回去。”
最光阴犹豫一声:“额……”
绮罗生便知道靠他也没指望,神情更加颓靡。
晚饭过后,几个人都莫名精神怏怏地,早早爬上床睡觉。
满室陷入黑暗,屋内映入城市天空的淡淡光芒,高层上风急,吹得窗户呜呜响。
绮罗生咸鱼一样不停翻身,搅合得最光阴也不得安宁,隔着被子和被子踹他一脚。
“小子,有完没完?”
“睡不着。”
不知不觉中,两人上床以后聊几句变成习惯,每当那时最光阴都有一种两口子过日子的错觉,一个站在床这头,一个站在床那头,拌嘴吵架闲八卦,活脱脱肥皂剧里的镜头。
“绮罗生,你到底想咋样?”最光阴咕噜到他旁边,昏暗中瞪着眼看他。
这个距离多少有点假公济私的意味了,绮罗生天生对气息敏感,忽地鼻腔中充盈着淡淡的同性味道,又是夜深人静时分,面上一红,待要往后面缩一点拉开距离,又不想动作太刻意,显得气场弱爆,硬着头皮说:“你帮我参谋参谋。”
“说。”
“其实异地恋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隔着大洋两岸,每天在网络上聊几句,隔几个月再让爹给买票出国见一面,或者他回来,常见常新,如胶似漆,呵呵……”
“你说什么呢?”最光阴敲他脑门。
“复合,”绮罗生捂着被敲的地方揉揉,为了不打扰自己的思路,没跟他计较,“我想过了,虽然他干出那种事很让人生气,但是都是男人,谁还没犯过错的时候,何况我俩的主要矛盾是最后半年时不时争论,把感情吵冷了,就为他出国的事,现在你看他还是走了,我再生气也没意思不是,要是凑合凑合,说不定这道坎儿就迈过去了。”
“他跟你提的要求?”
“没,他嘴上没说,但是听口气……还是没放下我,”绮罗生躺平了看天花板,“你觉得咋样?”
最光阴没说话,沉默好一阵。
“小最?”绮罗生踹回去,“不是睡过去了吧,我擦啊。”
“真的假的?”
“你大爷早不睡晚不睡,偏偏这个时候……”
……
最光阴当然还醒着,彻夜无眠,他今晚本来因为绮罗生要继续住在这里而兴奋,忽地又后悔了,要是明天就赶他走,以后当警察的当警察,当学生的当学生,再也没什么交集,说不定自己这头就淡下来,不用这样畏手畏脚辗转反侧。
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人贵有自知之明,最光阴很知道自己的性格,一旦动心,后续不可收拾。
如今亟需确认的是他对绮罗生到底发展到哪种程度了,还有没有救。
“绮罗生,”他想了想开口道,“当gay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