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恋(1 / 1)
回了B市后,陈是和陈达突然有点恍不过神来,出去了一趟自个儿就成了有主的人了,陈是感觉上有点怪怪的。陈达送陈是到了宿舍楼,分别的时候,陈是叫住陈达,抓着头发,连说了几个“那个”,就是没憋出一句话来。陈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陈是被盯得有些恼羞成怒,“你走吧!”转身就回了宿舍。
上楼梯的时候,陈是暗自腹诽陈达,一点都不了解女生,短信来了。
我会和王远帆说我们的事的,不用担心,也不用不好意思,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陈达。陈是握着手机,在楼梯口傻傻地笑。
各自和宿舍的人交代过,宴请了红娘和宾客,陈是和陈达算是有了名头,大大方方的出双入对。其实也只是一种说法,陈是和陈达都不是那种太过于热烈的人,正式地谈起了恋爱,明显的改变只是,再想见对方时,就不用绞尽脑汁地凑近天时地利人和,方才有约。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像朋友,有一点相敬如宾的感觉,偶尔有一些小感动,小温馨,像是在细水长流,陈是很珍惜这种平淡中的幸福。
能够感受到对方手里的丝丝汗意,看到对方脸上和煦的笑容,听着他说着他的思想,体会着对方的情绪,陈是很感动,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陈是生命里,来过一阵,从未走远,然后又再次出现,带给她别人给不了的温暖。
这学期结束之后,有为期20天左右的军训。学校要搞什么试点,形式工作抓得很紧,只苦了学生。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也没见任何下雨的迹象,陈是涂着防晒霜,一点也感觉不到效果。太阳晒得地面热辣辣的,教官喊一声“坐”,一片绿色倒下,瞬间又弹起,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要人怎么坐得下去,两条腿又累得够呛,就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反反复复。
陈是和陈达军训期间反倒见面频率多了,每天的早饭、午饭、晚饭都可以一块儿吃,偶尔王远帆顺道过来充当个电灯泡,必说的一句是“哇,又黑了,真是有效果。”陈达坐在陈是的对面,看着陈是笑,陈是拿筷子敲一下陈达的饭碗,用眼神示意他“非礼勿听”。
军训期间,虽然累还是挺有趣味的。经常有同学紧张就同手同脚,偶尔休息期间会有雪糕,晚上的时候就做游戏,拉歌。训练一周后,进行射击触碰。各学院的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目的地,情绪非常高昂。
下着小雨,路途还挺远的,教官们带着路,表情却有些严肃。到了等待处,详细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大家就排好队等待着上场了。
正式打靶之前,陈是还有点小紧张,等趴在了垫子上,听着旁边有点震耳欲聋的枪声,连瞄准都没有,直接就扣动了扳机,第一枪放得有点近,打在了中途的沙堆里,放后面的枪时,陈是稍微抬高了一些,连着放了几枪,还没过着瘾,子弹就没了。
站起身来,发现场上的人都陆续离开中,脸上也满是遗憾。下了场,陈是方才觉得左肩有点痛,想起教官交代的要把枪贴进肩窝,顿时疼痛感加剧,暗忖这老机器后座力还挺大的。
打完枪就分批离开了,陈是听着一阵阵枪响,渐行渐远。再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上午进行的训练,下午雨大了点,考虑到学生长途奔波加上天气原因,学校难得的批了半天假期。
本不想再走动,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陈达约陈是看电影,陈是就答应下来了。看的名字陈是也不太记得了,就在学校看的,算是两人第一次看电影吧,可是肩膀的隐隐作痛让人无法忽略,只能不定时地揉揉。
看完了电影,陈达问:“你肩膀怎么了?”陈是笑笑:“没什么事儿,就上午打枪的时候弄到了。”陈达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哦,那我看看。”陈是一愣,睁大双眼看着他,陈达方觉不妥,才说:“那我们去找医生看看。”陈是说:“真的没啥事,不用去,我没这么娇气。”
陈达的表情瞬间很严肃,清晰地说:“陈是,我不喜欢你这样,你对我不用逞强,贴张膏药也好。”陈是无奈,却还是解释:“我不是逞强,只是觉得没关系,说不定睡睡就好了。”陈达消化了陈是的意思,想了想又说:“那我也不喜欢你这样,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虽然很少听到陈达这么矫情的话,陈是还是很受用,为了缓和气氛,陈是讨好地说:“你不是对我好嘛,我还担心什么?”和陈达在一起久了,陈是的理智有点退化。陈达也没太经过思考,就答:“我又不能总在你身边,你要自己学着成长。”
其实陈达表达的就是字面意思,可是陈是敏感地想多了。这句话就像一个寓言,让陈是不得不相信它的一语成谶。虽然明白可能这终是结局,但陈达如此地说出来,还是让陈是心里不快,骨子里她还是个女孩,她也需要爱情的温暖感,而不是陈达在那边极其理智的分析,即使那就是事实。
所以陈是不说话,沉默地往前走。陈达追上去,拉住陈是的手,把她拉进了校医院。医生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板着一张脸,要陈是把衣服褪到一边,让她看看情况,陈达回避地转过头。
医生检查完毕,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你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也要多注意。”开了点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陈达把陈是送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陈是满心的悲哀,陈达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仅没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关键在于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就这样两人各自回去了。
心里满是事情,陈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想装淡定,就想使小性子,就是不想粉饰太平,就想任性。别的女孩子恋爱中是什么样子,陈是学不来,却不小心也走了进去。陈达的那句话,总让陈是觉得自己机会不多了,好好爱他,和好好被他爱的机会不多了,心情就烦躁。
陈是给自己时间冷静,一直到放假期间,陈是和陈达没有再见面,陈达开始还是会发短信和打电话,陈达心里想着是没事,觉得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人冷静冷静就好了,打算过几天再去弥补裂痕。结果各种事情来了,等到两人都闲下来的时候,军训都结束了,要放假了,连王远帆都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受苦的时间不长不短,已经足够教官和学生建立深厚的感情了,教官离去的时候,好多女生都掉下了眼泪,学院里有个女生很豪放,给了教官一个离别拥抱,处在军营的教官哪接触过此等热情,登时脸红极了,学生开始起哄,冲淡了一点点离别的感觉。
陈是接触的离别比这个残忍的多。生离死别,生离,总还是知道人海茫茫中还有对方的一息尚存,知道对方的心里偶尔会想念自己,自己挂念的心也有一处容身之所。过客,过了,却还是他客,可还是会不经意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死别,没有了肉体,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新事物的一件件发生,对已故之人的想念越来越淡,周围的人不再会有他的消息,也不会有人提醒你,这个人真是存在过。陈是很害怕,她怕就这样,淡忘了最爱她的那个人,她把父亲的照片带过来了,有时间就翻翻。照片中的人都在老去,只有他永远地停在了那儿。
于是,这一轮过客的远去,不过再次唤醒了陈是内心的悲凉。
王远帆的急性子,看不过陈达的淡然,自作主张地约了二人。三人聚在桌子前,没人主动开口,气氛很尴尬。王远帆招呼上菜,同时活络气氛。
“陈是,你不知道,上次打靶的时候,我们院有个女生特逗。”陈是看着王远帆,等着他说下文。“她不小心被别人捡的弹壳砸到了,瞬间就哭了,你猜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被打中了?”陈是问,王远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听说了,这都猜得准,亏我还觉得好笑呢!”陈是也笑:“我没听过,不过确实挺好笑的。”
又说了军训期间的几个搞笑的事,气氛总算是回复了适合谈话的场合,王远帆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脚底抹油溜了,走时不忘提醒陈达,还没结账,吃不完的记得打包。
陈是和陈达多天没见,说的话也不多,一对情侣就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对方,陈是等着陈达开口。
“你肩膀好些了吗?”首先是关心,虽然收到过“已经差不多了”的短信,当面听见心里也还是放心一些,其次直接把问题拖到了事发现场,便于解决问题。
陈是点头,“早就好了。”
“什么时候回家?”陈达问,先暖场。
“就这几天吧!你呢?”陈是很平静,有问有答,等陈达的重点。
“我就在本地,见过你就回家了,你回去的时候我去送你。”陈是点头。陈达进入主题,虽然上次的事陈达并不觉得有错,但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理应让着对方一点,而且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上次的事,我为我说的话道歉,并不想惹你生气。”
陈是本来就不是生那句话本身的气,冷静以后就想通了陈达的本意,也是为她好,如今陈达又来道歉,除了让陈是又了解他一个优点,觉得他更优秀以外,陈是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在那个问题上纠缠。
“不是,是我太小心眼,不过我会改。”在心里的人面前,每个人其实都学得会放低姿态。两人互认错误后,开始吃东西,吃到一半,陈达说:“以后我们有矛盾就当时解决好吗?冷战,还真不习惯。”陈是笑:“那不算冷战的,我们不是还联系嘛!”陈达不同意,“见不着就算,还真不习惯见不着你。”后半句是低着头就着汤一块儿说的。
陈是听得大概,还是懂了他的意思,谁说平时淡定的人嘴里就没有甜言蜜语了,陈是很庆幸面前就坐着一个,让她越了解越着迷的人。
两人回学校。陈是问陈达:“暑假你打算干嘛呢?”陈达说:“我去实习,已经找好单位了。”陈是好奇:“你自己找的吗?”陈达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本事,我爸帮忙的,在一家法院。”听陈达提成他的父亲,陈是心中不是滋味,马上转开了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实习了?”陈达笑:“你还是不太了解我。”陈是心里鄙视他,“小屁孩装深沉”。没想到陈达继续说:“不过慢慢会了解的,我也会了解你的。”
陈达问陈是暑假打算干嘛,陈是一仰脸,满是无奈地说:“我都这么黑了,趁着黑去学车,再黑点,然后再一块儿白回来。”陈达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是回家的时候,陈达帮着把她送上了车,还说着什么时候也去看看陈是的家乡,陈是想着可能性不大,也就敷衍地应承了下来。
自己没有察觉到太大的变化,可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不会。陈是母亲发现陈是这次回来,除了瘦了点黑了点,她的心情也好了点,性格也开朗了点,对于这些,陈是母亲的判断是自己女儿初长成,有对象了。这对陈是母亲来说是求之不得,她一直心里太多愧疚,对她的女儿,她怕在她心里留下太多创伤和阴影,让她对人失去了信任,对生活消极。如今看到女儿的变化,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有些宽慰。
陈是踏踏实实地学车开车,陈达认认真真地实习。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同样努力着,还同样地偶尔思念对方。
一晃大学的四分之一就完了。大二的时候没有了晚上的自习课,班里的有些同学更是难得见上一面了,下次碰到不免暗暗心惊,对方怎么发福了不少,还胡子拉杂的。仿佛一下子闲散下来,正式开始了大学,有了可以自己安排的“夜生活”。
想象着没有恋爱的日子,陈是很容易就猜出自己的轨迹,图书馆、食堂、宿舍。现在有了陈达,日子丰富了一些,还是会一起去图书馆看看书,不过也会去打打球,随便走走。倒也是波澜不惊,不会每天有那么多的浪漫和情调,在一起,就是一种美好的述说。
陈达说,他们是一个慢慢了解的过程,对陈是来说却是一个重新了解的过程,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发生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事情,他们差不多的生命轨迹,会走出什么样不同的人生。
傍晚的时候,陈达带陈是打球,各种,篮球,网球,羽毛球。陈是想起小时候,自己总喜欢用球类单挑陈达,而那时陈达实在不长进,现在虽然改善了不少,可除了陈达用来强身健体的篮球还拿得出手,其他的也就只能和陈是玩玩了。
正巧班里的同学也在场上打篮球,招呼陈达一块儿玩玩,陈达征询女朋友的意见。陈是笑笑:“我哪敢说不啊?那你不就成妻管严了吗?去吧!”陈达弹一下她额头,“嗯,那你是看我们打,还是先回去。”陈是想想,觉得自己很少看到陈达的这种样子,就说:“我反正没什么事,就给你当拉拉队吧!”
“陈达,你到底来不来啊?”场上有人喊,陈是探过头,回话:“马上就来了。”说着把陈达的衣服收起来,自己退到一边观看了。
挥汗的陈达才让陈是感觉到无限的青春,这就是运动的魅力,在运动中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唤醒每一个角落的存在。场上的男生,没有一个有小说中的气场,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男人,迸发着力量,奔跑跳跃的姿态不是最美的,却是最能带动人心的。篮球场上的陈达,嘴上挂着的不再是那温和的笑,他的神情也随便篮球变化而变化,那么真实。
打到半场的时候,大家休息,陈达把手里的球抛向远处,不小心砸到了一位过路的人,头发长长的,还没看清男女。被砸的人一回头,全场的男生开始哄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顾得了这么多,考虑得了那么多,反正是想笑就笑了,不会太在乎别人的感受。
被砸的人也是陈达班上的,行为举止略显怪异,是班上同学议论的重点之一,还易怒,经常与宿舍里的人发生拳脚之争。估计是大伙的哄笑,让他下不来台,有些恼羞成怒,心里抑郁敏感异常。陈达朝他走过去,一句“对不起”还没开口,就遭到重重一拳。在场的人一下懵了。
陈是最先反应过来,又回到了小时候,陈达遭人欺负了,陈是的义务就是做好老大的职责。待陈是赶到的时候,陈达又挨了一拳,他始终没还手,对方却更加恼怒,变本加厉。陈是出一只手拦下,无奈她不是女金刚,她的那点力道不过杯水车薪,只好双管齐下,用尽力气一个巴掌抡了过去,同时一口咬在了对方的拳头上。女人最厉害的两样武器:牙齿和巴掌,这样一来,对方占不到便宜了。大部队赶来,及时地拉开了两拨人。
肇事双方被分开后,人群往陈达这边聚集,对方见这边人多势众,退场了。陈达脸上挨了一拳,肚子上也挨了一拳,下手不轻,还忍得住。有同学看不过去说:“他欠收拾够久了,你干嘛不还手。”陈达笑:“都是同班同学的,闹开了也不好。”刚刚的篮球赛无法继续了,大家也就慢慢散了,陈达女朋友的威名从此建立。
陈是把衣服给陈达穿上,问:“为什么不还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陈是印象中,陈达虽老遭欺负,但每次几乎都是他挑战比他技高一筹的权威,不会是这种懦弱的情况,这让陈是有点失望加生气,她不喜欢没有气概的软弱的陈达。陈达看出了陈是的心思,缓缓说:“你知道我以前怎么样吗?我讨厌用暴力解决事情,会伤害爱的人。”
陈达的表情那么忧伤,好像一下子穿越了时代,找不到来时的路。陈是的心突然就软了,他还是陈达,不管他反不反抗。陈是看着他肿起来的一边脸,说:“我们去医务室瞧瞧吧!”陈达摇头,说不用了。陈是笑:“你这不也在逞强吗?”陈达无奈,指着自己的半边脸:“难道要我在这儿贴一张膏药?”陈是点头,“那敢情好,上面再书几个大字——此乃陈是专有,那就没姑娘打你主意了。”陈达继续无奈:“本来就没姑娘打我主意,今天你肯定出名了,谁都会知道我有个凶狠的对象。”陈是听了,笑得更夸张:“原来你这么滞销,我亏了。”陈达也打趣她,“围着你转的,不也就陈达来陈达去的吗?”陈是听懂了,笑着捶他几下,不小心碰到了刚刚挨揍的地儿,陈达不小心哼了出来。
“脸上不好处理,肚子上可以弄弄啊?”陈是有点担心。陈达拍一下陈是的头,“我打过架的,只不过现在不打了,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陈达这么说,陈是也只好作罢。
陈达的伤很快就好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日在食堂又碰见了王远帆,恰好他也带着一女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王远帆一看见他们马上埋头吃饭,陈是和陈达大大方方地霸占了桌子上的另两个位置。
女孩一脸惊讶地望着陈是和陈达,王远帆抬起头,勉为其难地打了个招呼,“好巧,你们也来吃饭。”女孩一张口,陈是就立马得出一常规性结论——人不可貌相。女孩不满地说:“他们是谁?”王远帆只好为双方做介绍,“这个是我室友和他女朋友”,“这个是我朋友。”如此含糊带过。
一想起王远帆曾经蹭过的饭,陈是就不会轻易放过他,“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这话是问王远帆的,没想到王远帆对面的女孩一撇嘴,“我这正表白呢?被你们给搅合了。”陈是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打饭,这女孩直白的,王远帆这个大个子只差没把头塞桌子底下去了。
坏了人家的好事,陈是和陈达不敢多待,收拾东西,打算走人,结果王远帆站起来说要和他们一块儿走。女孩拉住他,不满:“那我怎么办?”王远帆支吾:“那……那我们再联系。”他一结巴,女孩就放过他了,扬扬手机,“我等你电话哦!你慢慢吃吧,我吃饱了。”说完自个儿走了。
等到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陈是陈达还是忍不住笑了。王远帆一脸沮丧,“我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极品的。”陈是笑:“你干嘛把话说成这样,我看你还挺喜欢人家的,脸都红了。”王远帆的脸更红了,陈是继续打趣他:“人家看上你,那是一朵鲜花硬要往牛粪上插,你就感恩吧!”王远帆哭丧着脸,坦白:“其实我确实挺喜欢她的,可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就被逼着上架了。”陈是鄙视他:“你骨子里就一中国传统小男人,满脑子大男子主义,最看不得你这么磨叽了。”
经过陈是的一番夹枪带炮,再加上陈达的循循善诱,王远帆打算豁出去了,顺便暗忖着翻身农奴把歌唱,在刘婷婷那儿赚回点面子。
解决了王远帆的问题,话题又转到了陈是这边。“陈是,没想到你这么勇猛。”王远帆突然用这么个词儿形容陈是,陈是有点茫然,问:“我又怎么了?”王远帆活色生香的把大家的描述再现了一遍,陈是那天替夫出头,为大家除恶的事情在他们班上广为流传,现在大家都知道陈达有个彪悍的女朋友。陈是看一眼陈达,陈达露出“早知道会这样”的笑容,陈是只觉自己的形象被毁,懊恼不已。王远帆一拍她:“哎,又没人说你是悍妇,顶多就是……”抓了半天耳朵,王远帆总算找着个词语,眉飞色舞地说:“女中豪杰。”
距离上次会面半月之久,忽收到邀约,王远帆要大宴宾客。来的人不少,都是成双成对的,主人也是成双的,也就是喜酒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带着自己的女朋友。陈达的室友,陈是都认识,不过也没怎么正式碰过面,他们的女朋友都是没见过,除了刘婷婷。
见面之初,陈达的室友看见陈是的第一句话就是:“久仰大名。”害陈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吃饭的气氛很热烈,主人都是热情派的代表,觥筹交错,好不乐哉!
吃到一半的时候,王远帆发话,“各位媳妇儿,我们宿舍要参加一个比赛,需要后备力量的支持。”在场女士都一脸茫然,王远帆继续说:“就是需要你们协助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很简单的,就跳舞。”
陈是连皮毛都没学过,不确定地问:“不去不行吗?我不会。”王远帆说:“不会可以学嘛!关键是跳舞结束有个特殊动作,你舍得把陈达让给别人吗?”陈是有点奇怪:“什么特殊动作?”王远帆笑得贼兮兮,“KISS”。陈是没太注意,一声“啊?”就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
众人大为不解,满脸的难以置信,王远帆问:“不要告诉我,你们除了过家家似的拉拉手,没别的了,半年多了啊!你们都20啦!”陈是羞得满脸通红,没想到这种事被拿到台面上来说,陈达看出了陈是的窘迫,马上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们谁决定的这比赛,我怎么都不知道?”王远帆一听,抱怨开了:“你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运动,哪儿管这些闲事,事关寝室荣誉,我们就擅自做主了。”
大家一致表示赞同,陈是也不好扭捏,况且她怎么可能允许陈达和其他的女生跳舞。离活动的时间还有很远,大家决定先分开练习,到时候再合起来训练效果。
聚会结束后,各自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陈是还在想着表演的事儿,“我真的不会跳舞,怎么办?”陈达笑:“我也不会。”陈是继续哀嚎:“我四肢不协调。”陈达随即应对:“可以滥竽充数。”陈是词穷,愤恨地盯着陈达。
想起餐桌上,大家手里都有的戒指,陈是心里很不平衡,她不是喜欢攀比的人,可是这样一对比,就觉得陈达太随意,虽然大学恋情开花结果的少,可陈达也不能如此啊。陈是把手一伸,陈达不明所以,陈是耍赖:“你还没给我送过什么信物了,我现在想要了。”
陈是也就是一时表达一下心里的不满,没想到,手指间多了一个环。陈是很惊讶,张着口看着手里变戏法似的戒指,怀疑它是不是个易拉罐拉环。陈达说:“走吧,不用看了,是真的。”陈是跟着他走,心里的疑惑都问出来了,“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你带在身上呢?”
陈达貌似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情人节那天就买了,不好意思给你。一直在找机会。”陈是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就这么别扭,问他:“你没有吗?”陈达伸出裤兜里的手,原来是一对,陈是满意地笑了,拉着陈达的手晃悠着回了宿舍。
两人都是舞蹈菜鸟,训练的频率就大了。每次都是相互踩脚,弄到后来还笑场。过了好久,两人相互协调了很多,基本流程都可以做出来了,可每次都卡在最后一个环节。
每次一结束两人神情都略显尴尬。这次训练感觉进步非常大,动作也很连贯了,两人提早结束了训练,一起散散步,走累了就在足球场边上的台子上坐着聊天。已经天黑了,足球场里的人早就散了,这边的路灯三三两两。陈是絮絮叨叨着以后跳舞时的注意事项,没听见陈达的回音,转过头,发现陈达正看着自己发呆,推一把他,“想什么呢?你。”
陈达下了很大决心,说:“我可以吻你吗?”像一颗□□,炸红了陈是的脸,没准备好,可这种事也准备不好,陈是点了头,抬起头,仰起脸,眼睛闭得脸部的肌肉都跟着皱缩了。忍了半天,陈达还是笑出了声,陈是想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一下状况,发现陈达笑岔了气,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死命捶他:“叫你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陈达求饶,“我错了,成不,我还你一个。”陈是还在气头上,没太听懂,陈达凑上来:“我是说还你一个吻。”然后就轻轻地凑上来了。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开了,在陈达脸上扑闪扑闪,陈达痒得难受,也睁开了眼,陈是一见,又马上闭上了眼,这么一折腾,哪还有享受的气氛,陈达就放开陈是。
两人分开后,好一阵都不知所措,感觉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都有些不好意思。陈达想着男生应该主动一些,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开玩笑地问:“你为什么要睁眼?”陈是手在地上胡乱比划,嘴里说:“这是我的初吻,我想看看对方的表情嘛!”
陈达笑,昏黄的路灯,两人的脸都红得很,待热度退去,才各自回宿舍。这样以后的训练没人的时候,这个环节会被加进去的。很显然,陈达也是初吻,虽然陈是也不知道真正的吻该是什么样子,但绝不会是他们的状况,除了唇瓣贴在了一块,没有其他,也足够令两个初谈恋爱的人脸红心跳了。
比赛如期进行,四对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最后的压轴之吻将他们的表演活动推向□□,虽然评委褒贬不一,可观众看了个热闹,最后的名次是二等奖。一个小型冰箱,几百度电,加上免检宿舍,足够他们开心的了。
比赛过后,就是预备党员转正的问题。陈达已经是预备党员了,陈是暂时还只是入党积极份子。预备党员要收纳班里同学的意见,陈达卡在了这儿。有一个人对陈达的入党持反对意见,就是曾经被陈是咬过的那位。
怪异同学和陈达起了肢体冲突后,更加遭到排斥,更加地被孤立,把自己对现状的诸多不满全怪在了陈达头上,此次提意见算是公报私仇,他反对陈达入党的原因,只因一次在课堂讨论问题上,陈达提出了如下的质疑:中国□□是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可如今入党的很多都属于资产阶级,或是将来有很大可能成为资产阶级的人,而对于真正的无产阶级,他们的资格在一开始就被淘汰,他们希望找到对党的信仰,却找不到方向。
这段话被怪异同学提出来,认为陈达这是反党言论,对党不忠诚。因为入党选拔极其严格,同学意见也不可忽视,辅导员找陈达谈话,希望他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个问题。
眼见陈达忧心忡忡,陈是安慰他:“不就入党吗?没什么大不了,咱不入了。”陈达摇头,“没那么简单,我将来是想从政的,不入党肯定不行,万一被这件事弄了个记录在这儿就更麻烦。”陈是第一次听陈达对将来的打算,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也没想到这些事情这么复杂,难免也跟着担心。
“要不,我去找他道歉,让他也扇我一巴掌,咬我一口?”陈达听了哭笑不得,“你还真想去找他道歉?”陈是头一撇,“大不了等你上了,我再去扇他一巴掌,咬他一口。”陈达笑,像摸宠物一样摸摸她的头,“你和她还真是像,你不怕疼,我也舍不得啊!”
陈是觉得陈达说的和自己相似的人就是她自己,这样想,她也就问了,“你老说我和一个人很相似,是谁?叫什么名字?”果然如她所料,就是她自己,“你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陈是有点好奇,陈达记忆里的情景又是什么样的。
陈达从他们有记忆的部分开始叙述,那些从他口中说出的场景陈是也是历历在目,那些童年有过的欢声笑语都是一起经历过的,陈是听得很认真。陈达的叙述里还是隐去最难以释怀的残忍部分,陈是知道了小白的死去,小小白望着妈妈的尸体凄惨的“喵呜,喵呜”,梧桐树也生过病,还打过点滴,现在已经好了,不过也老了。陈达的中学在他的描述里显得十分的简单,一带就过了。整个回忆中都没有出现大人,陈是也不会去问,那些禁忌都会带来不好的感受。
陈是问:“那我和陈晓,你更喜欢哪一个?”陈达笑:“这哪来的可比性?”陈是也就不再问了,哪一个都是她,不管是是记忆里的,还是现在生活中的。说了这么多,陈达的心情已经从烦躁到平静了,陈是问他:“那入党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陈达说:“你不用担心,这点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陈达静下心来想对策,还是觉得很棘手,按他平时的表现,若是找老师还是有可能直接摆平的,但又怕怪异同学狗急跳墙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也不好收场,若是找怪异同学直接沟通,估计会更难,若是不承认自己所说,那样也违背自己的初衷,也违背党的宗旨,被查出来情况更严重。
思来想去,陈达决定既然自己觉得言论无错,为什么还要顾虑这么多,索性写了篇文章《我之看□□》,把自己对党的质疑和看法详尽地列出,发表在了校内杂志上。陈是也写了篇杂文,名叫《大学生针砭时弊,错了吗?》,发在了校报上。
其实大家都有赌一把的心态,谁都清楚,中国的言论自由还在探寻发展阶段,万一这一步走错,陈达的问题也就大了。大学本来就是一个还处在热血的阶段,这个时候敢说真话是学生最大的也是最好的特色,如果连学生思考和保持自己判断的能力都要剥夺,信仰何在。
负责入党事物的领导,和陈达进行了一次深刻的交谈,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勇气,为他的思想所感慨,同样的热血情怀每个人都有过,坚定走下去却是时间的问题。陈达是必须要入党的,不然会伤害学生的心,造成对党的负面影响,如今网络又是这么泛滥,万一事件流传出去对所有的大学生来说,都是打击。
这一仗算是打赢了,陈达顺利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可是正如和陈达谈话的领导所忧心的,陈达未来的路,这件事是祸是福还难下定论。
暑期的时候,陈是在B市待了一个月左右,和陈达做社会实践。往日的这些东西,只会让陈是觉得大学也渐渐成为滋生虚假的地方了。同学们的社会实践,要盖章的位置,好多都是在学校周围刻的假章,要写评语的位置,都是同学们互相完成的,写的报告也都是从网上找的,整个过程就是弄虚作假,形式主义。陈是心底也反抗过这种没有效果的活动,可当她真正投入时,才知道自己的可笑,盯着自己的不是章,不是评语,不是报告,而是自己想要好好做的心。
他们的课题是《新生代农民工》,对于这次社会实践,他们一个团队是5个人,陈达学院的一个比赛,具体的策划已经获奖,得到了补助的经费,一群人觉得话题不错,就打算好好落实下去。五个人都是不同学院的,关注的点也都不尽相同,陈达是法学院的,当然考虑较多的权利问题,陈是是商学院的,考虑得就比较偏消费和休闲一些,其他学院的也各有想法。
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这一群呆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们才感觉到了棘手。当初信心满满,觉得这个问题又热点,又好实施,新生代农民工或多或少都受过教育,沟通不成问题,大家年龄又相仿,比较能找到共同语言,可实施的时候,各种问题就来了。
请负责人吃吃饭,经费就花了不少,趁农民工空闲的时候去却总碰不见几个人,碰见了大家又有些排斥,能说的又说的不多,想要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有的地方,上级还打好了招呼,员工只能透露正面信息。
团队经过协商,决定改变策略,不在一伙人蜂拥而上了。大家分成了两拨,先在暗处观察他们的生活状态,得到初步印象,然后和他们搞好关系,询问比较深层次的问题。这样一来,进度就变得慢了,效果却好了不少。
一个月快结束的时候,他们的任务也快完成了。一个大学生如果能沉得下心,去社会上走走,他会有很多的感触,会收获很多东西。一个月的时间,陈是收获的不仅仅是团队的友情,还有更多的感悟,那些书本里教不会的思考。
新生代农民工里,有的是因为实在不愿意读书的,有的是因为家里实在困难的,有的是想读可是在读书这天路上找不到希望的。除了陈是想要获得的那些信息,新生代农民工都给了她这样一种感悟,他们很羡慕陈是他们,羡慕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学校里,做一个实在的文化人,受人们的尊敬。
一直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幸运,不论是有继续深造的条件,还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或是一直都不明所以地努力着,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总是看不到走过的路是否笔直,只能一直向着前方。
给陈达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他的图片文件夹里很多东西,几乎很多的角落他都走过。见陈是对着照片发呆,陈达解释:“我有时候就会去街上到处看看,或参加活动,多出去走走,会让人思考的。”
陈是对有些照片很震撼,有一些反映底层人民生活状态的图片让她触动,每一张照片都似乎在述说着一种现状和诉求。“你把这些资料发我一份吧,我想看看。”陈达点头,“嗯,每一组图片我都有整理资料,到时候一起发给你。”
“你实践报告做完了吗?”陈是问。“我想做成论文,还在整理中,你也可以先试着写写,挺有意义的。”陈是没想到这些,陈达继续,“如果可以发在杂志上,对保研也有好处的,也算是给毕业论文练练手。”陈达说得陈是很有些动心,虽然报告已经做好了,但这么个有价值的课题,还是值得陈是继续研究的。
陈是研究陈达发过来的资料,那些图片总让人思考,陈达的文字都是以论文的形式或报告的形式展现出来的,虽然显得有点墨守成规,有些找不到作者本身的感觉,但这是陈达自己的研究,自己用心灌溉的文字,从字里行间,陈是可以看到陈达的思想,对一个大学生来说,已经足够深邃。陈是有些震撼,也有些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可以走得那么清晰,可自己呢?
陈是精心所写的论文还是发表了,虽然是自己掏的钱,陈达的也顺利发表。在家的时候,陈是察觉了家里经济上的些许窘迫,外祖父母年事已高,小病
大病不断,母亲也常年的身体不好,隐疾颇多,家里的人个个都像药罐子,泡在药里。陈是心酸,又无可奈何,家中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暑假回家的时候,母亲还在替人补课。
转眼到了大三,时间总是过得快。下半年的时候,陈达和陈是去了北方,去那儿看枫叶林,地上铺的一层,阳关照下来,红的黄的交相辉映,陈达这才发现,陈是的头发已经好长了。
两人不是逢年过节的出行,也不是周末,这时候的人并不多。两人漫步在小道上,一辈子好像能望到头,年轻时候拉着手跳跃,年老时候挽着手搀扶,如此一生,在这儿,多么诗情画意。
陈达的手穿过陈是的头发,喃喃自语:“没想到都过去那么久了!”此情此景,陈是望着陈达的眼睛,说了一句:“万千青丝为君留。”说完之后觉得矫情异常,吐吐舌头缓解,没想到陈达也矫情了句,“定不负相思意。”说完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了学校,陈达送了陈是一本相册,里面都是自己,还有一张单独的,是在枫叶林的,偷拍的一张,陈是很喜欢。陈是不解:“你应该送我你的,或是我们两个的才对,怎么只有我自己?”陈达笑:“想让你看看自己多么美好,让你更加灿烂一点。”陈是脸红,心里都是感动,这样一个人。
大三下的时候,陈是开始犹豫考研的事情,家里的情况越发的拮据,外祖母已经瘫在了床上,陈是存的钱也慢慢地耗掉了,剩下的也不多。考研的话,陈是第一个犹豫因素就是经济,如果撇开这方面,陈是是一定会考的,做完那个新生代农民工的实践后她就有此想法。
和陈达说起的时候,陈达说:“你考研吧,我养你。”网络上流传说最动人的情话是“别考研了,我娶你。”而对陈是来说,最动听的就是陈达的那句话,他在乎她的梦想,才会给她最坚实的依靠。她相信陈达不是甜言蜜语哄她,他不擅长脱口而出,可她还是说:“我养得起自己。”确实,靠自己的能力,陈是是可以自费研究生生涯的,她只是想快点卸下母亲身上的担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权衡之后,陈是还是投入到了复习的行列之中。陈达也开始准备他的公务员考试,陈达想考到北京去,那儿是权利的集中地,陈是考研的方向却又陷入了新的犹豫。和陈达一起去北京,北京的好大学倒是挺多的,考的话陈是也相信自己的能力,但走在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考虑自己和陈达的将来,他们能一起走下去吗?就算一起到了北京,就算两人不因毕业而失恋,能有结局吗?
陈是很苦恼,她是有保研资格的,如果能保上本校也可以省很多事,况且她对这个地方也熟悉,这儿的发展也不错,关键是她来这儿的目的,那些疑惑也都没有解开,虽然想要获得答案的心没有当初那么强烈。征询陈达意见的时候,陈达表示当然更愿意和陈是在同一个地方努力着,但他也尊重陈是的决定,并且愿意给陈是放心,怎么选是陈是的问题了。
和辅导员谈过之后,陈是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保研资格。陈是最后的选择还是暗示了某种结局,或是她心里住着的本来的结局。安慰着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里真实想的是“迟早都是要分开的,早点适应也好。”
能够朝夕相伴的日子不是太多了,两人都格外珍惜。
有感觉告诉我,不会有例外,例外的只是明知道不可以,还是从了当时的心。我想对你好一些,更好一些,让我好受一点,我还是这么自私。可是我能怎么办,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那么由不得自己,我只能被动地接受,然后主动地寻找温存。
———————————————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