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夜（1 / 1）
如果当年那两个孩子现在还活着，也许是重要的目击证人。但前提是还活着。
胡亚风找不到头绪，他现在已经钻进了死角。活着的孤儿们和杀人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现在他不认为两个孩子还有活着的可能。
或许他访问调查的那些居民们的录音会提供线索？胡亚风拿出了他记录下来的居民们的话：
“那孩子我见过两三次吧，他说他叫望什么．．．．．．记不清了。”
“他说他叫阿楚。”
“好像是．．．．．．阿飞吧。”
零散的语句中五六个孩子的名字浮出水面。相对应地，十名受害者中，有孟青，高飞，张望望，张小山，李宇，被认了出来。两名现在下落不明的孩子，有一个叫祁楚，是珍珠奶茶店的女店员提供的信息。
胡亚风决定去再问一问那名店员，他把桌子上散乱的资料收到一起装进档案袋里，离开了座位。
“哎，胡哥，我看你这几天都挺忙的，在忙啥啊，我能不能帮帮忙？”
“啊，没啥，就是整整以前的档案。”胡亚风敷衍地随口说了一句，在警服外套上风衣出去了。
老城区显得更加破败了，大概是因为被划上“拆”字的楼房越来越多的缘故，偶有路过的人，也是步履匆匆。这里的天空也显得阴沉沉的，好像没法长眠的孩子们的鬼魂缠上了这里。胡亚风感觉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八年前的案发现场，那时他还是个新来的小警察，被资深的老前辈们留在警局里，只能凭想象创造出一个案发现场的模样，满脑子装着侦探小说之类的东西，以为未来的自己会很容易。
比起上次他来时，店铺又搬走了一家。珍珠奶茶的店面并不整齐，招牌斜斜地挂在门头上，但已经算是这里看得过去的店铺了。靠近居民区的地方摆了一张画着象棋方格的木桌，石凳倒在了一边。这里的一切都在慢慢腐烂破败，就像慢慢腐烂的案件，就要变得不为人知，变成一纸文件落在警局档案室里。
是啊，翻了案又有什么用呢？他突然间想到。他会抓到凶手，但是不会有人去同情死去的流浪汉。翻案造成的恐慌会在大家心中久久不去，想到真正的杀人魔其实潜伏在人群中这么久。调查出真相，不能带来任何光明。
但是这案件已在他的心中扎了根，成了魔。他突然加快的步伐是来自内心深处的驱使，他是警察，他有义务让地下的死者安息。
“啊，您是上次问过我的那个叔叔吧？原来您是警察呀，我差不多猜到了。您还是进来说吧，不会有人注意到您的。”珍珠奶茶店的女店员微笑着把他领了进去。
“原来的店长说要回老家，我就把店盘下来了。不过现在顾客越来越少了。托大家照顾生意，等到拆迁拿了政府的补偿金，我打算在一个好的地段重新开店。”
“我是想问一问你说的那个叫阿楚的孩子的情况，上次了解的不太详细，希望你能说明一下。还有个好消息，这个叫阿楚的孩子全名是祁楚，很有可能还活着。”
“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他已经被害了呢。突然就不见了，让我很担心。其实那是个好孩子呢，来我这里要吃点也不贪心，都是带回去给同伴的。恩，他的事情，让我想想吧。”
当那个孩子第一次来店里讨食物，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很干净的，本来她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但是看那个孩子全身蜷缩在一块儿，捂着肚子，她就顺手给了他一块蛋糕。
之后小孩儿又来了两次。她问他叫什么名字，小男孩说自己叫阿楚，和一群小伙伴在一起，她就多给了他一些食物。小孩对她说了谢谢。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小孩几乎不来了，可能是害怕吧。因为当时的她也不敢下班太晚，担心会遭到袭击。
“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恩．．．．．．好像是凶手被抓到之前一个月左右。我不太确定。有一次下班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流浪汉抓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跑，当时没有在意。那个孩子可能是他。”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恩，还有，叔叔如果你见到了他，帮我转告他我一直很担心他，”
“我会的。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还想起来了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胡亚风抓起外套向外走去。虽然外面的天空还是十分阴沉，但是这个世界始终是有好心人存在的，始终有光。
有客人推门进来。“嘿，小余啊，给我来一杯香芋味的热奶茶，上次你做的那个椰蓉的小点心也打包一份吧。”来人趴在柜台上。“我刚才看到有个人好像是警察出去了，你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啊，没有。他来问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哦对了，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个小小的孩子，差不多这么高，五六岁的样子吧。经常来我们店里讨吃的。后来不是发生了凶案嘛，就再也没见那孩子了，我以为是被害死了呢。结果听那个警察一说才知道原来那孩子还活着啊。”
“欸？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瘦瘦的，长得还挺秀气的一个？”
“恩，是啊。”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孩子一次呢，好像是被个男人带走了。”
“是被流浪汉带走的吗？”
“不是吧，好像穿西装呢，跟我一样三十来岁吧，没准儿就是人家的爸爸。”
“谁知道呢。”余湘把打包好的食物袋子放在柜台上，眼角余光瞥到了写有号码的纸条。她觉得应该给胡亚风打个电话。
“是谁啊？女朋友？”
“不是。”胡亚风挂断电话。“是奶茶店的老板，她有线索提供给我。”
“那么你说的那个叫祁楚的男孩，现在还活着？”
“我觉得几率很大。刚刚那个老板说她认识的人见过那孩子最后一次，是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男人？”常昊脑海中一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会不会……
胡亚风先一步抢过话题说道：“难道说那个男人就是凶手？”
“很有可能。”常昊神情凝重。“我不敢确定，但是这个男人很可疑。”
的确，如果有爱心泛滥的人也不为过，但问题是，那时凶案已经发生，尸体一具又一具被发现。谁会收留流浪儿童呢？
“按照这个结果来看……”胡亚风不敢继续想下去。“祁楚很可能遇害了。”如果祁楚真的已经遇害，那么线索确实会就此断了，而他们的调查也会拐进死胡同。但是凶手把死者新鲜的尸体暴露在大众面前是有意而为之，祁楚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也许是因为他还活着？
而那个男人又是谁？
不对……在访问调查的录音里含有大量的信息，但是究竟哪些是重要的被他忽略了？现在他的脑海中充斥着大量的信息，头昏摇摇欲坠。
“胡亚风，胡亚风？你还好吧，是不是该休息一下？”常昊拍了拍他的肩膀。
按理说在搜集信息时应该尽量把带有主观色彩的部分去掉，但是胡亚风觉得他排除的部分里面隐藏着什么。他静静地坐下来。“常哥，让我想一会儿。”
“那几年附近出的事儿还不少咧！出过一次车祸，听说死了个女孩……”“以前是见过一帮流浪儿抢一个小女孩的东西……”“那帮小孩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那时候我们这里有个小女孩被他们追着跑，结果被卡车给撞死啦……”“至于为啥记得……好像以前有个男人问过我这事儿来着……”是的，如果车祸和流浪儿们有关系的话，那么向孤儿们出手的人很可能就是死者家属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疯，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是无依无据的想法和思考过度的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疯狂想法。
［唉，简直像被卡车轧过。凶手居然把尸体破坏成那样，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之前常昊说过的话敲醒了他！
冯玉兰失去了两个孩子，平时看起来也很正常，却做出了虐童这种惨无人道的事。而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家庭，或是一位深爱着死去的人的家属，又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胡亚风觉得不是他疯了，不是他疯了，而是这个世界疯了，被一种不正常的仇恨情绪所左右。
他把所有的资料扫进抽屉里，抓起衣服冲了出去。
“喂！胡亚风你小子干什么去？”
“我去查查市里的车祸记录！”
叮咚——祁楚跑去开门。应该是钟长明回来了吧，难得今天下班这么早。
门开了，外面站着身穿警察制服的男子，起初看到他很震惊，然后表情很快缓和过来。
“你就是祁楚吧，我有些事找你父亲谈谈。”