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缘分(1 / 1)
正式快要打烊的时候,刘夏来刚好路过这边。唐晓是今天最后值班的人,刘夏来抬头看一眼招牌走了进去。唐晓有点累,说:“现在不营业了,明天再来吧!”刘夏来有些凄凉,随口说:“真是不管是什么机构,除了盈利就没别的追求了。”说完打算离开,唐晓手指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打开了关上一半的灯。
“你是害怕我诽谤你们的名誉吗?”唐晓很淡然地笑:“先生,您功利性太强了!”刘夏来不语。唐晓引他来到内室,让他躺下,放松自己,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刘夏来闭上眼睛,说:“你这是看病的一般流程吗?”唐晓笑:“你没有什么问题,对吧!”刘夏来回答:“我只是想和人说说话,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也想得到你的帮助,算问题吗?”
唐晓的职业语调,“嗯,你可以放心地说。”刘夏来的问题很简单,也很复杂,他觉得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他觉得自己很变态,就这样。唐晓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各式各样的事情,面对一切早已安之若素,脸上波澜不惊。刘夏来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可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唐晓不解,“这样不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吗?”
刘夏来叹口气,重新闭上眼睛,无奈地笑笑,“是啊,很难理解。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明明觉得可以爱,却就是不能爱。她不是我亲妹妹,所以暗许可以爱,但现实的关系又不允许,这让我很矛盾。”唐晓坐在他旁边,沉吟片刻,“我理解。你是没有办法超越你们表象的关系,对吗?”为情所困的人的问题其实往往就那几种:你爱他,他不爱你;你不爱他,他爱你;你爱他,他爱你,却不能在一起;你不爱他,他不爱你,你们却在一起。
刘夏来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唐晓的表述。唐晓说:“是法律上的问题吗?你们可以移民。”刘夏来苦笑:“不是,是我父母的问题,他们一直把他当亲生女儿,他们会受不了。而且这会成为一个笑话。”唐晓不能说刘夏来是懦弱,为了亲情放弃爱情的人就是懦弱吗,他找不到平衡的方法就是无能吗,必须舍掉一样就是绝情吗?没有看过别人在苦海里挣扎过的人,总是很轻易的就否定别人的努力,很随意地就给别人贴上标签,可是唐晓不会,她经历的多了,见过的也太多了。
她问:“那你想怎么办?”刘夏来说:“你们心理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变心。”唐晓笑,告诉他可以起来了,又开始收拾东西,说:“没有固定的方法,你可以尝试着开始新恋情。”说完补充一句,“投入的新恋情。”刘夏来没有走,也没有帮忙,唐晓很奇怪:“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你还不走?”刘夏来强词夺理:“我不觉得你对我有所帮助,所以我不打算付给你钱。”唐晓直起身来,正色道:“先生,不管你怎么看,我今天是义务诊断,也许您对结果不满意,那请您明天再来。”
“你这是下逐客令?”唐晓哭笑不得,如此死搅蛮缠的客人的确第一次碰见,唐晓放缓语气,问:“那您到底还需要怎么样呢?”刘夏来半弯腰,此刻倒是很有风度,“想请你吃饭。”唐晓想要拒绝,就说:“心理医生一般不参与客人的私生活。”刘夏来显然也不是孤陋寡闻的主,“不是有专门针对治疗的看护医师吗?”唐晓说:“我的费用并不低,你确定请得起我?”
刘夏来没说话,只是示意唐晓跟着。刘夏来发动车子,唐晓自嘲地笑笑:“还怕你请不起我,原来是个有钱人。”刘夏来只是笑笑,并不搭腔。其实,唐晓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这儿工作,早就知道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她惹不起,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别有他心,此人的家庭也定是有头有脸,不然也不会如此介意名声问题。但是刘夏来是奇怪的一个,因为几乎所有进出她那儿的人,都不希望在生活里再次遇见他们,那是没有脸面的事情。刘夏来见过的女人也多,名媛淑女,工作铁娘子,特淑女,还有就是有着野心的女人,他不是很介意,他是富二代,女人贴上来无所谓,他自己不用心便可,为什么是唐晓,也许只是撞见了,所以相信有人真的能帮自己。
算是各自怀着鬼胎,两人在西餐厅停下来。刘夏来来的次数不少,礼数很周全,唐晓也不是带不出去的主,在没见过的地方,依然可以面不改色,气质沉稳。刘夏来帮忙把椅子拉开,请唐晓坐下,示意唐晓点单。唐晓毕业也还不久,家里又窘迫,有些东西必然消费不起,纵使修炼的多么高贵,骨子的穷酸味儿还是让她自卑。随意地点过几样,就把菜单推给了对面。
唐晓仔细的观察着刘夏来点餐的样子,心里上就觉得有很大的差距,他那么从容,那么随意,穿着和这儿格格不入的衣服依然显得很融洽,而自己穿的职业套装在这儿却略显怪异。察觉到目光,刘夏来抬起头,唐晓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表情,被刘夏来尽收眼底,他好心的一句“放松一点”,却让唐晓觉得窘迫,好在有扎实的心理学基础在,唐晓很快就平复,“嗯”一声缓解尴尬,同时放松自己。
东西没上来之前,两人随便聊聊。“我是刘夏来,你叫什么?”唐晓问:“夏天出生的吗?”刘夏来有点诧异,有点佩服这个女人的思考力,大多数人的常规反应总是先于思考力,他们会张大了嘴,吃惊地问:“留下来?”,重复的解释总让人厌烦,刘夏来点头,唐晓微微点头,说:“挺特别的。”
刘夏来笑:“特别是找不到好的形容词的另一种表达。”唐晓也笑:“可以这样理解。我叫唐晓,日尧晓,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手,很正式的表达方式,有些突兀,唐晓的这种方式显得太过稚嫩和正经,刘夏来回应一下,说:“不必如此官方,我希望我们可以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学过很多心理知识的唐晓较同龄人成熟,她不会觉得是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人,也不会觉得缘分来了,更不会将刘夏来看做贵人,也许揣度过某种可能,可是有些差距至少是,唐晓现在无法逾越的,她对另一种生活一无所知,她不想贸然进入,然后失魂落魄,无法把握自己的轨道,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唐晓选择维持现状。
所以唐晓说:“恕我直言,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刘夏来优雅地笑:“哪种感觉?”“今天之前我们不认识,甚至前几分钟我们还是陌生人,现在却要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唐晓陈述,随后补充:“我不想怀疑你是有意图的人,但我不明所以。”说完,看着刘夏来。上餐了,刘夏来一边帮唐晓准备,一边似笑非笑,“我就是有意图的。”
唐晓不解,“从你所说,可以排除你看上我的可能,我不明白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难道真要雇我做私人医师?”刘夏来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表情似乎说着“也可以”,唐晓很严肃,“如果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我帮不了你。”说着起身要离开,说实话是这种氛围让她有点害怕,刘夏来也让她觉得危险,他折射出自己的贪婪与欲望,这种人还是远离为妙,免得自己泥足深陷。
迈出去一步,从刘夏来身边擦过的时候,刘夏来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我需要你的帮助,做我女朋友吧!”唐晓觉得很荒诞,“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刘夏来放开她的手,“因为你是聪明人,而且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会帮助我。”唐晓挑眉看他,示意他继续。“我想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唐晓笑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刘夏来不理会她的笑,说:“你自己更清楚的不是?”唐晓收起笑容,却并不说话,也没走。刘夏来叫来服务生,把完全没动过的东西给打包了,递给唐晓。
然后给她一张名片,“你可以好好想想,我有耐心,我会再找你的。”说着自行先走了。唐晓呆愣片刻,在服务人员的奇怪的目光中离去。夜已经晚了,最迟的一班公交也错过了时间,坐公交的话还要转车,唐晓想了想,摸摸还热着的餐点,权衡了一下还是奢侈了一回。
出租车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回宿舍的时候,陈是已经洗完澡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陈是边擦头发边问,唐晓没有回答,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招呼她过来。陈是看一眼,眉开眼笑:“今天有什么好事儿,打牙祭?还是西餐。”唐晓想了想,摸摸口袋里的名片,只是随意地回答了一下,“遇到一个怪人。”“哦。”陈是也就不再多问,干唐晓这行的,遇到的怪人千奇百怪也不足为奇了。
默默吃着东西,陈是说:“这个暑假,地方上有局里的人找学生整理资料,系主任推荐我去?”唐晓晚上也没吃,这会儿狼吞虎咽,边吃边答话:“有工资没?”陈是点头,“不是很多,一般吧,也不是太差。”唐晓吃完最后一口,下结论,“去吧,和这些人打交道可以学到很多……”想了下也不知道说什么,陈是接一句,“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唐晓,“嗯,就是这个吧!”
各自干点事情后,就关灯上床了。唐晓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刘夏来的话总是绕来绕去,搅得人心烦意乱,唐晓恨自己不能果断的拒绝,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如此折腾,没折腾出结果来,陈是倒是被闹得睡不着。
“你有心事?”陈是问。“不知道。”唐晓含混不清,有些问题,自己的心理活动别人不一定能够理解明白,况且自己现在这么乱,也说不出什么头绪。陈是叹一句:“连你都想不清楚,就真的是问题了。”唐晓探出头问:“我很聪明?”陈是想想答:“其实也不叫聪明,就是够理□□!”话头就此断了,陈是朦朦胧胧中睡去,唐晓在矛盾中也渐渐入眠。
小小的插曲一晃而过,刘夏来并没有再来,连所谓的露水情缘也吝与赠送,徒留唐晓握着薄薄的一张卡片七上八下。日子没有波澜的过,唐晓狠心想了想还是扔掉了那张名片,没有途径,就没有希冀,断了才是解脱。
午后,有人过来。唐晓他们的咨询室刚刚起步,都没有几个人,经营的捉襟见肘,虽然费用不低,但光顾之人不多,宣传也不好做,唐晓他们几个商量了好多方案都没有改善的结果。过来之人明确表明了身份,递给他们每人一张名片。
开门见山,“我们希望和你们合作,帮助我们公司进行心理上的建设流程。”唐晓他们都有点讶异,来人继续说:“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保持长久合作关系,我们的新进员工培训以及老员工建设都可以交给你们来做。”来人尽量地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似乎真的被天上的馅饼砸中,欣喜之余大家还是表述了清醒判断,有人不解:“我好奇贵公司为什么会看上我们这个刚起步的地方?”来人微微笑:“说实话,无奸不商,对我们来说,这也是第一次尝试,想要尽量缩减成本。不起眼的……”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来人马上说:“不好意思。”大伙都很大度,况且他说的更是事实,就示意对方可以无所顾忌。
“发展才起步的,要求不高,而且急需树立自身的形象,对我们来说,算是互赢。来过你们这边的人给我推荐过这儿,我就过来了。”出了大部分资金的人笑说:“你还真是坦诚,你的诚意我们都感受到了。”来人不卑不亢,也笑说:“和一群心理专家打交道,我也不敢玩花招的,一下就被识破了。”大家都笑起来,谈话的气氛很融洽,来人问一句:“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主事者还是说:“谢谢贵公司的抬爱,我们想要先商量一下。”来人很有风度,“那是,贸然做决定太草率,你们可以好好考虑。如果决定合作,到时候我们再讨论具体事宜。”说着起身,大家送客,贵客走之前,微微鞠躬,“希望可以尽快见面。”
贵客一走,治疗室炸开了锅,没有办法不激动,如此好的合作机会对他们来说可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也不愿意错过,唐晓还稍微有一点理智,提醒大家:“我们不要把自己摆的过于低姿态,如果做得好以后还会合作,免得日后对方以救命恩人的角色不断压榨。”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表示附和,合作讲的就是平等,自己的位置不找准,到时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值得说的是,这个心理诊所开起来的时候,都是自家的资金,加熟悉的人才,运作的马马虎虎,大家都是秉着一骨子热情在这儿干,情况不太好的时候大家反倒抱得更紧,也就一直相安无事。现在要和企业打交道,大家伙儿都没有什么经验,就打算急充电,免得到时候混乱。
反正客人不是太多,理论上的老板调整了一下工作时间,方便员工学习,同时下达死命令,诊所要进行全方位的改革,为以后的发展做好铺垫,做出一个样子来。关于这个地方是到底叫心理诊所,还是心理咨询室还是心理治疗室都要做出明确规定,大家都必须统一,以企业的要求来规范。
死命令下来后,大家就忙得团团转,人少开会方便,然后吃饭的时间也用在工作上了,大家提出来各种需要完善的方面,然后先开始做计划。
由于专业限制,唐晓天天捧着本书,陈是感慨:“你现在是起得早,睡得晚,还真是勤奋。”唐晓头都没抬,“那是,谁叫我学了那么个专业?”陈是突然好奇了,“对了,一直没问你,你怎么选择了这个专业?”唐晓无奈:“被调剂的。”陈是把手里的吃的递给她,“吃点更有精神。”唐晓放下书,“还好有你,这儿这么多专业书,也省得我到处跑了。”
有人来电话,陈是,“嗯,我退了吧,占着名额又没用,给他们吧!”说完放下了电话。唐晓奇怪,“是前几天申请的项目?”陈是“嗯”一声,唐晓问:“怎么突然不做了?“陈是解释:“本来都定下来了,后来听说是有后台的学生没报上又重新申请了。”唐晓还是没搞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申请上啊?还有和你退下来有什么关系?”
“这个项目是跟着导师一块儿做,含金量挺高的,做得好的话读博或是留校都是有帮助的。导师能带的人有限,我又不读博又不留校,就不占着茅坑不拉屎了!”陈是平静地说。唐晓有点替陈是遗憾,“你不是很想做这个项目吗?”陈是笑:“也不是了,只不过跟着导师和企业沟通沟通,实际操作一下,提前感受一下社会觉得对自己有帮助而已。”唐晓“哦”一声,低头吃东西。陈是道:“算了,再找合适的实习单位吧!”
再次投身于伟大的书海中,唐晓有点头昏眼花。陈是笑:“你好歹休息一晚上,成天这么个折腾法,恶补的都忘了。”唐晓问:“你们到底学了几个方面的管理知识?”陈是一一列出,唐晓有点崩溃的感觉,想了想说:“你想不想加入我们,虽然不是大企业,但还是有锻炼的。”陈是很感兴趣,询问了一下他们目前的状况,犹疑:“可是我没实际做过,都是理论上的。”唐晓干脆丢掉了书本,游说陈是:“总要有第一次的。”
陈是还是不安,“要是搞砸了怎么办?”唐晓笑:“又不是你一个人,经营就是不断完善的过程嘛?这是你说得。”陈是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倒是唐晓犯愁了,“不过,我们可能开不起工资给你,你可能是白忙活。”陈是笑:“没事儿,先欠着,开玩笑的。关键是学东西,我还没上社会,想得挺简单的,你放心好了。况且我还有学业,能给你们的也只是一点点建议,算不上正式劳动。”这么说唐晓也就放下心来,说:“那我明天和同事们说。”
陈是很快成了他们的御用闲人,并且按照陈是的想法正式改口作“心理咨询室”,让人感觉不那么冷冰冰,同时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难堪而羞于提起。和陈是开始的想法有出入,大家显然没有不信任这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相反是感觉抓住了救命草。然后陈是成为了一份子,她不计得失,大伙儿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这个小姑娘好得不行,除了繁琐的规划制定,和开不完的头脑风暴会议。
真的算夜以继日了,除了几笔非花不可的开销,他们算是作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规划了,这是团结、热情等带来的成就,大家都十分高兴。现任的经理,以及所有的同事都是知恩图报的,还是给了陈是工资,陈是拒绝不掉,他们邀请她继续留下,陈是拒绝了,她还有学业,而且这儿会上轨道的,她知道,这是一群有干劲的组织,陈是表示,老朋友需要的时候万死不辞,就此也就结束了。
这段时间,陈是真的学到了很多,被大家的热情所感染,工作时的那种成就感和单纯的学术研究也有着质的区别,当理论用于实践时的长处和缺陷也有了解,至于心理咨询室的发展则要看未来了。
准备就绪,联系上次的来人,表明愿意合作的态度,大家商量定下了见面事项。谈得很愉快,唐晓他们设定的条件游刃有余,至于后来的规划也是有理有据,合作方很满意,当下就谈成了。餐席上,有人问起上次的推荐人,打算聊表谢意,公司负责人,也就是那个来人笑:“不用了,夏来一向很随意,不会接受你们的客气的。”说着大家又转到了其他话题。
一言惊起千层浪,唐晓感觉又是气愤,又是无力,又是屈辱,一群人辛辛苦苦地做可能都敌不过别人的一句随意的话,这就是现实。想起刚开始接到项目邀请的欣喜若狂,就感觉像被玩弄似的。唐晓无奈,却也得接受现实,毕竟算是好事情,大家的好事情,过程怎么样不要紧,要紧的是结果,唐晓安慰自己。
又过去一段时间,心理咨询室照常营业,只不过略微地转一下方向,和有些企业谈合作,走这条路子,和原来的那个公司的合作也如火如荼地展开,由于是第一次,出马的是资历最深的,打响第一炮是关键。工作驶上了轨迹,唐晓也就懒得想那些恼人的事儿了,一门心思地赚钱,家里的事儿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哪有时间想,白日梦也少做点吧,怕回不来现实。
刘夏来不这么想,给过甜头的女人当然不能随意放掉,而且他还相信她。有钱人总是有的是办法,先施恩,让人心理承受不住,然后再继续,他们才是心理专家,而且有资本玩花样儿。刘夏来开始频繁地出现,却是并不以真人的形态展现,只有电话,送花的卡片,还有资料上的名字,日日骚扰唐晓的神经。
家里来电话,说弟弟要钱,现在好了,要钱连名目都不用了,直接硬生生的要求。可是唐晓不能拒绝,就凭他们养大了她,生父不如养父亲,养育之恩大于天的道理她懂。况且,他们也算是不错了,总好过生身父母将自己抛弃。这些生世,唐晓说起来的时候已经平淡了,习惯了,不痛了,可是有时候不小心再次被触碰,还是很委屈,无处述说的委屈。唐晓也不是女金刚,她也想哭。
刚好刘夏来电话来了。唐晓没接,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它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心里狂喊:“凭什么不可以,凭什么我不能?”然后电话再次亮起的时候,唐晓接了,“到××××接我,半个小时我等你。”刘夏来同意了,他没想到唐晓这么快就缴械投降,手头不忙,他就驱车过去了。
唐晓已经等在了约定地点,刘夏来到了,她二话没说就上车了。陈是刚从外边回来,看见唐晓上了一辆不错的车,新心下里有疑惑,也不方便现在打电话过去问,就打算晚上的时候谈谈心。
刘夏来点一支烟,“我们去哪儿?”唐晓说:“随便。”刘夏来敛眉,“你不要搞得我好像包养你似的,我们可以做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唐晓不知道该感谢他为未来的自己正名,还是该讽刺他惺惺作态。刘夏来看出了她的心思,把车停到路边,烟扔出去了。“我知道你怎么想,可是我可以很认真。”唐晓很茫然,刘夏来说:“你已经知道我的问题了,我希望我可以真的拜托,所以我会用心,你也不用那么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半是真心,半是玩笑,唐晓笑了。
“那我到底该怎么帮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刘夏来反问:“怎么做不是你该想的吗?”唐晓呆愣,“那还是先做朋友吧!”刘夏来半同意了,“也行,不过是恋人关系发展的朋友。”既然对方退了一步,唐晓也就不再坚持了。刘夏来继续说:“虽然有点伤感情,还是要说,女朋友有的福利你都会有的。”唐晓想了想说:“我觉得很荒诞,你呢?”刘夏来笑而不语,虽然对唐晓的定位并不好,但是莫名的就有想要亲近的感觉,找一个不腻人,自己也看着不烦的转移注意力也是办法。
唐晓开玩笑说:“算了,我就当给你的特殊治疗吧!”说着笑笑,这样一来气氛就好了不少。和和气气地吃过饭,刘夏来送唐晓回家,很奇怪她为什么住在学校里,“你是在职读书?”唐晓不想这么快就让对方知根知底,摇头搪塞一句,“一言难尽。”同时和刘夏来说:“你找个机会让我见见你妹妹吧!”刘夏来不解,“为什么?”唐晓解释:“我总要知道虚幻情敌是什么样的,我不会伤害她的。”说完倒是自个儿笑了。刘夏来也笑,同意了。
分开之后,想想对方,两人都颇有好感,先前的猜疑和问题没有完全退去,但不妨碍各自的交流了。唐晓想的是,只要自己不放感情就不会有问题,得到利益就行了,这样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龌龊;再想想,觉得自己用心去帮对方就好了,得了益处也不有愧于心,这样的时候又怕对方真的……再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而后又觉得那是别人的事,自己做好自己就行了。一遍遍地自我推翻,与寻找途径,唐晓总算安下心来,秉着公平原则,不违背自己的心,也不要轻易动心,得到利益,完成任务就好。
刘夏来想得略少,两个问题,却都只有一个结果。一、爱上了唐晓怎么办?答:爱上就爱上了,要的就是这样。二、爱上了唐晓,她不是好人怎么办?答:不是好人,我相信我会变心的。不管怎样,刘夏来是笃定唐晓能帮他,是笃定自己会爱上她,这也许就是他们都不相信的缘分。
到了宿舍,陈是把她堵在外边盘问。唐晓安抚她:“我知道你看见了,没想瞒你,我们进去说。”陈是缓和了一点,她也是担心,怕唐晓误入歧途。唐晓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经过,陈是很不能理解这种事情的发生,同时更不能理解唐晓的选择,唐晓黯然,“陈是,你要明白,我的压力比你要重的多。你感觉自己没有爱,但是我却是没有爱却有负担。”此话一出,气氛就很悲凉了。沉默好久,陈是说:“我们还有彼此的不是?”唐晓点头,说:“要不下次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除了我们之间的破事儿,他还算不错吧!”
虽然用的是不肯定的语气,还是算一种表扬,陈是笑说:“你不要那么凝重,放开你的心,说不定就是真爱了!”唐晓被逗笑了,“尽说我,你也年纪不小了。”陈是不满,“我不是还上学的嘛!不着急,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那个人,不然我真不放心你。”唐晓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感动的,“知道了,我和他说好了就跟你讲,可以了吧!”心满意足了,双方。
还没等唐晓和刘夏来商量,刘夏来就来电话了,说让她见他妹妹,唐晓支会刘夏来说也要带个人来,刘夏来没反对。约的周末,郭叶舟放假回家。为了不给唐晓丢人,陈是真的是翻遍了衣柜,研究生的最后一年,陈是倒是准备几套衣服,可都太正式,唐晓看她苦恼,随便拎出一件,“就这件吧,不用那么隆重,他又不是我男朋友。而且她妹妹还没上大学了。”
唐晓和陈是到的时候,刘夏来和郭叶舟已经在了。坐在外边的刘夏来起身,郭叶舟跟着起身,隆重而又搞笑,陈是走在前面,和刘夏来握手,相互自我介绍,然后进里面的位子。郭叶舟伸出手,笑得很年轻,很阳光,很灿烂,很俏皮,她说:“一叶扁舟,我是郭叶舟。”陈是就一下子愣在那儿了,一切都太突然,冥冥之中还是会遇到的,陈是心里叫着“妹妹“,嘴上却没有一句话。
落座后,刘夏来再次给双方做了介绍,陈是很没礼貌的视线就没从郭叶舟脸上挪动过,好在郭叶舟不介意,大家就没在意陈是的反常。陈是心里种种,时光就那样在脑海里穿梭,有些人这辈子还是会再见,没有说再见,就还有一个缺憾,所以还是会再见。
聚后,本应该散场的,郭叶舟回家去的,可是她说,对陈是的学校很感兴趣,想去看看,于是刘夏来就让她自己安排了,唐晓和刘夏来两人一起坐车先走了。郭叶舟和陈是没让他们送,坐的公交。车上人倒不是很多,陈是才想起来,刘夏来家境不错,自己还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有点不好意思。
讪讪的,“还坐得贯吗?”郭叶舟笑:“我上学也经常坐的。”陈是听她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反正就是怎么说,怎么错,怎么做,怎么错。郭叶舟叫她:“姐姐,你刚刚一直看着我。”陈是喃喃“姐姐”,郭叶舟也被陈是弄得很奇怪,她好笑:“难不成叫你阿姨?”又是这样,越是在乎,越是出错。
郭叶舟把望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定定地看着陈是,少了初见的无邪,很成熟,像陈是。她说:“即使你很奇怪,但是我还是感觉很亲切,为什么?”陈是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倒问:“你想知道吗?”摇头,也许是害怕知道,她把头又转开,“我哥是和那个女人在交往吗?”点头,陈是想起唐晓并不连贯的叙述,想到了刘夏来的纠结,她想从郭叶舟的疑问中找出蛛丝马迹,她对自己的身世是否知情,她对刘夏来的感情是否知情,她对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是否有情,一切又开始乱,千头万绪。
接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学校,好玩的地方,一些兴趣爱好。陈是其实想要了解的更多,却又害怕了解的更多,眼前本该熟悉的陌生人,还好,她成长的还好,她现在在笑,有着她这个年纪的憧憬,也有着思考,陈是想要进去她的生活,却怕打扰,有着这一刻已很好。
走之前,郭叶舟说:“姐姐,我以后都可以找你吗?”陈是问了,“为什么?”郭叶舟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你是一个陌生人,反倒让我觉得安心。”这个答案也许不那么好,但是个机会,陈是笑笑,也问:“那我可以找你吗?”郭叶舟很高兴,“当然,你的号码?”陈是报一串,听到震动,郭叶舟挂了电话,眼里带笑:“那我每次过来都有人带着玩了!”
是谁的缘分带出了谁的相遇,是谁的过错埋下了谁的烦忧。陈是并没有把郭叶舟的事和唐晓说,所有的人好像都搅在一块,和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忧。至于母亲,陈是没有想要告诉她,即使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郭叶舟也有自己的生活,了解真相,只是各自无奈而已。
而刘夏来、唐晓,缘分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只知道必然有一种开始了,结局会哪般,就等结局来述说。
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我拉你出泥潭,我却陷入了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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