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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相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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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是来不及多想,郭叶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姐,我想见见她可以吗?”陈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过年来吗?”郭叶舟在那边,微不可闻的一声“嗯。”陈是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郭叶舟不回答,只说:“姐,你别问,成不成,我马上就能看见你了,你不高兴吗?”陈是也就不说什么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是思考了很久。陈是已经很久不回家了,很久很久,也有几年了,她的怨已经淡了很多很多,受到委屈的时候也会很想家,经历的越多,时间过得越久,她心里的愧疚也越深,原谅不容易,原谅后承认也不容易,陈是就习惯了这种模式,她不想突兀的再次出现,她也害怕,“近乡情怯”被无限放大。

可是,郭叶舟要回去,理论上说,那儿是她真正的家,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可是陈是不愿意回去,她不想看到,失散重逢的场面,那会勾起很多的回忆,但这不是原因,她只是习惯了不出现在那个人的视野。

可是,郭叶舟需要有人带她寻根问祖。陈是还是把电话打给了陈达。“嗯,我是陈是。”陈是说。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样,还是陈达一贯的语气,一贯的感觉,甚至是一贯的句子,他说:“我知道。”这么久没有联系了,仅仅一个开头,就仿佛一切如常,只是仿佛。

陈是问:“你过年到这边来吗?”其实陈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是知道的,陈达往年的习惯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她知道的更多,她笃定陈达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她笃定陈达也对他的父亲有着无法割舍的爱,她笃定陈达对亲情的渴望。所以在陈达说出“不过来了,我去我外婆那边,你是有事吗?”后,陈是还是没有放弃。

她说:“郭叶舟要见他们,我不想回去。”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听见陈达说:“我带她回去吧,我跟她商量。”预料中的结果,陈是没说什么了,电话里安静了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陈是开口:“谢谢你。”陈达的声音还是温暖的,“嗯,你自己多注意。”陈是接一句,说:“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陈是却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么久之后的联系,这么深的纠结在里面,曾经有过的那么浓的感情,一起走过的那么多的路,都只是回忆了,忆着忆着就慢慢散了,只剩下还记得的人守着过去的感情,或是产生的新的感情,走着未知的路。

张航事务所到了年底反倒事情不多,早早地就开始了休息,陈是他们自己的事务所年底却忙得不可开交,陈是回去帮忙,王远帆,小吴都忙得焦头烂额。考虑到这边的情况,陈达和郭叶舟决定晚一些过来。

张航还没有回家,他的事情也还挺多的,都是些归纳总结,就打算干脆在今年一股脑辛苦完了算了。打电话说起的时候,陈是评价:“你正经和不正经真是区别太大了。”张航笑:“当然了,生活和工作本来就要区别对待。”张航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开车带你一块呗!”陈是从没打算回去,张航一问难免心酸,说:“我没个准儿,你自己忙完了走吧。”

小年过完,陈是他们也就都忙得差不多了,各自回家,王远帆回山东了,陈达和郭叶舟都过来了,郭叶舟住在陈是家里,陈达暂住在王远帆家里。再见到陈达,陈是才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很久,也不过短短时光。除去眼里的那眸子些许沧桑,每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陈达是这样的一个人,天大的事儿,你在他身边还是会安心,换一句话说,就是不管周围怎么变,他和人的相处总是很平静。

郭叶舟很开心,左手挽着陈是,右手挽着陈达,“我真是幸福啊,又有哥哥,又有姐姐。”陈是笑:“你还真像个小孩子!”郭叶舟撒娇,“谁要我最小呢?你们都得宠着我。”陈是假装生气,“娇儿不孝,骄狗上灶。”郭叶舟哼一声,不管她,“我还有我哥。”

陈是想着,如果这真是一家该有多好,其实还是很和谐,如果摒弃三个家庭的纠葛。郭叶舟不去饭店吃饭,和陈是陈达呆在一起的时候,郭叶舟总是一下子变小很多,可以肆无忌惮的耍赖,感觉被人宠,即使自己一直不缺爱,可是放不下。陈是也就随着她了,什么都在家里做。

三人除了晚上不在一块儿,其余的时候都像连体婴儿,形影不离。陈是和妹妹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陈达负责善后,负责拎东西,陈达不仅仅是风度的问题,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直在那儿,没什么比年轻更好,什么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陈达也一直没丢,手里拿得太多,只好用一只手采集印记。

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陈是也就顺便把年货给办了,陈是一个人,也不用什么的,很简单,也很凄凉。坐在一起包饺子,郭叶舟看着陈是陈达,情不自禁地感慨:“哎,要是你们没分多好,以后我串门只要一份礼物就好了。”很奇怪的,陈是已经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了,她想着其实早就没有了吧,自己已经划清了界限,逼着自己忘的时候忘不掉,不经意的也许就慢慢的淡了。陈是笑,陈达也温和的数落郭叶舟:“我们什么时候要你送过了。”郭叶舟翻白眼:“都说女大不中留,男大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我们’了,归成自家人了,你这是□□的偏袒。”

陈是给她一个爆栗子,说:“说着就偏题,这儿谁不是自家人?”郭叶舟想想,挠挠头,“对哦!”

郭叶舟包了几个,就兴致缺失了,到一边看电影去了。陈是和陈达对面坐着,低着头半专心地包着饺子。陈达没抬起头,貌似自言自语,“你还是不回去吗?”陈是听见了,只用了一个“嗯”字,表示自己不想多说。陈达问:“你在这边都过得怎么样?”陈是抬起头,“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该抱歉的是我。”说着又低下了头,陈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陈是,“都过去了,不是吗?”陈是胡乱的应一声,“嗯。”

过没过去,自己的心都不知道,有时候好像都远了,可害怕相似的场景,还有没有面对的问题,陈是希望一切都不要乱,然后自乱了阵脚。

晚上的时候,陈是和妹妹挤在一张床上,陈是心更乱,那个晚上,那些关于人性,关于旁观者,关于天性,关于救赎,关于表象的思考接踵而来,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有人可不可以逃脱,陈是想起罪恶,想起已经坐上法官的陈达,他在宣判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犹疑不决;想起自己,做着自以为的恪守良心的事,会不会她的救赎方式,还是让人受到了不必要的伤害;想起周围的一张张面孔,想着哲学的三个根本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将到哪儿去?”

陈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郭叶舟轻轻地问:“姐,你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样子吧!我有点害怕。”陈是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人永远也走不远,有一种感情叫骨肉至亲。

“她很瘦,当惯了老师,有时候会有些严格,话不是很多。”陈是停一会儿,“她的眼睛不是太大,却有神,眉毛很漂亮,你和她长得很像,很像。”郭叶舟听到这儿,问:“姐,你是不是第一眼就认出我了?”陈是点头,郭叶舟却觉得自己是听见了回答,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过了好久,久到两人觉得对方应该睡了,却确信对方还未睡熟的时候,郭叶舟再次问:“你恨他们吗?”陈是重重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反问她:“你恨我们吗?”

“我不知道,有时候会介意的,你介意我介意吗?”陈是说:“为什么呢?现在这样对我也算不错了。”郭叶舟转过身,抱住陈是,说:“姐,你说人为什么总是会记得?”陈是喃喃,“我们都有心啊!”郭叶舟不着边际地说:“可是我还是爱你们的。”陈是闭上眼,“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爱。”

只有两个人才懂的话,或是没想对方懂,都只是说自己想说的话,自己明白就好。

陈达和郭叶舟在A市呆了一个星期左右,郭叶舟一直往后拖,甚至打起了退堂鼓,陈是和陈达好言相劝,加上郭叶舟心底里还是想见见他们的,就还是按原计划了,走之前还软磨硬泡地要陈是也跟着去。有的方面越是倔,越是害人不浅,至少是害自己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了没有多少次,如果对着一个人说了这话,那也只是说,你还会挂念她。陈是挂念自己的母亲,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有点罂粟的味道,带着诱惑,带着拒绝,这种形容,太过文艺,所以很伤感。

陈是母亲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郭叶舟,然后就定在了原地,两只眼里都是无法言说的种种,里屋里有人问:“谁呀,怎么还不进来?”陈达父亲说着,出来了,看见傻愣在门口的陈是母亲,问:“怎么了?”询问的时候,眼光落在了陈达身上,陈是母亲挡住了郭叶舟,陈达父亲只知道是个女孩,心里估摸着是陈达的对象,就招呼着:“进来啊,都愣在门口干什么?”

等他拉过陈是母亲,打算让他们俩进来的时候,陈达父亲才看清楚郭叶舟,“匡”的一声,东西掉在地上了。陈达父亲不知道应该用何种表情,来对待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自己找了这么多年,挂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可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他们的女儿啊。

“爸,阿姨,我们今年在这边过年。”陈达说话,挽回了两个人的状态,陈达父亲,陈是母亲,一屋子的人都知道,谁都不点破。有感情在,但没有具体的对象,当牵挂的人就在面前,两个年过半百,经历了许多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陈是母亲和郭叶舟说着话,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还是要说,这么多年,有些创口补不起来,一停下来,就被撕开。

陈达父亲和陈是母亲只是围着郭叶舟,看着她,问她:“喜欢什么?”如果她喜欢什么,这会儿就算是多难的事也不是事了。好半天,陈是母亲去收拾房间,陈达父亲出门买孩子们喜欢吃的。陈达和郭叶舟就在堂屋里,陈达说:“我带你看看吧!”郭叶舟跟着陈达起身,陈达去房间里和陈是母亲说一声。

“阿姨,我带叶子到处走走。”陈是母亲一愣,说:“你们刚回来,不要休息一会儿吗?”郭叶舟摇头,陈达说:“不远,就附近走走,郭叶舟对这边也不熟悉,马上就回来了。”陈是母亲就同意了。

“哥,你和他一直是这样吗?”郭叶舟现在还是别扭,连一声叔叔都觉得奇怪,却想了解他们,想靠他们近一些。陈达听见,回答:“差不多。”郭叶舟看看周围,“你对这边很了解吗?”陈达摸摸郭叶舟的头,笑着回答她:“你还真是问题多啊!我来这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郭叶舟逃开他的手,还是苦着脸问:“哥,我很想和他们说说话,可是我又怨又怕,怎么办?”陈达指指道路旁的一条长椅,示意郭叶舟坐下来,说:“我理解,你随便一点,不要老想着,顺其自然,有些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郭叶舟吐舌头,“长篇大论,你说得倒容易,你,还有姐不是一样。”陈达只看着她,叹口气,说:“都是一样,所以都会好起来的啊!”

往回走的时候,碰见了回来的陈达父亲,他满面春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郭叶舟也就跟着高兴起来,陈达父亲半是埋怨地对陈达说:“这么出来了,这么冷,别冻坏了女孩子。”郭叶舟忙摆手,“不是,是我想看看的。”陈达没说话,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三个人往家里走。

陈是母亲已经开始煮饭了,三人回来的时候,陈达父亲对她说:“路上碰见了,就一起回来了,收拾了怎么样了。”“差不多了,我把杂物房腾出来了。”陈是母亲答。“那你做饭吧,我带他们去放东西。”

郭叶舟自然许多了,陈达把行李里的礼物拿出来,说:“爸,阿姨,这是我们带回来,刚忘记了,你们找个地方放着吧!”陈是母亲擦擦手,把东西接过来,说:“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呗,还带什么礼物!”陈达只是笑。

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陈是很清楚,这是给姐姐准备的一间房,心里估摸着陈是一次也没住过,心里却心疼起名义上的父母,和已经认可的姐姐,姐姐的东西保存的很好,照片,书籍,衣服都还在,可是却有了些许腐朽的味道。郭叶舟细细打量着桌上的照片,一张年轻的脸,很灿烂。

陈达父亲跟她解释,“这是陈是,以前叫陈晓,是……”陈达父亲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陈是,也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陈是的去向,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妻子不难过,即使他们俩的小女儿就在面前。郭叶舟只盯着照片,说:“我知道,还有其他的照片吗?我想看看。”虽然很奇怪郭叶舟怎么知道陈是的,可还是没问,回答她的话,“这都是她母亲摆放的,我叫她过来给找找。”郭叶舟本想说不用麻烦了,结果陈达父亲已经喊出了声,就没说话了。

“什么事?”陈是母亲还拿着工具,郭叶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是我想看看这些照片。”说着指指桌上陈是的照片。猛然间陈是母亲有点怔忪,看得出内心的难过,郭叶舟心里一紧,忙说:“不方便就算了。”陈是母亲把手里的锅铲递给陈达父亲,吩咐:“锅里还煮着,你去看着吧!”说着就去给郭叶舟去找,解释“没什么不方便,是我的女儿,好久没回来了。”陈是母亲就这么说了,语气里尽是愧疚,尽是心痛,郭叶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站着。

房间里的一切,陈是母亲都了解的清清楚楚,陈是在乎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丢掉,就盼着哪天,她回来了,还可以找到家的感觉,很快就找到了。郭叶舟接过后,陈是母亲就出去了。

郭叶舟一页页地翻,相册是陈是从小到大的记录,正看着,陈达过来了,就和郭叶舟一块儿。“你看过吗?”郭叶舟问。陈达摇头,自己每次来这个地方都是急匆匆地要走,怎么可能会静下心来翻看这老旧的相册。

“姐小时候还挺胖的。”郭叶舟笑着发表评论,转而又叹息,“可是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陈达不免也有些心疼。翻了几页后,陈是长大了一些,有了一家三口的合照,郭叶舟指着上面的男人问:“这是姐的父亲对吧!”陈达点头。郭叶舟把目光从相片上移到陈达脸上,“哥,你知道姐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吗?”陈达只是点头并不说话,郭叶舟没有往下翻,陈达抬起头才发现郭叶舟还盯着自己,就问:“怎么了?”“你告诉我吧,姐一直都不肯说,她说的都好零星,都连贯不起来。”陈达也不想说,就只是答:“她不想你知道的,你就不需要知道,都过去了。”郭叶舟不买帐,“可是我想知道。”她不喜欢被蒙在古里,这让她吃了苦头却还是改不掉。陈达拒绝不掉,却还是犹疑真相的已知与未知的效用,为难中,叫吃饭了。

陈是母亲已经摆好了碗筷,陈达父亲在盛饭。郭叶舟出来的时候还在和陈达说话,“哥,你住的哪一间。”虽然声音不是太大,可那一声“哥”还是飘进了大家的耳朵,陈达已经习惯了,所以指指自己的房间,陈达父亲和陈是母亲却激动只差掉眼泪,这一声“哥”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认可了“他们女儿”的地位。

陈达看出了他们的不正常,问:“怎么了?”陈达父亲平复一下,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回来了,高兴。”郭叶舟还是对于他们的情绪激动还是莫名其妙,一家四口刚刚好,围着桌子,一人一方。菜都快堆不下了,陈是母亲对着郭叶舟说:“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口味,你先将就着吃。”

陈达父亲感叹一句,“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自斟一杯酒,干了。陈是母亲也酌了一小口,说的却是:“要是小小在就更好了。”桌上的气氛一下子难受起来,陈达父亲抚着妻子的背,安抚道:“会回来的,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扫了孩子们的兴。”转而问陈达:“你们要待多久?”陈达说:“就几天吧,过个年就回去了,我和叶子都挺忙的。”陈达父亲就不怎么说话了,郭叶舟看着即将老去的男人,慢慢垂下去的头,隐约的几根白发刺痛了心,到底还是说:“不过我们有空会再过来的。”

一顿饭吃的不算差,陈达父亲是健谈的人,即使对着自家女儿有些不自在,也问问陈达的近况,给他提点建议。

晚上的时候,又是新一轮的失眠。陈是母亲还是不太确定,“你说,隔壁住的是女儿吗?”陈达父亲把被子还往妻子那边扯一点,说:“是,就是女儿,她找到我们了。”也有太多的疑问,陈达父亲不敢提起陈是,只说:“也不知道陈达怎么找到她的,看样子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陈是母亲叹一声,“是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认我们”三个字还是没说出来,人不能贪心,他们也深深明白这一点。

又是一年大团圆,往日相伴的,此刻在何方,陈是不去想,却也睡不过大年三十,还是起床了。接到了好多祝福短信,老大,王远帆和张航是打电话过来的,陈是嘻嘻哈哈一阵,搞得真跟过年似的。

陈是看看自己随身携带的全家福,逼着自己不要流泪,收拾好,就开始准备东西,自己犒劳自己了。吃的还是准备的挺丰盛的,陈是花时间做饭的时候,孤单的感觉就是少一些,再少一些,就做了好多好多,一个人撑到爆,吃到吐,还是剩了好多,大年三十,连流浪猫狗都找不到,陈是懊恼自己怎么平时就没养只宠物。

陈达却是从早上起来,就显得心绪不佳,没人的时候,郭叶舟打趣陈达,“是不是每逢佳节倍思佳人啊?”陈达问:“你给你姐打电话了没?”郭叶舟摇头,挨着陈是坐下来,说:“你过去吧!我姐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陈达眉头都快邹到一起,还强撑着,“算了,我去了,你怎么办?爸和阿姨怎么办?”郭叶舟笑:“我还真说到你心坎里去了。你这人就是畏首畏尾的,我已经习惯好多了,爸妈不是有我吗?”说完就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把“爸妈”给吐出来了,陈达咋一听见,有点惊喜,转而也就平静了,说:“你习惯了就好。可我还是觉得不行,我怎么和爸妈说。”

郭叶舟斜一眼陈达,“不光要我体谅你,如今还要我出谋划策,你……”转而想开了,“你要把我姐搞定了也好,明年我们一起过年,别丢我脸啊!”陈达只是笑,不说话,郭叶舟说:“你反正话不多,就说你有急事呗,去去就回来,开叔叔的车去,到时候回不来就说绊住了,这儿我给你顶着,放心大胆的冲吧!”郭叶舟说得热血沸腾,还站起来做了个“冲”的动作,把陈达给逗乐了。郭叶舟翻个白眼,拉他起来,“还不快点行动,待会我姐年都过完了。”

陈达按照郭叶舟的办法,很容易就借到了父亲的车,上路了。路上的车特别的少,陈达就放开了开,心情很急切,也很憧憬,想着陈是一个人在孤孤单单的过着中国最重要的节日就很心痛,很心痛。

A市离荆州也不是很远,不过跑起来也要时间,等陈达到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一会儿了。

听见有人敲门,陈是很是奇怪,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有点紧张,手里揣着家伙才去开门,没想到是陈达,还是愕然。“怎么是你?郭叶舟呢?”想想觉得问的不在点上,又问“不对,是不怎么会在这儿?”陈达指指屋里,反问“大过年的,你要把客人拦在门外吗?”陈是“哦”了一声,才放陈达进去,心里还是疑惑的,给陈达倒了杯热水。

陈达拿出两份东西,“新年礼物,这份是叶子的,这份是我的。”陈是挠挠头,“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啊!”陈达笑:“我这是不请自来,你有口给我吃的就行了。”陈是也就没在意了,收下礼物,说:“我正愁东西吃不完呢!”陈达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能开饭吗?”“现在?”陈是问,陈达点头,“可我已经吃过了。”陈达无语了,陈是说:“那行,我再陪你吃吧!”说着就又去准备了,还是和一贯的一样,陈达打下手,都是现成的,热热就行了,很快,一顿丰盛的菜肴再次上桌了。

陈达有点瞠目结舌,问:“你一个人准备了这么多?”陈是笑:“反正闲着没事,就多做了些。”陈达不敢恭维。说是陪着吃,陈是几乎没动筷子,陈达看着盘中菜动过的痕迹,了解了陈是腹中暂无空余,也就自个只顾自个儿吃了。

问题又回来了,陈是:“你怎么今天过来了,现在你不是应该在家吗?”陈达还是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只推给了郭叶舟,“叶子怕你一个人孤单,硬要我过来的。”说完还是觉得不妥,补上一句:“我自己也想过来的。”陈是吐吐舌头,不做评论。转而问:“叶子和他们相处得还好吧!”陈达一句“还行。”结束了陈是想要了解更多的想法。最后一个,也是最想问的一个,“她怎么样了?”陈达放下手里的碗,说:“你要是挂念,就回去看看,她很想你。”陈是头转向一边,不说话。

冬天黑得特别早,下午过了没一会儿,天气就开始暗沉。陈达偷偷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被拖住了回不去,陈达父亲简单的问几句就没什么了。陈达母亲过世后,陈是就到A市这边了,原以为两人说不定还会有些尴尬,结果还好,相处的挺自然的。

张航这边,心里也是蠢蠢欲动,想着和陈是最多隔着半个小时车程,就想一起分享一下新年,还是忍住了,现在还没有理由,现在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家人为上。没想到收到国外的电话,紧急需要一份资料,规定北京时间几点要邮件过去。张航有点气,外国人不过春节,也不考虑别人的情况,却没有办法,资料夹翻了半天,才想起压根就没带回来,只好马上动身去,希望还能赶回来和父母过节。

想起好几个小时都浪费在路上,张航还是有些不快,天也渐渐黑了。等张航找到资料发给对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大一会儿了。回去的时候,不知起了什么念头,绕到了陈是的公寓楼附近。

整片楼都是黑得,也是当然了,这儿是单身公寓,这会儿过年,大家肯定都回去了。可是还有一个房间是亮的,显得孤零零的,凄凉无比,张航知道那就是陈是的家,他想起早上的那个电话,陈是说她在家里,很多人,很开心,张航很多疑惑,他打算推门上去,没想到楼上的窗开了,张航看见了两个清晰的人,就打消了念头。张航很奇怪自己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摸摸鼻梁,才想起自己刚刚看资料的眼镜还没有取下来。

再看过去,两个人似乎在聊天,手里都端着饮料。

“你现在做的案子,好做吗?”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陈是还是问了。陈达眼里有点忧伤,“有的公道是讨不回来的。”陈是疑惑:“你坐到了这位子都不行?”陈达摇头,“好多事情都力不从心。”陈是说:“怎么会这样?”陈达苦笑:“总是想辞职,接触的案子越多,越是矛盾,心里也越困惑,也越觉得无奈。”陈是也觉得无力,只能说:“你不要这样想。”陈达挤出一丝表情,看着陈是“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到底有什么动力。”陈是也看着他,说:“想想以前的自己,那个时侯你想的都是什么,我记得那时候的你。”陈达说:“那时候你在我身边,你们都在,现在你们都不在。”说完低头,自语:“我真是没用。”

陈是用双手捂住陈达的眼睛,“你能感觉到我吗?”陈达感觉了一会儿,点头,陈是没有把手拿下来,“记得这种感觉,我会一直都在。”说着拿下了手,脸转向了窗外,陈达也回复到开始的状态,问陈是:“你不回B市了吗?”陈是摇头,“我也不知道,看变数吧,现在我挺习惯这边的。”陈达就不说什么了。

听不见,在别人眼里,陈是和陈达的举动就变成了深情对望,加肌肤接触,加感情升华,张航有点坐不住,还是不动声色地给陈是打了个电话。陈是没有避嫌,还是在老位置接的,陈达也没有避开,这些小细节让张航更是不安。

“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陈是问。

“哦,想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啊?”张航看着陈是,说。“挺好的。”没有半点犹豫。“你现在在家吗?我来找你吧?”陈是答:“在啊!你还是别来了,过年家里人团圆啊!”虽然说这话的语气像在笑,隔着眼镜片,张航知道她压根没笑。“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你和谁在一起呢?”陈是一愣,条件反射地看看陈达,停了一会才说:“我在家,当然和家人在一起啊!”东拉西扯了几句,张航就挂了电话。

“谁啊?”陈达半摇着杯子,问,陈是笑笑:“一个朋友。”陈达继续问:“很好?”陈是点头。两人一起看着慢慢开始的一户一户的烟花表演,天空里散开了一朵一朵,陈是和陈达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里的张航心里很矛盾,他点燃一支烟,思考着这个女人,犹豫着他究竟该如何,现在如何,以后如何。

家里来了电话,问张航回不回去,张航回答说看看吧。他急需冷静,感情会坏事,让人保持不了清醒判断。一支烟接一只,像闪烁的烟火,待再次看表时,已经很晚了,十二点前也赶不回去了,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支会一声,说回不去了,到过歉后,不忘说声“新年快乐”。

张航等,等陈达离开,他想清楚了,等陈达走了,他就上去,他要搞清楚,陈是为什么撒谎,为什么多年未有音讯,还有他本来以为两人的感情已经很默契了,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对对方还是一无所知,他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机会。猜忌是痛苦的,张航一直以为自己把握的很好,不远不近的关系,不清不楚的暧昧,适可而止的关心,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

看不见人影的等待更是难熬,可张航还是没有上去,不是他不知道以何种身份出现,而是他觉得像个毛头小子的冲动,会让人觉得幼稚与不可靠,也会让陈是下不来台。他也在赌,赌房子里的那个男人会走。于是,就等,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楼道的灯亮。

烟火一下子开始放得密集,陈是抬头看看,自言自语“是新年到了吗?”陈达看看表,说:“嗯,马上了。”沉默了一会儿,陈达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介意给我一个祝福的拥抱吗,就当新年礼物了。”陈是有点愣,是没想到陈达会这么说,可看他的表情,加上这个特殊的时刻,陈是的心就变得很软很软,也可以说面对陈达,她的心就会软下去,可是还是伤害了他。她拥抱了他,在新年的0点,她说:“新年快乐。”陈达也道一声:“新年快乐!”很短暂的拥抱,陈达笑得很明媚,在焰火里,刺痛了别人的眼。

各自转身,走了没几步,张航一只脚刚好抬出车外,陈达转身又跑了回来。陈是听到声音转头,陈达说:“你睡得着吗?”陈是看着他笑,摇头,陈达拉着走:“我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去跳舞?”陈是把他的手拿下来,好笑地反问:“你是要我这样去啊?”陈达看着陈是裹得严严实实,还穿得睡裤,也觉得很不妥,陈是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很快的。”说着就跑上了楼。

张航突然间很焦躁,总觉得自己差了一步,差了哪儿也说不上来。他所看到的陈晓也是真的陈晓,和过去还是有很多类似的地方,现在在陈达面前的陈是也是真的陈是,笑得情感丰富,惹人嫉妒。他远远地观察着陈达,揣摩着这个男人的来龙去脉,陈达站得很直,张航猜想他是个军人,可是军人一般没有这么和煦的表情,估摸是个商人,气质又不像。张航看着他立在墙边,没有等人的姿态,可是他掏出了烟,于是他的身份更加的扑朔迷离。陈达点烟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作为男人,张航很清楚这些都意味着什么,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他们惺惺相惜,却又水火不容。

陈是换了轻便一点的衣服,下楼了。和陈达是走着去的,陈是走了一阵,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儿玩啊!”陈达莫名其妙:“这儿我又不熟悉,当然是你做东了。”陈是也附和,“也是。”以前和陈达在一起的时候,陈达把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压根就不用操什么心,待在陈达身边时,就习惯了这种,以至于还是改不掉。陈是想了一会,还是犹豫,找不到什么适合陈达的地方,就问:“你算名人吗?会有人拍吗?”陈达笑:“不算,就算是,大过年的,记者不休息啊?”想了想,最后还是陈达出了主意,“就去那个‘灯火阑珊处’吧,这名字挺让人好奇的。”陈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问完就想起来了,“哦哦,那就这个地儿吧,反正也不远!”

张航在车里看着他们走远,拉不住,留不下,带不走。心里一发狠,绝尘而去。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东西叫做巧合。巧合在另一方面可以成就缘分,可是张航不想要。

新年的第一天,没想到酒吧还是很热闹,甚至是比平时还要热闹,张航点了酒,独自找了一个角落。酒吧的音乐,一张张年轻的活力的面孔排斥着他,使他显得格格不入。

陈是和陈达到了,坐在显眼的位置,张航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俩,却没有人可以发现他,于是他又成了偷窥者。喝了一点东西后,陈达起身,做出邀请的姿势,陈是笑:“这不是正规场合,大法官收起你的那套吧!”说着拉着陈达晃进了舞池。

刚巧放的是比较轻快的音乐,好久没有练习了,两人都略显生疏,好在有曾经配合的默契在,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感觉,动作虽然不完美,心里放松了就行。把有过的甜蜜和现实的纠结通通撇在一边,两人有意地忽略了实际的自己,尽情享受着这一刻,放纵的希望。

几曲毕,都有些筋疲力尽,回到了位置上。“没想到今天还这么多人!”陈达感慨,陈是答:“嗯,应该是过年都回来了,年轻人都爱热闹。”陈达看着陈是对这家酒吧的熟悉程度,问:“你来过很多次?”陈是望向吧台,说:“还好,和同事一起来的。”“王远帆他们吗?”陈是摇头,陈达也就没再问了。

从家里走过来,跳跳坐坐,说说喝喝,就快到凌晨了,大家都有些困意了,夜生活就是这样,当光照进来的时候,就是人群散的时候。陈是和陈达也随着人流出来了,陈达坚持要送陈是回家,陈是拗不过就同意了。送回了陈是,陈达想想,还是直接开车回家了。

张航见他们走了自己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索到车边,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他现在不适合开车,于是他就走啊走,还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儿去,摸摸口袋,发现来的时候走得急,钥匙没带。

陈是困得不行,还是洗了个澡,吹头发间,隐约听见有人敲门,停下吹风机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有人敲门,现在天亮的差不多了,陈是放心大胆的去开门。醉醺醺的张航一头就倒了进来。

大晚上的,收留醉酒的男人是件可怕的事,可现在是白天。陈是把他扶进去,张航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陈是想着把他弄进屋里去不太容易,况且自己也要休息,好在当初买家具的时候考虑到可能有客人留宿,沙发就买的比较大,现在也就能够凑合。

陈是有点好笑,新年第一天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事儿多,把备用的棉絮给张航盖上,张航迷迷糊糊地还知道把鞋给脱了。陈是到卫生间里去吹头发,开的最小档,关上了门,“呼呼”的声音还是可以吹到张航耳边,却成了安眠曲。

头发吹干后,陈是径自回到了自己房里,关门的时候,想着要不要把暗锁给扣上,而后心里暗自嘲笑自己想得太多,随手一带就上床了。回想着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陈是有点后悔,想要放纵的时候总是不计代价。她还在想着要不要划清距离,陈达的态度也并不说明他还念念不忘,两人现在的亲切到底该定义为什么,其实更像朋友。陈是的原则,在对待陈达的时候,总是不管用,因为他是陈达,不管走到哪儿,陈是总是舍不得的,所以就想留在身边,什么角色都好,只要不是爱情,多么贪心的女人。

在自我矛盾中,陈是还是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张航先醒来,肚子饿得不行。他轻手轻脚地过去,很容易地打开了房门,想着陈是对他还很放心,心里好受了一些,陈是睡得还沉,张航就自个儿找吃的去了。厨房里还有很多,张航随便热热,尽量地不发出太大的响动,无奈陈是单过很久,警惕性和洞察力很强,很快就惊醒了,困意全无,想了下今早的事儿,发现自己太杯弓蛇影,无奈地笑笑,批了件大衣还是起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我吵醒你了?”张航有些不好意思。陈是打着呵欠:“该醒了,我怕你把我房子烧了。”说着接过张航手里的工具。张航在一旁看着,陈是看着他,疑惑:“你不去刷牙,待会怎么吃?”张航捂住嘴,陈述:“我没有牙刷。”陈是指指卫生间,“进去,左边,柜子上有没拆封的新的,你随便拿一把,热水烫烫就好了。”

张航悻悻地退出来,按照陈是说的,找到了牙刷。陈是在厨房里喊:“毛巾在柜子第二层,也是新的,烫烫就可以用了。”张航听见她的声音,找到了毛巾,刷牙洗脸,一颗心觉得满足,一辈子这样也觉得不无趣。

等张航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弄好了,只热了一部分。两人都是一阵狼吞虎咽,吃完,陈是看了一下表,“天哪,今天又快完了。”张航也看看表,说:“我要走了,谢谢啊!”陈是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问了句:“你怎么大过年喝成那样啊!”这是个感叹句,不是疑问,所以张航也没有回答,重点在于陈是没有抓到重点,重点是两个人现在本应该都在家里。

走之前,张航回过头,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有,对吧?”没有等陈是回答,本来就是个反问句,不需要回答的。

陈是关上门,还对“秘密”两个字“耿耿于怀”,“秘密”,究竟什么是秘密,秘密是不是就是阴暗的,见不得人的,陈是不知道,同样她也不知道张航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想不通就不想了,吃过之后,又是没事可干,想着离上班的日子还要一段时间,整日这样也不是办法,陈是就想着出国走走。

老大却来了电话,说是去年的有好几个案子有问题,今年要彻底核查,她们这几个又需要兴师动众了。说是要她们好好玩这几天,准备好随时待命。老大电话刚挂,王远帆就来了电话。

“你收到通知了没?”王远帆问。“刚刚老大来了电话,看来又有一场仗要打。”陈是分析,王远帆无奈:“哎,拿人的气短啊!”陈是笑:“要抱怨,你找老大去。”王远帆不跟她斗,问:“陈达他们走了吗?”“还没。”王远帆说:“也好,早些回来,咋三还可以聚聚。”

陈是反正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不过暂时搁浅了计划而已,每次都是这样,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总是事情接踵而至,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了,总比还在途中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好。小吴和王远帆的行李箱一直没完全拆,防的就是这一手。

不出所料,几个人很快就聚在了一起。街上还冷冷清清,办公室里已经热火朝天了。打印机“刷刷”的响,电脑键盘“啪啪”的扰,纸张一页页的翻,数据一项项的核对,工作中的人总是严谨而又充满希望的,他们在擅长的领域找着自己的归属感。

张航过完年没多久也过来了,不过没开始正式上班,只是自己在打理一些事务所的琐事,还没到正式开工的时候,也就没有联系陈是。郭叶舟和陈达也早早地收拾了东西,准备返回B市。

“你真不去再看看你姐了?”陈达问。郭叶舟点头,“嗯,出来这么久,爸妈哥都该急了,见了姐又不舍得,还不如不见。”陈达也不勉强,把东西帮她弄好,送她进站才离开。

到王远帆住所的时候,王远帆还没有回来,陈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东西整理整理开始研究自己的资料。天黑了王远帆才回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讲一声!”王远帆一进门就看见了陈达,满脸笑容捶一下他的肩膀。陈达笑:“来得急,反正我有钥匙,你们又忙。”王远帆凑着他看过的资料扫一眼,“这么努力,什么时候再升职啊,到时候提拔我一下?”王远帆又开始不正经,陈达没理他。王远帆也不管,自己说自己的,“要不今天咋哥俩出去玩玩,咋也好久不见了。”陈达问:“就我们两个吗?”王远帆斜他一眼:“瞧你没出息的样儿,你还想带上陈是啊?”陈达摆手:“算了,都这么累,这些能免就免了罢!”王远帆放下东西去洗手,喊着:“待会在家里做,还是出去吃?”

陈达有点受宠若惊,“你啥时学的做饭?我真是荣幸”王远帆湿搭搭的擦着手,感慨:“我现在就一新世纪好男人,只可惜无人赏识。”陈达拍一下他后背,以示安慰:“伯乐就在眼前,而千里马不知。”王远帆满脸愁容:“你不会真要在这里吃我做的吧?两大老爷们的,我咋感觉特别扭啊!”陈达笑:“你以前老蹭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别扭?”王远帆找不出词儿反驳,悻悻说:“还是去外边吧,简单,顺便去玩玩。”

王远帆和陈达吃饭解决的很速度,陈达没想到的是,自己和某个地方还真是有缘。王远帆从没进过“灯火阑珊处”,只是接陈是的那次,从外边看了一眼,然后心里有了一探究竟的冲动,如今好哥们来了,就打算好东西分享分享,同时蛊惑一下,一起放松放松,就带着陈达来了“灯火阑珊处”。

如今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回家的人也正收拾着,开工的还没开始夜生活,酒吧生意略显冷清。这样的氛围正和张航的意,浅斟慢酌,恰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格格不入之感。慢慢品味中,察觉背面的椅子被拉开,张航不是易被干扰搅动的人,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应该是一个熟悉,一个陌生,短短几天,见的次数还真不少,不知道自己是和陈晓有缘,还是和这个男人有缘。

“你貌似对这儿很熟悉,来过?”王远帆不解。陈达笑笑,没有作答。王远帆也不探究答案,自顾自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你还记得上次陈是的电话吗?”陈达问:“是你接她的那次吗?”王远帆点头:“嗯,远远看了一眼,觉得不错,一直没机会,就拉你过来了。”陈达点头,心里还是十分认可这个地方,什么样的感觉都有,关键还在于,和什么人来过,有着什么样的回忆。

难得开心,喝得多了,王远帆询问:“你和陈是到底怎么样了?”陈达说不上来:“就那样。”王远帆急了,“就那样是哪样,你不知道你不惦记,还多的是人惦记,你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你!”陈达看王远帆激动,喝得多了,心里也烦闷异常,说:“我看着她幸福,我高兴不成啊!”还带着笑容。王远帆推一把他:“你就怂吧!你就装你那圣人吧!说不想的,那都是他妈的放屁,没本事。”粗话都说出来了,陈达醉醺醺地回击:“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怎么眼睁睁地让刘婷婷跟人跑了。”

有些创口接不得,王远帆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还是计较,这个痛楚走不出来,装没事,被人一提,就恼羞成怒,急需发泄,而陈达心里则有被虐倾向,需要被发泄。王远帆结实的一拳就下来了。“混蛋!”陈达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喝着酒。张航在一旁听着,一点点头绪,一大堆困惑。

陈达自说自话,“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王远帆晃着半瓶子酒,“你过来啊!你有机会,总好过我。”说着无力地垂下头,喝一口酒,复而抬起头,狠狠骂一句:“女人真不是好东西。”陈达不理他,继续说:“不行啊,我那边有那么多事儿,我都放不下。”王远帆仰头笑:“我其实早想跟你说了,你把自己当救世主,一点小小的地位,你以为能帮多少人,这就是那样了,你自己想不开,还竖着理想的旗帜,有多少人夸你,感谢你,受过你好处的人,都指不定觉得遇到一神经病。”

陈达不说话,王远帆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在理,大的方向扭曲了,背后的那些势力根深蒂固,自己微弱的力量苦苦挣扎,迷茫,苦痛,矛盾,曾经的壮志雄雄,如今在现实面前苟延残喘。正义,公平,这些字眼的定义,陈达有些模糊,上了社会才发现,有些事情并非是“非黑即白”,自己总是在边缘上,像“麦田里的守望者”,时不时的拉谁一把。

陈达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自语,“我也不知道”。王远帆也不说话了,闷自喝酒,桌上一打酒瓶,眼看着快不行了,陈达说:“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王远帆望望面前的战果,点头,说:“我自个儿回去,你找个地儿待着吧!”说着摇摇晃晃地走了。这是陈达和王远帆的习惯,闹不愉快了,会给两人冷静的空间。

陈达苦笑一下,才觉得王远帆做得狠,什么都没留下,自己出来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除了手机,这个城市,他陈达别了陈是还能找谁。张航静坐一会儿,发现陈达还是没走,已经说过,“坐以待毙”不是张航的作风,“主动出击”才是原则。

“介意我在这儿坐下吗?”张航站在对面询问。陈达点头表示同意,张航叫来waiter点了不含酒精的饮料,两份。“你一个人?”陈达摇头,“朋友刚走。”张航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陈达总是没有多话,都是张航一个人在演着独角戏,张航笃定地说:“你不是本地人。”陈达笑:“你不会听普通话就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吧!”张航也笑笑,不置可否。

陈达起身,“对不起,我可能要先行一步了。”张航没有起身,语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无意留心,容我多事,刚刚看你和朋友闹不愉快,想问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达不想多做纠缠,可身无分文,脑子也开始不清晰,只好收下陌生人的好意,“谨慎”有时候也会失效,尤其在这个光怪陆离的龙蛇混杂的鱼目混珠的夜生活闹市,陈达相信了张航。

陈达报出的地址。张航很熟悉。陈达已经快支不起,还不忘忧心,“你知道路吗?”张航发动,说了句,“不能再熟了。”陈达睡去。张航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是要把这个应该算情敌的人送到陈晓家去的吗?可车停在那儿,陈达还没醒,张航想了想,认为不是揭开各自关系的时候,也就没打算把陈达扛上去。就近开了一个房,把陈达扔在里边了。

第二天上班,中午陈是也没有回去,王远帆狐疑地问陈是:“陈达还在你那边?”陈是一头雾水,王远帆愣了,“他昨天没去你那儿?”陈是摇头。王远帆有点急,说:“你快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陈是更是莫名其妙,问:“你为什么不打?”王远帆不耐烦,“让你打你就打呗!”说着竟然走掉了。

陈达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点痛,听见有人敲门,开了,是服务员,提醒他,因为他没有退房,自动延时了,要加钱。陈达送走了服务员,马上又来了电话。

“喂!你在哪儿?”陈是问。

陈达看看周围,说了声:“不知道。”陈是好笑,还没开口,陈达说:“我现在身上没带钱,你能来接我一下吗?”陈是说:“那你也要告诉我,你在哪儿啊!”陈达拉开窗帘,给陈是描述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陈是很快就知道了具体地点,叫陈达去大厅等着。

付完钱,陈是笑着和陈达往外走,看着陈达说:“没这么搞笑过吧!”陈达说:“以后随身都要带点钱。”想起来王远帆的态度,陈是说:“你和王远帆闹不愉快了?”陈达说:“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陈是也没放在心上,王远帆就这么一人,不记仇。陈是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你怎么住的酒店?”陈是指指后面,陈达往前走,“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

“你胆子很大啊,随便跟着陌生人走。”陈达笑笑,陈是无奈,“算了,还好没事,我带你去吃点,估计你肚子也饿了。”王远帆来电话,陈是直接把电话给陈达,就听见他还挺着急的,陈达等他说完,掩不住笑意,“我现在跟陈是去吃饭,你过来不?”王远帆一愣,马上问:“地点呢?”陈达把手机还给陈是,陈是报出一串地名就挂了。

等陈达陈是赶到的时候,王远帆已经到了。“你们俩磨磨蹭蹭的干嘛呢?”王远帆埋怨,陈是取笑他:“你怎么不在家做你的经济适用男?”王远帆白她一眼,“这不是陈达快走了,我们一块儿聚聚嘛!”陈是疑惑地看一眼陈达,陈达解释:“嗯,我那边也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就这些天要走了。”

留不住的,也没有理由留下来,陈达就走了。对于这段时间的相处,陈达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曾经的恋人随意地相处着,是意味着还有默契,还有机会,还是暗示着只能这样了,都不知道。他闭上眼,想着陈是把手放在他眼上,说:“我一直都在。”很简单,很简单地存在着。

我知道这样不好,我已经给不了爱情了。可是我不确信,他要的还是爱情,而且我舍不得,也许我们都活在彼此的心里也是一种支持,于是我说“我一直都在”,当然我是希望,我会一直在他的心里,就像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角色,他已经在我心里了。

———————————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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